01
小宝喜欢猫,住在钟珥家后,每每放学没事就去对门撸猫。
偏偏王权富贵又不准他靠近,看到他的身影就往高处躲。小宝只能求助阮轻寒:“叔叔,你能不能把王王抱下来呀。”
阮轻寒觉得这孩子眼神不太好,他和钟珥也就相差三岁,怎么她是姐姐,他就变成叔叔了?
再者,王权富贵好好一名字,怎么又被改成“王王”了?
明明是只猫,这一叫跟叫小狗似的。
他瞥了眼小宝:“它脾气不好,强行抱下来会挠你的。”
小宝傻了:“挠我?”这猫看起来挺温顺的呀。
阮轻寒点头:“挠完你就要被带去医院打针,怕不怕?”
提到打针,小宝脸色霎时变白,连连摆手:“那还是别勉强王王了。姐姐应该做好饭了,我先回去了。”
钟珥一个人住的时候三餐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但小孩子要补充营养,不能敷衍。于是乎,这几天冰箱里的速食她再没动过,而是每天下了班接小宝放学,两人再去菜市场溜达一圈。
她厨艺只能算一般,好在小宝并不挑食,每次都是十分给面子地吃光一整碗。
吃完饭,她端着残羹剩饭回厨房收拾,小宝拿着练习册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姐姐,你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可以啊。”钟珥愉快答应,抽空回头瞄了眼。
然后傻了。
她上学的时候理科成绩还不错,但小宝才上二年级,小学生的数学题按理来说她是能信手拈来的。然而她盯着那页练习册看了半天,只能得出——嗯,那几排填空的方框排列得很整齐。
题目的语气用词也很活泼。
出题的老师脑洞挺大的。
结论是,她答不出来。
看着小宝那双渴望知识的眼睛,她沉默了一下,提出建议:“要不,你去问问隔壁那位叔叔?”
她只是顺嘴一提,没想到小宝还真的去隔壁把阮轻寒拉过来了。
她从厨房出来,正好跟进门的阮轻寒对上视线。
钟珥穿着一身居家服,头发扎成两个鬏,外面套了件小熊围裙,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生活气。阮轻寒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样的打扮,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低头问小宝:“在哪儿教你?”
他不喜欢小孩子,更别说教他们功课了,但小宝找他时说的那句“姐姐让我来找你……”成功取悦了他。
两人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开始了正式的辅导功课。
钟珥站在一边,感觉自己有点多余,想了想,问:“要不,我给你们洗点儿水果吧?”
阮轻寒看她一眼,点头。
钟珥从冰箱里取出一串葡萄往厨房走,耳朵敏锐地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低沉的男声在问:“哪道不会?”
小孩“嗯”了一声:“这个。”
“我看看。”安静片刻,男声开始解答,“你们老师课上应该教过,余数是不能小于除数的,所以这里的三角形最小应该是7,然后你试试把7代入……这样那样……能明白吗?”
小孩儿的声音有点犹豫:“嗯……好像可以。”
接下来的水声盖住了客厅的声音。
钟珥将葡萄一颗颗揪下,手上动作没停,思绪却神游天外。
她有时候觉得生活挺戏剧的,不管是跟阮轻寒在鉴定中心重逢,之后误以为他已经结婚,还是想重回陌路却一次次产生交集。
她原本都快忘记和他当初的那段回忆了,可当他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些画面和场景又鲜活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隐隐感觉到,那时因他而生的悸动,即使经年也未消失,反而有越来越烈的趋势。
可是,一段感情里,最先决定退出的那个人,能允许有重来的机会吗?
她忽然想到了他脖子上那个辨不清形状的刺青。
即便他没有结婚,他脖子上那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印记,似乎也是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给小宝讲题口干舌燥,阮轻寒起身去接了杯水,他身高腿长,回来时差点没踢到书柜。
自从小宝来后,钟珥家的客厅就稍微改变了下布局,加了张折叠床,又堆了一些小宝的行李和玩具,整体空间变得狭小许多。又因为小宝没事就喜欢在客厅转,让不少东西移了位置,看起来就显得有点乱。
阮轻寒皱了皱眉,他的洁癖不允许自己存在这样的空间里。
于是,他手一痒,便开始整理起来。
等钟珥捧着洗好的水果出来,客厅已经变得井井有条,所有东西都回归原位。
她一顿,看到小宝笑嘻嘻地替阮轻寒邀功:“姐姐,都是叔叔整理的哦,他好厉害。”
钟珥回了个笑,将水果放到茶几上:“谢谢。”
其实刚出来看到这个场景时钟珥就猜到是阮轻寒做的了,毕竟有洁癖的人都爱干净,她家这么乱也难为他愿意进来。
阮轻寒眉梢微挑:“不客气。”
02
小宝作业写得很认真,钟珥颇感欣慰,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小耳朵:给大家介绍下我的学霸弟弟。【配图】
她自觉照片拍得很好,无论是光线和角度,还是小宝可爱的侧脸,都堪称完美。
只是没想到她列表的好友都火眼金睛,纷纷揪着照片右下角无意露出的阮轻寒的手不放。
网友:弟弟好可爱,但我更想看右下角那个哥哥。
小学同学:弟弟是在被辅导吗?老师的手好好看,一定是个男老师吧?
同事甲:学霸弟弟,旁边是不是还有个教他的学神大佬?
阿宁:小宝好可爱!不过钟珥姐,你家是不是还有别的客人啊?【偷笑】
可可:这只手?有点眼熟哎!!!@大灰狼
大灰狼:这……就一只手而已,恕我看不懂是谁的。
一粒微尘:Rer。
一粒微尘刚评论完,可可几乎是秒开了钟珥的聊天界面。
可可:嗯???
可可:我好像错过了什么八卦的样子???
可可:小耳朵,怎么回事?你和Rer同居啦???
可可:我的天,你们也太保密了吧!我们都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主动提的?
可可:所以那天在黎阳十八环,你没有参加聚餐是因为Rer对不对?
可可:你们俩那天约会了???
一连串的消息振动让钟珥猝不及防,打开微信就看到可可的连续轰炸,那串问号看得她头皮发麻。
小耳朵:啊?不是,可可你误会了。
小耳朵:他只是住我隔壁,今天是来帮我弟弟辅导功课的。
可可:辅导功课?你确定?Rer才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小耳朵:确定,因为之前帮过他一个忙,他被拉过来还人情。
她上次救过他,所以也不算扯谎。
可可不死心:可惜了,不过你俩都单身,看上去也挺配的。小耳朵你要是对Rer有好感,千万撒丫子追,我看好你!
小耳朵:呃,说到这个……
小耳朵:可可,我问你个事啊,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阮轻寒的?
可可:哈?也有两年多了吧,那会儿轻行刚成立,我还是资历比较老的一批会员呢哈哈哈。你干吗问这个?
小耳朵:那你认识他当时的女朋友吗?
可可:当时?没有吧,他都单身好几年了。俱乐部里倒是有好几个小姐姐喜欢他,可惜都被他拒绝了,张萌算是坚持得最久的一个。
……
阮轻寒一边给小宝讲题,边看了眼钟珥。见她看着手机屏幕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唇的,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忍不住开口:“麻烦把你的手机调一下模式,太吵了。”
钟珥正对着可可的那句“单身好几年”发呆,听到阮轻寒的声音猛地一震。
差点忘了八卦的正主就在眼前。
她点点头,“哦”了一声。
她难得乖巧,阮轻寒倒有些不适应了,低头视线回到练习册上。
钟珥又和可可聊了几句,看到朋友圈多了几条新消息,便一一点开。
除了一些朋友的揶揄和彩虹屁,阮轻寒不知什么时候也给她点了个赞。
他的朋友圈万年不更新,她还以为他不会看动态呢。
想到评论底下某些他可能会看到的留言,她耳根子燥红,假装没看到便关掉手机。
钟珥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得很小,尽量不会打扰到两人学习。
阮轻寒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又鬼使神差地翻开刚才存下的照片,发到一个微信群里。
配文:学习。
照片里,小宝低着头苦思冥想,而阮轻寒的手则点在练习册上某一处。
秀弟弟,谁不会啊?
他这条消息发出去,群里忽然活跃起来。
顾子尧:我没睡醒吗?阮哥什么时候当家教了?
顾子尧:哥,你不会是把谁家孩子给拐了吧?
顾子尧:按你这对小孩子没耐心的程度,我总觉得你会一言不合揍他一顿。
顾子尧:赶紧给人送回去吧,家长应该挺担心的。
阮轻寒:……
同样是晒照,怎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
阮轻寒:滚。
南尹:孩子挺可爱的,背景似乎不是你家。
阮轻寒:嗯。
总算来了个眼神还不错的。
陆植山:这题咋回事啊?
陆植山:一个水池注满水需要3个小时,放完水需要5个小时,问同时注水和放水需要几个小时注满?
阮轻寒:?
陆植山:同时注水和放水?不是,水资源这么珍贵你咋说放就放呢?
阮轻寒:……
题是重点吗请问?
他有点头疼。
阮轻寒收拾客厅的时候把折叠床收起来了,晚上小宝作业做到犯困,钟珥想把折叠床放下,被他拒绝。
“客厅这么小,别放床了,我家有房间。”
钟珥和阮轻寒的房子都是两室一厅,钟珥家的次卧被房东用来装杂物了,没法使用。阮轻寒家倒是挺空的,就是——
“他晚上做梦可能会哭,怕吵到你。”
阮轻寒不置可否:“我家隔音还不错。”
钟珥也不想小孩子睡折叠床,既然他这么一说她也就妥协了:“那就谢谢啊。”
阮轻寒抱着孩子扭头看了她一眼。
嘴上说谢谢怎么行,他锱铢必较,是要报酬的。
03
轻行俱乐部每半个月要开一次工作会议,针对上半月的总结,以及下半月的计划。
阮轻寒一早就去了办公室,发现偌大房间里只有南尹和顾子尧在。
他皱了皱眉:“植山怎么回事?”
顾子尧举手:“他起晚了,现在正过来呢。”
正说着,陆植山电话打了过来,表示他现在路上堵车,让大家先开会,他戴耳机听着。
于是乎,三个人加一部手机就这样开起了会。
轻行俱乐部属商业工作室,有几家长期合作的运动品牌赞助,除了管理层几位身兼数职外,在俱乐部会员中也招募了一些经验丰富的领队,都由作为经理的顾子尧负责对接。
所以每次开会,主要也是顾子尧在总结规划。
电视屏上滚动着他做的PPT,数据整理得清晰明了。阮轻寒看得入神,一直没说话的陆植山那边忽然传出剧烈的一声撞击。
顾子尧微愣,停下报告:“怎么了这是?”
南尹看向手机:“似乎出了车祸。”
阮轻寒拧眉,拿起手机。
话筒里响起喇叭声,过了几秒听到陆植山强忍着疼痛发出的低骂:“流年不利。”
阮轻寒问:“怎么回事?”
陆植山说:“你们继续开会吧。我撞到了一个妹子,市医院就在附近,我先送她过去。”
随后电话被挂断。
几人目光相对,阮轻寒起身:“会就先开在这儿吧,子尧等会儿把PPT打包发到工作群里共享。我去医院看看。”
顾子尧今天事情多,南尹也要留下协助他,没法抽身离开,只好点头。
医院大厅很多人在排队挂号,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很浓,阮轻寒皱了皱眉,有些不适。
医院是个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地方,自从小时候母亲在这里离开,阮轻寒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来这儿。
陆植山在急诊室,他看着走廊上的路标指示牌,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不多,抱着孩子的父亲、拄着拐杖的老人、提着几盒外卖的小哥……他视线一转,看到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帽檐被压得很低,手背在身后,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安。
电梯在二楼停下,阮轻寒目送他出去,忽然扫到他藏在袖管里轮廓突出的物什。
阮轻寒神情一凛,立即拨开前面的人跟了过去。
鸭舌帽男鬼鬼祟祟地走到外科门诊处,左右瞄了一眼,他顿时停下步子,假意低头看手机。过了几秒再抬头,对方已经推门进去了。
这个年代医闹屡见不鲜,阮轻寒听说过很多次,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让他撞见。等他迅速跟进房间,男人正握着那把水果刀步步逼近一个后退躲闪的医生。
阮轻寒厉声喊道:“住手!”
男人愕然转身,便见飞来一腿直击小腹,他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利器已经被夺走,双手也被人反剪住了。
阮轻寒在军校也是练过防身功夫的,对付这样一个歹徒不在话下。
很快,医院里其他医生也闻声赶来。
有人报了警。
钟子续看着那个一脸狠相的持刀人,那个人几天前还在哀求让他救救他那位重病的妻子,转眼间,已经被仇恨蒙住了眼睛。
即便已经被制伏,对方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是阴狠厌恶的,嗤笑:“原来你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怕啊,医生,我老婆没有活下来,你本也不该活着。”
钟子续叹气:“你妻子的病已经是晚期,用药只会让她更痛苦。”
“明明是你剥夺了她活下去的权利!去死吧!”男人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试图挣开身后束缚,用脑袋撞向钟子续。
钟子续后退两步,阮轻寒察觉,用膝盖捅了歹徒一下:“老实点儿。”
刚才一时情急只注意歹徒了,他这会儿才看清眼前这位医生的脸,面善和蔼,他曾在钟珥家摆放在客厅的全家福里见过。
他无意间救下的人,原来是钟珥的父亲。
警察很快带走了歹徒,也对钟子续和阮轻寒做了笔录。
钟子续很感激阮轻寒的出手相助,跟他互换了联系方式:“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有时间请你吃饭吧。”
阮轻寒也没客气:“那您先忙。”
就这一会儿工夫,陆植山已经从急诊去了病房,阮轻寒过去时,他正坐在走廊的长凳上。
“没事吧?”
陆植山摇头:“打了麻药缝了几针,这会儿在病房休息。”
阮轻寒看到他袖子半挽着,露出的手臂有几道渗血的划痕。
“你也受伤了?”
陆植山咂嘴:“妹子指甲长,被她划的。”
阮轻寒看到他神情微妙,挑眉:“真不像你风格。”
陆植山动静大,不是会乐意吃瘪的人,即便对方是女孩子,他也不会心软。
陆植山抿唇,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荡漾春意。
“我以前还觉得一见钟情都是唬人的,现在想想,或许真有这么一回事。”
阮轻寒瞬间明白了。
04
秋冬之交,天气变冷了许多,钟珥感觉外套上都沾了点儿湿润的雾气。
她拎着在路边买的早餐走进鉴定中心,被前台坐着的国宝少女吓了一跳。
她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阿宁?”
阿宁虽然化了淡妆,眼下两个黑眼圈却极其醒目,之前的齐腰长发被剪短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精神却恹恹的。看到钟珥,她打了个招呼:“钟珥姐早安。”
钟珥走近,递了杯豆浆给她:“怎么憔悴成这样,没休息好?”
阿宁前两天请了病假,钟珥只当她是生病了,视线一转却看到倚在墙边的拐杖,不由得多问了句:“你的脚怎么了?”
阿宁接过豆浆,喝了两口:“没事,被个冤大头开车撞了一下,好得差不多了。”怕钟珥不信,试图站起来用行动证明。
钟珥赶紧将她拉坐下,动作这么大,就算伤快好了也得再崩开。
她对其中一个词很感兴趣,微挑眉梢:“冤大头?”
阿宁点头,想了想,解释:“就是……一个脑子不太好的有钱人。”
想到那个人她就觉得脑仁疼,分明不看路闯红灯的人是她,他作为受害司机不想着自证清白还上赶着赔偿,可不就是冤大头吗?
钟珥看她的表情千变万化,笑得极有深意:“那你这黑眼圈也是他弄的?”
阿宁赶紧摇头,像是触到了红线,嫌恶地撇了撇嘴:“另一个渣男,不提也罢。”要不是那个花心大萝卜,她也不至于闯红灯被车撞。
既然说是渣男了,钟珥也就明白其中含义,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我那有枸杞和菊花,你要是眼睛不舒服,可以去泡点儿喝。”
虽然钟珥在工作上比较严谨,私底下却很好相处,这是阿宁喜欢亲近她的原因。
“果然还是钟珥姐对我最好啦。”阿宁打起一点精神,抬眼看向钟珥时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今天穿得好正式啊,难道是下班有约会?”
钟珥的穿衣风格一向随性,平时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上班套上工作服也看不见。
但今天她难得搭了身正式的小西装,颇有一股白领精英范。
“小宝他们班今天要开家长会,他爸妈还在闹离婚,我作为暂时监护人总得去镇镇场子。”
阿宁不解:“那孩子也在你那儿住了快一个星期了吧,你还真就打算照顾到他爸妈离婚啊?”
“不会,我已经跟他父母约好了这周末把孩子送回去。”钟珥瞥了眼墙上壁钟,撩了撩额角碎发,“上班时间到了,你这腿脚不方便记得少走动,我去换衣服了。”
小宝学校的家长会在下午两点开始,钟珥特意跟所里请了假。
赶过去时,小宝正在校门口等她,穿着规矩的校服,左顾右盼的目光在触及她后迅速冲了过来,小奶音还在喊着:“姐姐!”
钟珥笑吟吟地牵过他的手:“等很久了吗?姐姐没来晚吧?”
小宝也跟着笑,眼睛像月牙似的:“还没,运动会要等会儿开始呢。”
运动会?钟珥眼皮一抖,嘴角的笑意僵了:“不是家长会吗?”
昨天晚上小宝跟她说学校有活动,需要家长参加,她以为是家长会顺口就应下了,没想到居然是亲子运动会。
看着操场上一片运动休闲风的家长们,钟珥觉得自己这身小西装实在太过显眼。
更让她不自在的是,阮轻寒竟然也在。
他的着装格外悠闲,连帽外套加上休闲长裤,和周围气氛融合得恰到好处。
小宝说亲子运动会需要一家三口参与,因为钟珥单身,他只好把阮轻寒搬过来凑合。
借着活动即将开始的空隙,钟珥悄悄打量着阮轻寒,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面瘫脸,正在认真听着台上主持老师的发言,眉头不时微皱。
按她对他的了解,这人一向很讨厌麻烦,怎么会答应小宝的请求?
正琢磨得入神,忽然一声轻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够了没?”阮轻寒侧目,拆穿了她的偷看。
钟珥心虚地扭回了头。
下午阳光正好,暖暖的金色光线跳跃在她的发尖和耳畔,薄薄的耳郭透着粉,能清晰看到皮肤下的毛细血管。
阮轻寒本是轻轻一瞥,目光落在她耳朵上,忽然喉结一滚。
下一刻,钟珥的耳朵就被两只狼爪捏了捏。
触感只有一瞬,等钟珥反应过来,他已经收回了手。
而他刚才碰过的地方,烫得要命。
钟珥下意识地捂住:“你摸我耳朵干吗?”
分明是质问,因为压着嗓音,竟莫名带了几分嗔意。
阮轻寒捻了捻指尖,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有蚊子,帮你赶跑了。”
小宝站在两人中间,听完阮轻寒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哥哥,这个季节好像没有蚊子耶?”
钟珥听到这称呼一愣,之前还是叔叔,怎么就降辈变成哥哥了?
她看向阮轻寒,对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揉了一把小宝的脑袋:“乖,我说有就有。”
说是亲子运动会,其实项目都是些体力和脑力结合的益智游戏。
估摸着学校也就是为了增加父母和孩子的感情,策划的互动全是考验默契跟配合的,只不过,对一身正装的钟珥不太友好就是了。
她的小西装正好修身,然而动作幅度稍一大就容易走光,没办法,只能别扭地扯着衣摆继续完成游戏。
玩到一半时阮轻寒看不下去,干脆脱下外套系在她腰上,把该挡的地方都挡住了。
宽大的休闲外套围在小西装外边其实有些不伦不类,钟珥低头瞅了眼,本想拒绝,但客套也要分场合,此时此刻,她的确需要一件衣服遮一下。
想了想,她还是咬唇道了句谢。
走在前边的人忽然停了步子,钟珥跟在后面没注意撞到了他坚实的后背。
额头疼得不轻,她眼皮一撩,瞪过去的目光被他接过。
“不看路?”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调很轻,声音低低的,钟珥居然从中听到了些许宠溺的意思。
错觉,一定是错觉。
她义正词严地辩解:“你要是停下之前吱个声,我也不至于……”
阮轻寒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双颊气得鼓鼓的,像偷食的兔子。目光再瞥到她额角泛着的红——还是这么细皮嫩肉经不住磕碰。
他顿了顿,坦然道歉:“我的错。”
道歉来得太快,把钟珥剩下的吐槽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呆了片刻,仰头看了看天。
今天阳光明媚,不像会下雨,也没有任何异象。
阮轻寒看着她这番奇怪的动作:“怎么了?”
她摇头:“没,就是确认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05
小宝的家事班主任也略有耳闻,等运动会结束后把钟珥叫到办公室谈了谈心。
内容无外乎是让她劝劝小宝的父母,如果真的想离婚,希望能多关注下孩子的心情。
班主任只当是夫妻俩感情不和,钟珥了解一些内情,也明白那一地鸡毛没那么好收拾。
但老师也是出于关心,她钟珥又不是当事人自然没法说些什么,只能应和几句。
离开办公室时已经是放学点儿,操场上热闹的人群散去了大半,却不见阮轻寒和小宝的踪影。
钟珥站在校门口给阮轻寒打电话,话筒里嘟了几声后就被挂断了,随即路边一辆墨黑色的车窗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冲她招手。
“姐姐,在这儿。”
钟珥走过去,驾驶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阮轻寒那张清俊的脸。
“回家?我送你们。”
钟珥把他那件外套披到了肩上,看起来有点大,跟小西装也不搭,但气场莫名合衬。
她绑了个低马尾,耳边留着些许碎发,风一吹,蹭着脸颊飘到了耳后。
“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要和小宝去超市买菜。”她说着,将外套取下来递给他,“今天谢谢你了,风有点大,衣服先还你,回去拿给我洗就成。”
阮轻寒除去外套只剩一件薄薄的卫衣,下午风大,又是秋冬之交,钟珥还真怕他因此着凉。
阮轻寒倒也没客气,接过外套就穿上,看她准备接小宝下车,开口:“上车吧,一起去超市。”
钟珥没反应过来:“你也去?”
小宝在这时插话:“姐姐,我已经邀请阮哥哥去咱们家吃饭了。”
“哥哥”二字叫得格外清脆,分明前几天阮轻寒还对小宝没什么耐心,不过就是在他家睡了几晚,这关系亲近得也太突飞猛进了吧?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从小宝来了之后,他的确帮了不少忙,又是辅导又是借房间,今天还客串了一下家长,理应是要感谢一下的。
钟珥遂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她本想跟小宝一块坐后座,但拉开车门看到小宝的座椅旁边是堆成山的零食,已经容不下一个大人了。
“这么多吃的,你是打算开个小卖部?”
“明刻喜欢,买给他的。”明刻是小宝的大名,阮轻寒嫌小宝这个昵称太肉麻,每次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
钟珥一头黑线:“买这么多他也吃不完吧?况且小孩子正长身体,垃圾食品要少吃,甜食吃多了还会得蛀牙呢。”
阮轻寒似笑非笑:“我听说,你经常给他买糖吃。”
五十步也别笑一百步。
钟珥:“……”行,她不说话了。
阮轻寒今天出尽了风头,因为他是一干家长里最年轻也是颜值最高的,收获了不少惊艳的目光。连带着小宝也与有荣焉,一路上难得话多,分享着同学们对他的夸赞就没停过。
超市还没到,钟珥耳朵已经要被吵出茧子了,她幽幽地看向小宝:“你那些同学里全是夸他的,就没有提到我的吗?”
倒不是她吃醋,只是她今天难得穿正装,自问在运动会上表现得也没那么差。
按理来说,不至于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小宝点点头:“有啊。”
钟珥眼睛一亮。
小宝:“好多人都羡慕你能和阮哥哥在一起呢!”
钟珥:“……”
因为阮轻寒跟钟珥都是作为小宝家长出席,在场的人都默认两人是一对儿,从颜值上来说阮轻寒略胜一筹,钟珥那身正装衬得她模样古板严肃了些,便有人扼腕叹息,觉得是阮轻寒一朵鲜花插在了她这牛粪上。当运动会上阮轻寒为她脱下外套时,众人都酸成了柠檬精。
钟珥不乐意了,眉毛皱成一团,嘀咕着:“夸他就夸他,用得着贬我吗?”
阮轻寒又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神仙,她哪里配不上他了?
这样想着,她侧目扫了眼开车的人。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落在他脸上,而他神情专注地看着眼前。
认真的男人总有种不可言说的魅力,刚才的不快悄然隐没,她心口猛缩,下一瞬,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钟珥是去超市买食材,阮轻寒则是去日用品区逛了一圈,等到门口会合时,钟珥拎着菜,看到他提着一个黑色袋子出来。
袋子里装了一个体积不小的瓶子,能隐约看到些轮廓。
钟珥好奇:“你买的什么?”
阮轻寒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背着手:“没什么,走吧。”
到了小区楼下,两人见到一个久违的人影。
张萌穿着风衣,蹲坐在门口,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阮轻寒,她阴郁的眉眼浮上些许明朗。
但下一刻,她嘴角的笑意就凝滞了。
她看到一贯独来独往的男人身边,站着钟珥和一个小孩儿。似乎是刚买菜回来,两人手里都提着东西,小孩儿站在中间,颇给人一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错觉。
压住心头酸涩,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轻寒,好久不见。”
钟珥牵着小宝的手,自觉地退出画面:“那我们先上去了。”
目送一大一小消失在门口,阮轻寒抬眸看着张萌:“找我有事?”
他看钟珥的目光很温柔,转而看她时就恢复了冷淡。
张萌咬唇:“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阮轻寒摇头:“不需要。”他搬家的事只告诉了几个朋友,她能找过来想必也是做了一些调查。无需思考的事,更不必问了。
张萌顿了顿,忽而扬起嘴角,自嘲:“也对,反正我追了你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认真地抬头看着他,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明白的话。
“她到底有哪点好,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阮轻寒皱了皱眉:“我又有哪点好,值得你念念不忘?”
……
钟珥回到家就去厨房忙活了,回头一看小宝没在客厅,试着喊了声,听到从阳台传来的回应。
她从厨房探出头,见小宝扒在阳台的围栏往下看。
“看什么呢?”
小宝扭过头,表情很是惋惜:“那个阿姨好可怜,跟阮哥哥说了几句话就哭着走了。”
从阳台正好能看到楼下单元门发生的事情,虽然听不到谈话,但从两人的动作能猜到大致情况。
无非是妾有意,郎无情。
钟珥擦干手,轻轻捏了下小宝的脸颊:“那个女孩子比我还小哦,不能叫阿姨,要叫姐姐。”
小宝摇摇头:“我喜欢的就叫姐姐,不喜欢的就叫阿姨。”
还挺任性,钟珥忍俊不禁:“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小宝眨巴着眼,想了想:“她看哥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喜欢的糖,随时准备吃掉一样。我不喜欢。”
“你家哥哥这么好看,被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吗?”
“被别人喜欢不行,被姐姐你喜欢可以。”
钟珥愣怔:“为什么?”
“哥哥平时可冷酷了,但是跟姐姐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们都很自在,我很喜欢。”
小孩子的想法干净又纯粹,却让钟珥心里升起淡淡的奇异的感觉。
她也是这时才发现,她跟阮轻寒好像真的没了最初针锋相对的气氛,他不再像当初那样冷言冷语,面对她时偶尔会显露一些例外的温柔。
她蹲下身,与小宝平视:“那你告诉姐姐,阮轻寒为什么会去参加学校的活动呢?”
这是今天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的困惑,是时候求个结论了。
小宝偏着脑袋看她:“我跟他说,别的小朋友都是父母一起去的,如果只有姐姐一个人那就太孤单了。”
“然后他就答应了?”
“对呀。”
“那你为什么要叫他哥哥,之前不都是叫叔叔吗?”
“哥哥说,如果叫他叔叔,你们就隔着辈分,不像家长出席了。”
这什么理由?
“那像什么?”
“像一个后爸带着继女去参加小儿子的活动。”
“……”
钟珥觉得自己小瞧了阮轻寒,瞎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06
周末很快到了,钟珥提前跟小宝父母约了个时间,送他回家。
小宝一路都很沉默,快到家的时候忽然抓住钟珥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不舍:“姐姐,以后我还可以来你家玩吗?”
尽管只相处了一个多星期,钟珥已经将小宝当成了半个弟弟,听完他的话,笑了笑:“当然啦,只要你想来,随时都欢迎。”
小宝的父母要离婚是既定的事实,钟珥作为外人没法插手,只能希望原生家庭对这个小孩儿的影响能少一点。
送走小宝,钟珥回到家,面对着安静的房间,忽然有点不太适应。
习惯了有小宝在时的热闹,只剩下自己时,竟觉得空荡又寂寥。
电饭煲里还温着早上剩下的粥,她喝了一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上放的是当下正热播的一部家庭剧,网上话题度很高,她耐着性子看了半天,只觉得主角的父母都太作了,加上背景音乐,听得人想睡觉。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还真就这样睡过去了。
一觉睡醒窗外天都黑了,房间里乌漆墨黑的,她摸索着开了客厅灯,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门开,阮轻寒靠在门口,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垂眼看着钟珥。
“首先申明,我不是耍流氓。”他嗓音低沉,说明来意,“我家停水了,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浴室?”
借着走廊的光,钟珥瞅见他头发上还没洗净的泡沫,估计是洗到一半就没水了。
成为邻居后阮轻寒也帮过钟珥不少忙,她没理由拒绝,便往旁边一挪:“进来吧。”
阮轻寒挑眉,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顿了一秒,回头去拿洗浴用品。
钟珥刚睡醒没什么胃口,盯着冰箱里的食材看了半天,拿了一包螺蛳粉出来。
因为怕小孩儿不喜欢这个味道,她已经一个多星期没碰了。太久没尝,实在想念。
但她忘了浴室里还有个洁癖大佬。
阮轻寒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闻到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他皱了皱鼻子,看到厨房里钟珥正在将一锅热乎乎的东西倒进碗里。
味道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久违的螺蛳粉的香味让钟珥食指大动,没忍住直接在厨房吃了起来。嘴里刚咽下第二口,旁边有人靠近,她听到阮轻寒的声音:“味道这么重也吃得下去,没必要这么惩罚自己吧?”
她回头,只见阮轻寒皱着眉,一脸嫌弃。
一看就是没吃过螺蛳粉的门外汉,只要好吃,味道重了点又有什么关系。
她撇撇嘴:“味道这么重你还凑过来,不怕你衣服上沾味道?”
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阮轻寒眉头皱得更紧了,扭头就去找排风扇的按钮。
隔了会儿,钟珥便听到客厅里传来的一句问:“你家阳台灯坏了?”
阮轻寒分不清排风扇是哪个按钮,干脆全都按了一遍,然后发现阳台上的小灯忽闪忽闪,几秒后就彻底熄了。
钟珥含糊地应着:“之前就一直闪来着,我买了新灯泡没来得及换。”
也不是来不及换,主要是阳台那天花板太高,家里没有梯子,她够不着。
玄关传来一道关门声,客厅恢复安静。
钟珥从厨房探出头,不见阮轻寒的踪影,估摸着他是被螺蛳粉的味道熏走了。
解决掉晚饭,客厅味道散得差不多了,钟珥也准备洗个澡。然而此刻门外又传来敲门声,阮轻寒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架梯子。
“把你那灯泡找出来,我帮你换。”
钟珥虽摸不清他这闹的哪一出,但有人愿意上门修理,她也没理由拒绝。
去卧室拿出新灯泡,阮轻寒已经在阳台把梯子架好了。
阳台的地砖有几块没铺平,钟珥担心不稳,上前替他扶着梯子,又腾出一只手照明。
阮轻寒刚洗完澡,只穿了背心和裤衩,他微仰着头认真研究着天花板上的电灯构造。钟珥看不懂,视线只好漫无目的地四处晃悠。
从他的脸,游到他的脖颈。没了衣服的遮挡,钟珥能清楚地看到他脖颈上的刺青,像“阮”字的变形体,只是原本的双耳旁以耳朵的简笔画代替了。
谢为臣说,这个刺青跟他前女友有关。
可可说,他已经单身好几年了。
钟珥不明白,如果阮轻寒在她之后就没谈过恋爱,那是不是证明,这个刺青其实是跟她有关?
她心下微动,准备开口:“你脖子上……”
她刚开了个头,就被阮轻寒打断:“修好了,你去开灯试试。”
钟珥:“哦……”
钟珥转身去开灯,昏暗的阳台瞬间亮堂起来,果然是修好了。
“还要我帮你扶着吗?”钟珥回去时,阮轻寒正从梯子上下来,他个子太高,原本是坐在梯顶上的,下来得换个方向。
梯子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偏偏他不在意:“没事。”
钟珥光看都觉得瘆得慌,正想上去搭把手,就见梯子忽然罢工般往一边倒,而阮轻寒身形摇晃即将摔下。
她伸出手想拉他一把,混乱中揪到了他身上的一块布料。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用力一拽。
只听到闷哼一声,下一刻,阮轻寒抓住了她的手,连带着她也重心不稳,两人一并摔倒在地上。
“嘭!”
结实的一道响声后,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钟珥睁开紧闭的眼,发现自己正被阮轻寒抱在怀里。
他眉头皱成一团,小心地将她护在身下。
刚才撞到的应该是他的后背。
钟珥想起身看看他的伤势,被他按住。
“别动。”他声音喑哑,带了点儿不可反驳的意味。
钟珥解释:“你摔得不轻,我帮你看看。”
阮轻寒缓了缓气息,眸色深沉:“你先松手。”
钟珥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抓到的布料是他的裤头。
手下触到的皮肤烫得灼人,她一动,碰到了个坚硬的东西。
阮轻寒倒吸一口气。
钟珥当即知道了那是什么,赶紧松手:“阮阮阮……阮轻寒,你快放开我!”
太尴尬了,她脸色涨红,恨不得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阮轻寒应声放开她,看着她惊慌失措地起身,站得离自己一米远。
灯光下,她的脸红得跟抹了腮红似的,双颊鼓鼓的。
他忍不住想逗她:“你刚才不是碰到了吗?哪里软(阮)?”
钟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阮轻寒嘴里吐出来的:“阮轻寒,你说过不耍流氓的!”
阮轻寒笑了,表情忽然又变得痛苦:“啧,背疼。”
钟珥去翻医药箱,隔着老远问他:“能起来吗?”
阮轻寒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帐篷,哪里还需问,已经起来了。
其实刚才梯子摇晃时他就选好地方落脚了,只是没想到钟珥会伸手,为了不让她扯下他的裤头,他只能带着她一起摔。
有地毯作缓冲,摔得并不严重。
看到她担心自己的样子他觉得愉悦,但也明白再演一会儿她可能就要生出愧疚了。
他只好缓缓起身:“可以。”
钟珥又问:“能走吗?”
阮轻寒走了几步:“也可以。”
钟珥随手指向玄关:“那你走到这儿来。”
阮轻寒依言走过去。
下一刻,钟珥拿着几瓶药塞到他怀里,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门外了。
钟珥冲他做了个鬼脸:“自己回去擦吧,流氓。”
紧接着,大门在他面前迅速合上。
阮轻寒抱着一堆药瓶杵在原地愣了几秒,哑然失笑,正准备转身回家,身后又响起开门声。
钟珥红着脸将一架梯子推出来。
“也谢谢你的梯子,别忘了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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