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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声震天,两边不远处的林子里各自窜出一支骑兵,兽袍裹身,弯刀如月。骑着一团白如冬雪的骏马,这分明是匈奴的骑兵,正肆无忌惮的奔袭而来。
“他娘的还发什么愣,赶紧摆阵。”王燕之也顾不得刚才扎进手臂中的流矢箭伤,抽出腰间长刀一挥,训练有素的铁浮屠迅速里外三层围成一圈,严阵以待。这是大梁铁浮屠在面对实力不等的情况下,最有效的坚守方式。
铿锵一声,如金石砸铜铁。匈奴弯刀与大梁长刀这对仇人,亲密无间的磕碰在一起。吒于烈的匈奴骑兵虽然剽悍神勇,显然战斗素质与王燕之的铁浮屠相比稍逊一筹,几个回合下来,便抛下十几具尸体。而铁浮屠这边,仅仅三人轻伤。随着不断有匈奴加入战斗,这群以一敌百的铁浮屠,被人层层包裹起来。
“我-操-你娘十八代的北蛮子,敢跟你爷爷我玩包饺子。”王燕之猛然用力折断那支刺入左臂的箭羽,疼的龇牙咧嘴。他重新提起已经染红了血的刀,望着那群来势汹汹的胡人,咬牙切齿。
也怪自己疏忽,以为这里是幽州腹地,就算借那群北蛮子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孤军深入。却没想到真的在这里遇上了一群四处流窜打家劫舍的胡人残兵。
对方人数约莫有两三百来号人,自己这边却只带了一百来铁骑。还被人占尽天时地利,形成围裹之势。而且匈奴马术过人,善于利用骑兵灵活穿插,冲散铁骑分而杀之,以少胜多。幽燕大军已经在他们手中吃过好几次亏了。
陈鸿钧背上的长条状行囊已经取下握在手中,立马不动,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此时幽燕铁浮屠虽然处于劣势但兵马折损不多,加上王燕之进退指挥有度,原本形势大好的匈奴胡骑反而没有占到半点上风。
一百来铁骑围成一圈,毫无死角。而胡人的马只能围绕着铁浮屠打转,始终不敢近身。每个人的刀锋沾满了胡人炙热的鲜血,气喘吁吁,一脸杀意盈然。
好一个雪中沾红紫,大血满弓刀。陈鸿钧看着威风凛凛的铁浮屠,心中赞叹一声。
王燕之是尽忠职守的军人,即使是众军层层包围的危急下,他也没忘了叮嘱亲信保护好世子殿下,要是少了一根毫毛,统统人头落地。
陈鸿钧白他一眼,“我也能拿刀砍人,凭什么被你们保护?”
王燕之呵呵一笑,“世子能打能杀燕之晓得,但是万一有半点疏忽,我也只能提头去见幽燕藩王了。而且就连那些剑池一派的出世高人,跟这大群不要命的北蛮子硬杠硬,也没有半点胜算。除了那些无法无天的修灵师跟出近期现在幽燕杀胡人的那三位高人,不然谁敢一人在千百骑前面不改色。”
“你说的没错。”陈鸿钧大方承认,“但你也说了,只要有三位高人其中之一在这里,我们应该就没事了。”
说完陈鸿钧拆下手中包裹的布条,一柄黑色朴实无华的长刀显露在众人面前。
“这刀是我杀了一个北蛮子之后从他手中抢到的,还没在我手中见过血。我想问如果我赢了,你拿什么回报我?”陈鸿钧看着王燕之,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当初砍下那些北蛮子的头是为了赏金,如今出手,他要王燕之许下一个承诺。
显然世子身份的陈鸿钧在王燕之看来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货色。能降服烈马,有些刮目相待的勇猛,但不足以有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如果你赢了,那么我王燕之和那三万袍泽兄弟,欠你一个人情。”行军打仗君无戏言,王燕之此时或许还不知道,他许下了一个将来让他毁誉参半的承诺。
“举盾。”王燕之看见对方想要搭弓再射,连忙指挥铁浮屠举起随身携带的轻盾,虽小巧而坚实。足以抵御一两波的枪林箭雨。
匈奴不但马术过人,就连弓术也是绝世无双。虽然幽燕民风彪悍拉弓打猎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比起匈奴那些能把巨型牛角弓拉出满月状的奇人,可是少之又少。一旦被对方的弓箭手盯上十有八九是马革裹尸的结果。
“外加一千银两。”陈鸿钧很满意他的回答,不过号称从不肯吃亏的吴越世子还补了一句,手中的刀却在未说完之前提前出鞘了。王燕之每次猜陈鸿钧的话都只猜对一半,他相信世子殿下有些手段,却没想到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陈鸿钧自始至终,也没说过自己的刀法不如人。
王燕之看见陈鸿钧手中的长刀朝着远处的弓箭手掷出,三百四十步的距离就算是力能扛鼎的天生神力也未必能射中对方。但是陈鸿钧手中的刀却如一道长虹掠过,气势冲云霄。北蛮子的弓-弩长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刀光剑影便拆下他的头颅,须臾之间身首异处。双手还保持着死前的拉弓状。
匈奴的弓-弩手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一击命中的神人。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恐慌,刚才还被北燕铁骑层层保护起来的在这群弓-弩手晃神之间就出现他们面前。只见他的手中多了两把从北燕铁骑手中拿来的长刀,那些弓-弩手没来得及拔出腰间的跨刀,势如破竹的刀光剑影已至于他们面前。
冰冷的刀锋掠过他们的脖子,随即双目看见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离,颈动脉喷出的血,一丈多高。
人头滚滚落地,犹如法场侩子手杀人,斩之而不可惜。
匈奴骑兵看见这一幕,惊慌大骇自乱阵脚。陈鸿钧身形矫健,挑着这两百铁骑包围中最弱的弓-弩手下手,让原本铜墙铁壁的包围圈硬是被这双刀斩出一道道的裂痕。
“后撤后撤。”隐藏在一群北蛮子中的吒于烈看见陈鸿钧的身手如此了得,连忙用胡语指挥着渐渐减少的骑兵。再纠缠下去,这为数不多的精锐人马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不过他很不幸,在边关混了一年的陈鸿钧听得懂胡语。
擒贼先擒王。陈鸿钧的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想跑没门。”陈鸿钧的双刀砍翻一个奔马上前不知死活的匈奴之后,拾起地上一张牛角弓,一支白翎箭。瞄准那领头,拉弦开弓如满月。连号称北燕百步穿杨的王燕之,看见陈鸿钧这一手,也是面色惊叹。
好一个会挽雕弓如满月。
双指一松,那只离弦弓箭在人眨眼一瞬间,就没入吒于烈的胸口之中,他甚至没来得及弯腰躲闪。
那一箭太过霸道,竟然连人带马射翻在地。
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吒于烈躺在松软的雪地上,最后一眼看那溃不成军的胡骑,哀叹一声,瞳孔涣散,死不瞑目。
“弟,原谅兄长没用,不能帮你报仇。”
杀戮没有随着吒于烈的死而停止,就连王燕之跟他的一百铁浮屠看见陈鸿钧的杀伐果断,也是心中一阵惊寒。跟身形敏捷的北蛮子贴身搏斗,这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更别提对面吓破胆子的北蛮子。敬奉鬼神的他们看见这柄宛如蛟龙随心所动的刀影长虹,争先恐后的往后逃走,陈鸿钧的双刀紧随其后,一鼓作气斩下一白来颗人头后,实在力有不逮追不上这群人,方才收手。
北蛮子鬼哭狼嚎,绝尘而去。幽燕铁浮屠甚至愣在原地,忘了去追赶这群丧家之犬。
陈鸿钧的人生信条向来是做人不狠做事不稳。这是自己行走江湖在刀刀见血中领悟出来的生存之道。实在是力所不及,不然他会将那群人的脑瓜子全卸下来拖去北燕军中领赏,也绝了后患。管他那群刀下鬼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谁的儿子。
不知当初在吴越王府上教他儒家王道的一众老师知道他现在的人生信条,会不会痛心疾首的骂一句世风日下教坏了原本温文儒雅的小王爷。
但这群在卷帙浩繁里钻研了一辈子学问的老师们不会明白一个浅显残酷的道理,书卷中尧舜天下,世界大同。然而残酷的现实中,没人会同情弱者。
江湖如斯,世道如斯,人生亦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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