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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洗完衣服,皮撮婆觉得头有点晕晕乎乎的,两只手撑着脚盆的边缘站起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刚好被对面馆子里的馆子婆看到了,急忙跑过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扶起来,安在椅子上让她坐好后,急忙给皮撮打电话。
皮撮接到电话,忙忙地赶了回来,摸她的额头发觉有些烫,馆子扔掉手中的活,赶过来,电器也过来了,大家都焦急地询问,是什么缘故?
皮撮婆气色很苍白,人还是很清醒,只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头有些晕,还有些痛。
皮撮把她扶到床上去休息,皮撮婆感到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没有了半点力气。
晚上,电器和电器婆,馆子和馆子婆大家都来到皮撮家里,看望皮撮婆。皮撮婆还是持续发热,嘴唇上皮肤干燥,还出现了几个火泡。
她的手背上,也出现了几个暗红色的点。
“总这样高烧不退那怎么行?”馆子说,“送到医院去看看吧。”
皮撮白天给她买来感冒的药和退烧的药,吃过了也不见好。本来说要送她到医院去的,皮撮婆不肯,总说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电器说:“还拖什么拖?送医院!”
几个男人就又是抱又是搀又是抬的把皮撮婆架到了楼下,叫上一辆车就送到了镇上的医院。
医院做了一些应急处理,又做了几个化验,折腾了两个小时,把皮撮叫到一边,说:“你老婆发热得很不正常,这里的条件也有限,建议早些转到大医院去看看。”
皮撮婆一阵猛烈的咳嗽,馆子婆忙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电器婆倒了杯热水,让她润润喉咙。
一阵咳嗽后,皮撮婆的鼻子里流出一点血来,口里还吐出一口带血丝的痰。电器婆忙扯了一截卫生纸,馆子婆接过来帮皮撮婆拭去上唇的血,可是一擦去又流了下来。
馆子见状忙去叫医生,医生和皮撮快步赶过来,医生查看了病情,没有说话,出门时朝皮撮使了个眼色。
皮撮随医生走进医护办公室,医生很慎重地说:“根据这种出血的情况来看,怀疑是一种血液方面的病变,要转到市里的医院去,而且越快越好。”
皮撮又怔了一下。
老婆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早上起来还做这做那的,一刻也不肯闲着,早餐的时候是下的面条,她也吃了一碗,吃过后又收拾碗筷,根本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昨晚好像说有点头晕,眼睛模糊,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就没有什么事了,怎么说病就病了,还说得这么吓人?
馆子见医生出门的时候向皮撮使了眼色,皮撮就跟去了医护办公室,又一阵了还没有出来,终是不放心,也走进了医护办公室。
医生说:“要不我帮你联系下救护车,最好是连夜就转到大医院去。”
馆子心里一咯噔,忙问皮撮:“什么情况?”
医生说:“根据她的症状可能是血液方面的病变。下面的医院设备差,条件不好,建议你们尽快送到市里的医院去确诊一下。”医生又说,“你们是病人家属,是好的说不坏,转院越快越好。”
馆子说:“那还等什么?赶快转吧。”
医生赶忙着联系救护车,馆子婆又回去取了脸盆热水瓶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救护车来后,三个男人用担架把皮撮婆抬上去,都帮着陪护一起去了,剩下2个女人从医院出来,先回馆子里又坐了好一会。
两个人坐在店里,一下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临上车时馆子婆问馆子,打听到皮撮婆可能是血液方面的病,她们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病,更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只是看到医生那样欲言又止和馆子他们神色凝重的样子,感觉到可能不一般。
馆子婆说:“怎么好好的一下子就冒出个什么怪病来呢?”
电器婆叹息了一声:“真真是世事莫测,人有旦夕祸福哟。”
她们都为皮撮婆担心,从农村上来,刚过上几年舒心的日子,没曾想又闹出个这样的事来,想想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馆子婆不无担心地说。
“不会不会,”电器婆说,“她的体质很好,能有什么好大的毛病呢?”
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去了,打开电视,也有些心不在焉,竟不知道电视上在放些什么。
平时都在家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下子三个男人都不在家了,便显得格外空虚,沉闷。
电器婆坐在沙发上,满脑子是皮撮婆的影子。皮撮婆平时很开朗的,走路风风火火,说话总是一说一笑的,鲜鲜活活的样子。
由皮撮婆她又想到了皮撮。两口子还是蛮恩爱的,一里一外,配合得是那样和谐默契。虽说皮撮做了一些出轨的事,但皮撮婆肯定是不知道的。再说,人嘛!只要心不坏了去,找一点乐子也无大碍不是。
皮撮也是一个野小子,和电器比起来野多了,激情喷发的时候那种玩命的样子,让她感受到无可言状的快意。在那种状态下,她感到自己就像是被溶化了一样,完全进入一种亢奋的境界。
一想起这些,她又觉得自己太不应该。现在皮撮婆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怎么能想起这些事来呢?本来在感情深处就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皮撮婆的,但又想到自己也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们又都不是拿自己的身体来做交易做买卖,完全是两情相悦,根本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和要求的。
她想,皮撮家出了这样大的事,自己要能够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尽力而为,再怎么说也是邻居一场不是?
反正横竖也睡不着,她就给馆子婆打电话。馆子婆也睡不着,就相约再到一起来。馆子婆本来要电器婆过去,电器婆说胆子小不敢出门,拗不过,就自己过来了。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话题多半在皮撮婆身上。晚上,两个女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了,差不多说了一夜的话。
皮撮婆高烧持续不退,市一医院做了各种检查化验,专家会诊的结果是:障碍性造血功能不足。
皮撮不懂:“这究竟属于什么病呢?”
专家告诉他,通俗地说,这就是白血病。她的成熟血小板减少,化验的数值是3,而正常值应该是10,也就是说她的成熟血小板低于正常值百分之七十,造血功能严重不足。
皮撮还是不懂:“白血病是什么病?严重不?”
专家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么说吧,简单点说,就是血癌。”
“癌?”皮撮立即面如土色,“医生,你救救她,我,我给你下跪!”
什么是“癌”皮撮还是懂的,怎么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么个不治之症?他流下了眼泪,“医生,你们一定要治好她,我倾家荡产都要给她治!”
专家安慰他:“当然,也不是说就一定是绝症,只要积极治疗,奇迹也有可能会发生的。”
专家说,首先是要进行化疗,最好的办法是要找到匹配的骨髓,进行异体移植。
皮撮说:“要血我有,要骨髓我也有,只要能治好她的病,把我的全抽给她都行!”
皮撮声泪俱下,连医生都很感动。
皮撮婆转入了血液科,开始接受化疗。
皮撮和皮撮婆的婆家人、娘家人都来了,馆子馆子婆,电气电器婆都来了,看到皮撮婆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心里都不好受,当着她的面个个都强装笑颜,一出病房就泪流满面。
大家都首先给她凑了医药费,你三万,他五万,皮撮婆的娘家拿来了十万,电器和馆子每人拿了五万,安慰皮撮:“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我们大家一起来帮,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皮撮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流泪。
听说骨髓移植需要配对,大家都表示愿意配对。
大家一个个在医院验了血型,预定了骨髓配对的时间。
电器婆500ml的血液输入了皮撮婆的体内。皮撮婆含着满腔的热泪,紧紧地握着电器婆的纤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电器婆细声细气地说:“这有什么呢,我们是好姐妹,要是我需要的时候,你也会义不容辞的不是?”
皮撮婆哽咽着,连说:“好姐妹,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一干人在旁好生钦敬,甚至对电器婆有点嫉妒。当医生告知馆子婆的血型不合时,馆子婆好生失望,她跟医生说:“麻烦你再查查看,我这么好的身体怎么会不行呢?”
医生说:“这不是身体好与差的问题,你的是A型,她的是B型,A型只能和A型配,B型也只能和B型配,除非是O型,才是万能输血者。”
馆子婆说:“我的血为什么不是O型呢?”
检查后,医院告知病人自体骨髓移植的可能性已经排除,那就是说,只能选择异体骨髓移植了。异体骨髓移植最理想的供体是双胞胎姐妹,再者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而这些条件病人都不具备。
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疗和化疗,病人的病情基本得到控制,但要真正根治,还是得进行骨髓移植,而异体骨髓移植的几率大概在十万分之一左右,要找到非常适合的供体,希望确实十分渺茫。
皮撮自认为自己应该是可以给她进行移植的:“我的命都可以给她,供骨髓有什么不行呢?”
可是通过组织配对,皮撮作为供体的希望破灭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要说有多巧就有多巧,馆子竟然就是这个十万分之一。
经过严格的组织配对,多方面的检查和资料分析,馆子竟是病人十分合适的供体。
馆子婆先是欣喜,后是担心,捐骨髓后馆子的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
馆子说:“我仔细地问过医生了,捐骨髓对身体没有大的影响,捐出的骨髓不久就会再生恢复,你就放心吧。”
馆子庆幸自己能作为皮撮婆的供体,能够拯救皮撮婆的生命。自己就和皮撮婆真正地溶为一体了。牵手、相守、白首,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而这幸福,父母不能做到,兄弟姐妹不能做到,夫妻也不一定对对做得到,而自己和她居然做到了,这不是昗昗之中的天意和人生最大的幸福吗?
皮撮没想到馆子会是最合适的供体,除了恨自己不能直接为老婆提供骨髓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有些尴尬地向馆子道谢。
馆子坦然地说:“这有什么呢?我能够为她提供骨髓,还是我的幸运呢,俗话说,住的邻居好,犹如捡个宝。再说,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呢。”
皮撮紧紧地握住了馆子的手,有些哽咽地说:“兄弟!”
馆子婆尽可能地为馆子提供营养品,让他在接受手术之前补充足够的能量。电器专程到乡下去买来土鸡和土鸡蛋,送给馆子,让他多补充营养。
大家都是这样,馆子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在进手术室之前,馆子特意到病房去看了皮撮婆。
他握着皮撮婆的手说:“你放心吧,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皮撮婆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后,曾经绝望过。她知道馆子能作为自己合适的供体之后,才知道异体配对的成功率只有十万分之一,之前只知道大家都神色凝重,神神秘秘,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的病情可能十分恶劣。找到供体以后,医生向她表示祝贺,并告诉她手术要有哪些准备,基本手术有哪些程序,要她尽量放松,配合,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等等。
现在馆子坦然地站在自己身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她内心里充满感激,也觉得十分地甜蜜,好像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希望。
她深情地嘱咐馆子:“你要注意保养好自己的身子。”
馆子笑笑,弯起胳膊现出鼓鼓的肌肉:“你放心你放心,看看我这身体,这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皮撮婆被推进了完全隔离的无菌病室,经过彻底地放疗后,馆子的骨髓液慢慢地从她的静脉血管滴入体内。
手术出乎意料地成功,两个星期后,皮撮婆被转入普通病房。医生说,无任何排斥反应,她的骨质细胞已经开始分裂,造血功能正在逐步地恢复。
皮撮婆出院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亲友、街坊们都来看望,挤了满满的一屋子。
小镇上充满了喜庆的气息。
庄孝也混在人迹中,脖子上的红领巾系得端端正正的,一个人慷慨激愤地唱着共产儿童团团歌:
准备好了么
时刻准备着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
将来的主人必定是我们
嘀嘀哒嘀哒嘀嘀哒嘀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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