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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一连几天皮撮婆都没有过馆子里来,开始不觉得,但连续几天没见,馆子婆就觉得有点奇怪了。隔街望过去,玻璃店好像也并不是很忙的样子。有空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对电器说了说。
电器一想,也是呀,连皮撮好像也没有过来,是不是他两口子吵架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皮撮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穿开裆裤的朋友,他们之间有话从不隐瞒的。皮撮婆虽说是下车湾的,但嫁到上车湾也有好些年了,他们之间也都有些了解。皮撮婆是炮筒子,直来直去,一炸就惊天动地,没有什么弯弯绕的花花肠子,在家时有时跟她开玩笑:“昨晚捉了几条?”她就会回说:“两条,咋的?”
电器就想,要找皮撮好好地聊一聊,或有什么心结也可以帮忙解一解的不是?
电器就横过街道走到玻璃店里来。皮撮婆一见,忙叫他坐。
馆子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问道:“这几天很忙啊?”
“也不是很忙。”皮撮婆有点不自然,“有些事儿罢了。”
“皮撮呢?”馆子又问。
“不是帮你到乡下去安装空调去了吗?”皮撮婆答道。
电器这才记起皮撮确是到乡下去安装空调去了,自己也觉得问得有些唐突,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见没套出什么话来,就起身走了。
这一天皮撮收工很早,吃过饭,电器过来,叫上皮撮,两个人就向镇外踱去。
走到河边,电器问:“这几天怎么啦?好像有点笃不拉几的样子?”
皮撮说:“没有什么呀。”
“这你就不对了,”电器说,“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什么话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皮撮顿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在堤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电器在另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又说:“我看你们几天都没过馆子里去,是不是两口子吵嘴了?”
沉默了一阵,皮撮还是把馆子和皮撮婆的事说了,说的时候还流了泪,愤怒的时候拳头轧得格格地响。
电器静静地听他说完,两个人默默相对,静了好一阵子。
电器说:“你这样处理的方式是很好的,他们做了一些出格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哪个男人不偷腥的?他们又没有破坏家庭,偶尔风流几次,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扯了萝卜坑还在不是?”
皮撮晓得他是在拿他自己打比方,也是在为他自己开脱的。
“话是这么说,”皮撮平静了许多,“可是真正摊到自己门下,心里就是接受不了,要是……”
皮撮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打住。
“要是什么?”电器说,“你是说要是我么?要是我可能比你还会理智些。”
电器口里是这样说,但心里却在想,真要是摊上自己,倒是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也说不定。
皮撮却在心里想,这新鲜菜真是害死人,不吃吧又馋得很,吃惯了只怕也没有不塌场的时候,如果哪次穿了泡,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
电器又从多方面来开导他,劝他万事看开些,还称赞他没吵没闹,没在邻里间造成任何影响,这就很好,任怎么说,家丑不可外扬不是?
皮撮说:“当时心里那个痛啊,真恨不得拿把刀把他们都杀了,你不晓得,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股火气压下去。”
电器说:“跟你说实话吧,我有时心里也是很矛盾的,心想结束那些烂事吧,但到时候还是欲罢不能。”
皮撮在心里说,谁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搂着馆子婆,电器居然没有了那种负罪的感觉,他认为馆子婆的出轨,也只是和他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电器拗不过馆子婆的再三盘问,才说出了皮撮婆出格的事,他们没有打架,也没有吵闹,但皮撮心里很不是滋味,还处在冷战阶段。关于那个野男人,电器却守口如瓶,任怎么问也不肯说,只说:“你管他是谁?有些事不要管的太宽。”
馆子婆说:“真的看不出来,皮撮婆那样野蔷薇一样的,也会做这个事。”
电器笑了:“你当世界上只有你会做这个事呀?”
馆子婆打了电器一下,娇羞地一笑。
电器把馆子婆搂得更紧了些。
馆子婆说:“你们男人呀,一个个都是馋猫一样的,獐子莫笑兔子的尾巴。”顿了一下她又说,“皮撮心也太狭了些,看开一点不就没什么事了?”
“是吗?”电器说,“要是逮到你家馆子,看你怎么说?”
“他呀,”馆子婆说,“搭上个什么看有谁要不?要真有,我倒也省心了。”
她对馆子倒是十二分地放心的,整日里偎在个厨房里,耷不拉几的,又不善言辞,看上去和一块石头差不多。
电器说:“那当初你又是怎么看上他的呢?”
“谁看上他了?”馆子婆说,“还不是他死缠烂打的?”
馆子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
又尽兴了一回,馆子婆瘫在电器胸上,忽然说:“要是你家那颗小葱也被人摘了,你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电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老婆成日里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纵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电器说:“那就由她去呗,扯了萝卜坑还在,怕什么?”
馆子婆伸出指头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你真有那么好说话呀?”
“真有真有,”电器搂紧了馆子婆,“我这不是有你了不是?”
离开馆子婆,电器心情特别愉快,尽管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仍觉得天气特别温和,徐徐晚风吹在身上,使他觉得心清气爽。街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想时间也不是很早了。远远望去,家里已是一片漆黑,想必老婆早已睡了。他平时不管多晚回去,老婆都是不过问的。真要问起来,他就说玩牌去了吧,他想。
刚走到门口,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忽然“吱”地一声开了,一条黑影从门里闪出来,与他撞了个正着。
那人愣在那里,一下子傻了。
电器也愣在那里,一下子傻了。
那黑影愣了一下,就从电器的腋下钻过去,跑了。
电器伸手一把没捞着,但从背影上他认出,那黑影就是皮撮。
他的头皮一炸:“皮撮,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推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电器婆愣愣地戳在门内。
他的心忽然像被一把刀子捅进去了一样。
他拉开灯,电器婆已是泪流满面,羞愧难当。
茶几上有一只暖瓶,电器抓起来,猛地砸在地上。
暖瓶“哐当”一声,碎了,烫水流了一地。
电器婆怯怯地拿起拖把,边流泪边去拖地板。
平日里那么老实巴交的老婆,竟然也做出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真是老实鼻子肚里空,眉毛底下躲臭虫呀。
“你们来往多久了?”电器坐在沙发上,威严地问。
“没有,”电器婆哽咽着说,“他今儿回来在这里坐了一会,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就劝了他一回。”
“坐了一会?劝了一回?”电器一字一顿,“那为什么不开着灯?”
“哪里有?”电器婆忽然强硬起来,“这灯不是开着的吗?”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既然皮撮跑了,电器婆索性来个死不认账。
电器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电器婆脸上立刻留下五条红红的指印,她摔在沙发上,嘤嘤地哭了。
无论怎样威逼,电器婆始终只承认这一次。她申诉说,今天皮撮回来得也晚,又是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问了不知多久,最后才说出是他老婆不听话,问他怎么不听话,他又不肯说,我就劝他万事要看开些,夫妻无隔夜之仇哩,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哭的样子。他说,你不晓得我心里有多苦!
“那你就是这样去安慰他的?”电器狠狠地问。
“我们做女人的,”电器婆抽搭着说,“在这种时候要我怎样去抚平他的伤口?”
电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电器收到一条信息,只有三个字:河边见。
发信息的是皮撮。
还是在那块石头上,皮撮已坐在那里等他。
电器走过去,默默地坐在原来自己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皮撮递过来一支烟。
电器本不抽烟的,但还是接了,皮撮给他点上火。他吸了一口,呛得一阵咳嗽。
电器咳了一阵,缓缓地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我不是兔子,”皮撮说,“你安慰我的时候不是说得那么轻巧吗?”
“尽管我是对你不起,”皮撮又说,“我也是为嫂子抱不平呢,只许你官家放火,就不兴她百姓点灯?”
馆子叹了一口气:“你倒是还蛮有理了?”
皮撮说:“男人嘛,个个都不是东西,但如果女人个个都是东西,那男人又到哪里去不是东西去?”
“这个我也懂的,”电器说,“但在真正的事实面前,谁也接受不了的。”顿了一下,他又说,“我才真正明白当时你的心情了。”
“要不,”皮撮说,“今晚我出去,你到我家去,算我赔给你好不?”
“你说的是人话吗?”电器站起来,很生气。
如果皮撮不是这样说,日子久了,他和皮撮婆也不一定不会搞出什么事来,但经皮撮的口说出来,这就成了一种交易了,这还有什么情趣可言?世界上最最不可分享的东西就是爱人和爱情,如果连这个也可以用来做交易,还有什么婚姻和爱情可言?
皮撮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电器说:“这个事就到此为止了,你小子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别怨我不讲兄弟的情面了。”
皮撮面红耳赤了一阵子,说:“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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