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三缘梦 > 街坊缘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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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皮撮接了一单业务,镇上新建了一个小区,整个小区有上百套房子,防盗门,铝合金窗,防盗网,整个业务做下来,交易额上百万元。对于一个小小的建材店来说,也算是一笔大单了。

  皮撮忙得不亦乐乎,上门量窗户,量门的宽度,一户一户地介绍品牌,提供商品品牌和价格,让客户选择,签订合同,然而是进器材,下料,制作,安装,不分早晚,还忙不过来。

  晚上,馆子和电器都没什么事了,就都到建材店里来帮忙,下料,钻眼,拧螺丝。电器婆和馆子婆也来帮忙,焊防盗网的时候递材料,要人帮忙扶着一根一根的窗棂。三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也就做到了半夜。皮撮婆下了面条,让大家宵夜,每碗面条里特地加了一只荷包蛋。

  电器夹起荷包蛋,放进嘴里啜了一口美滋滋地说:“啧啧,这口味就是不同哩。”

  电器婆心里咯登一下,夹起的蛋又掉回碗里,有几滴汤水溅到了桌子上。

  皮撮马上接了口:“你想换口味不?”

  电器笑了,他晓得自己刚才说漏了嘴,被皮撮抓住辫子了,只是不晓得新鲜菜不再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有了面条还塞嘴巴不住哩。”电器婆说:“快吃快吃,人家要收拾了。”

  馆子说:“是正宗的土鸡蛋,味道当然好了。”

  皮撮点点头:“正宗的乡里来的货,要是有两个就更好了。”

  馆子婆“噗哧”一声笑了:“两个蛋可不是能乱吃的哟。”

  大家都笑了,特别是几个女人,笑了一回,往深里一想又笑了一回。

  业务一忙,皮撮就想在做工上打点马虎眼,比如说螺丝钉安稀一点,用料上马虎一点。

  皮撮婆第一个出来反对:“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要讲诚信,一个人没有了诚信,以后的生意还会有谁给你做?”

  馆子婆也去表示反对:“开店子的嘛,信誉是第一位的,作为一个男子汉,怎么还不如一个堂客们的见识?”

  电器婆也说:“不能偷懒,更不能偷工减料,一个偷懒,二个偷工,这两个偷都是绝对不可以的。”

  电器和馆子也批评皮撮的想法错误,做人要讲良心,像他们这样农民出身的人,最恨的不就是奸商么?

  皮撮不做声了,觉得自己的想法是真的过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怎么能做缺德的事,赚昧良心的钱呢?

  有两户的铝合金窗户螺丝打稀了的,他又都在中间加进去一颗,再也不打冤枉主意。

  小区里大都是从乡下搬到街上来的转型居民,看到皮撮做家什质量过硬,价钱也不杀黑,就对他有了一种好感和信赖,遇事也愿意向他讨教,请他拿主意,比如说,想买个电视机和电冰箱洗衣机什么的,是什么牌子的好,哪家的价钱比较中肯?皮撮就介绍电器店里的商品,说:“那是我的铁哥们哩,保证不会杀你们的黑,在质量上我都可以打包票。”说着还拍了胸脯,“他家长年的电器卖出去都是我去安装的,从来没有一家出过问题。”

  在皮撮的引荐下,大家便三三两两地到电器家来选购电器,自然又是皮撮代为安装。

  皮撮又把他们带到馆子家来吃饭,有时是别人请他吃,有时是他请别人吃,有时是别人请别人吃。总之很快大家就都混熟了,成为朋友。

  常言道,住的邻居好,犹如捡个宝。这不,皮撮的生意好了,又带动电器的生意好了,接着又带动馆子的生意也红火了,他们三家店子,成了这条街上的金三角。

  皮撮有些洋洋得意,晚上回家有意无意地在老婆面前弦耀。

  皮撮婆说:“你得意个什么劲?要不是大家帮着你,你能做得这么大一单生意?”又说:“幸亏大家都帮你把握了质量,按你那个性格,你的生意做得起来?”

  皮撮说:“那倒也是。还有你这个功臣,你当初是第一个要坚持质量的,你的功劳也算是功不可没。”

  皮撮婆说:“那你拿什么慰劳我?”

  皮撮说:“这还不好办?我还是把那个最好的东西送给你就是了。”

  “去,去,”皮撮婆说,“讨厌。”

  “中央级称首长,省级称领导,地级称兄弟,乡级称他妈的,村级称狗日的。一天领导秘书通知:近期领导要陪首长来视察工作,兄弟你转告下伙计们,叫他妈的做好准备,别让狗日的给搞砸了!呵呵,大大答的答大的大的答。”

  庄孝一边走,一边笑,乐呵呵的,有时还找人拉拉手。

  就听见他又在唱:

  命是爹妈给的,珍惜点

  路是自己走的,小心点

  老婆是天赐的,爱着点

  朋友是相互的,帮着点

  庄孝似说似唱,声音蛮好听的:

  幸福是感知的,看开点

  烦恼是自我的,健忘点

  庄孝似说似唱,声音蛮好听的。他的后面就渐渐地跟着一群孩子,颠啊颠啊着屁股,跟在后面,瞎喊瞎直起哄。

  有粮千担,也是一日三餐;

  有钱万贯,也是黑白一天;

  庄孝似说似唱,声音蛮好听的:

  妻妾成群,也是一夜之欢;

  山珍海味,也是一副肚腩。

  不知不觉,庄孝又走到了那条仿古建筑的街,屁股后头仍然拖着那一大群孩子,大的十来岁,小的七八岁,屁颠屁颠地跟着,瞎起哄,乱糟糟的一片。及至到了馆子的门口,庄孝就不走了,站在那儿,先是嘿嘿地傻笑一阵,后来就站在那儿,又开始连说带唱起来。

  钱多钱少,够吃就好。人丑人美,顺眼就好。

  老公晚归,有回就好。老婆唠叨,顾家就好。

  庄孝似说似唱,声音蛮好听的:

  长大以后,心安就好。房屋大小,能住就好。

  庄孝似说似唱,声音蛮好听的:

  很多事情,看开就好。人人都好,天天都好。

  他在每一句中的那个“好”字是总是放得很重,拖得很长,所以隔远听来,就只听见他在喊“好”,他还说,红楼梦中有个“好了歌”,一好就了,一了就好。我这个歌没有了,只有好,好上加好,但是好都是有因果的,没有因哪里有果。听上去倒像一个很清白的人在说教。

  电器在馆子里帮忙。这时候没有多少客人,活也不多,听着门外庄孝人不人,鬼不鬼的说唱,有些司空见惯,再也不去搭理。庄孝这个人吧,你主动搭理他,他就没完没了,好像只是有人陪着他说话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了。你不主动搭理他,他也有可能主动搭理你,你要是回应得亲密,他就粘上你了,你要是不冷不热搭讪一下,也就过去了。他在门外说说唱唱半个小时,见馆子也没出来,电器也没有出来,馆子婆也没有出来,便朝着馆子的门口敬了一个举手礼,纵步向前走去了。

  庄孝走后,馆子里就冷清了,电器一边拖地板一连讲一个童话故事给馆子婆听,馆子婆边收拾着桌凳,边做边听。这个童话是馆子先天晚上在一本杂志上看来的,馆子说很有寓意,就说开了。

  向日葵公主是在河东岸边遇见驴的,但白嘴白肚白蹄。

  (公主想过河去,河西的城堡里的等着娶她的王子。)

  河不算深,但她穿着一身美丽的嫁衣,她怕河水会浸湿她的衣裙。

  驴说:“想让我驮你过去吗?”

  “你能保证不弄湿我的衣裙吗?”

  “不能。”

  “那就算了,谢谢,”

  “如果他不来呢?”

  “那我就多等等。”

  良久,无人过来,公主独坐岸边,黯然叹息。

  驴说:“想让我驮你过去吗?”

  “不。”公主依然拒绝,但悄然打量着驴。

  “是你希望我让你驮我过去?”公主回答。

  “那你希望谁来驮你过去?”

  “我要嫁的王子。”

  “我驮你过去,你吻吻我,焉知我不能变成王子?”

  “你以为你是青蛙王子?”

  “我是美驴王子。”

  “驴倒是驴,王子就不必勉强了。”

  “你为何不想让我帮你渡河?”

  “我怕你弄湿我的嫁衣。”

  “我想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因为现在我想驮你过去。”

  “哦?我该相信吗?”

  “你为什么不相信?”

  “你说的话我不敢随便信。”

  “我说的话你都不信?”

  “你说的话我才不信。”

  “我说的话你真不信?!”

  “你说的话难道我应该信?”

  “难道你不该信?”

  “我信我自己的判断。”

  “好吧,那你慢慢判断吧!”

  ……天色已晚,公主与驴相对无言。凉意袭来,公主拢了拢衣服。

  驴打破沉默:“冷吗?”

  “冷。”

  “让我驮你过河吧,无论我是否弄湿你的衣裙我都会赠你三句爱的箴言。”

  “那我该怎样报答你?”公主问。

  “如果你衣裙不湿就带我回家吧。”

  公主接受了驴的建议。

  公主骑上驴背。临行前驴郑重对她说:“记住我背你时你不能流泪,你的泪会令我不堪重负。”

  公主说她记得,然后也郑重地对驴说:“记住一定不要弄湿我的衣裙,否则我会立即放弃你的背负。”

  驴迈步向河中走去。

  “你以前驮过女孩过河吗?”公主问。

  “当然。”驴坦然答道。

  “她们的衣裙湿了吗?”

  “第一个女孩的没湿,以后的都湿了。”

  “第一个女孩带你回家了吗?”

  “算上你的话,应该有15、6个了。”

  公主笑道:“你是第30头想驮我过河的驴。”

  “呵呵。”驴但笑无语。

  公主忽然想起驴承诺的爱的箴言,驴答应告诉她第一句:“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有在初恋时爱的别人,以后恋爱时爱的都是自己。”

  驴缓步轻行,果然很平稳,公主放心了,搂着驴的脖子,觉得温暖。

  “喜欢我背你过河吗?“驴问。

  “喜欢。“公主微笑承认。

  “我也喜欢这样背着你,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驴的声音于温情中透着忧郁,听起来像叹息。

  风与驴的话语不时吻上公主的面颊,公主含笑悄然入睡。

  她做了一个公主常做的梦:她吻了驴,然后就变成了王子,从此王子与公主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当她醒来时看见驴依然缓步轻行,自己的衣裙分毫不湿。芳心窃喜,于是吻了驴———驴能因此变成王子吗?

  没有。

  原来童话就是童话,驴不是王子,等着娶她的王子在河西的城堡里。她愣愣地想,一滴泪自眼中滴落。

  泪落在驴身上。

  似突然被灼伤般,驴猛地扬蹄嘶鸣,激起浪花千丈。

  公主的衣裙湿了。“为什么?“公主问。

  “我跟你说过。“驴面无表情。

  公主也记起了她当初对驴说的话。

  于是她一言不发,自驴背上下来,独自淌水向对岸走去。

  驴没有做任何挽留或解释,也自转身回去,径直走向河东——那里又有个姑娘在等着谁驮她过河。

  依稀年轻,依稀美丽,她也有一身好看的嫁衣。

  “爱情是唯一的,但爱人不是唯一的。”驴忽然说道:“这是第二句箴言。”

  公主落泪成河,河水冷彻心肺。

  终于走到了对岸,她美丽的衣裙已经彻底湿透。

  她无力的在岸边坐下,像逼供小动物般抱膝蜷缩着黯然哭泣。

  还是寒冷。

  一只白兔走到她身边:“公主,下次我陪你渡河。”

  “谢谢,”公主把白兔搂在怀中:“不必了,现在我只是需要一点温度。”

  公主忽然记起还有一句箴言驴没说,于是抬头向河西望去:“请告诉我最后一句箴言,美驴。”

  驴冷冷看了她一眼,说:“我爱我的爱情。“然后向那等着渡河的女孩走去。

  童话讲完了,电器问馆子子婆:“你听懂了吗?公主,王子,兔子,驴及三句箴言各代表什么意思?”

  馆子婆说:“公主代表女人,王子代表男人,兔子代表现实中所有的男子,驴代表理想中的男子。”她又问,“那三句箴言我还没听明白,是什么来着?”

  电器说:“第一句是在爱中不要流泪,第二句是爱情是唯一的,但爱人不是唯一的,第三句是我爱我的爱情。”

  爱情是唯一的,但爱人不是唯一的。什么是爱情呢?婚姻并不等于爱情,爱情更不等于婚姻,但婚姻就是家庭,家庭是神圣的,那么婚姻呢?

  之后,俩人都无语。

  十

  皮撮到一个很远的客户家安装太阳能热水器,忙完后回来,就已经很晚了。他回家照例先到电器家复命,轻轻地叩叩门,电器婆开门把他让进屋里,又问他吃过没有?皮撮回说吃过了,眼睛望着电器婆,似乎在问电器到哪去哪?怎么没见人呢?

  电器婆读懂了皮撮眼里表达的意思,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他今天回老家去了,怕是不回来罗。”

  皮撮坐下来,两个人看电视。如今的电视剧插广告太多,搞不清楚是电视剧插广告还是广告插电视剧,反正好象总是在播广告,“效果好才是真的好,”“常泡益足康,效果好才是真的好。”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皮撮小时候在村里就是个调皮角色,无皮的树也得上,无桥的河也过得。广告的时候,皮撮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电器婆一听来了劲。催他快讲。

  他说:“可是个鬼故事,听了不兴怕的哟!”

  “你说你说,”电器婆说,“我一个大活人还怕鬼怪?”

  皮撮就讲了一则小故事。

  奶奶说过,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在田里干活的。某天傍晚,因为浇灌菜田还没完成,所以拖延了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多。当时已经临冬了,天黑得很快,和爷爷一起耕田的人们都走完了。爷爷搞定以后,就拿起锄头往回走。因为这条路走了好几年了,所以即便天黑也不得碍事。

  本来应该十五分钟就可以走到村子的路,似乎变长了。爷爷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也看不到村子的灯火,当时我爷爷也大胆,也就继续走着。走了好久以后,累了…我爷爷蹲下抽了抽烟,抽完一只后继续赶路,谁知居然走了五分钟就走到了村子!不过此时已经是九点多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爷爷也说不清楚。奶奶告诉我这叫鬼遮眼,人会原地打转。可是我爷爷是怎么摆脱的,谁也说不清。

  听了皮撮的这个故事,并不怎么害怕,也不觉得惊险,说:“这一定是他太累,神情恍惚了,休息一下就清醒了,也没有什么稀奇。”

  皮撮又说:

  爸爸一大早骑车载奶奶去工作,路过村子一条路的时候,奶奶忽然叫爸爸停下来。爸爸问奶奶怎么了,奶奶看着眼前的三岔口,问爸爸之前是不是两道的?爸爸说是,也许是哪家村子开的道吧。然后准备载奶奶继续往前走,奶奶急的打了爸爸一下叫他停下,等天亮再过去!爸爸不以为然,但也不敢反驳,就和奶奶等了下去。

  过了一会,忽然一辆小摩托车开向了右边的一条路。奶奶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就不见了。奶奶认得车上两人是自己村子的小两口。奶奶也就责怪了一下自己。

  直到早上时,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三条路居然变回了两条!

  可是从此,那小两口居然真的不在村子里出现了!他们失踪了。奶奶告诉我那是通往阴间的路,走了哪条都不对……

  皮撮讲的故事,声音很低沉,显得阴森恐怖。电器婆口里说不怕,不自觉地就把身子向皮撮靠了靠,心里还在想着那通往阴间的路。难道也和普通的路是一样的吗?不是说黄泉路上布满了牛头马面,还有奈何桥什么的,怎么会是一样的呢?其实皮撮并没有讲得那么复杂,而是电器婆自己想得复杂了,因此也就更多了一层恐怖,她下意识地靠在皮撮身上,手抓紧了他的手。

  皮撮把手加在电器婆的手上,抚摸着手背说:“不怕,有我呢,怕什么怕?”

  他又说了一个故事:

  奶奶不允许我家里养猫咪,说是因为猫咪能引灵的。

  曾经村子里有一户人家是专业养猫,整天几乎都会听到喵喵喵的叫声,村里某部分人都常常抱怨被吵到。后来村长叫那人把猫咪往外放,在村子外不远的地方造一间房子养猫咪。

  养猫人的人缘不错,人家也乐意帮他建造,就在村子外做了一间屋子。

  刚刚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猫咪们的叫声越来越大,弄得天怒人怨。养猫人不放心猫咪放在外,几天后居然搬去和猫咪们住在一起。他四十多岁了也还孤家寡人,也没什么留恋的。

  猫舍在离村子大约十分钟脚程,在那边荒无人烟,养猫人在那边住着似乎也挺快乐的。

  自从养猫人去后,猫咪的叫声也不大了,大家都赞猫咪们通人性,主人在了就不乱来了。

  某天晚上,忽然村子里的人又听到了猫咪们的叫声,而且一次比一次大声。

  大家都无法忍受。然后一起去猫舍那边看个究竟。

  谁知去敲门,却无人回答,疑惑之下,村长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不伙子破门而入。

  却发现……

  养猫人不在。

  在众人都疑惑养猫人去向的时候,一位姑娘发现不远处似乎站着一批人,但是却不敢走近大家。当时有几个小伙子胆子大,所以就想过去问问对面的人们知不知道养猫人的去向。

  后来走近了发现,那些“人”居然都不见了!在远处观望的奶奶,亲眼看着那些人慢慢变薄消失!这吓坏了众人,都急忙的跑回了村子。

  后来在某天,某位砍柴人在山上发现了养猫人,他躲在山里畏畏缩缩的,已经疯了。嘴里一直叨念着:“别带我走,别带我走……”

  电器婆本来就像小葱一棵,怕听又想听,听到这里的时候就真的觉得很害怕了,紧紧地贴到皮撮的身上来:“别说了,别说了,吓死了,谁叫你老讲这些鬼怪故事来着?”

  皮撮就势抱住电器婆,说:“好,不说了,不说了,你又要听,又怕听,还说一个大活人怕什么鬼怪?”

  电器婆说:“谁说怕了,我只是不愿意听了。”

  皮撮晓得她就是鸭子死了嘴壳硬,见电器婆不知不觉地坐到了他的膝头上又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哪里还按捺得住?说:“世界上有一个治恐怖最好的方子,我教给你你就不会怕了。”一边说一边便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们便胶缠在一起,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馆子通过那次山野的洗礼,整个人的身心不知不觉地发生了一些惟妙惟肖的变化。

  白天他在厨房劳作的时候,似乎也特别有劲,切起菜来刀子在砧板上敲击出有节奏的声音,切片的时候就听见一片的“哒哒哒哒哒”声音,那片片出来又薄又匀又好。炒菜的时候,那炒锅端得老高,菜抛上去到空中一个优美的翻身,落在锅里时他就手把锅向下一坐,稳稳当当,不偏不倚,一点也不会泼洒出来。他的后脑勺似乎有一只眼睛,晓得是皮撮婆在他身后看了,便更是劲扎扎的,如卖弄一般。

  皮撮婆就爱站在他身后,看他那臂上鼓起来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健肌像钢条一样的。他那宽阔的膀子,高大的个子,都是特别吸引女人的眼球子的。况且他在工作的时候,不像是从事很繁重的劳动,倒像是在跳健身舞一样的,越看越叫人喜欢。这样的山里汉子终于被她征服了。

  她有些洋洋得意,回味着那脱僵野马似的奔驰,那高举旌旗的冲锋和呐喊,至今都回味无穷,不觉得偷偷地抿嘴笑了。

  店子里渐渐的来了客人,馆子婆一面打招呼一面斟茶,笑呤呤地接待顾客,并安排他们在一张张桌子边坐下,拿出菜单叫客人们点菜。有三五个菜的,有七八个菜的,有要烧酒的,有要歪脖子郎酒的,有要啤酒的。碑酒有的要冰镇的,有的要不冰的,馆子婆满口答应,一一记在菜单上,见皮撮婆在通往伙房的房口站着,就把菜单递给她,示意她转到馆子手里。

  皮撮把菜单递给了馆子,馆子不接,头也不回,只说“念。”

  皮撮婆就把两张单子上的菜名念给馆子听。其中有的菜谱是相同的,像辣椒炒肉呀,蚂蚁上树呀,手撕白菜呀,等等,有的菜是不同的,如豆腐就有一个要溜豆腐,有一个要家常豆腐。有的要黄古鱼火锅,有的要雄鱼头火锅,等等,听皮撮婆念完,馆子心里有了底,吩咐皮撮婆去洗白菜,撕成一片片盛在塑料焼箕里,自已就拿起网头去水池内舀鱼,先把黄古鱼一条条撕了肚皮放进锅里,又舀了一条雄鱼取下鱼头放进锅里煮,一边就着手调好了两只火锅料。接下来又去拾掇其它的菜和料,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料盘里的蒜瓣不多了,馆子又吩咐皮撮婆去剥蒜瓣,完了又叫她切姜丝。皮撮婆按照馆子的吩咐,一一办好,像个出色的下手。馆子不时地看她一眼,笑笑,很满意她的麻利和聪明,心里不觉又暗暗地想,难怪她那么灵泛,她旌旗摇曳时,像索命一样的,由不得你不拼命样的冲锋陷阵,在那激动人心地冲锋号角中激越向前,攻下一个山头又攻下一个山头。

  厅堂里,电器和馆子婆很搭手地忙着,电器把火锅摆到桌上,馆子婆就把酒水按顾客的要求摆放到了桌上,每位顾客的面前都摆放了杯盅碗匙碟筷六小件,还有餐巾纸牙签什么的。电器随即到后堂内把菜传上来,馆子婆就把菜上到桌上。

  有熟悉的顾客就开玩笑:“电器,今天是当老板呀还是伙计?”

  电器说:“兼而有之,老板加伙计吧,嘿嘿!”

  大家一笑,就吃的吃,忙的忙了。

  送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客人,一直忙到过午1点,馆子里才清静下来。馆子就炒了几个小菜,自己几个人围到一起吃饭,又把电器婆也叫过来,只有皮撮因为安装出去了,三家人五口就围在一桌,电器和馆子还喝了一点小酒。

  平时皮撮在时,最热闹不过。他肚子里荤段子多,今儿个不在,电器就讲了一个小笑话:“六几年的时候食盐是凭票供应的,每人每月才二两盐,我们那里有个刘三爹,老是埋怨老伴炒菜放咸了盐,要老伴每天减少盐量,老头还是说咸,咸,咸,下不得口。”这天老伴炒菜就不放盐,吃饭时问老头:“老头子,今儿个怎么样哩?”老头子说:“要也要得,还淡一点就更好!”老伴说:“你个猪日的,冒放盐哩!”

  大家笑喷饭,馆子婆打了电器一下,电器婆伏在桌子上,皮撮婆弯下了腰。

  电器又说:“你们晓得‘崽老官’这个词吧?”看大家都点点头,又说:“这也是有来历的,也是过苦日子的时候,有个向家三娭毑徐娘半老,因此屋里柴米未断,日子过得蛮好的。有天来了一个后生,也是饿坏了,已是奄奄一息,找向三娭毑讨口饭吃。向三娭毑见后生饿得可怜,就打了一碗饭给他吃了。后生吃过后为了感谢她救了他一条命,就拜向三娭毑为干娘了。向三娭毑她一世没有子女,见平白捡了个干儿子,很高兴,就留下后生在家。人是铁,饭是钢,吃了几天饱饭,后生就恢复了元气,白天叫干娘,晚上就搂着干娘睡了,崽老倌就是这么个来历了。”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三个女人相互拍打着笑成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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