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西风吹我心 > 九 众人皆醒,而我独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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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众人皆醒,而我独醉。

  是离开小湖的时间了,我已经坐到了星垂平野月涌湖泊的时候,再呆下去就耽误了回去的时间,楼房值班的那个古板的老大爷,是从来不给迟归的人开门的,我要是晚了,也得在外面露宿。但是心绪游离腿脚乖张的我寻着归去的方向,夜深人静,小路蜿蜒,我得爬过一座小土山,山上还有一些作古者的坟墓,在经过这些先贤的思想归宿地时,人容易受他们留存在自己脑海中的只言片语的缠绕,我似乎也在做着准备要在行走的途中,顺便谛听一番洗脑洗心的名人名言。但是就在我神情恍惚之间,突然从甬道的分岔口处传来了琴瑟和鸣般的笑声。

  我陡然吃了一惊,这笑声好生奇怪,仿佛其中的意味跟我有关。我收住脚步,把身形赶快隐在树丛后面,从树杈间看去,有一男一女向甬道口走来,似乎也是要往宿舍楼方向去的,他们边走边说着话,样子极其熟稔,语速和节奏的交会在以一种私密的波段向周围无意识的辐射,但是却偏偏射中了我这个惊弓之鸟一样的人。那男的正是老大,一个宿舍兄弟的歌哭啼笑之声我早已耳熟能详了,而他旁边那个银铃般的发音器竟然就是我敏感异常的烟洁。他们怎么会在一块?而且是如此光景!我一时间如坠五里雾中,不知天地日月还在其位否?我感觉自己俨然就是电影中的侦探或者说是特务,在执行一项重要的跟踪和监视任务,而且还必需要把敌情分析清楚,否则军国大计就毁于我手了。我不知不觉地手脚发凉,额头冒汗,我以为经过了老五的劝谏和小倩的青睐,我已经对烟洁产生了绝缘反应,没想到我想对得起他们,可就是不由自主得心惊肉跳,仿佛身上的肉正在被一刀一刀割裂下去,我几乎就成了毫无面皮毫无血性的人。是好奇心在作怪?我已经多年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有好奇心存在了。是虚荣心在怂恿吗?我对眼前的这种情景感觉特别难以接受。大概还有佛洛伊德的精神原因吧,我不能深究下去了,完全顾不上深究,我就指使着自己慢慢跟在他们后面,蹑手蹑脚,集中了全身所有的听力细胞,在捕捉他们之间的谈话。英语听力考试我都没有这样认真过,但是这一次,我似乎要去参加意义异常重大的考试了,而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序曲。

  “说别人的事,感觉真是好笑,但是换了自己可能结果是一样的好笑。”老大说。

  “才子的多情就像文人发酸,武夫泼墨,懦夫醉酒,土豪炫富一样,都让人不喜欢。”烟洁说。

  老大似乎把我的事在对烟洁在进行汇报,话语中大概影射着他的感同身受,毕竟他和烟洁按老五的说法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夜晚的空气突然凝重起来,我感觉有些气喘吁吁,像是百米冲刺去争夺目标,但是最后扑了个空。我的脚步开始犹疑逡巡了,被他们发现可是极其尴尬的事情,对我的形象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好像他们也没有背后说我的什么坏话,也没有说那些肉麻的话,只是朋友间的交流而已。可能他们是碰巧遇上,然后老大厚着脸皮纠缠烟洁把无聊当乐趣,这般夜色了还不知收场。

  “我有时非常讨厌搭讪的人,觉得他们不但可笑而且可怜。”烟洁的语气中有着无奈的叹息。此话听得我非常诧异,本以为大家都喜欢搭讪美女,美女应该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我正在筹划搭讪的可行性,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装作可怜显出无辜来,岂不知有多少女生想着自己漂亮,想着迷倒身前身后的这些帅哥猛男呢!

  “不是可怜,是可爱。搭讪也是有勇气的表现。多么奇怪,那么多人喜欢漂亮女生?为什么水蛇腰却总是翘首西风,望穿秋水,就是没人去对号入座呢?”老大的问题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我已经莫名其妙到崩溃的地步了,搞不清楚,漂亮女生就像玩偶一样,是个人就想来摆弄把玩一番!仿佛论坛里的帖子,是个人都可以任意灌水,顶踩,褒贬。”烟洁显得很困惑也很无辜。

  “有些事说不清楚。不过——”老大欲言又止。

  “就像现在,同学之间不是很好吗。”烟洁似乎怕话题深入了,赶紧把住了交流的范围。

  “是的,我们现在很好。”老大不知所云了。

  接下来是沉默,除了脚步声,真可以说是“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了。那钟磬音就是我的心跳声。“我们现在很好”这是天杀的谁跟谁呀,我妒火中烧,几乎神志不清了,腿脚也不听使唤,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不再追踪下去,一任前面的两个人影渐渐远去。

  柳下惠坐怀不乱,那是不是真的?我怎么有点捕风捉影,就已经方寸大乱,我觉得自己无聊透顶,自讨没趣,自我折磨,在这幽暗的夜晚,把自己脑子里的阴暗龌龊都释放出来了,就是为了一点点关于烟洁的私密行踪,我就如此下作起来,简直毫无胸怀和风度,如此没有城府,和莽撞冲动的街头二百五没什么区别,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就被这点烟雾迷了眼,平日的克制和涵养都成了面具,由此我知道了人有自私卑鄙的时候,别总自以为是,正人君子似的,其实人有尾骨还没有蜕化干净,就像无所不能的孙猴子也拿他时不时会暴露出来的尾巴毫无办法一样。因为是天性,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来看,有一利必有一弊,精灵如孙大圣,也不能超脱猴尾巴的羁绊,可见人是得束缚自己一些才好。给别人留出空间,留有余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才好。不能因为一时狂热,就迷失了本性,丧失了人格。中国人是最明白此中三昧的,所以老子讲有无之辩,孔子讲中庸之道,孙子讲虚实之争,其实都是警醒世人,言行举止得有一个合适的度,所谓“三思而后行”,如果我继续猥琐下去,那么,我都不认识自己了?

  我想得快脑浆迸裂了,还是失魂落魄一般,我不能自拔了。从来我走路都是风风火火的,不觉得走路是一件很费神思很让人惆怅的事情,及至此时脚步酸软慵懒,两只脚拉不开弓,似乎就要马失前蹄了,趔趄踉跄蹒跚,我仿佛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走得不稳,走得哆嗦,走得摇摇欲坠似的。回宿舍的百十来米小道,是我上课打饭出外归来,铁鞋都快磨破,脚掌都已走出茧子的了,突然,我却发现它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幽深黑暗,一股极不自在的毒液不知何时从脚底板升起,喷泉一般向上奔涌,翻江倒海,五味俱乱,像是蟒蛇的巨口已将我吸入,就像吸入一片肉食后在缓慢而贪婪地裹卷摄取消化,而我服服帖帖,没有了挣扎的欲望,甘心被蹂躏成碎片,再成齑粉,以至虚无。一阵夜风吹来,我猛然从迷幻中惊醒,觉得路好长好长,我似乎刚刚从荒漠中逃生回来,又仿佛打了败仗,丢盔弃甲遍体鳞伤的士兵,只有疲倦的肉躯,惯性般地马上要挪移到那一张夜夜相伴裹尸马革一样的床上去。

  到宿舍门口了我没有进去,前行几步,先上完厕所然后在水房洗洗脸,打算回来就睡觉。推开宿舍的门,就见只有老二和老六两个人在屋里下棋,其他人都习惯于夜晚在外面繁忙。“死棋了,娘希屁,老四快来救驾!”老二看见我回来了,马上招呼得紧。我刚洗完脸有些清醒得无聊,就凑了上去。一看是老二的单车炮对六子的车马炮,老二只能丢车保帅了,但他似乎认为车一没了,棋就没法下,也下得不痛快了,只一味地左右手来回倒着吃掉的棋子,一脸的不知如何是好。六子却在那洋洋自得,嘴里斜刁着一支烟,有点轻蔑,有点志在必得的架式。我一看老二着急了,就急人所急,兴头一来说“和棋有什么好下的!”

  “你来,你来。我要去上厕所了。”老二见坡就下了,乐得把将输之棋推给我去起死回生。“这棋能和?你又看花眼了吧!”六子话带讥诮。我抓起棋子二话不说,用车把六子的马给吃了,六子也毫不客气用车把我的车给吃了。“单车炮瞎胡闹了吧,这回还不和棋!”六子就是不信赢不了,当头炮,溜边炮,架车,架象,架士,忙活了半天。我只借助士相俱全,把炮退守一边,在士头象眼将边来回溜达防止六子破了当头士象,幸好双方都没有卒子帮忙,六子空有大车一个,但是孤掌难鸣。六子不甘心就这样把在握的胜券变成了白卷,边调车遣炮,边用话语来干扰我的思路。

  “我说四哥,你就听我一句,小倩不错,就不要对烟洁居心叵测了。”六子不考虑下棋,没话找话倒显得居心叵测了。

  “什么小倩,别瞎扯,毁了人家的清白。”我知道今天和小倩去湖边已经成了公开的故事,这个无事忙,就喜欢象狗仔记者一样四处捕捉花边新闻,真是“狗眼金睛”,我的这点事他都盯到了。

  “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小倩还清白,就差我喊他一声嫂子了,下午我在路口碰见她,她脸红得都跟苹果一样了,四哥,你是不是拉她的手了,找到那种指尖的温柔了,否则大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粉面敷霞的。”

  我嘿嘿一笑,第一次感觉自己笑得如此妖媚,“粉面敷霞”六子从哪挤出这样一个挠人痒痒的词来,听完我都感觉有些春风得意了。“小倩兴许是感冒发烧了才脸红,人家根本就不会瞧上我的,我哪来的福啊。”我总是感觉当局者迷。

  “女人不都假装矜持吗,送上门来可能就把你吓跑了。我建议你写个情书,送个鲜花,搞点生日礼物什么的送给小倩试试看,女人是只知道感动,不知道感情的。或者跟踪几天找合适的机会接近接近,这一招还是老大教给我的。别总想等着人家像崔莺莺那样把香枕荐上,把锦被铺好,把罗裳解开,把门给留好了,等着你在月夜从墙头跳到西厢来幽会,那是小说,不是现实。”六子这家伙仿佛老手行家,整得比谁都明白似的。

  “你干嘛让我非跟小倩飚上!”我不想谈这个话题了。

  “那不是人家小倩对你有心,而烟洁又不适合你,大家不都是为你参谋吗!”

  “你怎么知道烟洁不适合我?”

  “你忘了??????”六子语塞了,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哦,将军!四哥,我赢了。”六子诡异它地不停嘬着下吧,大概是释放刚才谈话的压抑。

  原来是我思绪飘忽一时不慎走错了一步棋,露出了破绽,让六子抓住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上当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参谋是假,算计我是真,本来可以和棋的。”

  “怎么能和棋呢?我那一个大车不是吃素的。不算你输,老二的残局给谁都是这样。”六子就是会说话,我刚想摆开架式和六子重新厮杀,突然停电了,到了熄灯的时间,门房的大爷是非常节电非常尽责的把黑暗笼罩到了我们头上。我俩也就不下了,各自收拾准备睡觉。

  不一会儿老大推门进来了,他吹着快活的口哨,摸黑拿上牙具洗漱去了。

  “看把老大美的,肯定有什么喜事!回头你问问怎么回事。”老二冲六子说道。

  “能有什么美事,不就是偷鸡摸狗的一些勾当吗。”六子似乎心知肚明。平日里六子和老大走得亲近,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对彼此都如数家珍,现在也几乎都是各自肚子里的蛔虫,倒出来,也是半斤对八两。

  听完六子的的话,我忽然联系到了刚才他说的“跟踪”和“偷鸡摸狗”这些敏感字眼,以及我回来时的那段见闻,我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下一想,条条大路通罗马,各有机缘莫羡人。各人有各人为人处事的原则和方法,我还是走自己的独木桥,让别人走别人的阳关道吧。于是倒头就睡,也不等兄弟们都到齐了再开卧谈会了,也不等老大讲出他的无巧不成书了,也不想什么小倩似水柔情了,也不想那烟洁的黯然销魂了,只把一切赘余都驱除梦外,好觉留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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