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淡极花犹艳，痴情复痴情（转机）
(十)举杯消愁，抽刀断水。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我开始迷惘，我不知道自己的小路该怎么走，我心中的那朵鲜花是不是应该开放在风前，我花上的那颗晶莹的露珠是不是会在黎明后风干，我那风干的过程会不会在红颜的心中刻下一袭痕迹，把我的真情包容在痕迹之中，让她知道，让我知道，让天地知道，那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倾诉和痴迷。即便那是一瞬间后的三万英尺的距离，那是一米阳光后的海底两万里，那是一颗流星后的地老天荒。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我说往前走，腿脚却不听使唤。
我突然理解了张艺谋在电影《红高粱》中的主题曲是唱给我的，“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冲天的大道，九千九百九十九啊！”我在品匝着歌词，一遍又一遍。我现在就是有心做贼无力回天，哥哥有心无胆，只好等着妹妹大胆地走来，走来，走到我的身边来！
我开始迷惘于吃饭，吃什么，什么时间去吃，和哪个兄弟去吃，这些都成了问题，为此时时疾首蹙额，恍惚无着。依旧是学校食堂那从一而终的饭菜，依旧是那一下课就排起长龙的饥男饿女，依旧是勺筷相接碗菜亲热的片刻温馨，可是这些对于我都突然失去了意义，每次多是一个一个挨到最后，近水楼台似的划拉两个菜，不知怎么地就扒拉完了饭。没有了以前排队的急不可耐叫天骂地，没有了挑肥拣瘦胡吃海塞，没有了蹭人饭菜与人交谈。我刻意躲着大家，躲着吃饭，像躲什么见不得人之处似的。
心不在焉，使得我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钱夹子弄丢了，里面有好几百元我早已计划预支了的生活费，有两张借书证，一张饭卡。我好生心疼，工工整整的发挥了一下毛笔的特长，写了一个寻物启事：某某时间，某某地点，某人丢了牵肠挂肚的某某物，如有拾到不昧者，定当重谢，联系某某。然后把它贴在食堂的广告栏上。好久不见回应，想到寻找丢失的东西，就像寻找烟洁的心一样。任你饥饿，任你抓狂，干卿鸟事！又想到世事大抵如此，即便你死了，别人依旧会欢笑。想及此，不由得悲从中来，无以释怀。
我只得找财主老乡告借些许孔方兄，以度时艰。
接着我又头疼于上课，本来我是不愿意迟到逃课的，从来不觉得这是对的，是应该张扬的个性和聪明的选择。对于上课，我向来抱着“宁可错听一千，不可使一节漏网”的态度准时甚至提前到位，如果遇到不好听的课，我大可以拿起事先带来的书，仔细去读。稠人广坐，我淹没在其中，做自己乐意做的事，倒也众人皆醉我独醒一般。有个风吹草动，还有同学提前招呼一下，在众人的帮助之下，可以很简单地应付老师的突击和别的意外情况。
大学老师采取的是放羊政策，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只要座位上有人，老师就众星拱月似的神采飞扬了。得感谢老师的成全，我在课堂上看了很多书，有时感觉课堂看书，既不瞌睡，也甚至不耽误听课，当老师讲到精彩处，我也会心领神会的停下来捧场。当我看到倦怠烦闷时，抬头听听老师海阔天空高谈阔论，倒觉得是一种振聋发聩的调节。一举两得，一心二用，跟朋友们说起课堂上的掌故，我也无一遗漏，内心也没有逃课的愧疚和疲于上课的失落无得。本来正常的上课，我也总是边听白发的先生讲课，与之神思周游，俯仰上下，边搜索扫描着漂亮的女生，看看都有谁“锄者忘其锄，犁者忘其犁”，然后在课下和舍友把话题展开，像两国领导人一样深入交换意见，该奚落的奚落，该赞扬的赞扬，无非以此破愁解闷，以此解痒解馋。
刚开始，我也此地无银似的，希望每节课都坐在小倩的旁边，闻闻她身上的那种特有的香味。更希望一周难得的三两次上大课的机会，好与烟洁同听同记，同切同磋，同在一个空间内，听见她说话，看见她欢笑，那内敛的，惬意的，自然的，玲珑的欢笑。体察她的淡淡的化不开的哀愁。或者是偷看她听课的专注的眼角，蹙动的眉梢，燃情的发型，婀娜的举动。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是道具，世界因此而美丽！
可是现在，渐渐地我害怕在课上看到小倩，也害怕恰巧又坐在她旁边，更害怕全班的眼光都觑向我所在的角落。我甚至开始逃避在阶梯教室与邻班一起上的大课，因为我看到烟洁，就会神思游离，想入非非，即便是看到她的背影，看到她的学具，我都有一种冲动，想着去接近她，去熟悉她，甚至是占有她。更害怕别人提到她，轻蔑她，轻薄她，玷辱她，害怕她的玉洁冰清在别人嘈杂的声浪中，突然就像拿出冰柜的雪糕马上就化了。不是我的，我却害怕失去；与我无关，我却掠为己有。我开始妄想，妄为，妄动，妄进，我想高声说话，但怕她听见，我想在她面前孔雀开屏，但怕她取笑，又怕冒失莽撞。我想温水煮青蛙，去潜移默化，又没有方法和耐心，怕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我想火速拿下，又怕欲速则不达。我憋屈得实在是痛苦，于是在日记上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近你
烟波风送雨丝前
洁若清辉玉臂寒
心魄撩它乱浑如是
一翕一张一笑颜
淡极花犹艳，痴情复痴情。我越发地咆哮起来，狂躁起来，奔跑起来，仿佛是阿甘在召唤我，我夜里开始到操场上跑步，时而飞驰，时而坐倒，时而长啸，时而沉默。不到我累极了，不到必须回去休息了，我都在操场上折磨着自己，想让自己站，立，坐，行，跑，跳，累了，无聊了，心碎了，然后回来，慢慢睡去。可没想到，我根本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有沉迷梦乡的幸福。有时竟是彻夜不眠。有时睡着了，除了偶尔做个花朵一样的梦，此外我总是恍恍惚惚，似睡非睡，我摆脱不了那一张笑脸，那张风月宝鉴里的脸，只是似乎没有猥亵的意思，梦里我也知道，她是天使，是不允许自己亵渎的。我甚至痛苦于烟洁的与别的男生说笑，那是在将我绑在十字架上宰割，而她就是那个刽子手。说什么大公无私，谁会让心上人被狼侵豕扰。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吕布还吃了董卓的醋。妒忌之火潜伏于血液中，好色不乱的英雄千古少有，意乱情迷的好汉世上本多。
我也开始与兄弟们喝酒，借着劣质的廉价的白酒来“举杯消愁，抽刀断水。”
何以解忧，唯有喝酒。酒为谷物之精华。苍民辛苦稼穑而未得五谷之真味，上天赐酒大概欲以之为犒赏。杜康造酒，必是秉承其旨，晋代江统《酒诰》中道“有饭不尽，委之空桑，郁结成味，久蓄气芳，本出于代，不由奇方。杜康以剩饭弃之空树洞中，饭食自然发酵后，有醴状液体香气氤氲，其味甘冽，沁人心脾，世人趋之若骛，美酒自然与世携行了。酒味甘美，温者能祛寒，辛者能发散，又疏通经脉，行气和血，裨益肠胃，疏肝解郁，宣情畅意。此外，酒还能杀虫驱邪、辟恶逐秽。所以班固称酒为“百药之长”，如果相思也是一种病的话，那么酒或许就是可以对症治疗的良药。
为什么很多酒以“春”名，“春”字自古就与情它欲密不可分，“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的思春它情怀成了季节的符号。大概源于《诗经?七月》中“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之句。古时春天饮熟酒，盖乃冬天酿造窖藏，待及立春时光，天暖气清，人齐物聚，酌饮春酒，兹可助兴提神又即延年益寿。所以云“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后人因此沿用“春”字称酒,大行于世。“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诗的题目就叫做《春思》。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时候，如若再把酒盈樽，欢饮舒畅，必然春心萌动，情它欲滋长，“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有良辰美景，再加上如花美眷，则人人欲做明皇“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唐宋诗词中的“金陵春”、“洞庭春”、“木兰春”、“中山春”等酒名，已经不是诗经中的“为此春酒”了，而是“玉碗盛来琥珀光”，是“佳筵添双喜,花酒正销魂”的人间物语。酒能乱性，性分男女，男女之情为春它情，酒又天降嘉名为“春”，此中机缘，当是前生命定今世盟誓的宿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真真是花酒好喝，春思难了。词人才子们是卿相也罢，是白衣也罢，他们在浅斟低唱当中，无不借酒呈情，“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的缠绵，也是酒精铺垫出的情思摇曳和肺腑纠葛。别情愁绪，销以春酒，当是有以干戈化为玉帛之效。孰若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之时，李白的“堂上三千珠履客，瓮中百斛金陵春”则具有豪饮西江，细斟北斗的气度了。但是抽刀断水，举杯销愁，却往往是酒因愁困，愁因酒浓。愁肠醉饱之隙，杯酒逡巡之际，也总是天纵英才之时，明月之诗，窈窕之章，唯在双眼猩红蹈云架雾之时，喷薄如江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最有名的当属刘伶，其自谓：“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酲:喝醉了神志不清。用酒来解酒醉，比喻用有害的方法救急。）刘伶醉酒死后便埋的话语在今天，也是那样的浓重，重得化不开，以致有些“饮君子”常常视刘参军“唯酒是务，焉知其余”为酒神乐事。再说李白，十诗有九，言及美酒，及至有人以浪荡子名之。只可惜美酒也并没有销去诗仙的万古之愁。倒是“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的佳句，诗人不想其传播，它却要万古流传了。
酒，是一个变化多端的精灵，它柔软如锦缎，锋利如兵刃；它无所不在，力大无穷，它可敬可泣，该杀该戮；它能叫人超脱旷达，放它荡无常；它能叫人忘却人世的痛苦和忧愁，到绝对自由的时空中尽情翱翔；它也能叫人肆行无忌，勇敢地沉沦到深渊底处，叫人丢掉面具，原形毕露，叫人口吐真言，道尽玄机。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但是世人面对酒色，总是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而蹈险涉危，这之前必定有人念念有词乃“酒壮英雄胆”也。酒，使得美人的笑脸璀璨了，妖娆了，春酒灌下，高潮上来，只道要醉生梦死，哪管它前生后世。殷纣纵欲无度，曾设“酒池肉林“，使男女皆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酒迷乱了性情，淤塞了剖心忠臣良言苦劝的大门，践踏着裂焰喷油的炮烙下的尸骨。春酒满了，花情醉了，江山摇晃了，大地颤抖了，是酒炽热似火，它焚烧了帝王的贪婪，焚烧了锦绣河山；同时也是酒，锋利似刀，它割断了贼子的筋脉，割断了暴君的脖子。酒，演绎了婀娜的舞姿，标举了旷世的风流，历史是酒的历史，文化是酒的文化。
自古圣贤皆能饮，古谚云“尧舜千钟，孔子百觚，子路嗑嗑，尚饮十斛。”酒成了量化圣贤的标尺，但是谁又有：“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真正的酒的精神和力量。现在喝着剑南春、五粮春的圣贤们，是再也不可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了。
(https://www.mangg.com/id44391/235474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