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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羽之从四岁时,母亲便教他识字,七岁时便每日里要读完和自己身高相等的书卷,他母亲称之为‘等身书’。九岁时便能吟诗作赋,才华出于家族同龄人之上,然而却不知为何唯独武功父母从不教他也不让他去学,只是讲授一些内功心法的法门和道理,因此时至今日于技击一道仍是个门外汉而已。也正因如此风羽之渴望学武,这个世道没有权利就必须有武功!
玄成英似乎想起什么,进而问道:“你可学过武功?”
“没有。”
“甚好!”玄成英很是高兴:“师祖曾立下规矩,本门武功只传未习武者,看来你我师徒缘分不浅。”玄成英难得如此高兴,不由得开怀大笑。
是夜玄成英怕风羽之得了闲暇便会不由得再胡思乱想干出傻事,所以便拉着风羽之在院子中的凉席上仰观星辰,从旁指点星宿云图。
一时兴起便从紫微、太微、天市三垣讲到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以及对应的二十八宿,幸好风羽之少时所读甚杂,许多数术玄机也有涉猎,故而听着也不甚费力加之本就心境澄明故而能举一反三。玄成英见风羽之天资聪颖触类旁通,心中更加喜爱于是乎便滔滔不绝,指画云端,身影来回走动指点星宿方位,直到东方长庚隐现这师徒二人方才歇息。
※※※
华山小道上,风羽之气息微喘跟在玄成英身后,原来玄成英此番西来乃是与一位故人相约华山,然数日不能相见便去长安走了一遭。今日赶早便匆匆返回,此刻已时值日暮,山河日落。
南接秦岭,北瞰渭河,半道上风羽之回头顾盼只见苍苍秦川气霭升腾,茫茫原野渭水东流,再一回头隐隐的便能瞧见那咸阳古道暮色尘烟,那座简单的坟茔就弃落在无人过问的野草丛中。
“羽之,这再往上便是天险千尺幢了,你先在此歇息片刻,如果为师的老友还在,我便回来接你如何?”玄成英站在崖边回首看了看。
过了‘回心石’后‘千尺幢’即在眼前,玄成英心道这孩子平日里不曾多动,华山三险便不勉强他了。
“嗯,师父放心就是。”风羽之也不愿费这一番力气。
玄成英大袖一拂,一步一阶踏着不足尺宽的笔直台阶而上,风羽之心中叹服自不必说。四顾一下但见无处歇身,索性便往下走了一截退到青柯坪处歇息。
“窈窕青柯坪,正在西峰罅;二十八潭悬,飞瀑从天下。”风羽之崖边而立口中喃喃一念,不免心中悲缅,这几句本是青柯坪的真实写照,奈何青天这也是幼时母亲教他常常吟诵的儿歌。
风羽之伫立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短的紫竹笛,晚风乍起,风声随着笛音缓缓而起,星沉日落,气海连州,时而幽怨飞于三秋冷雨飘摇,时而缠绵落于琼霄碧海,星云竞逐,尘开雾散,风雷不惊,雨雪不作,瑶台接青鸟之音,碧落承八荒开合。风羽之将一腔悲怨付与笛声直落于山河湖海之间。
“你吹得是什么曲子?”
风羽之一曲方歇,只觉心中舒缓许多,正自顾盼忽听得身后声音传来。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叫花子呆呆的立在身后不远,瞧他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眼中凄迷的神色亦似曾相识。
“碧落赋。”风羽之礼貌的回答道,又看她身影孤单心中生出同情之感便拿出包袱里的干粮递给那个小叫花子:“你一定饿了吧,这里是我带的干粮你且先拿去充饥。”
那小叫花先是一愣,继而也不客气地伸出小手接过馒头,看他人小却不知那一口竟有多大,一个馒头三分之一便进了他的肚里,很快,一个馒头转眼便没有了,可能他确实太饿了。
风羽之赶紧拿出包袱里剩下的所有干粮:“不要急,这些都给你了。”
“你的笛子…吹的…真好听,是我听过最……最好听的曲子了。”那小孩,一边甜甜的笑着断断续续的说出刚才心里的想法,他说不出风羽之的曲子好在了哪里,但是听完之后就觉得人心中舒畅了许多,不那么堵得慌了,两个少年一同坐在崖边,望着隐去的霞光。
“我吹的还不是最好,这首曲子我是和一位老先生两年前学的,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他给你吹奏一曲。”风羽之见那孩子吃的有些噎了,便又拿出水袋递上。
风羽之很少与同龄的孩子诚挚的交往过,在山庄里那些叔伯家的孩子都个个心机深藏,每每遇到事情风羽之都不愿与之分享叙说,但是不知何故,眼前的这个少年竟让自己放下所有心防。
“嗯,我相信你说的。”那少年觉得吃的很饱,一擦小嘴复又说道:“我叫兰残音,你呢?”
“我叫风羽之。”风羽之和兰残音相视一笑倍觉开心,直至星辰隐现。
兰残音无奈起身告辞道:“这山上夜寒,我要下山去了,我们以后定会再有相聚之期。”说罢神情恹恹起来。
风羽之将地上包袱递给他:“这些兄弟拿着路上吃。”说罢风羽之记起身上还有有点铜钱便要塞给兰残音。
“我喜欢你的笛子,你能给我吗?”兰残音试着问道。
风羽之心中一愣,微微犯难,因为这笛子是母亲亲手为自己做的,作为自己九岁生日的礼物二送给了自己,如今这也算自己唯一的纪念了。
兰残音见他难做,难免心中有些失望,当下没有接过包袱,小嘴一撅学者大人们的样子作揖拜别扭头而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忽地风羽之追着过来高声喊道。
“你别生气啊,我给你就是了……”
风羽之话还没说完,兰残音转身见他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将笛子伸的老长,索性一把夺过笛子,笑着说了一声:“多谢了。”人就已经跑远了。
望着山道上的小小黑影远去,风羽之怔了片刻便高声唱到:
散幽情於曩昔,凝浩思於典坟。
太初与其太始,髙下混其未分。
将视之而不见,欲听之而不闻。
爰及寥廓,其犹槖籥。
轻清为天而氤氲,重浊为地而盘礴。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
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星开碧落。
其色清莹,其状冥寞,虽离娄明目兮,未能穷其形;
其体浩瀚,其势渺漫,纵夸父逐日兮,不能穷其畔。
浮沧海兮气浑,映青山兮色乱。
为万物之羣首,作众材之壮观。
至妙至极,至神至虚。
莫能测其末,莫能定其初。
五石难补,九野环舒。
星辰丽之而照耀,日月凭之而居诸。
非吾人之所仰,实列仙之攸居。
尔乃遗尘俗,务遐躅。
养空栖无,惩忿窒欲。
陵清髙而自逺,振羽衣以相属。
七日王君,永别缑山之上;千年丁令,暂下辽水之曲。
别有懐眞俗外,流念仙家。
……
随着最后一句唱罢,风羽之已经瞧不到那个身影,但是最后的那一刹回头的一笑,却深深地印在了风羽之脑海之中,直到多年后的相逢不相识,风羽之还隐约有些印象。
风羽之目送兰残音离去,心底一阵失落,等了师傅半晌也不见消息,仰头而望又见灿烂星辰,于是心中默默将一个个星宿与其名字相对应,仔细分辨,不知不觉过去足足有一个时辰。
待到一个个都确定下来还不见玄成英返回,便打算往上走走。走了没几步忽听得前方风声呼啸,心中暗道玄成英下来了。
“羽之!”
玄成英几乎是破着嗓子叫道,刚才在莲花峰上多有耽搁,下来时却不见了风羽之,心中惊愕万分,只当他又寻了短见,于是乎提起轻功飞也一般向下寻来,直到看见青柯坪边的身影,心中方才大石落地。
“师傅,你怎么一去好久?”风羽之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鹤发童颜的玄成英,刚才那几下凌空虚渡的轻功绝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
玄成英拍拍风羽之脑袋自顾说道:“虚惊一场可吓坏为师了,也怪为师刚才不好脱身,所以便来迟了,走我们连夜下山赶回云台。”
风羽之一听,便知道刚才在上面有了麻烦纠缠,这般赶路肯定有些急事,便欣然允应。
※※※
云台飞天外,山水倚碧渊。
行得几日便入了云台山境内,风羽之虽说比同龄人要文气许多但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一路而来过了百家岩、红石峡、子房湖、泉瀑峡,耳之所听尽皆鹦语鸰鸣百啭不绝,目之所见尽是秋云碧水奇景层出,风羽之流连其间心中渐渐开朗起来。
玄成英也放慢行程为其讲解云台山下的各处美景,看着风羽之不再有孤苦自哀之感心中便放宽几许。
“师傅,那个看起来犹如倒覆之锅的山峰便是闻名天下的覆釜山茱萸峰吗?”风羽之以前只在书中读到,未曾想此刻茱萸峰即在眼前。
“不错,为师的山门便在那上边。”玄成英心中一叹,抚胸一声清啸远远的传出天外。
师徒二人走至山腰便远远瞧见几个青衣道童已在路上相迎,还未走近便听到为首的一个道士喊着。
“哎呀,师叔今日就回来了,看来此次下山定是大有收获,我师傅他老人家听得您的传音早已整装焚香正在紫宵殿中相候。”待走的近些,只见为首的那个道士满脸堆笑,两个三角小眼精芒闪烁。
“羽之呐,这两位便是你师叔门下弟子青鸢和青遥,今后他们便是你的师兄了,上山之后如有不懂之处当多多请教知道吗?”
玄成英却不理为首的那个,径直走过身去一把拉过身旁的风羽之用手指着两位小道童给他介绍。
风羽之在路上就听玄成英讲到在云台山上,玄成英还有个师弟玄成是,乃现如今的云台山掌门,他门下共有三个入室弟子,入门最早的叫做青鸾,其次的叫做青鸢,排行最末也是最伶俐的叫做青遥。
那两位小道士一听,那个年纪稍长一点的木然不动,只是抬着眼睛瞧了一眼风羽之,只见风羽之个子只比自己稍稍矮一些,一身大袖书生打扮,满脸书生气质却也风度翩翩,双眸空蒙澄澈,只是那衣袖已经微微起皱还染了不少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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