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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立寒秋,黛北未少年。
“哪里走!”
身后是急吼的山庄侍卫,风眠未敢停歇,小小的身躯背负着娘亲飞也似地沿着小路疾跑。
“都停下!本少亲自去追!”一位玉冠蓝袍的贵公子从后面赶上喝止住追杀的侍卫。
侍卫们听得糊涂,不明白这是何意,那公子没有多做解释,冷冷的哼道:“本少下个月便正式即位,今天这两人涉及山庄机密除了我其他人还动不得他们!”说罢大袖一挥提着长剑便不见了踪影。
本来还存些疑问的侍卫长立即噤声,他明白这话的意思,涉及机密知情者必死!既然是未来宗主的吩咐自己还犹豫什么,望着远去的人影便原地待命哪也不去了。
实在是跑不动了,风眠只得暂时停靠在山丘后面,缓缓放下娘亲。
“娘,你还好些吗?”风眠喘着小气用小手擦拭着那苍白的脸颊继续问道:“娘,您拿了什么东西了?为什么他们不放过我们?还有爹爹呢,他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呢?您告诉羽儿好吗?”
风晓寒抬起空濛的眸子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看了看眼前的孩子泪水很快便决堤而下。
风眠一时慌了手脚,安慰道:“娘不愿说孩儿便不问了,都是羽儿不好惹您伤心了,孩儿这就给您磕头谢罪!”
风眠刚要跪下,却被风晓寒止住,颤了颤道:“羽儿,你爹爹他…他死了呀!”
“啊--!”风眠脑袋嗡的一下,怎么会这样呢?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娘你告诉我怎么回事!”风眠在吼!
“哭有用吗?你知道又如何,你能报仇吗?”一声冰冷的根本听不出情感的的声音让风眠惊愕。来人正是南宫凌,此刻他手握「宿雨」长剑,他不愿动手,却又不能空手而回,任他们逃窜最终也必死无疑。
“三哥,你也要杀我吗?我爹爹到底怎么死的?”
轻抬长剑,迎着风眠的泪眼,他不忍:“伯父是自杀的,念在你叫我三哥的份上我下不了手,你若真想报仇就必须先打败我,否则你永远都不要再言报仇!”
“为什么?我们犯了什么错!”风眠不甘,这样的结果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江湖就是这样!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对与错根本没有凭据!”南宫凌手中青峰铿然落下,一声金石交鸣响彻云霄,他在愤怒,他在无奈,这就是什么样的江湖啊。
南宫凌稍一平复目光越过风眠:“婶娘,侄儿也曾蒙你教导,只是希望您能不要把我也算进仇人当中,今天的事就永远烂在肚子里。”
风晓寒已经心力憔悴,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南宫凌也不磨蹭立即转身而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再见时我绝不留情。”随着声音远去风眠意识到不能再停留片刻,所有的疑问只能先到安全的地方再问。
远处的南宫凌驻足而立,似乎想到了什么。“朝。”
话音未落,一抹黑影飘然而至:“主人何事?”
“你负责将他们送出凉州,想办法做掉祖母派去的人手!”说道后面南宫凌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
“是!”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断然领命。
南宫山庄的议事厅里,南宫凌沉着脸一字一句的讲述着追杀的结果。当然还有一位青衫女子此刻心中说不出的愤懑,不管如何,眼前这位她曾经崇拜的三个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弟弟!
风眠和其母亲风晓寒均以丧命,带回来的这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便是凭证。一旁的几位长老心中有些发毛,这位主当真是个厉害角色,才十六岁而已,竟然下的了手。
中堂虎皮榻上半倚着的老妇人可不这么认为,心中明白,这小主儿可是狡猾着呢,不过自己的孙子也正该如此才对,否则怎么做山庄的接班人?不可察觉的一抹笑意被轻轻掩去:“诸位也都看到了,咱们未来的宗主可绝容不下胆敢背叛山庄的人,南宫明詹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下我老婆子总算可以放心的将这个山庄教到他手上了!”说完不忘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堂下的南宫凌。
南宫凌手上青筋暴起,他明白自己不能去向某人解释,即使自己有天大的理由,只有等到自己真正控制了这个庞大的杀人机器才行。
翌日深夜,朝一身重伤而归,南宫凌心中一惊,待问过详细经过后方才有些不甘的叹了口长气:“但愿我没有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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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夜色,荒草古道,千里孤坟。路边的荒草丛中,一个少年怀中抱着一位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女子,只见她发髻散乱,钗钿横斜,从身上的锦缎蓝白襦裙可以看出身份不俗。
“娘亲……”伴着嘶哑的嗓音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
那个女子闭目微睁,眼圈红红的看着这个抱着她的少年,这是她最喜爱的孩子。颤颤地抬起右手抚上少年沾满血迹的小脸。
“孩子……”那女子话到嘴边便说不下去了。
那少年如同梦中惊醒,赶紧将那女子在抱得紧些,神色慌张地回应道:“娘亲,羽儿在。”
“羽儿……”那女子无力地咬咬牙狠心说道:“不要…不要再怪你爹爹了……也不要自…自责,好不好?”
“嗯嗯,孩儿答应您……”那少年噙着泪水不住点头回道。
那女子有气无力的继续说道:“还有,你…不能再造杀业了,不然我…我死也难安。”那女子说完泪如泉涌。
少年赶紧伸出小手轻轻的的替那女子拭去泪水,可是满手都是血又如何擦得干净,反倒弄得的那女子满脸血水,少年急忙用衣袖擦拭,可是衣袖也被鲜血浸透,看着那女子双颊糊满了鲜血,心中一痛泪水复又流出。
“娘,我……我真没用!”那少年哇的一声哭道。
女子缓了缓无力地露出一丝苦笑道:“羽儿在娘心中永远是最好的,千万不要再责怪自己好吗?”
那女子望着眼前这孩子心如刀绞。
一想到自己这一去,这孩子冷也好热也罢真的就不能再知道了,他病了、受委屈了、高兴了还是将来成家了自己都无法陪在身旁,看看这苍凉的夜色是那么遥远,眼前越来越暗,她又努力的睁了睁眼,望着隐隐的星辰她似乎在寻找什么,呼吸也越来越弱。
“不!娘你不能死,我一定要救你!”少年见娘亲气息越来越弱忽地发疯了似得口中大喊道:“爹爹走了,你也要不要我了吗?”
但是那女子似乎再也听不见了,她终于看见夜空中隐隐得有人向他伸出双手,还是那一张冷峻的笑脸,似乎还是那么可亲。
“明詹……”一语说罢双臂已缓缓垂下,两行清泪和着鲜血从闭上的眼眸中堪堪滑落。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荒野。
少年不愿相信,他始终也无法接受,那个曾经给了他温暖的家的地方------南宫山庄竟然会是自己生父和娘亲真正的大仇人,报仇吗?可是现在这茫茫天地就剩自己一人,回不去了,永远的回不去了。想到这里生意全无一口心血上涌竟向后一头载倒昏了过去。
呀---呀---,伴着一声乌鸦的尖叫,那少年感到手臂生痛便一跃而起,左手一掌拍飞了停在右臂上的乌鸦。
原来是乌鸦把自己当做死尸啃食,那少年心中生气,再一看自己娘亲身上竟然落了好几只乌鸦,心中顿时腾地涌起怒火,一个扑身上前手中狂抓只弄得那些乌鸦带着落下的几片羽毛扑腾腾地飞起。
那少年看着娘亲胳膊上和腿上均有被咬伤的痕迹,心中悲痛袭来,忍不住又大哭几声。斜着眼睛发现周围还有一大群乌鸦在不远处将自己围成一个圈子,可恶的小脑袋定定地看着自己,那少年顿时拿起身边的长剑疯狂的扑上那些乌鸦一阵乱砍。
“我杀光你们!敢动我娘的身体,我杀——!”那少年手中的长剑倒也锋利,胡乱砍去便砍死了好几只乌鸦,溅得那少年又是一脸鲜血终于赶走了乌鸦。
月色苍茫,少年跪在那女子尸体旁边,小脸上已经风干了的血迹和着许多红颜的乌鸦的鲜血,如果突然有个行人从旁边走过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这哪里还是个俊俏少年,这分明是从地狱里逃出的魔鬼!
少年跪在那里哭了一阵,冷静下来想了想便咬咬牙用这带出来的长剑刨了一个大坑,将他娘亲埋下。又从边上找来几块板石砌在坟前。
等这些都做完了,那少年想着如此简单的后事心中一阵凄然,哭也哭不出来了,只得一屁股坐在旁边,傻傻的望着天空。
何去何从?南宫山庄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和娘亲是叛徒或许现在那个恶毒的祖母正在四处搜寻自己。而自己娘亲的娘家人打小就没见过,娘从前也不愿提起,这天下之大还真的没了个去处。
想着想着忽然站起,将手中的长剑一扬直指云霄扬声道:“呔!老天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我风眠风羽之若得机会定将踏破南宫山庄,活捉那可恶的老妖婆!”
长安城内,人来人往,街道拐角处一位长袍大袖的文质少年驻足于一个算命的案几之前,衣着虽不光鲜但还算整洁,当然这是不忽略衣服微微的皱起的话。
“老先生,此字何解?”少年神情黯淡,两眼无光,看得出来他憔悴的模样。
算命老者打量面前少年良久,这位少年自从早上来此一直站到晌午一言不发,期间也不挪动,水米不进,烈烈秋日也不遮蔽。就在刚才突然躬身拿起狼毫小笔缓缓写下一个娟秀的【羽】字。
风羽之因母亲姓风,他便随了母亲之姓,这其中的缘由他也曾问过娘亲。他自出生之日竟然三天不眠,毫无睡意,一时间急坏了风晓寒,恰巧山庄里来了个白衣和尚,在他眉间朱砂一点,喃喃说道:“镜天开元,卿月良君,眠之可好?”说罢风羽之便憨然睡去,直到次日方醒,自此方才与常人无异。因此他母亲便为他取名为眠,字羽之。
老者颇为欣赏少年的书法,捋了捋胡须问道:“不知足下所问何事?”
“我之生死。”少年看了看老者复又低头。
老者眉头微皱,挽起袖口提笔写下一个‘信’字。
“羽者,信也,因人言而决,然羽非语,即为无言,无言者当自决。”老者轻轻一叹。
那少年听罢微微摇头,复又问道:“先生可否详解?”
“足下尚且年少,何为生死之问?”老者心中诧异故而问道。
“父母因我而亡可还能活于世上?”少年淡淡一言,似乎已经了无生意。
老者闻言心中一惊,复又端详这文秀彬彬的少年,从他的谈吐来看一定是书香门第,举止亦没有轻浮之态,面相也非大恶之人,怎会是个忤逆之人呢?
“先生既不答复,我已经明了先生用意,这便去自行了断。”那少年拿出三枚通宝放到矮矮的案几之上便神情恹恹的转身出城。
老者望着那背影不觉心中刺痛,暗暗说道:“这少年身上必有莫大的隐情,他说他自行了断,不好!不能任他做了傻事。”一想到如此竟然舍弃了摊子,只拿了随身包袱便匆匆跟着那少年。
涓涓漓河清流足足流淌了千古,今日或能洗去这一身罪孽永往极乐。风羽之驻足良久,对着水影看了看自己的落魄身影。
“娘……孩儿无意苟活,眼看报仇无门,如今您和爹爹既已团聚那就切莫走远了孩儿这就来了,就让这漓河水带孩儿去见您吧……”风羽之双眼一闭,堪堪扑向漓河之中。
长安城外的草庐之中,风羽之刚刚醒来,屋内昏暗隐隐可见窗外夜色。再看看自己,已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粗布白衣,扶着床边起来走到屋外。
这是哪里,我为何没死,难道天都不收我吗?风羽之往院子里看去此时已是星斗悬天,对了,院子里盘膝而坐的老者不正是今日自己测字问命的先生吗?一时间心中已经明了。
“足下可是醒了?”那老者没有回头,而是望着头顶的灿烂星空抚须问道。
风羽之挪动脚步走到院子里面,抬头而视茫茫星辰。
“人醒了,心已死。”幽幽一声仿若天外。
“星汉之行不因一物之陨而废其道,日月轮转不因蔽空之云而舍往替,是以轮转不休昼夜无穷。”那老这先不回答而言其他。片刻觉察风羽之有所憬悟方才缓缓起身转而问道:“足下已死过一次,今后如何打算?”
“去留不知其所,生死难遂本意,还望先生指点。”风羽之深深一揖。
老者微微颔首心中暗道此子果然可教,心中稍稍宽慰。而风羽之也非认死理之人,年纪虽小却自小饱读诗书而见解非凡,既然已经身死一次,那么从今以后便是再世为人了。
“此去往东千里有一云台山,便是老朽安身之处,不知你可愿同去?”那老者抬手指向东方的苍茫夜色。
“师傅在上,弟子风羽之愿随同往了却残生,只是不知师傅如何称谓?”风羽之跪下深深一拜。
“我是西华法师玄成英,我一生逍遥从未收徒,今日机缘巧合就收你入门。”玄成英扶起风羽之心中甚喜,不曾想自己迟暮之年竟然收得一徒儿,想来自己一身修为总该有个传人了。
“西华法师——!”风羽之心中一惊,西华法师乃是“勋帝”天赐五年召至京师亲口册封的称号,一代宗师竟然在长安街上摆摊测字,实在让人不解。
风羽之从荒坟古道顶着风露行了一夜才到长安,早已经身困体乏心志孱弱,一时悲伤难抑竟做出了轻生之举,没想到却遇到一代宗师,纵使自己平日里修心养性克己守礼然惊讶之下亦不知如何开口。
玄成英见风羽之惊讶的表情便笑道:“天子所赐封号图虚名耳,你也不必因此而对我另眼相待,从今以后你只当我是你师父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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