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别有星辰对遥夜 > 第062章 一命难求

?墨轻尘说今天早上辰时三刻会有山民送野猪过来,我想着终于可以吃上一顿烤全猪,于是兴冲冲地直奔山门。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被重重绊倒在地,吃了满嘴的灰。正想抱怨谁那么缺德把山猪拱在门口,回头却见一个人,死人。那原本用白布好好盖着的尸体侧了个身,对着我露出一张青色狰狞的脸。

  我蓦然一惊,忽然觉得那被尸体绊了的脚好像系上了千金重锤,寸步难移,那尸体好像马上就能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我的腿,然后咬上我的脖子。

  “墨墨墨墨……”我吓得说不出话来,随后便听到门背后的笑声。

  “酱菜”竟然也会恶作剧,我从地上爬起,转一想似乎我的地位稍微有点改善,他至少煞费心机地想要作弄我了。“酱菜”是在心里默默给墨轻尘起的外号,比起“冰块”、“腹黑”更加名副其实,只因为墨轻尘腌制的酱菜实在是很丑,黑乎乎的粘成一团,就像他那张又臭又坏的脸,可是却很好吃。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提了提嗓,就没有再笑,只是默然地站在门背后,瞥了尸体一眼转身离去。

  我下意识地又看了看尸体,倾斜地躺在琈云玉架上,把手上雕着鸟头龙身的图腾,是羽山的仙骑。这青年和我年纪仿佛,一身槐锦,华贵不凡,脖间挂着一个精细的银环,正中镶着一颗赤红色的珍珠。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还环着一条长辫,一看就是唐国世家子弟。眉目细长,可嘴唇和眼角已经发黑。

  “净天瞳!”我心里默念猛地睁开眼睛,再一看,那人的身上密密麻麻结了蓝色的咒术。

  “白鬼院”的锁魂术?看来这家伙来头不小,我站起来拍拍灰尘,便快步地从他身上跳过,狠狠关上门,追着墨轻尘的背影。

  墨轻尘还是像平时一样,默不作声地坐在书房看医书的残卷。时不时地抬起头来若有所思一会又继续低头看书,偶尔也会悄悄地瞄我一眼又若无其事回到书中。

  我搬了一张凳子坐到他面前,双手托着腮帮开始琢磨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看他手上的那本书,和书架上的那些个书差不多,缺胳膊少腿的,封面已经破了一半,只一个“毒”字尚且可辨。人们总是会对那些神神秘秘的人有好奇心,更何况我面前坐着这尊还是个怪人。人道白落秋救人日进千金,墨轻尘则是一命难求。谁都不知道他救人的规矩,就执着地抬着尸体来碰运气,偶有几人真起死回生了,山下也必定大乱一场。所以这个人,实在很古怪。

  “什么毒那么厉害,还需得用上锁魂术?”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墨轻尘没有应我,只是专注地继续看书。

  “锁魂术是白鬼院的秘术,据说中了锁魂术的人,魂魄就不会被死灵勾走。这种术法非八大长老不得修炼,能够让那几个老头施术相救的人,一定非富即贵。”

  墨轻尘抬头看了我一眼,静静翻了一页书。

  “从他的样貌来看,是个唐国的世家公子。不过,能雇地起仙骑,穿地起槐锦,还佩的起琅珠的,也只有把生意做到三域的金家。”

  墨轻尘还是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我只好叹了气:“据我所知金家只有三位公子还活着,从年龄上看,我猜,他就是那个排行第九赫赫有名的‘金扇子’——金照邻。”

  “哦?”墨轻尘嘴角微微一扬,又翻了一页书:“看来,你和传言中的一样聪明。他确是金照邻。”

  这是说他其实已经知道这人就是金照邻吗?我撇了撇嘴转身跳起,拍手整了整衣服回敬道:“不敢不敢,小女怎敢在‘墨大神医’前班门弄斧。‘墨大神医’一没出过山门,二没下过断情山,仅凭我片面之词就能够确定来人是‘金扇子’,就连仙骑的时间也掐算地恰到好处……这叫什么来着,‘料事如神’?不对不对,应该是‘未卜先知’。”

  墨轻尘终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如果不马上救他,把他置若罔闻,任凭风吹日晒雨淋豺狼虎豹争抢,天下就少了一个乐善好施的好青年。”

  “天下与我无关。”

  是吗?我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心想:“这人明明在看毒书却打死不承认。好,继续装。”

  我轻哼一声:“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行医的,就连基本的医德也没有。”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医师’。”

  “可你明明救活过很多人。况且,他又不是什么坏人。”

  墨轻尘把书甩到一边,走到我面前,一张长脸顿时伏在我的耳边:“坏人脸上会写着‘坏人’两个字吗?”

  一霎杀气逼近,我瞥眼,另一边他的剑已反手架在我的脖前,若是没有刀鞘,剑气便能见血断喉。

  他继续在我耳边道,“我只不过是让他们‘不死’,就像现在我握着你的命。”说完,他放下了刀,长衣拂过门槛,那让人越发难解的背影里传来他低沉而冷静的声音:“我饶你一命,并不是我‘救活了你’。”

  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墨轻尘拿起靠在门柱上的伞,回头看我,漆黑的眼中闪着皎洁的光,我正想他是不是又要赶我下山,一咬牙准备装死撒泼耍无赖,却见他发紫的薄唇吐出了两个清晰无比的字:“跟上。”然后转身撑起伞,留了半片。

  我先是张嘴愣了一会,然后屁颠屁颠地就跟着跑了出去,大大方方地蹭了墨轻尘的伞。难道……他今天心情不错?

  墨轻尘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闻说唐国富庶,民擅经商,唐国疆域广阔,人口一千万户。国都太城城方圆八十余里,遍地黄金,马牛布野,外户不闭。这么热闹的地方,我还真想去看看。”

  雨水打湿了眼睛,晃神间似乎看到他淡淡憧憬的表情,却似乎有着某种无能为力的犹豫。我想我一定是看错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看,还是不过对繁华之城的冷嘲热讽呢?我回想了一下,和墨轻尘说:“是啊,而且唐人人人衣冠整齐,腰间佩戴宝剑,文质彬彬,为人谦让而不好斗。唐人茶楼、酒肆、歌台、客栈、盐馆等等遍布山海,金家尤甚,作为商人且天子特批参朝议政的,金掌柜还是第一人,金家地位可见一斑。不过说到唐国呢,我最喜欢的还是八月十六夜风庙的‘桂雨红花’。白天,人们行九牲之礼来祭祀风伯,晚上乐师奏乐便能吹到带着桂花香的南风。风伯还会派凤侍与烟火共舞,这可是唐人的一大盛事。”

  我正说的心潮澎湃,墨轻尘只是轻呵一声。

  “明明自己说想去看看,结果却对我说的爱理不理。”我撅了撅嘴,没有再说。

  “我只是觉得好笑,‘飞廉’都立了庙堂,看来神的确是寂寞的。要通过讨好人来博得名声。”

  “嘘——”我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认真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样乱说神的坏话,小心天谴。”

  “天谴?哈哈哈哈……”墨轻尘捂袖笑了好久,侧身看着我,然后抬起手来在我额上狠狠一弹:“那我先把你扔出去扛一会,我怕疼。”

  “你!”我正准备挥手报复,却听墨轻尘说了一句:“到了。”我只好收起拳头,站在门的一侧看着他摆弄着金照邻的“尸体”: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翻了翻金照邻的眼睛,又轻轻探了探他脖侧的脉息,然后小心地翻了个身。我正暗暗赞许墨轻尘还是有点“医德”,却见他一把拎起金照颈背的衣服,像提小猫一样提进了山门,完了把伞丢给我:“打伞!”

  我小跑着跟着墨轻尘,偶尔瞥一眼当地拖的金照邻,白色的丝绢鞋已经被泥浆染成了土黄色,那身仙气飘飘的‘槐锦’也有显得惨不忍睹。可墨轻尘那身破旧的衣服却依然一尘不染,滴水不沾,拎着这么大个人好像也不费吹灰之力。

  奇也怪哉。

  “其实你原本就会救他的对吧?”我小跑撑着伞问。

  “顺便。这样你就可以早点下山了。”他淡淡地说。

  我一愣,身边这个人,有点难以理解了。我想他知道我已无处可去,也知道我并不愿意走,所以”顺便“送个人情打发我。或许在他觉得让金照邻欠一个人情好过再给我做几顿饭。

  待穿过断情山的雨雾,来到当初醒来的那间木屋前。墨轻尘点了一盏油灯给我,然后掀开之前我睡过的床板,一条密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你走在前面,护着灯火。”他说。

  我往密道边探了探头,一阵凉风从地下吹来。

  “这……”

  “嗯?”墨轻尘不容置疑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手边的金照邻,就把我一脚踹了进去。我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子,好在油灯没有灭,不然真的不知道会滚到哪里。墨轻尘拖着金照邻跟在后面,我恨恨地走着,小心护着火光,一步一望,眼前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这还真有伙同墨轻尘毁尸灭迹的感觉,走着走着,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墨轻尘,你在吧?”

  浑厚的声音回响在密道里:“在。”

  “我害怕。”

  “哦?”墨轻尘有些不以为然:“世间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死,死是真正黑暗的事。既然最坏的都已经过去了,还要怕什么?”

  “人心的黑暗远比死还要可怕。”

  “呵呵”,他淡淡地笑着说:“剜出来,太阳底下晒一晒。”

  “那不是死了吗?”我转一想:“你说的对。对付黑暗就要用更黑暗的方法,可是我……”

  “三岁开眼,五岁习武,七岁卜筮,八岁通术,九岁知幻,十岁就成为‘隐门’首领,仅以十人之力灭了巫国五百术士,”墨轻尘轻哼了一声:“世间许多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何必妄自菲薄?你要做的就是面对它,然后变地更加强大。”

  我转过身,举起油灯正对上他那惨白的脸,在灯下棱角显得更加清晰和深刻,一副高高在上万年冰山的模样,但还算是一张好看的脸。

  “听说,墨大神医从不下山,我的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山人自有妙计。”墨轻尘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金照邻,接过我手中的油灯,在一个龙门石像前抚掌运气,不一会儿石门便开了。霎时,一道强光迎面而来,照亮了整条密道。我惊叹这终日不见鬼影的断情山竟是山前山后两重天,便欣然大步向前跑去,才一抬腿,便脚底一空,扑身坠入山崖。

  几乎同时,眼前一黑,腰间一阵冰凉,再睁眼已被带入墨轻尘怀中。

  四目相对,山风吹来了薄云。我撇嘴抬头看他,他皱了皱眉,松开我腰间的手,又举起衣袖笑道:“那些……都是谣传吧?明明就是个命不够的笨丫头。”

  我指着石门外那条仅能站人的栈道说:“你简直是蓄意谋杀病患!”

  “不会有人能活着来到这里,你是第一个。”

  他随意应了声便走到石门口拎起金照邻,袖子一挥,眼前的流云便一一散去,栈道前瞬间漂浮着一条只一人可过的青石道,如仙梯般直通不远处的云层。可怜的金照金照邻就被提在半空中,如果墨轻尘一个手滑,那他一定坠落地尸骨不存。我提起裙子,小跑着跟着墨轻尘,随后,“轰——”地一声,身后石门已然关上。而刚踏过的青石也已经消失,只剩流云如海。

  世人常说断情山,却从未听人说起过这山究竟在何处,更不知这山有多高。那些探访的求医者,总像是曾经误入武陵的渔人一般,再寻而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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