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别有星辰对遥夜 > 第061章 鬼医神厨

?雨,还是雨,很大很大的雨,把我混沌的梦境洗的干干净净。我听说人死后去往阴世的那条路上就是不尽的雨,是为了在转世的时候清洗完这一世的罪恶。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我死了,因为我没有温度也没有心跳。

  这是一个昏暗的陋室,好像荒败已久,残破的家具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到处结着蜘蛛网。除了我睡过那张床上的屋顶似乎还完好,其他地方漏雨都漏的十分厉害。我捂着心口朝下探了探,还好,锦瑜还在。便支起身子缓缓走到门口,右手扶门,正打算迈出门槛,抬头一看却怔然。

  方圆几里除了雨,什么也没有,一株荒草一棵败柳都没有。我想,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死地,所以世间的那些花花草草在这边断然是不会有的。我看了很久,直到雨幕的远处缓缓走过一个人影,撑着一把伞,伞柄似乎系着缎带,能够听到丝丝的银铃声,即便伴随着偌大的雨声也格外清脆悦耳。隐隐约约能判断出是个青年男子,他的头发很长,没过了膝盖,一袭黑衣在雨中飒飒翩然,腰间还系着一柄长剑。他就这样缓缓向我走来,衣服上好像并未沾染上一滴雨水。

  我想,他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阴司事,是专程来接我去转世的。

  他站在我的面前,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淡然,瘦削的脸平静地像一池深潭。他的嘴唇很薄,仿佛中了剧毒一般是深紫色。他左手仍撑着伞,右手牵过我的手腕,在我的脉上轻轻地探了探,然后嘴角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他的手,一样也是很冷,很冷的。

  “人死了还有脉吗,阴司大人?”我看着他,疑惑之后便是心灰意冷。

  他轻轻放下我的手,忽的长袖掩面,像是憋了很久才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白落秋送来的丫头还真是有趣。”

  “白落秋?”我有一丝狐疑,瞬间变为惊奇:“你说的是当年揭了皇榜后闻名天下的白落秋白神医?”

  “皇榜?没听说过。”他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然后笑的更夸张了:“他哪是什么神医啊,只是个骗财骗色,混吃混喝的神棍罢了。”

  我看着他不住的在笑,心里暗暗思量:“这家伙,真的是阴司事么?”

  他一直笑着,我在一旁静看,没有打断他。这时,他悄悄瞄了我一眼,似乎见我一脸茫然便放下衣袖,轻轻咳了咳,镇定如初。

  “再过半个时辰,你的身子便会暖了。先跟我走吧。”他转身径自走到雨里,没有等我。他就这样撑着伞,缓缓向雨幕中走去,就像他来时的那样。

  “身子变暖?!我是…没有死吗?”我以为自己是中了幻术,直到我狠狠掐醒了自己,我看着他越走越远,便朝他的背影冲去。雨水打在身上,浑身湿漉漉的不好受。我在偌大的雨幕中艰难地跑着:“等一等,等一等啊,我没有伞!…”

  我想他一定是听到了,可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小气的男人呢!”我心里暗暗恨道。

  我跑了很久很久,终于见到一处山门,十丈高。我撑着双膝不住喘气,忽然感到了自己的心跳,也感到了冷,雨水湿透全身的冷。我抬起头,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门口,侧着头睥睨着我,伞已经合上,靠在门边,底下积了好大的一摊水。

  “好慢。”他淡淡地说。

  我深吸一口起,忍着心中的不悦和怨气,一脸和煦。

  “这是哪里?”我问。

  “断情山。”

  我猛然又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苍白,漠然冰冷的人,心理一顿复杂,好不容易死一次,竟然就和这世上两个传说般的人撞见了,而恰恰这两个人都是神医,一个专医活人,一个专医死人。既然我在这里,那我定然是死了的。

  “出了这座山门,我们便再无瓜葛,只当我从未见过你,你也从未见过我。”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的毫不留情。

  断情山,墨轻尘。世间传言他是掌管生死的判官,很多死了的人被抬进断情山,最后都会活着走出去。而这个传说中的男人,此刻就站在我面前。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救活我的,而且奇怪的是我的心脏明明已经被刺穿,可此时却重新在跳动。我还穿着嫁衣,胸前原本被锥子刺穿的洞口也消失不见,像是新的一般。

  我和他道了谢,正想细问个前因后果。正分神,墨轻尘却已关上了门。也是,像我这般血海深仇,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太多关系的为好。和风扑面而来,只看那天的尽头,一条闪耀的流光在正在云海里奔窜,伴随着清亮如雷的龙吟声。云层涌动,像潮浪般向着断情山扑腾而来,有如千军万马。忽然,那道流光从我眼前窜出,瞬间化身为白色巨龙,厚重的鳞片泛着银光,一只爪子张在胸前,蓄势待发。

  “这……难道就是夔龙?!”我以为还是在梦中,平生第一次见到龙,还是在这断情山上。忽然一阵狂风刮来,我被吹撞到了山门前。紧接着,暴雨刷刷而落。我吃疼地拍了拍后背,狠狠地看着那来势汹汹的龙,只见它眼睛微眯,像是嘲笑般地看了我一眼,便振身直入天穹,不见踪影。

  夔龙报春,难道已经过了一年了吗?

  雨越下越大,我坐在山门前,肚子叫了起来。看来我是注定走不了了。

  “墨轻尘,开开门,快开门!”我重重地拍着山门,叫个不停。

  一阵山风吹过,无人应答。

  “墨轻尘,我饿了。如果我在你家门口饿死了,你不是又得花力气救我一次?好玩吗?”

  好一阵子,只听“吱呀——”一声,门才渐渐打开。我抬头便对着一张黑脸,看上去情绪坏极了。

  “吃完就走。”他说完旋即转身,没有再看我,只向山门左侧的一条小径走去。我又开始在雨里狂奔。

  “等一等,等一等啊!我没有伞……”

  我远远地坐在石阶上,看着墨轻尘在收拾药材。听墨轻尘说,断情山有四分之三的光景都是在雨季。一下雨,整座山就像中了邪,灰暗阴冷又死寂。甚至有时候,你会觉得门口的柱子边上总站着一个影子,就这么偷偷地看着你,但是当你走到柱子边,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我想,这是我听过最劣等的鬼故事,但是我没有告诉他。

  墨轻尘显然没有和正常的人交往过,因为他接触的都是死人。我很早就听人说他手下的“病人”很多在还没有完全醒来前就已经被他丢到山门外。

  如果世人称白落秋是“神医”,那么他自然也对应一个极其牛逼的名号:鬼医。

  如果那位传说中的神医集万千光环于一身,受世人膜拜、敬仰、吹捧,譬如悬壶济世啦,救死扶伤啦,菩萨在世啦,再生父母啦……那么,墨轻尘则是一个并不太愿意被人提及的名字,因为他只见死人,只医死人。运气好的死人如若被丢在山门边上,恰逢他心情极好极好的时候,那真是十世修来的福分;运气不好,可能就被经过的山林野兽吃的干净。

  当然,大多时候,他的心情都是不好的。譬如现在。

  在我吃完整整一只炖鸡的时候,墨轻尘的脸黑了。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我已经在断情山蹭吃蹭喝了九天,任何人,对着这座冰山一个时辰,都会很自觉地绕道走开。这几日的相处,墨轻尘不似当初那般冷淡,渐渐好上了许多。可我实在想不出能够让他出手救我的理由,我们一族向来孤高,自爷爷那代起更是没有什么交好,何况自古干的都是些不见光的事,即使身死门灭,常人看来估计也是死有余辜吧。

  墨轻尘从不救无名之辈。他想办法救活我,那便是知道些什么隐情。所以我料定他不会让我死,就像那天我不住的叫门。人已救活,他本可以袖手旁观,出了山门便是和他再无瓜葛,他却还是放我进山。虽然他很努力地赶我走,譬如头三天,他一句话也不说,我说了很多笑话很多故事想逗他开心,他也毫无反应。终于在第天,在我继续喋喋不休地时候,他竟然开口了:“这道菜要趁冰还没有开始化的时候吃掉,不然就不好吃了。”他把那道品相极佳的冰莲山药炖雪蛤放到我的面前。我看着放在面前的菜,顿时飞去一刀怀疑的目光。诶?这叫什么?我心里暗暗思量。他还是那副淡然清高的表情,眼神定定地望着对面的空座,好像那里才坐着人。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好像习惯了我在边上,但是依然不放弃赶我走。就连看医书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和我搭上一两句话:“今天气色不错!你可以下山了。”

  一口茶到嘴边,差点呛了出来。我故意捂着胸口道:“我的内息还是有点乱,现在要是下山遇到了仇家,一定会死在半路上……”

  墨轻尘一手懒懒地拖着侧脸,一只眼睛微张瞄了我一眼随口道:“晚饭想吃什么?”

  “炖鸡。”

  于是,傍晚的时候,厨房里就真的会等着一直待宰的鸡。有趣的是,他总会给鸡先添上一碗掺了迷药的谷子,待鸡吃了扑通倒地之后他才开始割脖放血。

  “墨轻尘,如果你下山去开个酒楼,那一定会是世上最好的酒楼。”

  他轻轻放下筷子,抬起衣袖,又像似憋了很久似的在衣袖后面笑了起来。这是那天之后,他第一次对我笑,他的笑声听起来很爽朗。那一刻,我还以为是他是觉得开心或者有趣,直到他开口说:“那他们吃了之后都得去死。”

  我诧异地看着他,才明白了其实我第一次就看走了眼。没错,他是在嘲笑,这种嘲笑又带着浓重的洁癖,好像只要和别人接触,他就觉得脏。

  “那我吃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死啊!”

  “那就下山去死。”他放下筷子,开始收拾饭桌,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一天到晚带着这把长剑不累吗?”我看他腰间的长剑时不时的撞到桌上,看上去好像很不方便,而且剑鞘已经很旧,“这个山庄别说是活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你又不是剑客,成天到晚背着这把剑做什么呢?”

  “防贼。”他说。

  “你这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小贼跋山涉水来偷盗的么?”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实在是很难理解他说的话。

  墨轻尘的山庄就和他的人一样,看似简单却透露着一种冷漠。就像他的主卧,进门是张吃饭的方桌,看上去像是自制的,而且已经有些年头了。左厢是个书房,书桌上只放了一只粗糙的毛笔和已经快用完的墨,还有一叠不是很厚的宣纸。书桌的背后是两个七尺宽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发黄发黑的医书,而且大多都散了线,缺了页。右边则是一张木板床,没有被子,也没有褥子。

  “世界上有一种贼,明明技不如人,还一天到晚厚脸皮地在厨房偷吃或者跑到你书房撕走一两页奇方秘录。就像赖皮狗一样,赶不走也撵不走。”

  “你说的该不会是白神医吧?”我试探性地问他。墨轻尘脾气虽然怪,却是个简单的人,所有的情绪就摆在脸上,像他做的酱菜。他这副样子,“医者相轻”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注脚。可他咒骂了半天,愣是没有说“我一定要杀死这个小贼”之类的话,相处下来,依我所见,也许是因为有死人在他屋子里,他断然会手贱把他医活。

  他和白神医似乎交情匪浅,我和白神医却素不相识,偏偏我又是这位白神医给带上山来的。这世间死不瞑目的人多了去了,活的不明不白的也大有人在,无论何种看起来,都不大妙,我现在便是大大的不妙。

  而且,姓墨的不仅救了我,还大发慈悲地给我烧菜做饭,虽然态度看上去十分别扭。而听他说起白落秋,也是十分别扭的,就像是一个有洁癖症的人踩了一坨狗屎一样。

  “没错,就是那个庸医。”他说完便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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