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烟尘满目 > 第五章 初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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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姐姐,快收拾收拾到凌霄殿去,皇上召见你们呢。”

  屋外传来小南子急促的声音,人未到,声音倒是先到了。

  夜清忧打开房门,将小南子迎了进来,问道:“皇上有说是什么事么?”

  “奴才哪敢问是什么事啊,这不,皇上一开口,我立马就来给两位姐姐报信了,两位姐姐还是快些过去吧,只怕去晚了就得挨罚了。”

  夜清忧迟疑了片刻,有些无奈的将视线投向床上躺着的月,道:“我也想快些过去,只是璃月今早不知是怎么的,烧得厉害,只怕她是没法去面见圣上了。”

  小南子顺着夜清忧的目光看去,床上躺着的月脸色极差,额角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看起来似乎病得很重。

  小南子上前去摸了摸月的额头,又立刻收了回来:“这璃月姐姐可烧的不轻啊,看来得找大夫来看看了。清忧姐姐你先去面见圣上吧,璃月姐姐就交给我来照顾了。”

  夜清忧看了眼璃月,收到她的目光后会意的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先去凌霄殿了,你看好璃月,若是她实在不舒服,就领她去医药房看看吧。”

  说着夜清忧向月眨了眨眼睛,出了房间往凌霄殿走去。

  这个均皇,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样,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想来此次前去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入凌霄殿时,夜清忧远远便看见殿中均皇身旁站着个身着华丽宫服的女子,正是那日见过的千叶皇后。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均皇瞥了眼夜清忧,却并没有搭理她,千叶皇后见均皇不语,急忙笑道:“平身吧。”

  “谢皇上,谢皇后!”

  “要皇上召见你来,是我的意思,还有一个丫头呢,怎么不见人?”

  夜清忧低了低头,回道:“回皇后,璃月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无法下床。”

  听见这句话,均皇冷哼了一声:“小小宫女竟也摆起了架子,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均皇侧头看向千叶皇后,“这样的奴才皇后要去也不怕她们整天惹得你不高兴。”

  听见均皇这句话,夜清忧猛的一惊,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如果没听错的话,千叶皇后要向均皇要了她和月?难道她已经发现什么了么?那为什么不干脆解决掉她们两个,还要留她们在身边?

  千叶皇后笑了笑,用撒娇的声音道:“臣妾也是看这两个丫头机灵,寻思着若是把她们领回去也许凤鸣殿也能热闹些。”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听你的。”均皇拍了拍皇后的手,又转头看向夜清忧,“还不多谢皇后大恩,皇后看得上你们两个,是你们的福分,若是伺候不好皇后,就算你们是老三送来的人我也照杀不误。”

  夜清忧点了点头,向皇后行礼道谢,心里却在冷笑。

  这均皇这句话只怕是把顺序颠倒了吧,不是正因为她们是王爷的人,才想要除去的么?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后向皇上要了她们两个,究竟是何用意。

  “好了,皇上,臣妾要请求皇上的事皇上也应允了,那臣妾就先领着人告退了。”

  均皇轻轻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意:“去吧,晚上朕再来看你。”

  “多谢皇上。”

  既然皇上已经把她和月给了皇后,那她们也就是皇后宫里的人,皇后去哪里,她自然也得跟着。

  皇后似乎是想和夜清忧单独说些什么,特意摒退了左右,只让夜清忧跟在身后。夜清忧无奈,也只有一路埋头跟在皇后身后。

  皇后停下脚步时,夜清忧抬头一看,已经走到了御花园,路途上皇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夜清忧着实没法猜透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本宫有些乏了,扶本宫去亭子里去歇会儿吧。”

  “是。”

  夜清忧伸手扶住了皇后的手,手心立刻传来一阵冰凉,夜清忧不禁皱了皱眉,皇后的手,怎会如此冰凉?

  看着夜清忧的表情,皇后似乎猜出了

  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是好奇本宫的手为何会如此冰凉吧?”

  夜清忧低了低头,回道:“娘娘的事,奴婢不敢过问。”

  “可心里还是很好奇不是么?”

  夜清忧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将皇后扶到了亭子里。

  “不久前,本宫曾生过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病痊愈后,便落下了这手凉的病根,什么药也没有效果。”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好的。”

  千叶皇后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落寞:“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

  夜清忧抬头偷偷瞄了皇后一眼,正对上她那有些落寞的眼眸,急忙收回了视线。

  “母后真是好兴致,还在这里赏风景。”

  亭子外传来一个极好听的声音,清亮沉稳,一听起来就觉得此人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夜清忧微微侧头,一个身着月白华锦衣服的年轻男子正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亭子走来。

  男子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皮肤和唇色都十分淡,看起来一股子淡雅的气质,如一抹和煦的微风。

  听他唤千叶皇后母后,想来,他应该就是太子寰宇了吧,和冶致比起来,一个冷酷至极,一个温润儒雅,两人可谓是天壤之别了。

  寰宇走进亭子,恭敬的向千叶皇后行了个礼,将实现落在夜清忧的身上,一时竟觉得这女子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母后身边,何时又多了个宫女?”

  千叶皇后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寰宇坐下,回道:“她和另外一个丫头是三皇子选进宫伺候你父皇的,我见她们两个丫头做事机灵,所以便开了口从你父皇那里将她们要了过来。”

  寰宇皱了皱眉,语气似乎有些不悦:“既然是老三送来的人,母后就不该开这个口,这样若是让老三误会了也不好。”

  千叶皇后侧头看向寰宇,表情沉沉:“你现在也学会跟母后作对了么?”

  寰宇轻轻一笑,表情倒是十分淡然:“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希望,母后能别再和老三作对,母后从前和嘉庆娘娘不是好姐妹么?即便是讨厌老三,看在嘉庆娘娘的面子上,难道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么。”

  千叶皇后似乎有些薄怒,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本宫不过是要了两个宫女,那也是在和他作对么?在你心里,究竟是他重要还是你母后重要?”

  “母后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从小到大,我从未仵逆过你,这不就是答案么?”

  “是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两个丫头,与他无关,我也没有力气和他作对。”千叶皇后说着起身便要往亭子外走,却不知为何身子突然向下倾斜,晕了过去。

  寰宇立刻眼疾手快转身便抱住了千叶皇后下落的身体,眼神中露出浓浓的紧张的神色,抱起千叶皇后便往凤鸣殿去。

  “快去传御医,快!”

  第十五章病疾后患

  “怎么样了?”

  御医为千叶皇后把了把脉,道:“回太子,皇后这是上次大病后留下的病根,不能轻易动气,否则便要导致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能动气?

  夜清忧微微皱眉,这病倒是有意思,被气了之后便说疾病缠身,不能动气,这样意图岂不是很明显么?

  寰宇看了看床上静静躺着的千叶皇后,又看向夜清忧,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夜清忧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跟在他身后出了殿外。

  寰宇回过头,抬起夜清忧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夜清忧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却并不躲避:“回太子,奴婢名清忧。”

  “好,你听着,我不管你是不是老三的人,凤鸣殿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不希望老三知道。若是……我是说若是,若是母后做出什么意图伤害老三的举动,你来告诉我便是,我会想办法阻止她的。”

  夜清忧直直看着寰宇,有些不明所以,这个人,眼眸里分明都是诚恳的眼神,难道,他不是站在皇后那边的么?

  见夜清忧不回答,寰宇道:“不用感到意外或者不解,我只是不希望,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太尴尬而已。况且,我本就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只是,我身边的人,也绝不允许别人来伤害。”

  夜清忧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不解。

  这太子语气怪怪的,难道,他对皇后,也有所怀疑?

  “好了,你进去吧,晚上我会再来看看母后的。”寰宇说罢便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宫女么,她为何不在殿中?”

  “回太子,她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在住所休息。”

  “看来你很担心她啊,你先回去看看她的情况吧,母后这边我会安排人伺候着的。还有别忘了把我刚才的话也转告给你的同伴,当然,若你们不是老三的人最好。”

  寰宇的背影渐渐淡出夜清忧的视线,看到这背影时,夜清忧才感觉他和冶致有些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他们的背影,同样都是那么落寞。

  本来她还在担心着要找什么借口回去看看院子里的情况,这样一来,这太子倒是与了她不少方便。

  走了很远,寰宇停住了脚步,望向凤鸣殿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嘴里还喃喃道:“会是她么?”

  喃喃了几句,寰宇又不紧不慢的往太子殿走去。

  回到太子殿时,已经有客人在殿里等候着了。看见那人背影,寰宇微微勾起嘴角,道:“正想出宫去见你,你就自己进宫来了,看来我们当真是默契的紧。”

  “太子真是抬举了,微臣何德何能,敢与太子默契啊。”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青色衣物,俊秀脸庞,看来一副儒雅气质,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倒是和寰宇有几分相似。

  寰宇笑了笑,随手摒退左右,神色认真了起来,道:“要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皇后的确有些可疑,而且三皇子也在调查皇后,据三皇子那边查出的消息,他们怀疑,现在的皇后……”

  “好了,我知道。”寰宇低了低头,表情有些无奈,“不是还没有证据么,那么她现在就还是我的母后。我宁愿相信,她只是变了而已。”

  “明知道不是这样,太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寰宇侧头,看向那青衣男子:“理由不是知道的么,乱,你应该知道我对母后是什么样的感情。那时候,还为了救母后而撒了慌,要你替母后背下罪,连累了你这许多年。”

  宫莫乱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太子对微臣有恩,微臣自然应该报恩,况且微臣也不过从大将军被贬为监军,好歹也是个官不是么。”

  “若不是那年的变故,说不定现在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是你了。”

  宫莫乱笑着摇了摇头,道:“太子当真以为,我能有三皇子那般能耐,能成为常胜将军么?”

  “老三的确是个人才,若不是那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个太子之位就该是他的。如今母后这般视他为眼中钉,我更觉亏欠他。”寰宇走到青木案前,拨弄着案上的砚台,“对了,乱,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

  宫莫乱蹙眉,思虑了片刻,又看了看寰宇的神色,似乎猜出了些什么:“难道是……她?”

  “我也不能确定,虽然是张陌生的脸庞,但却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过,她现在似乎是老三的人。”

  “太子这话什么意思?”

  “她是老三送来伺候父皇的宫女,今日被母后要了去我才见着她的。”寰宇看向宫莫乱,满脸期待的神色,“乱,你说会是她么?”

  宫莫乱摇了摇头:“微臣不知,不过我想,若是太子和她有缘,会相见的。”

  寰宇点了点头,喃喃道:“是啊,会相见的。”

  “那么,调查皇后的事情,还要继续么?”

  寰宇沉默了片刻,道:“自然是要继续的,记住,我要的是确切的证据,没有证据,我很难相信这个事实。还有,盯紧老三那边的动静,我虽不想母后为难他,但我也不能让他伤害母后。不管现在的皇后是真是假,至少现在,她还是我的母后,明白么?”

  宫莫乱点了点头,回道:“微臣明白。”

  他的确明白,寰宇对皇后的感情,有多么的深。

  那年他随皇后省亲,在途中遭野兽攻击,他被狼叼入了狼窝,是皇后和恶狼争斗,被伤的遍体鳞伤,把他从狼窝里救出来的。

  也是因为这个,皇后身上留下多处伤痕,不能再侍奉皇上,因此失了宠爱的。

  所以他宁愿相信现在的皇后只是变了,而不是换了,因为他不想去认真思考,真正的皇后,究竟是否还在。

  第十六章茯苓公主

  “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夜清忧一回院子,便急忙询问着那女子的情况

  月脸色有些差,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她伤势太重,只是靠药物根本没有办法缓解她的病情,必须马上把她送出宫去,否则她伤口会继续化脓,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问题。”

  夜清忧打开窗户,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同月一起下了地道。

  那女子依旧没有醒,而且脸色比起昨晚更苍白了些,看起来像是疼痛所致,女子的伤势的确很严重,若是这样下去,性命难保。

  夜清忧侧头看向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月却坚决的摇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送她出宫太危险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能再去冒这个险。”

  “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吧,况且她对主子还有用。”

  月叹了口气,道:“清忧,你忘了,对于我们来说,最忌讳的,就是太重视生命这个东西的存在。况且,她对主子有没有用还是个未知数,我们没有必要为了这个未知数去冒险。”

  夜清忧正想说些什么,那女子的手指却轻轻动了动,似乎是醒了。

  夜清忧急忙将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脸上依稀带着几分痛苦的神色。

  “你总算是醒了。”

  一看见夜清忧和月两人,女子下意识便要去拿身旁的剑,却被月将她的手按下:“自己都已经这般了还想杀我们么?若我们想对你不利,你还会好好的在这里么。”

  女子柳眉微微蹙起,有些不明所以:“是你们救了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子看了看夜清忧和月,轻笑了一声,道:“我就道,两个普通的宫女,会武功又救下我这个刺客,原来也是别人安排进宫的眼线。不如说说,你们是谁的人吧?”

  夜清忧勾了勾唇,道:“姑娘果然好眼力,不过,不管我们是谁的人,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是一路人。”

  女子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你们是三皇子的人?”

  见夜清忧和月不回答,女子心中已经了然。

  “我叫凤茯苓,相信你们也认识吧。”

  “璇玑国公主凤茯苓?”月惊讶的看着凤茯苓,看了看夜清忧,又看向她,“你是茯苓公主,王爷的未婚妻茯苓公主?”

  凤茯苓点了点头。

  夜清忧听到这个名字,却似楞了一般,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她就是他的未婚妻,茯苓公主?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心里会有一种很揪心很揪心的感觉,是她来到他身边的缘故么?还是说,自己真的已经爱上他了,所以看到他的未婚妻,才会这般别扭。

  还没等夜清忧和月说话,凤茯苓伸手抓住了夜清忧的衣袖,问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可否安排我和他见面?”

  也许是凤茯苓太过用力,扯痛了伤口,她小声的呻吟了一声,夜清忧此时才回过神来,牵强的笑了笑:“那是自然的,公主的伤我们也没法治愈,若是去到王府,想必王爷就有办法了。公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送去王府的。”

  听到夜清忧这句话,凤茯苓放心的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伤势,又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夜清忧出了暗道便要往房外走去却被月拦了下来。

  “你去哪儿?”

  夜清忧笑了笑,装作极其自然的模样回道:“当然是去告诉主子茯苓公主在我们这里。”

  月直直的看着夜清忧,似乎想要把她看穿一般,看得夜清忧心虚的别过了头。

  “清忧,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主子,动情了吧?”

  “怎么可能。”夜清忧笑了笑,“我还是明白什么人该爱什么人不该爱的。”

  见夜清忧不愿坦白,月也没有再多问,但她知道,夜清忧没有说实话。她们两个太过了解彼此,所以在彼此面前,她们从来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

  这一点,夜清忧清楚的知道,但她依旧不愿坦白,因为就连她,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否动了情。

  “没有就好,清忧,我想你是能够清楚知道,你们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月拍了拍夜清忧的肩膀,“通知主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还是先去那边候着吧,免得皇上又召见。”

  “皇上不会再召见了,皇后娘娘,把我们两个从皇上那里要到她身边去伺候她了,以后,我们就是凤鸣殿的人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夜清忧耸了耸肩,道:“或许是皇后怀疑到什么了吧,也或许,她有什么阴谋。总之,这已经是定数了。”

  “那你刚才,是从凤鸣殿过来的?”

  夜清忧点了点头:“刚从那边过来的,皇后身体不适,太子安排了人照顾,所以我便回来了。太子今日还警告了我,让我不要把凤鸣殿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通报给别人,还说希望我们两个不是主子的人。让我奇怪的事,他说若是我们发现皇后做任何对主子不利的事情就告诉他,他一定会阻止的。”

  “这太子也够奇怪的,难道,他也在怀疑自己的母后?”

  “现在看来,大概是如此。总之,我们以后一定得多留意太子,总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夜清忧看了看门外,“看来我们只有亲自去向主子通报,否则消息还没有传到主子那里,我们和茯苓公主只怕就去见了阎王了。”

  “不过我很好奇,茯苓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宫中,还要暗中帮助主子?难道说,他们久久不完婚,是主子不愿而不是公主不愿?”

  听到月这番话时,夜清忧心里其实是有些欣喜的,但想起冶致掌心的凤凰,夜清忧那份欣喜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主子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资格讨论。至于是谁不愿,我们在这里妄自猜测也没有用,以后自然会知晓的。现在茯苓公主既然来了,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公主送到主子府上,至于其他事情,我们无需过问。”

  月挑了挑眉,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第十七章心系何人

  把茯苓公主送出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虽然碰到了些麻烦,凤茯苓还是安全的到达了景王府。

  见茯苓公主受了重伤,冶致立刻请了拂都最好的大夫来为她疗伤,并安排了丫鬟在身旁伺候着。

  在夜清忧看来,冶致的一举一动,无不体现出他对茯苓公主的紧张和在乎。可在冶致看来,茯苓公主的死活,仅仅是关乎璇玑和均国关系的因素罢了。

  把凤茯苓安排妥当后,冶致把夜清忧和月叫到了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

  “茯苓公主是作为刺客被我们救下的,我们救下她的时候,她身受重伤昏迷了,我们没法替公主疗伤,而且公主提出要见你,所以我们便把公主送到了王府。”夜清忧说着,拿出了之前冶致交给她们的发丝,“而且,茯苓公主,似乎就是主子要我们找的人。”

  冶致没有接过发丝,只是侧了侧身子,道:“好了,我知道了。”

  夜清忧微微抬头,看见冶致的侧脸,道:“还有一件事,皇后把我们招到了凤鸣殿。”

  “我知道。”

  夜清忧低了低头,看来,她们不只是作为他的眼线,而且还是作为他的监视对象存在着的。她明白,完全的信任一个人,对自己没有好处,她也明白,冶致根本不可能完完全全信任一个人。

  虽明白,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难受的。

  “王爷,茯苓公主醒了。”

  冶致将目光投向门口前来通报的丫头,“我说过,我已经不是王爷了,若是还记不住,就自己从王府里滚出去。”

  说着,冶致便抬步往凤茯苓所在的厢房去,夜清忧和月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知道是多少次看见这个背影了,夜清忧甚至觉得,以后就算忘记了这个人,也忘不掉这个背影。

  到厢房时,大夫已经为凤茯苓包扎处理好了伤口,凤茯苓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一看见冶致,凤茯苓微微扬起了嘴角,道:“王爷,好久不见。”

  冶致笑了笑,走到床前,道:“公主见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

  凤茯苓挑了挑眉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是么,是不是王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是均国三皇子,不是么?”

  冶致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

  凤茯苓看了看边上的丫鬟和冶致身后的夜清忧和月,一脸深意的看向冶致:“三皇子,不打算和我私下谈谈么?”

  冶致立刻明白凤茯苓语中深意,于是遣退了左右,只留了夜清忧和月在房间:“她们两个是我的人,公主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听冶致这么说,凤茯苓道:“我此次来均国,本来是受父皇之命前来与你商量婚事的,可我到了拂都后接到探子的消息,知道你在调查千叶皇后,于是我便先潜入了宫中,想着或许能帮到你什么。谁知却被皇后发现,还险些葬身在宫中。”

  “其实公主,大可不必如此的。”

  “有无必要如此,我们现在暂且不论,重要的是,我的确发现了一个关于千叶皇后的秘密。”

  听凤茯苓这么说,夜清忧和月大抵也猜到些什么了,看来那火器,的确与千叶皇后有干系。

  “公主说的,是皇后私藏火器的事吧?”

  凤茯苓皱眉:“你知道这件事?是我多此一举了么?”

  “那倒不是,之前我的确是不知道的,只是看到公主的伤口,才大概猜到了些什么,方才又听公主这样说,想来也大抵如此了。只是冶致何德何能,要让公主为我冒这个险。”

  夜清忧心里轻轻一揪,他是心疼了么?

  凤茯苓低了低头,道:“这些,不都是应该的么?父皇本意是让我先来和你商量,然后他再派人过来禀告均皇,如今我耽搁了这几天,想来父皇也该派人来了。”

  冶致沉默了片刻,道:“公主还是回去吧。”

  凤茯苓皱眉,一脸的不解:“为什么,两年前你已年纪尚小推脱了我父皇,现在呢,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公主应该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至于婚约,我会想办法取消的,公主还是另觅佳婿吧。”冶致表情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思绪,但听得出,他的语气很认真。

  冶致这般,倒是让夜清忧疑惑了,真如月若猜测的那般,婚事迟迟未能举行,是冶致不愿。那他掌心那只凤凰,又是谁呢?

  “当真就这么无情么?她已经失踪十几年了,你还不肯放弃她么?”凤茯苓直直的看着冶致,眼中的泪水呼之欲出,但她却死死的憋着,不肯让眼泪流出。

  冶致别过头看向别处:“我已经找到她了。”

  凤茯苓睁大了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找到她了?怎么可能?”

  冶致却并没有回答她:“公主养好伤后,我会派人送你回璇玑,之后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冶致说完便转身往房外走,在冶致转身的那一刻,凤茯苓眼中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她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冶致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凤茯苓却清楚的知道了,他的答案。

  夜清忧看向床上独自流泪的凤茯苓,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她看得出,这公主对他,是有情的,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冶致出了房间后,便将两个丫鬟唤回了房间,夜清忧和月也随冶致出了房间。

  “好了,你们先回宫去吧,我找的替身瞒不了多久的。”

  夜清忧和月应了声,便要离开王府,却被冶致叫住。

  “你们暂时放下调查皇后的事,专心监视她便是,只怕出了这件事,皇后的戒心会更重,你们要小心行事,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和王府联系,若是有任务,我会找人通知你们的。”

  “是。”

  夜清忧不曾知道,冶致不让她们继续调查皇后,是因为害怕,下一个受重伤躺在床上的人会是她。她不知道,冶致拒绝凤茯苓的理由,也是她。

  第十八章宴会之故

  大概是太子刻意安排了人照顾皇后的缘故,夜清忧一天都没有被皇后传召。

  然,夜清忧却是一夜无眠。

  心中所想,尽是冶致心中之人。

  夜很深,夜清忧正准备睡了,院门外却传来了几个宫女唏嘘的声音。

  夜清忧皱了皱眉,出了房间。

  透过院门,夜清忧看见院外两个宫女正鬼鬼祟祟的在拿着铁器在挖着坑,不知道在埋些什么。

  那两个宫女埋好后,环顾了一下左右,见左右无人便急忙离开了。

  夜清忧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去探究些什么,主要原因是碍于有眼线在,她不方便插手宫里的事情,其次,在宫中,知道的东西越少,就越安全。

  回到房间后,夜清忧隐隐听到院外有宫女呼喊的声音,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她也没有去多理什么,只是拉过被褥,将头盖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夜清忧和月早早便往凤鸣殿去,在途中,夜清忧依稀听到有宫女和太监在讨论昨晚有宫女失踪的事,夜清忧便想起昨夜看见的那两个宫女似乎是在埋什么东西。

  莫非,埋的是人不成?

  “你怎么了,一大清早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夜清忧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只是昨夜看见了两个宫女不知在鬼鬼祟祟的干些什么,觉得和他们口中的宫女失踪可能有关系罢了。”

  “宫里的事情,还是少管管,只要与我们无关,就无需过问。”

  “我知道。”

  说话间,夜清忧和月已经到了凤鸣殿了,到凤鸣殿时,千叶皇后已经梳妆好了。

  听凤鸣殿的宫人说,宫中今夜会举行宴会,朝中大臣和众位皇子们都会到场,冶致和风归镜自然也不例外。

  往年但凡宫中举行宴会,都是皇后亲力亲为,打点好宴会需要的一切,所以今日,皇后起的特别早。

  而今天的千叶皇后,心情也显得特别好。

  见夜清忧和月进殿,千叶皇后笑着问月:“你就是那另一个宫女吧?”

  “奴婢璃月,参见皇后。”

  “平身吧,你们大概也知道了,今日宫中举行宴会,往年都是本宫包办的,可今年本宫因身体的缘故,很多事情可能无法顾及的那么周到,就要你们操劳一下,御膳房那边是少不了本宫的,王公大臣们今日会在御花园与皇上赏荷,你们随凤鸣殿的宫人一同带着点心过去,替本宫招待好他们。”

  夜清忧和月低了低头,应了下来。

  之后,皇后便去了皇上宫中,似乎是要谈些什么事情,所以夜清忧和月便没有跟着去,而是和凤鸣殿的宫人们一同准备着今夜的晚宴。

  而宫女失踪事件,毕竟是内宫的事情,皇后也吩咐了宫里的奴才们不得提起,一切待到晚宴后再来调查。所以宫女和太监们也就不敢再提起,更不敢让这种事情传到皇上的耳中。

  经过昨夜看见那两个宫女的地方之时,夜清忧下意识的多朝那里望了一眼,因为是角落,而且那里是松土,所以基本上看不出昨夜那里有动过土的痕迹。只是她很好奇,那里面,究竟是不是埋着一个人。

  见夜清忧习惯性的出神,月向夜清忧靠了靠,小声道:“又在神游了,若是被领事的宫女看到了,免不得一顿训。”

  “嗯,知道了。”

  夜清忧看向月,嘿笑了两声,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领事的宫女回过头来,将夜清忧和月招了过去,道:“你们两个,去茶司带些茶叶,泡好后往御花园送去,想来大人皇子们也该到了。对了,记住,皇上和太子都爱喝西湖龙井,其他人看着办便是。”

  “是。”

  夜清忧和低头应下,正欲往茶司去,那领事宫女又喊住了她们。

  “对了,皇后说了,日晚宴会有贵客会来,而且可能会在皇宫住几日,这几日里,就由你们去伺候着。”

  夜清忧和月楞了楞,依旧恭敬的应下:“是。”

  “好了,去吧。”

  夜清忧和月往茶司去时,途中遇见了太子,依旧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只是今日着装正式了些,似乎又添了几分英气。

  因为不认识太子,所以月走近了也依旧一副毫不动容的模样。

  夜清忧扯了扯月的衣袖,一同向寰宇行礼:“参见太子。”

  寰宇笑着应了声,便往御花园那边去了,看来皇上已经在那边了。

  寰宇走后,月挑了挑眉,似是在和夜清忧说,又似在自言自语:“他就是太子?看起来和主子可不像兄弟啊,一个那般冰冷,一个那般温文,真是天壤之别。”

  “好了,别嘟囔了,还是快把茶泡好后送到御花园吧,否则迟了只怕是要挨罚的。”

  月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进了茶司,开始拿茶叶。

  月按照领事宫女所说,选了西湖龙井,又随意选了些茶叶,夜清忧却在专心的找着云雾茶。

  那夜因为没有云雾茶叶,所以没办法泡茶给冶致喝,今日正好找机会补上。

  找到云雾茶后,夜清忧满意的将茶叶放入了茶壶中,泡好了茶后,两人便往御花园去了。

  到御花园时,已经是巳时了,皇亲大臣们也已经来的差不多,冶致和风归镜也已经入了座。

  太子坐在均皇身旁,之后依次是各位皇子王爷,另一旁则是朝中大臣们。

  夜清忧和月将茶端至各位皇子大臣面前,夜清忧端到冶致面前时,冶致并没有当着她的面揭开茶盖,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因为不敢作过多停留,夜清忧也没法等着看他揭开茶盖后是什么表情,端完茶后便退到了后面,只能看见冶致的背影。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隐看到冶致端起茶揭开茶盖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一下,并微微侧了一下头。

  她没能看见,冶致揭开茶盖,看见杯中的云雾茶时,嘴角是荡漾着笑容的,那笑容虽浅,却透露着无比的欣喜。

  冶致轻抿了口茶,闭上眼回味了一番,又轻抿了一口,脸上虽无什么明显的表情,心里却是在赞许夜清忧泡茶技术的。

  看来那老头果然没有骗他,她泡的云雾茶,的确有股特殊的味道。

  均皇和其他大臣和皇子说笑着,却唯独对冶致置之不理,冶致倒也不以为然,只认真的品着夜清忧为他泡的云雾茶,根本不去管他们在讨论些什么。

  可冶致那不断喝茶的举动落在夜清忧眼里,却是认为他是因为均皇对他的冷漠。

  第十九章又起冲突

  因为讨论起璇玑国,所以均皇提起了早前冶致与璇玑国公主凤茯苓定下的婚约,并有意愿让冶致早日与公主完婚。

  “朕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么?”

  均皇虽在询问冶致,目光却未落在冶致身上,而冶致虽表面上没有理会他们讨论些什么,却也是将均皇所说的话听在耳中的。

  冶致执起茶杯,表情淡淡。

  “与茯苓公主的婚事,我已经打算推了,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完婚的问题了。”

  均皇皱眉,脸色沉了沉,语气有些不悦,却也似乎对冶致的回答是意料之中:“这是关系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岂是你说推就能推的。而且璇玑国的使臣今晚便要到均国了,相信茯苓公主也会跟随前来,难道你还想悔婚不成。”

  冶致抬头看向均皇,淡淡道:“若是父皇想维护两国邦交,还是为茯苓公主另觅佳婿吧,否则若是强把茯苓公主嫁给了我,只怕两国邦交就不复存在了。”

  听冶致这么说,均皇一个挥袖便把茶杯拂到了地上,表情中尽是愤怒的神色:“你现在是愈发猖狂了,看来朕是对你的恶劣行为太过纵容,才会令得你现在如此的目中无人。”

  听到纵容两字,冶致冷冷一笑,惹得均皇愈加愤怒,几乎要拍案而起。

  见冶致处境有些危险,寰宇出来为他解围道:“父皇息怒,三弟并没有想要仵逆父皇的意思,三弟不愿娶茯苓公主,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均皇冷哼一声,“朕不管他有什么原因,总之,这门婚事朕也没有任何要推辞的意思,朕会跟璇玑使臣说明,婚事照旧。”

  冶致表情淡淡,态度却十分坚决:“父皇无需推辞,我推辞了就可以了。就算父皇告诉璇玑使臣,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若父皇真要逼着我娶了茯苓公主,那就做好和璇玑国反目成仇的准备吧。”

  说着冶致便要起身离去,嘉庆皇妃却在此时出现在了御花园。

  嘉庆皇妃拉住冶致,小声道:“冶儿,不要这么和你父皇作对了。”

  冶致别过头,没有说话。

  嘉庆急忙拉过冶致,向均皇道:“皇上,冶儿性子冲动,可他毕竟是你的儿子,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哼,他就是仗着是皇子,才这般桀骜不驯的,你这个当母妃的,也脱不了干系。”看见嘉庆皇妃,均皇似乎想到了什么,故意说道:“若是他不肯迎娶茯苓公主,你也应当为你儿子的行为负责”

  冶致回过头:“父皇现在是打算用我母妃来要挟我么?”

  “大胆,你说什么要挟。”均皇终于拍案而起,“朕看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朕不管你说什么逼你也好要挟你也好,总之,若是你不肯迎娶茯苓公主,你母妃就要跟你一同受罚。”

  冶致正想说些什么,嘉庆皇妃拉住了他,自己向均皇下跪道:“皇上,冶儿犯错,的确是臣妾的过错,皇上要惩罚,臣妾也无话可说。可是茯苓公主,本就不是冶儿该迎娶的那个人,所以冶儿并没有悔婚,反而是璇玑国国主欺骗了均国。”

  听到嘉庆皇妃这般说,座中一阵唏嘘,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嘉庆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茯苓公主不是当初定下婚约的那个人么?”

  “是啊,若真是如此,那璇玑国国主可就太过分了。”

  “就是啊。”

  均皇也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此话怎讲?”

  “当初和茯苓公主定下婚事时,臣妾是随皇上还有冶儿一同去了璇玑的,那时的茯苓公主已经是六岁了,可现在的茯苓公主看起来不过十六出头,年龄与当初的茯苓公主整整相差了两岁,皇上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均皇皱了皱眉,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定夺。

  “你先起来吧,关于茯苓公主,朕会调查清楚,但若是茯苓公主是真,冶致必须娶她。”

  说着,均皇将嘉庆皇妃扶了起来。

  “若她是真的,我必定会娶她,若她不是真的,我会找到真的,然后再娶真的茯苓公主,这样,依旧不会影响到父皇所在乎的两国邦交。”

  冶致说着便要离去,嘉庆想要去拦,均皇却阻止了嘉庆:“让他去吧,反正少他一个不少,你还是先回殿里去吧。”

  嘉庆看了看冶致的背影,点了点头,行礼后便追着冶致去了。

  知道嘉庆皇妃在身后,所以冶致并没有回头:“母妃是如何知道,如今的茯苓公主不是真的?”

  嘉庆笑了笑,两步跨到冶致身旁,道:“是镜儿告诉我的,他猜到今日皇上大抵会提起你和茯苓公主的婚事,又知你定会拒绝,而且不会道明缘由,所以才让我这时候过来的。”

  “镜又在你面前多话了。”

  “若是不多话,只怕你今日又要和你父皇闹些冲突了。你又不允许镜儿在你父皇面前为你说话,他也是担心,你该庆幸身边有他。”

  冶致笑了笑,虽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在赞同着嘉庆皇妃说法,知道他是个可以共生死额人,所以他一直都是庆幸着的。

  只是,他从未说出来过。

  “好了,母后,我该回去了。”

  “就这么回去了么?”嘉庆皇妃柳眉微微蹙起,“今天的晚宴茯苓公主也会来,你父皇是断然不会当着茯苓公主的面提及她真实身份的,你不打算当面跟公主说清楚么?”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嘉庆低了低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冶致似乎也看出了嘉庆的为难,道:“不过今日我想在宫中陪陪冶云那丫头,母妃你觉得可好?”

  听见冶致这么说,嘉庆脸上立刻展露了笑颜,忙点头道:“那当然是好,你先去找云儿吧,到时我再来叫你们一同去参加晚宴。”

  “好的。”

  其实冶致知道,嘉庆夹在他和均皇之间一直都很为难,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任谁都会左右为难的。

  第二十章你心我心

  到冶云殿中去时,风归镜已经在那里了。瞥见冶致身影,风归镜得意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你本来是想离开,又怕娘娘为难吧?”

  冶致看了眼风归镜,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左右环顾了一番,问道:“那丫头呢?”

  风归镜耸了耸肩,看了看四周:“她大概又不知去哪里玩了,想来也该回来了吧。”

  “怎么没在御花园呆着,怕我自己想不开么?”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太闷了,想四处走走透透气罢了,而且我也想来看看云儿。”

  风归镜话音刚落,冶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门口。看见冶致和风归镜两人,冶云本就带着笑颜的脸庞上更添了几分喜悦之色。

  “哥哥,风哥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你们不是应该在御花园么?”

  风归镜看了眼冶致,上前揉了揉冶云额前的头发:“当然是怕云儿没得玩,所以特意来陪云儿玩啊。”

  冶云看了眼冶致的表情,又见风归镜在向她使着眼色,大概知道了些什么。这些年看多了哥哥和父皇之间的争吵,所以有时见哥哥的神色,也能猜出些什么来,再加上风归镜又这般使眼色,便更加笃定了。

  “好了,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了,不必在这里使眼色。”

  风归镜撇了撇嘴,笑着说道:“云儿本就聪明,哪里还需要我使什么眼色啊。”

  说着,冶云上前撒娇似的拉了拉冶致的衣袖,俯在冶致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又嘿笑着跑到风归镜身边去。

  听冶云说了那几句话,冶致轻轻皱了皱眉,脸上虽没什么神情,但从他眼眸中的光彩中,看得出他分明是在欣喜的。

  风归镜抵了抵冶云,小声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看他好像有些欣喜呢。”

  冶云只笑不语,风归镜更是好奇,但转念一想,能让冶致有这种情绪的人,除了她,应该再无她人了吧。

  风归镜试探性的问道:“是关于清忧的?”

  冶云扬起她好看的眉头,看向风归镜:“原来那姐姐是叫清忧么?那另一个姐姐呢,是随风哥哥姓么?”

  风归镜扯了扯嘴,突然觉得这丫头的嘴巴是愈发的伶俐了,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这丫头,还学会拿我寻开心了,不过,你刚才过来的时候碰到她们了么?”

  “那是自然。”冶云得意的看向风归镜,“刚才清忧姐姐还十分关心的向我询问哥哥的情况呢,不过另外一个姐姐,好像不怎么关心风哥哥你啊。”

  “难怪他要在心里窃喜,原来是被某人关心了。”风归镜话说到一半,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不过我听你这后半句话的意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在挖苦我呢?”

  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冶致笑了笑,道:“这么些年了,你们还是这般爱斗嘴。”

  “那是当然,不过哥哥,清忧姐姐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呢,不要跟她解释一下么?”

  “怎么说?”

  冶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觉得哥哥心中有人,所以不敢接近呢。”

  “就先随她怎么想吧,若是把她跟我拉的太近,对她没有什么好处的。”冶致走到檀香木桌前,随手拨弄着桌上的茶杯,“现在这样,我倒觉着好。”

  冶云皱了皱眉,毫不优雅的盘坐在冶致身旁的木凳之上:“可是哥哥不怕清忧姐姐被别人抢了去么?刚才我可是看到太子把清忧姐姐单独叫到了一旁去哦。”

  冶致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似乎是不满意那茶,又把茶杯放下,不紧不慢道:“太子只是在怀疑她是我的人罢了,况且她现在在皇后身边伺候,太子只是对她有所顾忌罢了。”

  冶云撅了撅嘴:“可是哥哥,太子看清忧姐姐的眼神,和哥哥看清忧姐姐的眼神,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那也是因为顾忌么?”

  见冶云这么说,风归镜立刻上去轻拍了拍冶云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冶云看了看冶致的表情,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下去。

  冶致倒也不以为然,淡淡道:“大概是太子,觉得她很特别,所以多加留意了她吧。”

  风归镜看了看冶致的表情,虽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那眸子里,分明有股不安的情绪。

  那种情绪,他很少能在冶致眼眸中看到,除非有谁,能够真正对他构成威胁。难道,十二年前的那件事,也和太子有关么?

  似乎看出风归镜在揣测自己的心思,冶致倒也没有躲避或者阻止,而是刻意支开了冶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的没错,那件事,的确和太子有些关系。”

  风归镜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我猜对了,十二年前,拼命想要从帝冠前辈手下救下夜清忧亲生母亲和她的那个人,是太子?”

  冶致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太子,不过太子大概并不知道,十二年前的人,是我和师父。”

  “那么太子,知道现在的夜清忧就是当初他拼命要救的茯苓公主么?”

  冶致轻摇了摇头:“他知不知道夜清忧的身份我不知道,不过,他一定知道现在这个茯苓公主不是真正的茯苓公主。”

  风归镜微微皱眉:“那么当初,是为什么和茯苓定下了婚约还要杀她们母女?”

  冶致低了低头,眼神有些闪烁:“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等你知道后你就能明白,我当时是如何的身不由己。”

  第二十一章女儿情深

  均皇和皇子大臣们在御花园坐了许久,夜清忧和月两人也一直在左右伺候着,直到他们用完午膳后在凌霄殿讨论国事,两人才回了凤鸣殿。

  回凤鸣殿时,因皇后不在殿中,于是两人被安排了去打点一下皇后口中的贵客来时要住的宫殿。

  “今天听皇上那样说,皇上应该还不知道茯苓公主已经到了均国吧?”

  月边打扫,嘴里还边念叨着:“可是嘉庆娘娘说这茯苓公主不是当初与主子定亲的公主,也不知是真是假。”

  夜清忧顿了顿,道:“嘉庆娘娘这样说,一定是有原因的,至于真相如何,只怕只有璇玑国和那茯苓公主才知道。”

  月停下手上的活,随意的坐在木椅之上,直直的看着夜清忧:“清忧,是真的对主子动情了对不对?”

  夜清忧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活,一副淡然的模样回道:“反正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既然你看得出来,那应该就是吧。”

  见夜清忧这般淡然,月倒觉得心里有些疑惑了:“你可知……”

  “对主子动情,是禁忌,我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夜清忧抬头看向月,“倒是你,应该也有事情瞒着我吧?”

  月猛地抬头,对上夜清忧那赤裸裸的眼神,眼中心虚暴露无遗。

  月别过头去,不去看着夜清忧的眼睛,道:“倒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只是有些事,连我也没办法弄清楚,更不知道要对你从何说起。”

  夜清忧是大概猜出了些什么,只是知道这事情可能与千叶皇后有些干系,所以顾忌着冶致派来监视她们的眼线,也没有多问些什么。她看得出,这件事若是让冶致知道了,对月没有好处的。

  “既然不知从何说起,那就不用多说了,还是干好我们的事吧。”

  夜清忧说着,又重新开始干起了手中的活。

  见夜清忧没有多问,月知道她多多少少也是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想为难她,所以没有才没有问出来。

  月起身走到夜清忧身旁,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待我弄清了所有的事情,我会完完整整的将事情告诉你的。”

  夜清忧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她,只是一个眼神,两人便了然了对方的心思。

  没等两人收拾完,凤鸣殿那边皇后便遣了人来传唤,说是皇后得到消息知道茯苓公主现在王府,于是派了人去将茯苓公主接入宫中,现正在凤鸣殿中,让夜清忧和月先把茯苓公主带回殿中梳洗一番,再跟着茯苓公主参加晚宴。

  跟随着前来传唤的宫女往凤鸣殿去的路上,夜清忧和月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既然皇后知道茯苓公主在王府,那就表明,皇后已经知道了夜清忧和月把茯苓公主送去王府的事,这么说来,那夜潜入凤鸣殿的刺客是公主,皇后应该也是知道的了。

  去凤鸣殿时,茯苓公主正在和千叶皇后谈论些什么。从茯苓公主的脸色来看,伤势似乎已经有所缓解了,只是茯苓公主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应该是皇后跟她说了些什么。

  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好,夜清忧和月对视了一眼,忙进了殿去。

  “参见皇后娘娘。”

  看见夜清忧和月,凤茯苓微微皱了皱眉,又收回了视线,沉着脸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来的正好,将茯苓公主带回殿中让她好好洗漱一番吧,茯苓公主身体有些不适,吩咐御膳房给公主炖些补身子的汤药送去,晚上你们再领着公主参加晚宴吧。”

  凤茯苓勾了勾唇,冷哼了一声:“茯苓的身体,就不劳皇后娘娘为茯苓操心了。”

  听得凤茯苓这般语气,皇后倒也不怒,反而一脸的笑意:“既然公主不承本宫的情,本宫也就不勉强了,不过公主可一定要保重了身体。”

  凤茯苓没有理会皇后的话,径直走出了凤鸣殿,皇后让夜清忧和月跟上去,两人也跟着出了凤茯苓凤鸣殿。

  走出了几步,凤茯苓回过头来看着夜清忧和月,问道:“三皇子呢?”

  夜清忧和月低了低头,没有回答凤茯苓的问话。

  似乎看出了夜清忧和月的顾忌,凤茯苓道:“皇后已经知道那日的刺客是我了,我怕牵连到三皇子,所以想知会他一声而已。”

  夜清忧低了低头,沉默了片刻,道:“主子若是没有在嘉庆娘娘那里,应该就是在靖云公主那里,不过公主,你现在,还不方便去见主子,还是先随奴婢们回殿吧。”

  听夜清忧这般说,凤茯苓大概也懂得了其中的缘由,也没有再对她们多加为难。

  看着凤茯苓的背影,夜清忧不知为何,竟仿佛隐隐看到了冶致的影子。从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她身上带着几分冶致的气息。

  刚开始知道她公主身份时,夜清忧还在疑惑着,她作为金枝玉叶,不但没有娇弱的身躯,而且还要冒死到这宫中来为冶致打探消息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爱,所以才努力向他靠近的吧。

  夜清忧突然觉得,眼前的凤茯苓,是值得她敬佩的。她能够想象得到,方才她们去凤鸣殿之前,皇后是用着什么样的语言威逼利诱着她的,可她却还能如此从容不迫,而且心里至始至终惦记着的,都是冶致。

  “公主,是被皇后威胁了么?”

  走了许久,夜清忧终于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凤茯苓没有回头,依旧踏着之前的步子,答道:“威胁了又如何,难道我堂堂一个公主,还怕她威胁不成?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她究竟有什么手段,能让我后悔自己的作为。”

  月皱了皱眉,看了夜清忧一眼,又看向凤茯苓:“皇后,是这样跟公主说的么?”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凤茯苓停了停脚步,转过身来,“不过,皇后似乎对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莫非,王府内有皇后的眼线?”

  “是的。”

  凤茯苓皱眉,一脸紧张模样:“那这样说来,三皇子在调查皇后的事情,皇后也是知道的么?”

  “皇后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主子,也一直知道王府内有皇后的眼线。”

  “这个皇后究竟有什么问题,三皇子为什么要查她?”

  夜清忧低了低头,沉声道:“公主,主子说了,最好不要把公主掺和进这件事中来,否则会对公主不利,公主还是不要问了。”

  凤茯苓冷哼一声:“难道我现在,还不算掺和进来了么,他倒当真把关系撇的够清。那好,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自己知道。你告诉他,我想掺和的事情,还没有掺和不了的,既然他把关系这般撇清,也让他不要插手我的事。”

  凤茯苓说着便直直往前走,夜清忧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凤茯苓身影渐远,只好随月一起追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奈何缘浅

  凤茯苓回到殿中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夜清忧也没有多问,只伺候她沐浴更衣,便一直在身旁侯着。

  不知是巧合,还是凤茯苓知道着冶致的喜好,所以凤茯苓也爱喝那云雾茶。

  凤茯苓和冶致一样,很少话,也很少表情,整日脸上都是一个表情,因为太过相像,所以夜清忧不只一次,把她当作了冶致。

  “今日,均皇应该向他提了我和他的婚事吧,他怎么说?”

  听她问这个问题,夜清忧和月两人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两人为难的表情,凤茯苓也猜出了冶致的答案,不禁自嘲一笑:“不用说也知道,他一定拒绝了吧。呵,原来我竟这般惹人厌,能让他如此远离我。看来,他终究还是忘不了她。”

  凤茯苓说着,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在嘴里回味了一番,抬头看向夜清忧:“你的云雾茶泡的不错,他喝过么?”

  “喝过。”

  “看来你也是知道他的喜好的。”凤茯苓淡淡一笑,“即使我知道他所有的喜好,一直按着他的生活而生活着又如何,结果不过是使自己成为另一个他。倒不如像你们一样,还能在他身边伺候,其实我连你们也不如。”

  见凤茯苓那般落寞的模样,夜清忧又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冶致的影子。不知是因为她身上有冶致的影子,还是因为什么,看到凤茯苓这般,夜清忧竟有种心疼的感觉。

  沉默了许久,凤茯苓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夜清忧和月,问道:“或许,他曾让你们帮他找过什么人么?”

  夜清忧和月回忆了一番,一同摇头。

  “不知公主问这来干什么?”

  “只是好奇,那个人是否真的还活在世上?”

  见凤茯苓这样说,夜清忧试探性的问道:“公主口中的那个人,是真正的茯苓公主吧?”

  凤茯苓表情僵了僵,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连你也知道了么?看来,他是搬出了这个原因来推辞和我的婚事了,当真这般无情。”

  “这样做只是迫不得已,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凤茯苓并没有回头,只轻声叹息:“是吗,因为绝对不能和我成亲,所以迫不得已的说出来了么?我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情分的,这样是下定决心要和我划清界限么?”

  “公主应该知道,冶致并没有这个意思。”

  冶致走进殿中,坐在凤茯苓的旁边,夜清忧也为他斟了杯云雾茶。

  凤茯苓侧头看向冶致,目光灼灼:“那么,说找到她了,是借口还是事实?”

  “事实。”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凤茯苓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那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冶致执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品着茶,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你自然会见到她的,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不是么?”

  凤茯苓低了低头,神情有些复杂,让夜清忧看不出是喜是悲,可她分明看的清楚,当冶致肯定的回答是事实的时候,凤茯苓的脸上是带着欣喜的笑容的。

  看来,真正的茯苓公主和现在的茯苓公主,也是有着莫大的渊源的。

  凤茯苓侧过头,看向窗外,轻声叹息:“若是当初,没有和她一起遇见了你,或许我们三个之间,就不会这般纠缠着了。果然,不管我如何努力,我还是没能成为你掌心的凤凰。既然如此,我会禀明父皇,让他取消了我们之间的婚约,这样,我们都不用再痛苦了。”

  “不行,皇后现在已经盯上你了,我担心她会伤害到你。”

  凤茯苓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若是她想和我斗,我随时奉陪。”

  冶致皱眉:“你斗不过她的。”

  凤茯苓侧过头来看向冶致,道:“那她呢,若是她,能斗过皇后么?”

  冶致没有说话。

  见冶致不回答,凤茯苓没有多加追问:“放心吧,我好歹也是璇玑国的公主,我相信她没有这么胆大。”

  “我就是担心,她会趁机挑拨均国和璇玑国之间的关系,借此挑起战乱。”

  凤茯苓楞了楞,柳眉微微蹙起:“其实你真正担心的,是这件事吧。我于你而言,终究只是维持两国邦交的工具罢了。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已经陷进去了,除了任你支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冶致没有说话,但夜清忧看的出来,他不是这个意思。

  可他从来,就是个不愿解释的人。

  夜清忧正想说些什么,冶致一道眼神扫过,她立刻乖乖吞回了想说的话,默默的站着。

  去参加晚宴时,是冶致和凤茯苓一同去的,因为在御花园时嘉庆皇妃提到了茯苓公主的真假,所以均皇也没有再多加提及茯苓公主和冶致的婚事,只是一味的强调着两国的邦交。

  茯苓公主也事先吩咐了璇玑国使臣不要提及与冶致的婚事,于是两国对于这件事都默契的只字不提。

  这次晚宴,也算进行的顺利。

  凤茯苓坐在冶致对面,一直不曾将视线投向冶致,只是一个劲的猛灌着酒,也不顾夜清忧和月的劝说。

  夜清忧看向冶致时,他的视线是落在她们那边的,只是对象不是茯苓公主而是她。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

  因为不敢直视冶致的眼眸,所以夜清忧只粗略的扫视了冶致那个方向,便急忙收回了视线。

  可除了冶致的目光,夜清忧还清楚的感受的到,有另一个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果然,夜清忧一抬头,便撞上了寰宇的目光。

  目光交接时,寰宇没有收回视线,还对夜清忧淡淡一笑,夜清忧也浅浅一笑以示回应,之后便收回了视线。

  看见夜清忧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冶致顺着夜清忧的视线看去,不禁皱起了眉。

  “看来,太子是知道夜清忧的身份了呢。”

  风归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冶致却并没有多加在意,只是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他终究是要知道的,现在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担心老大会伤害到她了。”

  “可是清忧呢,不怕她也知道了十二年前发生的事么?”

  冶致没有回答风归镜的问题,而是问道:“镜,若是你和她一样,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如今的身份全是假的,你会怎么样?”

  风归镜皱了皱眉:“我不知道。”

  冶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十三章泛舟湖上

  晚宴结束的很早,冶致却没有回府上,而是留在了宫中。

  茯苓公主因为在宴上喝了许多酒,所以回到殿中倒床便睡了。

  因为晚宴中太过沉闷,所以伺候了茯苓公主更衣睡下后,夜清忧便独自一人到了御花园闲逛,而月,则只能任由夜清忧去,自己乖乖的守在殿中。

  御花园的空气很清新,尤其是在这安静的夜晚,尤其怡人。

  湖中的荷花开得正艳,月光斜斜照在湖中,衬得这满湖的荷花又多了几分明艳,别有一番风味。

  “是睡不着么?”

  冶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夜清忧着实一惊,一时竟连回答也忘了,只转过身呆呆的看着冶致。

  “怎么,不会说话了么?”

  夜清忧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回道:“回主子,奴婢只是出来透透气。”

  “是晚宴中的气氛让你觉得沉闷了么?”

  “大概是吧。”

  “既然如此,就陪我坐坐吧。”

  冶致说着,便往湖边的亭子走去,夜清忧却没有尾随着去。

  似乎是感觉到夜清忧没有跟着去,冶致回过头来,看着夜清忧:“不用怕他们的探子,在我想安静的时候,是不会允许有他们在的。”

  听冶致这么一说,夜清忧便也没了顾忌,跟了上去。

  冶致坐在石凳之上,望着那湖中的荷花,夜清忧却只敢站在他身后,不敢接近。

  在她眼中,与他的距离,多跨越一步,便是雷池。

  冶致一直沉默,夜清忧也一直沉默着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我是让你来陪我坐的,不是让你站在我身后的。”

  夜清忧楞了楞,绕过石桌坐在了冶致的对面,举止极其不自在,眼神一直落在那湖中的荷花上,不敢移开。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夜清忧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冶致伸出手,捏住夜清忧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直直的看着她,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你喜欢我,对不对?”

  夜清忧猛然抬头,对上冶致的目光,忙跪倒在地,却不说话。

  她不敢承认,因为她明白,那是禁忌,她也不敢否认,因为她知道,她什么都瞒不过他。

  沉默了许久,冶致才幽幽的开了口,那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着夜清忧:“能喜欢多久呢?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夜清忧轻轻蹙起了眉头,抬头看向冶致,冶致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满湖的荷花上。

  他问她,能喜欢多久。

  答案么?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主子不用担心,不管属下喜欢多久,都不会为主子带来困扰的。”

  冶致皱眉,这女人,是将他的话理解成了这个意思了么?

  “你认为,你能给我造成任何困扰么?”冶致侧过头,伸手扶住夜清忧的手臂,想要把她扶起,夜清忧却不肯起身。

  夜清忧向后退了一步,依旧跪着:“清忧犯了错,理应受罚。”

  “那么你觉得,喜欢我,是你错了么?”

  夜清忧抬头,正对上冶致那一双深邃的眼眸,还是那么冰冷凛冽,可她却分明从那双眼眸里看出了几分期许的神色。

  夜清忧又一次沉默了。

  作为杀手的她,的确是做错了,可作为她自己,她从未觉得,这是一个错误。

  见夜清忧再次沉默,冶致倒也不怒,起身走到夜清忧的面前,俯下身子问道:“如果我说,我允许你喜欢我,你还会觉得,这是一个错误么?”

  冶致的脸庞离得很近,这让夜清忧不只一瞬间的失了分寸,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冶致脸庞传来的体温,和他均匀的呼吸声。

  夜清忧侧过头,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脸颊还是不自觉的变得滚烫。

  “清忧从未觉得,喜欢上主子是一个错误。”

  夜清忧没有抬头,所以她没有看到她说出这句话时,冶致脸上,露出了怎样的欣喜之色。

  “既然不觉得是错误,那么,就一直喜欢着。如果想留在我身边,就得留一辈子,除非我允许你离开。”

  夜清忧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对于冶致说的话,她有些无法理解。什么叫一直喜欢着,什么叫留一辈子?

  “不明白我说话的意思么?”冶致再一次贴近夜清忧,将嘴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今后作为王府的女主人,留在我身边,你可愿意?”

  听到冶致这句话,夜清忧有些难以置信,猛然侧过头来,脸庞却与冶致的脸庞紧紧贴在一起。夜清忧身子一颤,想要往后退,冶致却伸手扣住了她的腰,令她不得动弹,只能这样脸贴着脸。

  “回答我,你可愿意?”

  夜清忧沉默了许久,心里已经不知答应了多少次,才缓缓的开了口:“但愿妾颜如花红,日日伴君侧。”

  听见这个回答,冶致满意一笑,却没有松开手,而是搂住夜清忧的腰,脚尖轻点,将夜清忧带入了那满湖的荷花之中。

  湖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个轻巧的木舟,舟身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就像是刻意为他们两个而设计的一般。

  到了舟上,冶致才放开了夜清忧,随手撕下她脸上的人1皮面具,将手别在脑后,躺在了木舟之上。

  月光映照在夜清忧那无瑕的脸庞上,更显得多了几分柔媚之色,如这湖中的荷花一般,灼灼其华。

  “怎么不说话?”

  夜清忧笑了笑,也不顾忌什么身份,同冶致一般将手别在脑后,躺在了他的身旁。

  “只是不愿意,打破这一刻的宁静罢了。”

  夜清忧侧头,又一次看到了冶致掌心的凤凰,心里突然像针刺了一般难受。

  方才她只顾着一味的高兴,却不曾想起冶致掌心的凤凰,也不曾想起,冶致对茯苓公主说过的,他已经找到了那只真正的凤凰。那么自己现在,又算是什么?

  看到了夜清忧的神情变化,冶致也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那掌心的凤凰覆盖在她的手心之下。

  “若是为这个凤凰而感到担忧,那大可不必,这只凤凰,早在十二年前,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主子不是告诉茯苓公主说已经找到她了吗?”

  “那只是推掉婚约的一个借口罢了,还有,以后没有外人时,叫我的名字。”

  第二十四章是非曲直

  “我在皇后身边安排的宫女失踪了,大概是被皇后发现了,现在想来也早已毙命了。你和月在皇后身边一定要万分小心,皇后现在大概也已经怀疑你们的身份了,所以不要给她任何抓住你们把柄的机会。”

  冶致这样说,夜清忧突然想起了前夜看到的那两个宫女埋的东西和失踪的那个宫女,想来所埋的,应该就是冶致所安排在皇后身边的宫女了。

  在这皇宫之中,果然是人命如草芥。

  冶致直起身子,手臂在舟身之上轻轻一拍,木舟便被内力催动着往岸上驶去。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嗯。”

  夜清忧戴上面具,上了岸往凤茯苓住着的寝殿去,冶致却依旧坐在那木舟之上。

  木舟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影,冶致也没有回头,再次躺在木舟上,任由舟身在湖中漂泊。

  “我看她,好像很高兴呢。”

  风归镜随手摘下一朵开的正艳的荷花,拿在手中把玩着。

  冶致望着那夜空中挂着的一轮明月,幽幽道:“只希望她将来,不会后悔。”

  “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不如顺其自然好了。”风归镜将那枝荷花放在冶致手上,幽幽道:“只希望她到时候,还是能和我一样,能够静下心来听你道明种种缘由。”

  冶致皱眉,侧头看向风归镜:“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

  “晚宴结束后,皇后命宫女把我叫了去凤鸣殿,告诉了我,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

  冶致直起身子,别过头去:“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又何必来问我。”

  “若你当初是真心想要害我,不会救下我,现在你和皇上闹成这个样子,不也是因为我才产生的误会么?”

  冶致侧头,看向风归镜:“真想知道?”

  风归镜点头。

  “玉枝曾是凤鸣殿的宫女,跟父皇有过一夜之情,后来怀上了龙种。可因她是个宫女,皇太后一直不肯接受她,也不肯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后来,她在宫中诞下了皇子,皇太后知道后想要解决掉他们母子,是父皇,将他们偷偷送出了宫。可几年后,他们的踪迹被查了出来,皇太后派了人前去把他们抓了回来,实施宫刑,我不敢向皇太后求情又不忍看他们受刑,所以亲手杀了他们。”

  风归镜皱眉:“可自我记事起便已在风家,是风家的独子,这又如何解释?”

  “宫女玉枝诞下皇子的那日,母妃便怕皇太后会对小皇子不利,所以偷偷将皇子换出,并交由风大将军抚养。风大将军与母妃素来交情甚好,且膝下无子,于是便声称那孩子是自己的孩子,并取名为风归镜。这些,也是我亲手杀了宫女玉枝和替身之后,才知晓的。所以之后的日子里,我尽我所能的去帮助你,让父皇看重你,为的,只是不想让你失去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这一次,风归镜沉默了,果然,事实还是令他两难了。

  眼前这个人,虽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可所有的责任,却是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甚至,他还是作为自己的恩人存在的。

  虽然气愤,可是是非曲直,他心中依旧很明了。

  风归镜低头,沉默了许久,自嘲道:“事实果然是伤害到我了,你杀了我母亲,我本该恨的,可我却偏偏清楚的知道,责任不在你。若是没有你和嘉庆皇妃,我和娘亲只怕都不能活,我更不可能有如今的荣誉。况且,你为了我和皇上结下了这十几年的怨,是我怎么样也无法弥补。”

  “或许,你想恢复自己皇子的身份么?”

  风归镜摇了摇头,道:“皇子又如何,你这些年,有过的比我自在么?”

  冶致叹了口气,道:“可这是你的身份,你躲也躲不掉。既然你是皇子,就必须接受你的宿命。”

  “是么?”风归镜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可我是风家独子风归镜,是风大将军的儿子,不是什么皇子呢,只怕,我没法接受这个宿命。但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只是那千叶皇后,只怕你要多操些心了。”

  “我大概,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过几日,我会以和璇玑国商量退婚之事陪同茯苓公主,一来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二来,是为了证实一些事情。清忧和月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危险,你还是多留些心吧。璃国那边一时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你留在拂都的时间应该会比较长,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要被皇后抓住把柄,安心的等我回来。”

  冶致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还有,关于亲手杀了你母亲,我向你道歉。”

  风归镜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是第一次听见你向别人道歉呢,若是不原谅的话,岂不是太伤你面子了。”

  冶致抬头,对上风归镜爽朗释怀的笑容,欣慰一笑,再次躺在舟上,闭上了眼睛。

  风归镜的释然,其实是令他感到意外的。从前他只是觉得风归镜是个可造之才,为人单纯,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明白事理,如此的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就像风归镜所说,若是夜清忧以后也能像他一样,在知道了所有的事实之后,能够静下心来听自己道明缘由,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只可惜,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还是会担心她知道那些事情后会离开你吧?”

  冶致闭着眼,没有回风归镜的话。

  “你总是这样,不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不是每个人,都能看的穿你心中的想法的。你这样,任谁都不会有安全感。”

  冶致楞了楞,睁开了眼,却没有看向风归镜:“就是为了给她安全感,所以才跟她许下那样的话。怕只怕,我给了她安全感,她却转身离我而去了。那时,谁又来给我安全感?”

  “你是太在乎了,才如此怕失去,但她不是你的附属,她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若是真的在乎,就应该听从她内心的声音。她要去要留,那是她的事,你只管顺着自己的心意爱着她便是。她并非无心,我相信,是非曲直,她会比我明了。”

  冶致皱眉,看向风归镜,突然觉得,今夜的风归镜像是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

  “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你说得对,凡事还是要顺其自然的好。”

  第二十五章患得患失

  夜清忧回殿的途中,碰巧遇见了寰宇,她俯身行礼准备离开,寰宇却似乎没有放她的意思。

  “这么晚了还不回殿,不怕母后怪罪么?”

  “皇后命奴婢和璃月这两日伺候着茯苓公主的起居,所以我们没有回凤鸣殿。”

  寰宇挑了挑眉,饶有意味道:“因为没有伺候母后,所以就敢偷懒了么?”

  夜清忧抬头,对上寰宇一脸笑意的脸庞,回道:“奴婢不敢,只是不太舒服,所以出来透透气,这就要回去了。”

  “不舒服么?”寰宇皱了皱眉,脸上没了笑意,“既然不舒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

  寰宇点了点头表示应许,看向夜清忧离去的背影,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他越来越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了。

  走出了很远,夜清忧觉得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回过头去,寰宇竟还一直看着她。夜清忧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也没有多加思考,快步往宫殿走去。

  “看你心情好像很好,外面空气就这么好么?”

  见月一脸笑容的进殿来,月顿时放松下来,打了个呵欠:“既然你回来就由你来守着茯苓公主吧,看你精神还不错,应该可以坚持,我已经困的不行了。”

  月说着,便往桌旁走去,一屁股坐在凳上,毫无形象的趴在桌上睡去了。

  夜清忧笑着摇了摇头,拿了个披风来披在月的身上,便转身往凤茯苓床边走去。

  夜清忧一转身,月就睁开了眼,看着夜清忧满面春光,月的眼角,竟多了一道泪痕。月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入嘴里,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眼泪也可以这般苦涩。

  当真,就那么喜欢么?

  月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将头埋进臂弯,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凤茯苓床边,夜清忧想起方才冶致对她说的那些话,笑容不自觉的便浮现在了脸庞上。

  自进入万人窟后,她每一日都在血泊中沉浮,从没有机会体会到这世间的真情究竟是什么滋味。但今日,她似乎从冶致身上,找到了她一直渴望着却从未得到过的温暖。

  正当她回味之际,凤茯苓突然伸手抓住了夜清忧的手臂。

  夜清忧下意识的便要反抗,但见凤茯苓似乎还未清醒,也没有反抗,只任由她抓着。凤茯苓的手劲很大,抓得夜清忧生疼,可她并没有收回手。只因凤茯苓的话,再次让她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心疼的感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即使我付出了这么多,我还是无法代替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么?”

  凤茯苓说着,一道温热的眼泪顺着那清丽的脸庞缓缓落下。

  夜清忧伸手想要拭去凤茯苓眼角的泪水,却被她狠狠把夜清忧的手打开。

  “既然已经找到了她,为什么不让我见她?你以为,这些年来,当真只有你一个人牵挂着她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在我们两个的感情里,你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夜清忧皱眉,却不是因为她将自己手臂抓得疼,而是因为疑惑,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到底是谁?”

  “她是谁?不是知道么,为什么还要问我?没错,她才是真正的茯苓公主,她才是真正的凤茯苓。而我,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凤茯苓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因为我只是一个替身,所以我才不配得到你的爱。这世上,除了拥有尊贵身份而又如此优秀的她,只怕没有谁能够配得上你了吧。”

  听到这句话,夜清忧心里突然一阵刺痛。比起凤茯苓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不知痛了多少倍。

  那只凤凰,一定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女子吧。茯苓公主十几年来这般努力的想要代替她,都没能做到。那么,自己又如何能替代的了她?

  凤茯苓手下的力气很大,在夜清忧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深红的印记,夜清忧却一直不曾挣扎。

  凤茯苓后来又说了些不知什么话,夜清忧也没有听清,直到她说的累了,才放开了夜清忧的手,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夜清忧,却因为她所说的一句梦话,而一夜无眠。

  那只凤凰,该是对他多么重要,才会被他刻在了掌心之中。即使他说,那只凤凰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夜清忧能够想象得到,他一定不只一个夜晚的对着那掌心的凤凰,思念着心中的人儿。

  作为他那么安静少言,又爱把事情放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的人,真的能够忘记,曾经的那份深情么?

  不远处,冶致看向殿中夜清忧那落寞不肯睡去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她是因为凤茯苓说的话所以想不通了么?”

  “看来,她很没有安全感呢。看她那样子,一定是觉得,你一直没有忘记真正的茯苓公主。”

  “事实上,我的确从未忘记过。只是……”

  “只是,她不知道,你掌心的凤凰,其实就是她。”风归镜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来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呢,果然,命运终究还是为了让人为难而存在的。打算一直在这里守着她么?”

  “先把她弄晕了带回云儿殿中,让她休息一下吧。我看,我还是得告诉她关于真正的茯苓的事情,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她会不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冶致说着,拿出袖中的迷烟,手臂一挥,便投入了殿中。

  看着冶致往殿中去的身影,风归镜欣慰一笑,喃喃道:“这世上,终于有一个人能让你主动去解释事情了。看来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冶致走入殿中,抱起倒在地上的夜清忧。风归镜随他进入殿中,看了眼沉沉睡去的月,走上前去将那披风向上拉了拉,心中也是一股子难以言语的意味。

  冶致一直观察着夜清忧,不曾注意到月,他却清清楚楚的看见,月对着夜清忧的背影留下的那行眼泪。

  她对夜清忧的感情,终究还是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风归镜轻声叹了口气,随着冶致一同出了殿。

  第二十六章说明心思

  沉沉睡去后,夜清忧又一次进入了那个梦境,在梦里,她再次看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身影转过身来,夜清忧依旧看不清他的容颜,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

  这一次,那身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痴痴的望着夜清忧。夜清忧直直的看着那身影,努力的想要看清那张脸庞,可正当那脸庞渐渐清晰之时,她却被摇醒了。

  夜清忧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冶致的怀中。她下意识的便要往冶致怀抱外蹿,冶致也没有阻拦,任由她起身来。

  “怎么,做噩梦了么?”

  冶致伸手想要拭去夜清忧额角渗出的汗珠,却被夜清忧躲开。

  “我不是在殿中伺候茯苓公主么,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冶致淡淡一笑,脸上少了几分平时的冰冷:“因为想要告诉你一些事情,所以才把你带到这里的,这是云儿的寝宫。”

  夜清忧皱眉,看向冶致:“什么事情?”

  冶致摊开手掌,露出掌心的凤凰,轻声道:“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我掌心凤凰的故事么,今日,我就把它全部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告诉了你所有的事情后,你就不能再胡思乱想,不能再介意这掌心的凤凰,安心的呆在我身边。”

  夜清忧楞了楞,刚才自己的落寞,是被他看见了么?

  “可好?”

  夜清忧点了点头看着冶致,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是在七岁的时候认识她的,那时她五岁。那时的她虽小,却是个很聪明的人,丝毫没有公主的养尊处优。后来璇玑国国主为了和均国建立友好的关系,便将她许配给了我,那时候,她六岁。后来她失踪了,璇玑国国主怕影响两国邦交,所以找了她的青梅竹马来代替了她公主的身份。掌心的凤凰,不是为她而刻的,是我小时候贪玩时受了伤,手上留了疤,所以母妃才让画师将那疤纹成了凤凰的图案。说来也的确巧合,纹上那凤凰没几日,我便遇见了她,只可惜,第二年,她便不知去处了。”

  “这么说来,你们不过相处了一年的时间?那么为什么,一直都不肯接受现在的茯苓公主,是因为还牵挂着她么?”

  “大概是吧。”

  见冶致这样问答,夜清忧心中一阵纠紧:“那么现在,还是依旧牵挂着她么?”

  冶致抬头,对上夜清忧不安的眼眸,微微蹙起了眉:“就是因为怕你这么想,所以才想要跟你说清楚的。她于我固然重要,但不代表,你在我心中地位不及她。既然我许下了那样的话,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其他,只管安心的呆在我身边便是。”

  “那若是,她有朝一日回来了呢?”

  “就算她回来,我的妻也是你,也只有你。”

  听见冶致这句话,夜清忧心中纵然有百般疑惑,也不想再问出口了。只因他说,他的妻,只她一人。

  不论真假,她都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现在,还在担心她的存在么?”

  夜清忧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欣喜之色。

  “过几日我会随茯苓公主一同回璇玑国,向璇玑国主禀明我的意思,取消我和她的婚约。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我担心,皇后会趁我不在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保护好我母妃和云儿,我怕皇后会对她们下手。”冶致伸手,将手覆在夜清忧手上,“还有,务必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你去璇玑国,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取消和茯苓公主的婚约吧?难道,和皇后有关?”

  “还不确定,要等去了才能知道。总之,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己。”

  夜清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见冶致神色凝重,心也不自觉的警觉起来。

  看来,真正的争斗,就要开始了。

  在靖云公主殿中呆到卯时,夜清忧才回到茯苓公主住着的殿中。

  回到殿中时,天已经微微亮了,茯苓公主和月都还没有醒来。夜清忧觉得有些乏了,也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时,月已经服侍茯苓公主更完衣了。

  夜清忧上前去,帮忙为茯苓公主梳理发髻,无意间被月看见了她手腕上昨夜被茯苓公主抓出的抓痕。

  “手怎么回事?”

  夜清忧看了眼凤茯苓,没有回月的话,只专心的为凤茯苓梳理着发髻。

  见夜清忧那般模样,凤茯苓努力的回忆着昨夜的事情,不禁皱起了眉,回过头来看向夜清忧:“手上的抓痕,是因为我么?”

  夜清忧抬头,楞了片刻,点了点头。

  “大概是我昨天喝多了,所以有些不知轻重,你去御药房包扎一下吧,我这边也没有什么需要伺候的。”

  夜清忧低头,继续为凤茯苓梳理着发髻:“不过是小伤罢了,没有什么包扎的必要。茯苓公主不必担心,奴婢并无大碍。”

  见夜清忧坚持,凤茯苓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刚为凤茯苓梳理好了发髻,皇后便派了人来请凤茯苓去御花园赏花。凤茯苓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去了。

  去时,太子和皇后都在,夜清忧顿时松了口气。

  至少有太子在,皇后是不会为难凤茯苓的。

  见凤茯苓前来,皇后立刻笑脸相迎,寰宇只是淡淡一笑,打了声招呼。

  “茯苓公主昨日晚宴可是喝了不少酒,现在有好些了么?”

  凤茯苓笑了笑,回道:“茯苓没什么大碍,有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听说三皇子明日就要护送茯苓公主回璇玑国了。也不知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公主了,本宫这心里啊,总觉得空落落的。”皇后说着,拉过凤茯苓的手,“见到公主的第一眼,本宫便觉着喜爱,只可惜,公主这就要离开了。”

  凤茯苓皱眉,收回了手,淡淡一笑:“承蒙娘娘厚爱了,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是么?本宫只怕,没那么容易再相见了。”

  听到这里,夜清忧心里一紧,皇后这句话,分明就隐含着深意。看来,她是不打算放过凤茯苓了。

  “母后这样说就不对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的是,璇玑国和均国是邦交,茯苓公主一定还会有机会再来均国的。”

  皇后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在御花园坐了些时候,凤茯苓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殿了。

  一路上夜清忧也没见凤茯苓有什么不安的神情,大概是因为,明日途中,会有冶致在身旁的缘故吧。

  第二十七章包藏祸心

  “这个皇后,分明是在威胁着茯苓公主。难道她打算除掉公主不成?”

  夜清忧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淡淡道:“有主子陪同着茯苓公主,你还担心什么。”

  听到夜清忧提起冶致,月脸色僵了僵,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凤茯苓从内殿走了出来,坐在了桌旁,闲适的品着茶。

  “怎么你们两个都不说话。”

  夜清忧低头回道:“只是怕吵着公主。”

  “不是怕我这次回不去么?”凤茯苓抬头,饶有意味的看着夜清忧和月两人,“我以为,你们是在担心着我的安危的。”

  “有主子护送,相信公主一定会安全到达璇玑国的。”

  凤茯苓轻笑一声:“就算他能把我安全送回璇玑,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我身旁。”

  “公主不必担心,相信主子,一定会派人保护好公主的。”

  凤茯苓执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口中若有若无道:“你以为,我当真是因为贪生怕死么?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等待死亡么?”

  凤茯苓说着,自嘲一笑,将杯中茶水当做是酒一饮而尽,眼中尽是苍凉之色。

  见凤茯苓这般,夜清忧一时也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只得静静的站在身旁,看她以茶代酒,巴不得一醉方休。

  午后,皇后命人送了许多膳食来,凤茯苓一筷子也没有动。夜清忧只好去御膳房端了些点心来,凤茯苓这才勉强吃了两口。

  一整天凤茯苓心情都十分沉闷,月也不知为何变得十分话少,夜清忧也只好一直沉默着。

  直到酉时王府派了人前来接茯苓公主出宫,夜清忧和月才又回到了凤鸣殿伺候着。

  夜清忧和月回凤鸣殿时,皇后显得心情特别好,还特意夜清忧去太子殿请太子前来共用晚膳。

  “禀太子,皇后娘娘要奴婢前来请太子前去凤鸣与娘娘一同用膳。”

  听见夜清忧的声音,寰宇立刻停下手上的事情,从内殿出去。

  “娘娘有说,是为何事么?”

  夜清忧摇头,回道:“娘娘只说很久未曾和太子殿下一同用膳了,所以特意派了奴婢过来请太子殿下前去。”

  寰宇点了点头,眼神不经意间瞥见了夜清忧手腕上的伤,不禁皱起了眉。寰宇走进内殿,从箱子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递到了夜清忧的面前。

  “这是活血化瘀的药,对你手腕上的伤有好处。”

  夜清忧抬头看着寰宇,却没有接过药:“承蒙殿下垂怜,奴婢皮粗肉厚,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还是不要白白浪费了殿下的好药。”

  寰宇将药塞到夜清忧手中:“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吧,天下人都一样,没有什么细皮嫩肉皮粗肉厚的说法。好药本来就是用来治好伤口的,只要它治好了人,就不算浪费。”

  寰宇说着便往殿外去,留下夜清忧痴痴的看着手中的药瓶。

  见夜清忧没有跟上来,寰宇转过身,唤了声夜清忧:“母后不是让你来叫我过去么,怎么你不走吗?”

  夜清忧回过神,将药瓶放入袖中,跟了上去。

  和冶致比起来,寰宇的背影没有那么的落寞,也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反而有几分平易近人的气息。

  走了许久,寰宇开口问道:“你是老三的人么?”

  “这个问题,太子不是早就问过了么。”

  “可你不是没有回答么。”

  夜清忧楞了楞:“就算奴婢回答不是,太子殿下会相信奴婢么?”

  寰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夜清忧,道:“如果你回答不是,我就相信,你不是老三的人。”

  寰宇的眼眸中带着认真的神色,这让夜清忧心中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作为一个杀手,她给寰宇的,只能是一个回答。

  “我不是。”

  寰宇淡淡一笑,眼眸中却看不见欣喜之色:“那好,我相信你,不是老三的人。”

  寰宇转过身去继续走着,表情中看不出有任何起伏,心里却在不住的叹息着。他虽然听到的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可他很明白,她并没有说真话。但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说是相信也好,说是自欺欺人也好,她说的任何话,他总是愿意选择相信的。

  一路上,夜清忧都没有说话,一来是她无话可说,二来,寰宇所说的话,确实是让她吃惊了。她就算是个再怎么愚笨的人,也能看得出寰宇对待她的特别,更何况,她还不是个愚笨之人。

  的确,见到寰宇的第一面,夜清忧对他印象是极好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任哪家的姑娘看了只怕都会有几分遐想。只可惜,在他之前,她遇到了冶致。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寰宇放缓了脚步,“就算我相信了你不是老三的人,只怕母后也不会相信,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还是谨慎些好。若是从前的母后,我还能相信她不会伤害无辜,可现在,连我不能肯定了。”

  夜清忧皱眉,看来太子,的确是在怀疑着皇后的。

  “奴婢不明白,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么?”寰宇挑了挑眉,微微侧了侧头,用余光瞥了夜清忧一眼,“不管明不明白,总之还是要谨慎些。”

  夜清忧点了点头,回道:“多谢殿下提醒,奴婢必当谨记。”

  “能谨记便好,否则若是不知怎么惹祸上身了也不知知晓。那时候,只怕连我也没法救你。”寰宇说着,又侧头瞥了眼夜清忧,见她似乎不为所动,又道:“若是遇到事情,不必自己拼死担着,尽管来太子殿找我便是,能帮的忙,我会帮你的。”

  夜清忧看了眼寰宇,更加不明所以。只是不愿与他多加纠缠,所以便只管点头应下。

  见夜清忧应下,寰宇点了点头,心中的担忧却一分也没有减少。他能够清楚的辨别什么是真话,什么是敷衍,但她既然选择了敷衍,她他也没有再多加纠缠的理由。

  至少,她还愿意敷衍不是么?

  第二十八章开始行动

  冶致和凤茯苓起身的那日,皇后便有所行动了。

  因为冶致走前嘱咐了夜清忧和月这段时间不要轻易插手关于皇后的事情,所以两人也没有多加过问。

  再加上皇后将夜清忧和月两人看的很紧,两人也没有机会做任何的动作,只能看着。

  宫中这几日看起来虽然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凤鸣殿里,却不是那么平静的。

  倒是风归镜常会以看望嘉庆皇妃为由,在宫中来往。虽不会与夜清忧和月见面,但却是在时刻注意着皇后的举动的,所以就算有什么大事发生,夜清忧也不用担心冶致会毫不知情。

  冶致到达璇玑国后,只在宫中待了两日便离开了。但他却没有直接回均国,而是到了另一个,叫做落英峰的地方。

  冶致去落英峰时,已是临近黄昏了。车帘外下着浠沥的小雨,添了几分凉意,也为落英峰添了几分朦胧的色彩。

  马车在落英峰下停了下来,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掀开车帘,将一把油纸伞递到冶致面前:“主子,到了,要属下一同上山去么?”

  冶致从马车上踏了出来,接过男子手上的伞,道:“不必了,你先回均国。”

  “可是主子的安危……”

  “不必担心,皇后现在暂时,还伤害不了我。”

  冶致说着,便往落英峰上去了,男子无奈,也只好驾着马车离去了。

  落英峰上,翠林环绕,树木葱笼,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石间小路上,四处长满了青苔,路迹被大雨冲洗后齿痕依在。

  忽而一阵微风袭来,风中带着一股奇特的香味,阵阵幽香。

  冶致皱了下眉,喃喃道:“好久没有闻过这异矢楼兰的香味了,都快忘了呢。”

  “少主若是再在外面呆些时候,只怕真让忘记这异矢楼兰的味道了。”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凄厉若号,当真是如鬼一般。

  一阵阴风拂面而来,一个如干尸般的老头赫然出现在了冶致的面前,冶致却丝毫没有被那枯槁的面容所惊。

  干皱的脸上遍布如裂谷般的皱纹,像是被人生生割开后留下的疤一般,令人窒息,双眼深深地凹陷着,如一个山洞般幽黑深邃。

  那人直直地盯着冶致,干枯的脸上去死灰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少主可是很久没有回落英峰了,老鬼还以为,少主已经忘了落英峰的存在了。”

  “好了,带我去见谷主吧,我有要事。”

  老鬼点了点头,领着冶致往落英峰上飘去。

  说飘其实是没有一丝夸张的,老鬼是落英峰上轻功造诣最高的人,连冶致口中的谷主比起他的轻功来,也是望尘莫及的。

  而冶致口中的谷主,名叫半城。是这落英峰上,忘忧谷的第二十九任谷主。

  忘忧谷是个很早之前,就隐没在了江湖之上的地方。五十年前,忘忧谷作为江湖上处于独尊地位的组织之时,催心阁还未诞生。后来,因为第四任忘忧谷谷主奈何决心隐居这落英峰之中,谷中的人就再也没有插手或是过问过世事,忘忧谷这个名字,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而冶致的师父帝冠,本应是作为忘忧谷谷主存在的,只是因为帝冠生性不羁,不愿受着身份的束缚,所以谷主之位,才会落在了半城身上。

  因为帝冠的缘故,冶致一直被忘忧谷的人尊为少主,也是因为这个身份,他才有资格从忘忧谷获取任何他想知道的一切事情。包括,关于催心阁的事情。

  也只有他知道,忘忧谷虽然在江湖中隐没了,但它依旧是知道这个世界最多秘密的地方。所以他才会不顾十二年前和半城闹下的不愉快,来到落英峰上证实千叶皇后的身份。

  落英峰上,一个中年男子静静挺立,衣袂飘扬。好似刻意立在那里,等待着冶致的到来。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男子并没有回头,冶致也只是默默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开口。

  或许是因为四周没有山峰阻挡的原因,所以落英峰上的风吹格外的猛烈刺骨,吹得冶致也不禁打起了寒颤。山上的寒冷,几乎比得上寒冬季节了,恐怕等不了几日,山上就该下雪了吧。

  见冶致迟迟不开口,男子转过身来,幽幽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你是忘忧谷的人了。怎么,只有遇到难题的时候,才会想起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么?”

  冶致没有说话,只静静站着。

  半城皱起了眉,看起来似乎是一脸不悦的模样,言语中却其实没有一丝责怪之意:“你还是这般倔强,即使有求于人,也不肯低声下气。已经找到了当初和帝冠宁愿冒着违背忘忧谷谷规也要救下的那个女子了么?”

  冶致抬头,看着半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关于冶致的一切动向,谷主不都是了如指掌的么,那又何必再问呢。难道,谷主还打算再杀她一次么?”

  “你应该知道,当初要你和帝冠前去刺杀夜妃和茯苓公主的原因什么。既然你和帝冠都要保那女子,我又有什么非杀她不可的理由呢。更何况,若是想杀她,她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半城将手背到身后,“今日来落英峰,应该不是为了和我争论她的吧,若是真是想知道关于你调查的那个人的事情,不如就在这忘忧谷留几日吧。”

  半城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父亲般的和蔼,就像一个许久没有见到儿子的父亲在期盼儿子多留几日一般。

  其实冶致作为忘忧谷的少主,半城一直都是把他当做忘忧谷下一任谷主来对待的,对他的宠爱和严厉,一样都不曾少过。

  所以冶致,并没有拒绝半城的话。不管他是用这个作为他获取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的条件还是什么,他都没有想过拒绝。

  见冶致应下,半城脸上露出了一抹少见的笑容:“你应该也是猜到了她的身份得吧,否则,你也不会贸然回到忘忧谷。”

  “只是不确定,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已。”

  “莫呢,也没能查出她的身份来么?”半城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莫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让他先回均国了,我曾让莫查过皇后的身份,可只能查到皇后和催心阁有关,除此之外,再无有用的消息了。”

  半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抬脚便往谷中走去,边走边道:“还是先回谷中再说吧,关于皇后的信息,我会命人从藏书阁送过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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