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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匠营约两万,以黑地银色飞驼为旗徽,专职器具监造及粮草督运;
镇山营分置各城以户多寡分配不等,职街市安防、典狱刑判及税赋催缴,统4万余,以蓝地绣山字为徽。
余4万兵马归三省同管,号厢军,皆皂甲墨袍,然仅只以营计,分置各城从守、牧所辖,专责城防守备。非三省及汉王四姚同达,不得擅离防区”
一口气看到此处,独孤占放下呈文,伸了伸懒腰,喝一口蜂蜜和豆浆调成的蜜水,心中暗自合计着,这份刘大博士准备递交独孤垂的府呈,总体上独孤占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老班底的人都有所安排,其中杨国照、诸渐离分别镇守蒲板和长子两个门户,两人的兵权更被剥夺于无形,几个直属大营相互之间军力相当,总体上又同镇山及城守两部的外军相当,各个城池的军械及战力又不及内军,这样就最大程度地避免了各部轻易叛乱的可能。原本想将李介甫,李祈(汉王赐老鬼的新名字)等人擢升为将军,但被众大臣给制止,因为事前僭封的将军不少了,不能为了年轻的军官再刺激独孤垂了。这样的人事任免起因,是”将领出则领兵,归则交姚”的政策受到了全体将领的抵1制,此计划也只是施行了很短时间便终止了,不得已才将全部军队划分为内外两军,内军各将领又规模相当,也是不得已为之。独孤占接着往下看:
“兴合初年夏四月,汉王冲诏令府内,凡国之征战,必征城伐地,无论兴亡,百姓均苦于兵事。感上天之德昭,念百姓之苦劳,以坞堡为模,阿房行堡之例,于晋阳城外,依山傍水修建石堡,令责府下各军旅,皆离城建堡,汉王及治下诸王、公、候、将,均可参考自建私堡。是月,晋阳城外始砌石堡三座卫兴堡,猛虎堡,神风堡。是月,诏旨各军、营、守、牧于山川谷地,置兵卒,修田亩,安马厩,立坊屋。如此战时可往来游击,安时可囤兵造物。劝课农桑,周全眷属。有民众愿往者,悉随军迁。”
看到此,独孤占又是苦笑一下,什么愿往者,不过是鲜卑的士兵根本不懂农田水利之事,完全是以部曲为配制强捋的一些倒霉蛋罢了,但是这条在宣读时,却得到一致的支持,多年的乱世,无论文武群臣全认识到有一个良好的根据地的重要。而那些早受够流离失所困苦的百姓们,则丝毫不顾虑一旦这样随迁入山,自己几近奴隶的身份,反正只要有田种就不会挨饿,有活干还会有钱拿,这样的日子不正是梦寐以求的吗?为此,当百姓们面对着尴尬的汉王时,依然能真心的喊出仁主的口号来。激动之余,独孤占立刻又颁布一道旨令,各军各府,均不得轻易贩1卖、打骂屯中的农众,并定期要发放工钱,总之屯兵制的实施,即可以为汉王政权自身带来享受的物质基础,又可以在战败的时候,退入山谷抵抗一时。同时还可以得到广大百姓的帮助与拥戴。
山西这片土地有着很奇特的地理物貌,山峦之间和高原之上,竟然物草丰美,水流田肥,即适合养马放牧,又适合农田耕织。的确是藏兵和休养的好地方。
独孤占也不想再看下去了,这些东西说秘密也好,不可外宣也罢,反正独孤垂也拿自己没太多的办法,只要自己不突然某一天宣称要当皇帝,独孤垂就动不了自己,谁让咱是禅让的先王呢,就算是死后,按照惯例,还能加上明帝或者合帝的谥号呢?爱谁谁吧。
将碗中最后一口蜜水喝下去,独孤占又伸了一个懒腰,示意一旁的侍女,两个小姑娘连忙过来扶他站起身,独孤占揽着女孩子柔软细致的蛮腰,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怎么可能不满意呢?前段时间,独孤永长子一战赚取了无上的名声,加之因为将领军权归属的问题,还在长子有过伪罔之语,吓的独孤占甚至想杀了他一绝后患。可是天幸姚长东临死前的那一刀,给独孤永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可能当时划伤了肠子,又没有特效的药物跟进,可怜的永将军不但没能参与攻破晋阳的战役,要不怎么都说呼延胜这家伙是福将军呢!而且伤愈后,随时会控制不住地放出腥臭恶嗅的响屁来,这屁可的确是难闻的很啊!呼延胜私下就取笑着说独孤永是:”河东臭屁公”独孤永也非常苦恼这件事情,一直想延医问药,可在没治愈之前,很多闻过那可怕臭气的下属及同僚们,是不太敢在他身边站立了,想想一个潇洒俊朗的上1将军,河东公,竟然如此尴尬。无形当中,独孤永的声望居然被臭屁给降低了。于是两人之间又恢复到兄弟情深的关系了,这一点当然更叫独孤占满意了。倒是贝绫对小永一直痴心不改,别人退而远之,她却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心中的英雄,前几日还听说有了身孕,可喜可贺啊。
不想臭屁了,独孤占还有更高兴的事情,他对太监实在反感,于是身边的侍应全换成女子,在卫兴堡内,除了周边驻防的烈火营将士外,全是婀娜多姿的青春少艾了。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是,鲜卑女子在当时和现在来说的确相貌出众,可是眉眼、身材和骨架都略显大一些,肤色又过白,与他的审美观点稍稍有点出入,本想自民间征一些细眉细眼的姑娘,可刚刚要议这个话题,那个可恶的刘大博士,讨厌的刘大御史竟然以死相逼,这群士人啊,动不动就死谏,可既然我们汉王千岁不想随便让你们这些可爱可恨的文人死掉,那广征民女的事情就”非定天下不议此事吧。”不过看习惯后,他对这些鲜卑女子的感观又有所变化,因为底子的确不错嘛!他对女孩子又多有和善,时常还开开玩笑,如果不是有刘光禄大夫这个谏臣在一边烦人的提醒,任独孤占在卫兴宫内如此风光绮旎,缠绵缱绻下去,很快就会堕落成为无道的昏君了。因此即便种种小事情上烦心,但总的来说,没有什么理由能不叫我们的汉王满意了?
现在已经是秋八月间了,部分谷物已接近收获时日,他的卫兴堡的主体也接近完工,堡垒分四个区域,外围是用枫柏及当地原有的始生树种构建的迷踪林,林内外均设有若干暗哨游岗,当中一条宽阔笔直的大路,分设三道门六个箭楼。林与堡之间有大片的开阔地带由烈火军的营盘,农人田舍相间设立,既可以随时出击或回防,又可以帮助农耕。堡垒分东堡、西堡两部分,西堡是朝堂议事、摆宴席和远来的大臣、客使居住之用,东堡则是独孤占和三个小王子连同28名侍女仆娘居住的场所。最后则是一处山上自然形成的湖泊,湖中建有明轩、曲桥,是汉王同大臣秘议的地方,平时也是休息玩乐的场所。
今日他要带着群臣在晋阳城到处看看物富民丰的太平景象,大卫汉王府,不忌商贾,往来通商均给予通行便利,他的政策在短短半年内,便使山西境内的景况大为改观。在北朝其他地区仍是一派乱景的时候,这里的街面已经逐渐繁华起来,一班的文武大臣们更是腰包鼓鼓,人人都有钱修建石堡了。
独孤永打出来的撞城郎威名,让身边的群雄一时间不太敢轻易试锋芒。有时候独孤占甚至想,如此偏安一地,也不错嘛。
为了方便管理,他特意在晋阳城秦宫旧址修建了金帐,毕竟卫兴堡属于私密的个人住所,在和平时期,在城里面的金帐中招待群臣更方便些,但主要是卫兴堡现在还是到处的乌烟瘴气,他去住了两个月,结果被呛的喷嚏咳嗽不止。金帐行馆总体建筑群的规模也不太大,围绕金帐分别建立了驿馆,宴馆,马厩,书馆,兵馆和汉王居馆。三省的办公机构就安在了书馆里,而兵馆则同时兼负了军队的驻扎及办事处,散骑常侍李介甫及其管辖的龙骧两营,日常就在这里维护招待及警戒工作。
鉴于木制的建筑易燃的特点,加上汉王几次的提议修建石堡,同时考虑到树种的可贵,因此山西境内兴起了保护树种,修建石房的趋势,在此基础上,高苏文的器匠营逐渐找到了快速修建石制房屋的方法和材料。而那些古老的树林也多有保留下来,成林难,毁林易,多少春秋毁一旦,即便现在没人清楚这其中的奥妙,至少千年以后,这里的百姓会明白如今之苦心的。
晋阳城现在真的很繁华了,不少外地的人流涌近来,甘愿当汉王军的奴隶,以换取衣食无忧的生活,南朝的游商也将那里的瓷器,首饰、丝绸以及药材搬运到这里,好换取那些各式各样的彩色纸张,质地良好的器具,小巧精致的香囊,以及上好的皮革,蒲板牧诸渐离将潞盐提纯后用纸袋包装,除特供政府之外直接投放到市场,逛街时便可以随时买到那些汉人百姓腌制的各类鱼肉酱菜,累的时候还能喝上一碗由汉王推出的蜜豆浆。还有些颇有心计的商人购买了大量的厕纸筹,准备回去后仿制出来,南朝那么多的士大夫,纸筹如此干净方便,要是形成风尚,岂不是发大了。这些人的算计逃不过陈玄机的眼睛,可是独孤占却制止了陈玄机阻碍这些”奸商”的计划,愿意仿制就仿制下去吧,南朝的造纸技艺比自己这里发达很多,何必自找没趣呢,只要全国都改用纸筹,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南朝的一些工匠也幕名前来了不少,在独孤占的提议下,他们联合器匠营共同用牲畜的肠衣鼓气,外缝皮革,套在马车的轮子上,于是雏形的轮胎便发明了出来,加装了轮胎的汉王车轻便快捷,还减少了震动,独孤占兴奋之余亲架马车从东城跑到了西城,搞到刘博士冷着脸拦下他的行架为止,因为在刘宝如的眼中,他的行为就是在恣意扰民,玩物丧志。
独孤占耸耸肩,立刻又想到刘宝如肯定会认为无故耸肩大损他的威仪,连忙跳下车,又想到,刘宝如肯定会认为如此轻佻的动作简直和无赖差不多。哎谁说当老大超爽,前提是身边别总站着刘宝如。于是汉王千岁正正自己头上的步摇紫金冠,掸掸身上刚刚因架车落下的尘土,慢慢的回身,一本正经的对身后的侍卫们说,”尔等将此车送回器匠营,本王同刘大人回金帐议事,突屈典带两队随架便是。”小七(吕威盛)现在兼镇山营郎中令,也就相当于汉王政权境内的警察总长、监狱总长和税务稽查大队长了,忙死是不会,忙疯差不多了。于是前几日特意从陈玄机那里讨要了六名汉人的文官一同协助他打理这些事宜。独孤占嫌身边随架的人多太浪费,也减少到只有一曲人马了,其中突屈典、突屈贺是吕威盛的堂兄弟,为人厚道忠诚,又都是沙场悍卒,因此现在他的身边警卫就变成了突屈典兄弟了。
来到金帐中,独孤占一愣,自己的一班文武群臣全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似乎都在等着他,他回首看了看刘宝如,老东西脸上挂一副”你才明白找你有急事”的死样。
独孤占讪讪一笑,”刘爱卿小王知道错了,还请刘卿家见谅”
“咳,咳,千岁折杀老臣了”看着老小子老脸窘迫的神情,他心中暗笑'原来你老小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看来以后这样的怀柔技巧应该多用用才是。'
“那刘卿家,吾等落座议事吧”
“启禀汉王,小将昨日驿馆内来了一名信使,据其言,乃奉代地西单于刘公卫命,与吾汉王府商讨迎代主脱拔硅之皇叔父一事的”才落座,李介甫便高声禀道。
“怎么,脱拔硅的叔叔在咱们这里吗?孤怎么不知道?”他一下来了精神,刚刚还想着偏安一地也不错呢,现在这个信使一下便提醒了他,北面还有个蛰伏的老虎呢,最近实在太闲了点,脱拔家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该死,的确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近期的打算了。
“回禀汉王,脱拔擒卫兴年冬十二月与脱拔硅因一名盗贼的处理生隙,恐被其诛,出奔晋阳姚长东,兴合年二月,同归我汉王府,因其广有钱财,因此置地独守,如不是这个信使,末将还不能知晓”如今李介甫是最习惯他的金帐规则的人,有事情说事情,绝口不提什么降罪责罚的。当然大家也知道,汉王对李介甫那绝对是另眼相看的,所以也只有李介甫能这么神色安稳的叙述事情。
“汉王,那刘公卫,无缘无故的找别人的叔叔,恐怕没有这样乐善好施的道理”一旁的独孤桓接口问到。
“汉王,河间公,小人愚见刘公卫迎擒,明为当有修两家合好之意,实则暗含杀机,想来定是要对代王有不轨之心了”一旁吕威盛的一名助手名叫崔世谋的镇山营郎中,又紧张,又兴奋的说着,独孤占看了看小七,见郎中令微笑冲他点头示意,他便明白了,定是这崔世谋吏才出色,颇受小七的赏识,因此才鼓励他在金帐上发言。
“这位爱卿如何称呼啊?”汉王这么和气的一开口,众人心中已然明了,一个文臣将得到擢升了,当初对李介甫就是这样的表情嘛,于是各位公侯大人立刻心中暗自盘算,自己手下当中谁人的才干更出色一些,金帐擢升,如今可是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不能让与别人了。
“回禀千岁,小人乃山西崔世谋”
“崔世谋,坐下回答便是,孤问你,如今之事,当如何取舍”
“谢汉王,小人以为,今代地主,雄才伟略,若任其壮大,日后必兵锋北入,饮马中原,今日可借此机,随雄兵数万,以相送为名,行王师之举”
“且慢”一旁的独孤韬脸上带出稍许的急色,”崔世谋,你可知,那什翼犍曾娶我的两位族姊为后,按道理,脱拔硅还是本侯的表亲外甥,皇族中也多有娶脱拔氏的女子为妃,两家几代姻亲,如今轻易开启战端,这恐怕”
“还有”一旁独孤桓补充”族叔独孤文,族兄独孤眷,曾替脱拔家杀刘公卫其父刘库仁,权代国政。”
“这些都还算在次”刘宝如一旁接过话头”汉王,显之所为,大逆不道,师出无名。届时到我们侵攻代地之后,后有皇上旨意,必阻我等军行,前有脱拔部的抵抗。即便大事可定,想那刘公卫定不肯与我汉王府更多的好处,王师北上理应三思”
“管他那许多,殿下,只要一句话,杀,俺老韩就去杀了那个擒和什么狗信使。攻,俺老韩定要为先锋军”
“安乐公,计议未定,不可乱语”今天陈玄机正好坐在呼延胜的身边,连忙提醒。可是金帐诸人均是一笑,便不理他们了。
独孤占歪头看了看倒霉的永将军,”河东公,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汉王,河间公,刘大人,要知当年文公为他们脱拔家守家守国,身后却即无尊号,又无封荫,两位独孤后本有子嗣,如今却早成黄土。曾闻脱拔硅此子,乃贺兰部的女人所生。吾以为,以替文公张显功名为理由,攻伐他一下,未尝不可”
“列位大人,李介甫以为,当今乱世,吾不伐别人,别人亦可伐吾。脱拔部久未受兵难,如今定趋兵强马壮之势,日后必为我大卫之患,况且,半年来,士兵们休养生息已久,兵无仗可打,定然要寻衅滋事,近日已渐成态势,如再休兵戈,我汉王府内的治安情况,恐难控制。突屈大人想来有所感受吧”
“是、是,李大人所言极是,汉王,列位大人,小人如今是焦头烂额,那些个士兵,整天叫嚷要打仗,现在没仗可打,居然经常相互械斗”吕威盛立刻大倒苦水。
“那便如此”这些情况刘宝如也是深有体会,并且他近日也察觉到主上有偏安的思想,正好借这个机会唤起雄心也不错,因此便也下定了决心”不如由殿下使人召见那信使及擒,询查好情形再定。如若开战端,理当知会皇上那里,就言,代地亏欠大卫许多,且多有良马,及富有铁铜山矿,并约赠太子宝公一些钱财,从皇上那里讨来旨意,方可北出”
刘公卫的信使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弟弟刘金龙,刘金龙来之前,兄长也已经交代了,刘公卫私下同承旨侍中付桓、南部大人长孙秦已经约好,以迎皇叔父的名义从独孤占这里借兵谋反。事成之后,只要给刘公卫一座铜山以及上高王的封号就行。兄长最近的日子极其难过,钱又没有,前途也没有,还经常受到脱拔硅这个小儿的各种刁难,再不举事,刘家的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此刘金龙在驿馆这几日,寝食难安,今日他看见了一般王公贵胄聚集在那号称金帐的大房子里,想来肯定是在议论自己的事情。
招待他的人是崔世谋,独孤占摆明了要看看崔世谋的本事,崔世谋也不含糊,短短几天,便全然明了了刘公卫的真实请况。其中最让大家吃惊的是,脱拔硅手下的控弦士居然达到了40万众,看来这狼崽子就快要成形了,这次南部大人长孙秦有众4万,付桓有众3万,刘公卫部有众5万,加起来十三万多一些,如果出其不意还是有胜算的,只是刘公卫等人威望不高,怕不能服众,才想到了借用脱拔擒的名义,擒的旧部只剩下阴山南部的一万左右人马,也是他们想到他的原因之一。
第二章兵发阴山
于是金帐中,大家又开始了讨论。
“这三部人马阴为内应,我们出兵8万,攻伐余下的20万应有胜算。不过直取王庭,需要兵贵神速,我观刘金龙,其兄也不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恐怕日久,代主就会有察觉”
脱拔部居然有40多万兵卒,这个消息的确是震动了汉王府上下,多少年的乱世经验,使大家一致同意出兵脱拔部,因此具体的行兵方略便是这次金帐的主要议题。
“且慢,现我汉王府有猛虎、神风、羽林、烈火加上龙骧、器匠六军近十三万内兵可用,怎么只出八万”
“喔,河东公,这六军要起码留一军守备,器匠军只能负责粮草辎重,算来的确如李介甫所言最多遣八万人了”
“多谢河间公指点,独孤永想的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了。李介甫你接着说下去”
“这次可仍以河东公的猛虎军为先锋先克平城,然后留而不动,待器匠营换防后,再行北进;神风军离晋阳后直进叁和坡,结营造寨以待猛虎;羽林后发进阴山,与刘公卫三部接洽,直下贺兰,独孤两部,以断脱拔硅后路;器匠营负责粮草辎重,安守平城以保全王师的退路。另分别自烈火及器匠军中抽出两营连同我龙骧两营殿后行进,视战局而动”
“汉王,这次能否让小人也去,小人的确是憋坏了”
“小七,你当镇山营郎中令挺好的,别去了,到时候韩哥哥给你多带几个贺兰部的美女回来便是”
“啊,汉王,吕威盛在金帐内公然行凶,快治住他…”
大事即定,独孤占随即召见刘金龙以及脱拔擒,当他们两人的面威严颁布道道旨令”脱拔部与我大卫独孤天家,数代姻亲,理当和好如磐,然今代主硅,不念旧谊,致使文公子孙凋零,两家独孤皇后无人侍陵,乃愚憨也。又,我大卫承汉制以孝治天下,硅小儿诛逐叔父,致使尊长飘流于天涯,诚大恶也。另,脱拔部不尊我大卫兴合纪元,僭称大魏,伪元登国,实大逆也。今奉其叔父擒为代主,兵檄硅代”
“命独孤永为先锋,领猛虎先锋军,并拜金龙将军为向导军师同河东公同往”
“呼延胜领神风,独孤韬领羽林为中军”
“李介甫协吕威盛共领龙骧并烈火、器匠各两营殿后发兵,送代主擒归乡”
“粮草辎重由高苏文领器匠四营责押”
“本次伐代,汉王并中山、济北、宜都三王,随军亲征。首尊代主擒归政,次则,四王祭扫文公及两宫皇后陵寝,再言卫军替天行道”靠,听刘宝如宣到这里,独孤占心中打了一阵寒战,这都那跟那儿啊,听着义正词严,仔细分辨起来,简直是为了找理由宁肯强词夺理,就擒那个猥琐龌龊的死老头,还能归政?独孤文和那两个独孤后,除了刘博士,谁他妈的想祭祀啊?还替天行道,整个强盗逻辑嘛。
心中想着,表面上还威严无比的,对着众将士挥手示意。
秋日行军,最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无论是独孤永还是刘金龙,皆兴奋异常。独孤永治军不是很严,因此他的猛虎军经常同军纪更差的擒生军私相械斗,所以这次又有仗可打,他和呼延胜均是长出一口气,这些虎狼之兵,是该撒出去咬别人了。
刘金龙对他的兄长还是比较爱护的,当年独孤文杀了他们的爹爹,如果不是尚在幼年的兄长,挺身担负起家族的重担,他们刘家也撑不到现在了。出晋阳后,他随着大军向北沿山脚线疾行速进,加上鲜明衣甲,优良的器械,都让他嫉妒之余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刘家本来打算就是待事成之后安守铜山当个富家翁,兄长这个决定是多么明智啊,即不触怒撞城郎的头脑,又能平安渡世,想清楚这些,他更加期盼早日和兄长汇合了。
平城要成为大魏的国都,还要等二十多年,如今只是一个高原上的小土城,往东是三处活火山,经常向天空冒出阵阵的黑白烟气,因此被认为是天龙的居所,在此建设城堡,也有震驻龙神的意思,所以庙宇很大,城防却差,连居民带守军只有不到三千人,就是这样,独孤永仍不想强攻,他对身边的刘金龙说道”将军,可否有把握赚开城门?”
望着这个满身上下包裹在浓烈花香气味里的猛虎将军,刘金龙心中暗骂了一句'人都传独孤占有龙阳之好,这独孤永如此妖诡,难不成和独孤占是龙阳伴侣?'嘴上却说”将军明见,平城日常会有牧民前来祭祀龙神,小人愿领几百军士扮成牧民,前往城中为内应,一举格杀平城乌丸,使大军今日便入城”
“如此甚好,将军就不必冒险了”独孤永对着独孤无谋说道”无谋你领两队人按刘将军刚才所言办理去吧,届时举火为号,我亲领猛虎大军攻杀进去”
也许是休养的半年全用来积攒杀气了,独孤无谋的手段极狠,在轻易找到平城乌丸的帐篷后,他自己亲领一队人马冲杀进去,见人就杀,转眼间就血流成河,四外散逃的士兵被埋伏在外侧的另一队卫兵弓1弩射杀。之后懒的多走动,直接把几个帐篷点燃。
时间短到,平城其他的居民初还以为是失火了,前来救火,结果被杀出感觉的他也直接下令又屠杀了好多。独孤永和刘金龙进城后,也被血腥气吓了一跳,独孤永当着刘金龙的面,拿马鞭抽了独孤无谋十几下,同时宣读汉王令旨,'本次王师,不可轻易屠杀当地居民,违令者斩无赦'。说完还乍乍呼呼的要杀了独孤无谋,一旁机敏的刘金龙,看看独孤无谋满不在乎的神情,再看看身边猛虎军士瞪他的眼神,连忙出面当合事佬,替那个疯狂的屠夫求下性命。于是平城四百多条人命这口大黑锅,被顺理成章的推在了刘氏兄弟的身上。
按下这边独孤永修缮平城防务等待高苏文部前来接防不表,再说呼延胜的擒生军神风大营。
这次李介甫定下的方略,乃是三箭齐发的计策,虽然独孤永部被叫做猛虎先锋军,但实际上三个人带领各自的部队,平行进击,分别扼守住三处要地,而相对于平城的退路,阴山的阻击,呼延胜进逼叁和坡才是硬仗。
这些日子来,人人都道独孤永是鬼将,李介甫是苦将,独孤韬是佐将,他则是福将,言下之意便是他和独孤韬比不上前两位,这让有着擒生军称号的他实在是羞怒异常,他本人这次非常感谢李介甫定下的方略,使擒生军有了独挡一面的机会,让大家都瞧瞧咱头狼的本事。
因此他才出晋阳,就下令留两营率同军中杂役后面慢慢行进,自己领着四营人马,一路上穿山凿路,星夜兼程。
他打通的山路在被李介甫知晓后,连夜请下汉王旨意,严令他后面的两营及杂役沿途毁掉。这些情况他呼延胜当然是不知道了,结果在后面两营士兵和杂役还在毁路的时候,他已经在济水河畔结营造寨了,因军令所限,他不敢再深入求战。
便在周边地带干起了劫掠的老把戏,此时正是谷麦收获的季章,他等乡民先收好粮谷,再行掠抢,又省心,又省时间,效率非常高,只是有一件事情比较麻烦,就是出来的时候,汉王严令不许屠杀百姓,他最后想出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办法,把成年的百姓绑在木桩上,然后远远的放在济水对岸,再让那些小孩子去其他部落报信求救,这样一旦开战,便不是他轻进了,而是别人来主动找他,而且百姓们被解救下来,不死也无力参与战斗了。没办法,谁让汉王故意忽视了'草原的牧民和战士没什么区别'这个道理呢,不让屠杀,只好行此下策了。
于是,在独孤永没赶到与他汇合前,在擒生军本部军马尚未合兵前,在很多弓1弩器械还在杂役的手中前,他居然等来了脱拔硅的到来,而跟随脱拔硅大军前来的居然就有付桓和长孙秦两个人。头狼就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头狼肯定会发自内心的狂笑'俺老韩的确是福将'脱拔硅此时只有二十岁左右,但他的帝王之术已经趋尽完美了,要说有不足的地方,就是逼迫人的手段太不留余地,时间也过长,结果引的这些人有充分时间暗自勾结,商讨计议。
原本再给他十几天的时间,他完全有可能发觉叛乱的迹象,但是呼延胜的手段太毒,望着那些年幼的小牧民,饥寒哭泣的惨象,他联想到了自己苦难的童年,小时候的艰辛、磨难和世态炎凉锻炼出了他铁一样的心肠,他可以一面向独孤垂借兵要钱,准备同时征杀曾在小时侯收留并抚养他的独孤部,和自己母亲娘家的贺兰部,一面已经制定出十年的长远打算,头一步跟着卫军学习行兵布阵,锻炼士兵,接着联合独孤占的汉王府,击灭独孤垂,然后回兵再杀独孤占。
可是现在独孤占的部队突然出现在叁和坡,还宣称什么要让叔父代替自己,同时又提出要祭扫独孤家陵墓的可笑要求,加上呼延胜决绝的手段,这些都让他又惊又怒。连忙带领能带的全部人马来到了济水河畔,与呼延胜的营寨隔江相望。此时他还不知道平城已经陷落的消息,同时另一只部队正绕远路奔阴山而去。一张大网,或者说是一个口袋已经悄然收紧,身边更是有两把钢刀已经出鞘,正等待最佳的时机,好一击而中夺取他的性命。
第三章屠杀
呼延胜用兵也有他自己的特点,他才不管什么半济方可击的道理,济水河宽而深,轻易不好通过,于是他直接在河水的南岸起了一道土墙,每隔40步放置五名士兵,这样连绵十几里的河岸上,全有兵士拿着手持弓描对着对岸,每人后面都备有战马,以便随时可以收缩阵型。然后在人弓长堤的两段分别安排两曲的人马警戒,剩下的士兵也分成四五块,随时补充出现的缺口。
在观察完对面的脱拔部的行营后,他扭头对着亲兵曲长说:”叫小的们戴上狼皮头盔,每天在营盘里面来回跑上几圈”
“啊!”曲长的脸立刻变成苦瓜脸”将军,跑没问题,能不能不戴那个东西啊?”
“噎,你个死崽子,本将军,不,本公现在发的军令都执行不下去了吗?快点,否则军法从事”说完,呼延胜还不忘踹上一脚,晃晃硕大的头颅,接着喝道”这叫故布疑兵,懂吗?让脱拔小儿算不出咱们到底有多少人,不学无术的小子”
说起他的这些狼皮帽盔,还有一段来历,冬天七星城死了二十多万人,后果之一便是开春之后,狼群的繁衍能力似乎强了许多,以至于七星城周边狼群肆虐为害,呼延胜当时闲的难受便请下汉王的旨意,过去帮扬定打了几个月的狼,后来便自己截留了部份狼皮,央告布具馆的裁缝给他做了几百顶狼皮帽盔,可是效果极差,难看不说,还不透气,尤其是夏天戴的时候,还能闻到阵阵腥臭的味道,遗憾归遗憾,但他没舍得扔掉,这次便用上。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别出心裁的举动,在脱拔硅的眼中,对面不过多了200多名傻小子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发疯呢?
这些满脸愁苦的士兵,在往来呼喝,制造着声势的同时也制造着飞扬的尘土,只短短一会,衣甲鲜明的擒生军上下,就全都灰头土脸的了。一直观察着他们的脱拔硅冷冷一笑,问手下军官:”对面的蠢货是谁?”
“皇上,观旗徽旌帜,对岸人马应该是呼延胜部,此人鲁莽缺智慧,不善打硬仗,也不谙兵法,但据传却是一名福将军。”一旁的北部大人普洛,向脱拔硅禀告着。
脱拔硅才不考虑对面的将领是谁,他盘算的是自己的十几万大军怎么才能强渡过河,然后同很有名气的擒生军斗上一斗。对面不到2万人,只能说明两个信息,一个是这回擒生军为先锋,后续部队马上就到,这支人马必须要尽快屠灭干净。另一个则是让他害怕的,对方可能要利用擒生军把自己拖在叁和坡,其他另派队伍北断阴山,东设路障,待时机成熟,就给自己困死在济水河畔。无论那种可能,都要速战速决,以免迁延时日,夜长梦多。
此时脱拔硅后面端坐马上的长孙秦和付桓二人偷偷交换一下眼神后,由付桓出面上前奏道:”皇上,臣以为,济水宽深,不适合在强攻下渡河,不如陛下派吾及南部大人,分别顺流和逆流,往远处寻找适合渡河的地点,以及准备舟船等物。”
长孙秦和付桓他们一开始从奔回的小牧民口中得知这次来的是独孤占的部队后,便一直想办法同对面取得联系。看来事先定好的计划正顺利的实施呢,啊,那个刘金龙,口才不错啊,居然说的动独孤占这个小狼崽子。
脱拔硅沉吟一下,这一会儿间,直把这二人等的是心惊肉跳,然后脱拔硅和声说道:”擒生军应擅野战,我们所依仗的无非人多势众罢了,如果轻易分兵,必然不利于两军决战,渡河一事,等几日后造齐舟船后再做定议吧,”说完脱拔硅不忘向两人进一步解释”我观呼延胜兵士依仗的,不过是手持弓,想来舟船足以抵挡,待过河后,我们苍鹰的后裔,定能尽屠所有的敌寇”
脱拔硅随后有样学样的在河对岸摆下营盘,安心的驻扎下来。他疑心非常重,现在他等的是贺兰河独孤两部派人马过来,虽然说自己开始还想灭了这两部落,可这不是还没开始操作呢嘛,那现在就仍然比别的部落来得更可信一些,另外像付桓这些人,他的提防之心一直很大,与其到时候自家先乱,不如现在先和呼延胜耗上一耗。等其他的消息传来再做打算。
第二天清晨,呼延胜站在土坝上一边刷牙,一边冲着江水小便,现在用牙木刷牙已经是全军上下的习惯了,当一个良好的方法被人们掌握后,接纳起来就方便多了。他的狼头亲兵们跑了整整一天,不见对面动静,自己也觉得无聊,就吩咐安静下来。一帮子士兵都嚷嚷着,赶快渡河决战,重骑兵还怕那些穿皮甲的牧民吗?
然而呼延胜并不这么想,其实他并不是平时和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鲁莽无行,这只是他的生存方式罢了,因为他看出来,汉王对他多少怀有戒心的,谁叫他先杀独孤泓,还曾和段中舟密谋过再杀独孤占呢,于是他极力的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粗俗的一面,那天杀姚寿,他不小心显露出一定才气,还后怕了好久,生怕自己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汉王的种种政策,即能让人兵强马壮,又能让自己越来越有钱,那就干脆当个福将军,当个富家翁算了。
昨日斥候的禀报,他忽然反映过来,也许自己真的赚来了脱拔硅,因为对面支起了只有王族才能支的大帐,这让他下定决心,你们和我耗,我却不能耗下去,等滞后的两营兵马和杂役们到齐时,自己凭借床弩这些武器完全有把握击溃对面的十几万人,从此以后,自己就凭着这些军功,吃老本了,再不出头跳脚了。若是等独孤永的猛虎军到齐后,他的功劳就没有了。所以他一面命令自己的亲兵,继续开始傻跑,刻意做出更加缺心少肺的举动。一面已经命令手下,赶快督造一些舟船,为战况的变化做好一切的准备。
“报安乐公,伍、陆两营及杂役营今日申时可到”
“哈,这帮小子总算来了”呼延胜将牙木往怀中一揣,系好裤带,跳下土坝,”肆营的人呢,舟船造的怎么样了?”
“启禀将军,大船只造了一个船底,小舟造好了三十只”
“笨蛋啊”不过呼延胜现在心情很好,也没做过多计较,对着那名仍跪在地上的小兵说”传令下去,所有人自现在开始全力给老子赶造舟船,亲兵曲仍然给我继续跑”
脱拔部的斥候看见这群二傻子又开始跑圈,都嘻嘻哈哈的回王帐复命去了,这两天河对岸的表演,让他们得到了一个清楚的结论,'凡福将者,必草包是也'。
脱拔硅也有着类似金帐合议的制度,只不过他们称为会盟。如今会盟的盟主脱拔硅却没有一天前的轻松,接连的战报证明了他早先判断的正确,也着实吓坏了这个年轻的君主。平城进驻了猛虎军,这猛虎军可是撞城郎啊,而伴随着撞城郎的正是刘公卫的弟弟刘金龙。另一个可怕的消息是,可能是羽林营或者是李介甫的龙骧营正在往阴山方向而去,,一旦阴山被占,那自己的退路就没有了,这个消息促使年轻的君主立刻做出了决定。
“各部大人,如今我们不能在这里和呼延胜这个草包耗下去了,朕以为,理应北进阴山,趁汉卫的士兵立足为稳,尽快拿下阴山,以退守山北的贺兰和独孤两部。”
“皇上所言极是,为臣想,不若我们分兵两处,一部由我带领攻杀来犯阴山之敌,另一部,由陛下带领,向东北屯兵至延水一带,另派安同以及长孙贺两位大人,赴中山求独孤垂发兵勤王”此时能真心替他考虑的只有普洛了,普洛是眼见着脱拔硅长大的老臣子了,他的荣辱和性命早同脱拔硅联系在一起了。
脱拔硅拿着马鞭立在大地图前,心中想'普洛的计划着实不错,但是如何分兵才是令他头疼的,身边的头领中,也就剩下普洛全心全意的辅佐自己了,其他人安排谁,不安排谁?他早私下盘算过一遍了,独孤占东一下西一下的分兵合进,看似热闹,实际上最多只有八万人左右,但是要想吞下自己,人为何这么少,唯一的解释就是阴有内应,身边肯定有早就知晓这件事的人。那么这种情况下,如何分兵就要好好运筹的。'“命元他、长孙秦各领兵五千北进阴山,联络贺兰、独孤两部,共同剿灭刘公卫及冲寇的军队。”
“命付桓、长孙贺各领兵三千,镇守此济水王帐,阻击呼延胜部,务必要做好断后之责”
“传本盟主令,今夜大军偃退”
所谓'偃退'的意思,就是营帐不动,旌旗照样招展,但是人却要偷偷的溜走。与之相对应的军事用语叫'潜进',而今夜双方指挥便同时做出了相反的决定,因为呼延胜的将令是'潜进'。
他的杂役营的人到来后,只用了一刻的工夫,就提出了一个浮桥计划。器匠营制造的一些器械需要有专人来维护和管理,于是每支军队里都配置了器匠营的专业工匠人员。
所谓浮桥,就是利用已经造好的舟船,载上石土,分远近距离划到江面上,坠下铁锚。然后相互之间用绳索固定好,再搭上木板,这样就可以在两个时辰内搭好多座浮桥。而且这种方法极为适合建筑在水流平缓的江面上,眼前的济水河就是理想的浮桥搭制地点。
呼延胜在三十里外的江面上搭起了七座浮桥,乘夜渡河,尽管没有任何人来袭扰他,整个部队的过河仍持续到了凌晨。他还精细的留下一个营的兵力在原来那里,毕竟还要接待猛虎军和四王行驾的到来嘛。
趁着朝阳,脱拔硅最后的一支部队正在撤离,同样憋了几日的擒生军也趁着草原上初升的如血朝阳,向着连绵广阔的脱拔硅的营盘杀了过来。
付桓的打算是,等盟主的军队一离开,就率先发难,待杀了长孙贺后,同河对面的那个草包将军合兵一处,随后追杀脱拔硅,于是他和他部落的士兵都在焦急的等待最后一支队伍的撤离。这时候,远处传来了阵阵像春雷般的声音,随即有斥候高喊,”擒生军杀来啦”。
付桓初闻大喜,'这擒生军来的真是时候啊,太好了',可是转念一想,又一惊,'这时候,擒生军也不认识自己啊,一会不是要连自己也一锅给烹了?'付桓赶紧收拢部众,也不管露不露痕迹了,连忙向远处退去。
他这边刚刚退去,呼延胜的重骑兵冲锋也已经到了,双方的实力对比本来就非常悬殊,很多部落兵还穿着皮甲,装备差,战场经验更差,再加上还没打,先跑了一半人,这仗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了,几乎是一触即溃,长孙贺和呼延胜照面的同时就已经身首异处了。擒生军在一个冲锋之后,后续的部队立刻分散成以队为单位,四处出击,看似散乱的攻击中,又通过呼喝相互保持着联系,这是典型的狼群作战的方法,将他们面前的猎物分割开,同时又往一个大方向上挤压,长孙贺的三千兵马以及那最后撤离的五千兵马如同映日的春雪,在努力坚持一段时间后,便瞬间瓦解。
付桓远远的看着擒生军的战斗,心中不由暗自庆幸,就这么个打法,绝对不是草包能干出来的,看来之前大家全走眼喽,也庆幸自己,见机真是早,不然人家连说话的工夫都不给你,直接就灭杀了。
眼看已经被逼到河边的几千残兵,呼延胜却高兴不起来,这脱拔硅小儿,昨天还摆明要耗下去的,怎么今天就全跑了,本来他想的是争取再歇一个白天,然后晚上去偷营,可是借着越来越亮的天光,他忽然发现,对方的营帐似乎已经空了,于是他立刻下令进攻,正确的判断,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却不能让他满意的。
呼延胜拨转马头,望向不远处的那一队人马,他心中已经猜到了大致的情形,这只还没打先撤离战场,又在远处盘桓逡巡,定然是早先知晓的付桓或者长孙秦的人马,于是他一个人拨马就跑了过去,丝毫不顾及一张张高举瞄准的弓箭,而那些已被擒生军悍泼的战法吓坏的士兵们,眼见头狼将军,鲜甲怒马,浑身沐血,虽背对着朝阳,但仍然看得清楚那射着寒光的双眼,手中钢刀迎着风挥舞,上面的血迹飘撒到半空中,付桓的部落士兵看着这大胆豪放的行为,心中的怯意更盛,仿佛连弓都把不住了。付桓不禁被呼延胜的气势所折服,心中长叹,面对千军万马敢一个人上来,这才是英雄气概啊!
发完了感慨,两方面的军队也就合兵了,呼延胜听完了付桓的汇报,立刻下达军队随后追击掩杀的命令,当然啦,他可不是想追上脱拔硅的主力,而是要跟在大军后面吃小股落单的部队,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至于河边的残兵,留在队伍的后方,必然是隐患,扭首看看了付桓及他手下士兵充满怨毒申请的目光,头狼挥挥手,'全凭付桓大人处置'。不过头狼还是留下一营的人马督促付桓,在屠杀完之后尽快赶上来同自己汇合。
呼延胜的军马来了又走了,时间不长,却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和五千多残兵立在济水河边,还有那残破的营帐。
而付桓随着那一营擒生军离开后,留下的却是八千具尸体,曾经庞大的营盘也化成了灰烬。动手的只有付桓的人,但河两岸的擒生军士兵,却亲眼目睹了一场完美的屠杀,先是以投降不杀为名全绑起来,然后开始是弓箭齐射,再放马前冲,践踏和推挤,很多人就直接掉到了河里,放马群奔的目的并不只是这个,还有一个是重新聚拢散开的人流。看看剩下差不多了,才拿刀砍,不停的砍,连续的砍,等刀都砍弯了,砍断了,砍敌崩了口,屠杀也就结束了。两岸陪看的卫兵,很多人都吐了,他们也参加过屠杀,可是像这样步骤紧密的表演,还头一次碰上。他们得到的结论是,'汉王下旨意攻灭脱拔部实在太英明了,如果让这帮野兽长齐了牙齿,那时候自己就变成今天济水河畔的这些野鬼了'。
另一边,独孤永和汉王的军队也正在火速的前来叁和坡,他们的行程稍稍被延误了一下。尽管独孤占随着高苏文到达平城时,平城的秩序非常良好,原本不多的牧民依然日出而牧,日落而息,多天前的惊吓,如今已经淡了,可汗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在他小时候。平时这里的牧羊种粮自给自足,谁来都一样,还听说卫汉的人都不愁吃不愁穿,也不错啊。但是独孤占得知有了一个小规模的屠杀后,赶紧下令发放器物来抚恤平城的居民,等待了几日见民心的确安定了下来,独孤占才留高苏文守平城,同独孤永连夜出城赶往叁和坡。
第四章对局
李介甫战前设计的方略很周到,平城、叁和坡步步为营,先探进去两个支点,凭借支点进行纵深和扩张,一旦遇到变数,又可以安然的从平城撤回去。阴山脚下的安排,如果进行的顺利,正好卡断对手的立足点,将对手往东面的方向逼迫,独孤垂那里已经打好了招呼,即便他们想出兵干预,也不会影响整个的战局,而且出兵之前,刘宝如等人已经看好了阴山脚下广阔的牧场和有着川上高仓美誉的河套地区,到时候,即便脱拔硅被独孤垂救下,也丧失了大部份的土地、人马和牛羊。毕竟脱拔部也同是鲜卑族的一部分,所以一旦占领,民众的反抗是不会强烈的,除非有大规模的屠杀出现,这也是禁杀的政策出处。
叁和坡上的营帐空置了三天后,终于迎来了汉王的大军,才一入住,独孤占立刻召见了留守营的校尉,听取陆营的汇报。
“李介甫,照刚才所言,那脱拔硅的应变倒是很快啊?”独孤永等那名校尉出去,立刻询问李介甫,现在大家已经非常愿意和李介甫探讨探讨行兵方略了。
“回禀河东公”尽管李介甫号称苦将与独孤永等人齐名,但他仍然行事低调,他很清楚,自己全靠汉王力挺才有今日的地位,而一旦自己飞扬跋扈的话,汉王是不会为了自己而得罪老兄弟们的,他正色回答道”既然脱拔硅留付桓,驱长孙秦,那看来已然是对此二人产生怀疑了,因为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在亡奔延水的路途中,身边全是他自己的人”
“那么你说,皇上那里会不会出兵解救于他”
“皇上嘛,示人以厚,博取任侠的名声,是一定会的,但刘大人那里已经与宝太子有了说项,大概就是用齐王救韩的典故,来尽量拖延一下时间。况且皇上也不愿意看到我们两家过早的刀兵相向,一旦皇上出兵,可先派兵阻挡,然后尽得阴山以南及河套地区就是了,草原这般大,我们又打个残局剩下,对东边和北边的土地,皇上也不会不动心的”
“如今的形势还真不错啊,看付桓的言行,想那长孙秦也一定会在赴阴山的路上发难的,我汉王府如果能拿得到阴山以南的土地,兵源马源就不愁啦”独孤永想到这儿,不由得站起身形,兴奋地在帐中走来走去。看的独孤占微微一笑:
“河东公,看把你高兴的,待此战功成,本王将这阴山一带便赐与你如何?只要你愿意,孤现在就应下此事”
“啊呀,那就多谢汉王哥哥了,小永肝脑涂地也要辅佐汉王征战天下,不负哥哥的苦心”北方游牧民族在汉人文化影响几百年之后,也逐渐有了享受、安逸的概念,既然汉王天纵奇才,又善拢人心,那自己何不顺势做个辅弼名王,一个富家翁呢,至于几代之后的儿孙们如何想法,那就听凭各自的运气了,想到此独孤永纳头便拜,要下了这一大片的土地。
“小永,你我兄弟同心,定成大事,今日李介甫便是我们的见证”。
“小将不敢,恭喜河东公,贺喜河东公,也祝汉王早成霸业”李介甫眼见两位军政的首脑要自己做见证,心中也是兴奋不可名。
“好了,你们两个都起来吧,李介甫,孤王想要脱拔硅死无葬身之地,以免夜长梦多。不知你可有谋划”说完了旁的,自然还是正事要紧。
“回禀汉王,安乐公行兵谨慎,无把握定以正守成,这也是小人担心的地方”
“此话怎讲”独孤永和呼延胜交往日久,还真没对呼延胜的行兵手法做过分析,这时候,他倒是最有兴趣知道的人了。
“为将之道,应当奇正兼顾,韩将军性子和心思皆比较周全稳重,所以用兵多出正招,而战场上千变万化,脱拔硅又是亡命东顾,在紧逼之下,定出奇谋,因此小将深恐韩将军有失”
“那可怎么办?李介甫你可有良策?”
“汉王、河东公,请恕小人斗胆”李介甫早就想好了一个法子,只是鉴于太过冒险,才罗嗦了半天方才开个头。
“说吧,本王给你做主便是”独孤占倒来了兴趣,想听听这个想法颇有新意的年轻将领的建议。
“末将以为,脱拔硅在神风军的追击之下,必然会再行分兵之计,以做拖延、游击并潜逃之用,并派人求援。因此末将愿领龙骧两营兵驻代谷,以阻断朝廷同脱拔部的联系,若皇上派发援兵也好拖延阻挡一下。斗胆请河东公之猛虎军以营部为单位,分散出击,凡遇脱拔游击之散兵者皆斩无赦。另器匠两营以济水为据,驻守叁和坡营盘,各出击之部众皆每三日派一队令卒往来传递音讯,若有不豫者,皆先退往此地。现在留守的神风陆营,前往同韩将军汇合,并严令神风军不得打乱建制,定要同进同退。而汉王千岁,则领烈火两营北赴阴山同羽林军汇合。末将此计之中,最为风险的便是殿下在与平阳候合兵之前,身处险地,却只有烈火两营为护卫了”
听完李介甫的兵力部署,独孤占倒吸口冷气,他现在若是上战场,那肯定是白给啊,这么大的草原上,谁知道能不能碰上被猛虎军和神风军逼的乱跑的脱拔部众啊?要是碰上,就凭他现在的状态,不但没本事杀人,还会起到碍事的作用,更何况他还带着三个小孩子呢!独孤永心中也嘀咕不止,如此大胆、有效却蕴藏极大风险的战略计划,也就是李介甫,换做别人,想到也不会提出来的。
于是帐中独孤永、李介甫和吕威盛均默默的注视着独孤占,希望汉王定下决策来,烛火一明一暗,就像众人心中的思绪一样,一会如此充满杀伐天下的豪气,一会又这般的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良久,独孤占展颜一笑:”李介甫,不愧本王擢升的后生,果然不负所望啊,以奇对奇正是用兵之道,本王准了你便是,来人代本王传令……”
汉王再商议着行兵方略,同样,自封魏王的脱拔硅也在苦苦思索着,现在他远没有几日前的雍容风度了,与普洛寥寥几人围坐在篝火边,以往让他心神怡然的夜幕星空,如今在他看来也如同卫兵射过来的箭雨一般,压迫着他,威胁着他。
几日来,呼延胜的擒生军不出击则罢,出击便会夺取几千人马的性命,斥候的探报表明,付桓果然反了,那边的长孙秦的态度也可想而知了,他非常心痛失去元他和长孙贺这两个肱股之臣,这些老臣子自小便护着他,帮着他,和他并肩夺取王位,并肩驰骋在草原,想起这些,他便想立刻将独孤占五马分尸。
见年轻的主公神情阴狠,普洛连忙将一囊热酒递了过去,轻声安慰道”王上自幼便得神人庀佑,如今只不过是上天考验您的时刻,吾等相信,只有王上才是这草原上的主人,擒生军,不正是给王上狩猎的机会吗?请王上定计猎杀这头独狼吧”
普洛映着篝火的脸庞充满了对希望的渴求,他心中也坚信年轻的主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脱拔硅笑着接过酒囊,轻抿了一小口,用马刀挑了挑火堆。
“普洛,我大军若回头与擒生军决战,想来呼延胜必然回避远遁,他的士兵每人现在有三或四匹马,我们追不上的。看来大家都低估了呼延胜此人,现在只有舍弃几万人马同呼延胜缠斗,一来人数不多,呼延胜有胆子吃掉,二来,这几日呼延胜吃小股落单恐怕把胃口也吃大了,我们送上一块大的肥肉,他不可能放过。这样我们才有脱身的机会”说完,随手接着火光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地图,并用草木棍和小土块来摆出了双方的对峙形态来。
“一旦呼延胜同殿后的兵马纠缠一起,我们便南出代谷,独孤贺和独孤麟两兄弟的防区就在代谷附近,两人与我一直交好,况且独孤垂也不愿意看到他的侄子这么嚣张的,因此我们只要出了代谷便可脱险。如果代谷有兵阻的话,本王只好带兵直取叁和坡,同那冲寇决一死战了。唉…寄人篱下的日子纵使难过,也好过我们大业未兴就死在贼人的手中啊!”脱拔硅说完又长叹一声,仔细的将军1刀擦拭干净,归入鞘中。火堆旁的众人也神色黯然的垂下了头,悲情的气氛逐渐浓郁弥漫开来。
一旁的普洛沉思片刻,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又开口说道:”王上,此次分兵,小人举荐长孙犍大人,只是这多少兵马还请王上定夺啊”
“想当年刘公卫杀独孤眷时就曾想顺便杀了本王,多亏了你们这些叔叔救护,才有今日,不想叔汗如此高龄仍要替本王犯险,本王只有多谢叔汗了”
长孙犍听到此时,立刻俯身跪地”王上说的那里话,汉人说的好,臣子不能替主上分忧,是大的罪行啊。如今我们身处险地,不能再行犹豫了,恳请王上恩准老夫领三万兵马与呼延胜那厮死战,事不宜迟还请王上及众位大人即刻东进吧”
“叔汗,本王与你五万兵马,一应事宜,还赖叔汗成全,吾等这此别过,多多保重”说完,脱拔硅干干脆脆的领兵奔代谷而去,留下了老叔汗长孙犍及五万兵马狙击呼延胜。
长孙犍的五万兵马几日来清楚的知道擒生军的厉害,重甲重兵连同那些副马群一起冲锋,对身着皮甲甚至有些人连皮甲都没有的代兵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尤其在旷野平原上的冲击,更是威力无比,因此王上要他们行阻击之责,他们几万人喧嚣激昂的出着各种主意,最后由长孙犍老爷子拍板,在一座小山脚下挖了纵横五道沟渠,圈出了两块方形阵地地。由于没有流量巨大的活水和高大的木材,便在沟渠自己守卫的一边将草拔光,放马群反复跑上几圈,这样一来,草地变成了沙地,如果有人跃马过来,肯定会因为沙地的松动而跌落壕坑里,岂止会率断马腿,甚至连马上的骑士也会因扭断脖子而死去的。本来在草原上还有一种阻挡方法,就是在一大片地带上遍挖马蹄大小的土坑就可以了,草原上的骑手最怕和最恨的就是这种'落脚坑'了,但身为传统的骑手,无论是老爷子还是他们这些草原的健儿,打死也不会这么干的,即使在战时也不这么干。五万人马安静下来,静静的等待着擒生军的到来,没有人想到逃跑,男子汉如果逃跑那连老鼠都不如了,老叔汗一把年纪了,还甘愿冒险,更何况他们了。
绿茫茫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看久了,就连远处起伏的山峦也会变成绿色的浮云飘上长生天,蓝蓝的天空下,微风吹散了新鲜青草的味道,扬起来挥舞到天际,不见了。这些乐观,爽朗的汉子们在微风里哼唱起歌谣来,喉咙中发出婉转悠扬的声音,就像这草原一样的广阔,一样的壮美。马群带起的尘土在绿色的浮云下腾起,接着便传来滚滚春雷般的声音,而歌声仍然回荡在山脚、天空中,回荡在飞鹰的翅膀上。长孙犍和他的五万英雄等来了,几次出现在梦中的擒生军,黑色的旗帜上,雄狼的图案随着马儿的奔驰,仿佛活了一般向他们跑来,渐渐的,胸甲上闪亮的狼头标记也清楚了,马群的驰骋声,伴随着歌声,越来越清晰,当歌声结束时,他们又发现,最先锋的几百人头上原来套着狼头,狰狞的牙齿和黑洞洞的眼眶,在兵刃上闪亮整齐的寒光的映衬下,这些多日前还被他们取笑的狼头士兵,如今却好像夺人灵魂的鬼怪了。马蹄声逐渐平息下来,擒生军们发现了三道壕沟,自然也发现了已抱定绝死心志的长孙犍和他的手下们。
呼延胜召唤来付桓,逢战要知己知彼,是每一个为将者在启蒙阶段就熟知的道理,如今身边有个这么好的向导,呼延胜是不会放过的,几日来的战斗,呼延胜他们的损失极少,这里面付桓多少有些功劳的。
付桓连忙提缰绳来到呼延胜的近前,”好叫安乐候得知,适才小人观瞧,对面应该是叔汗长孙犍执帅印,此老耿直忠烈,部下爱其若父,此战恐怕艰难”,接连几日的并肩战斗,付桓多少摸清了呼延胜的脾气,加上呼延胜对于牛羊皮革等物早看不上眼了,头狼现在倒是对牧民用的马鞍,草药很感兴趣,比器匠营的马鞍还舒服,比医馆的汤药还管用。在付桓看来,这简直是别人出力他们拿钱,天赐的美事儿。因此付桓更加用心地当好呼延胜副将这个职务了。
“多谢于大人,别忘了,你我同属鲜卑族人,老人家的威名,本公也略知道一些,瞧这壕沟,果然是用兵的行家啊”呼延胜说完一带马头,反身一点,叫随军的器匠营的工匠出来,两人向壕沟方向徐徐行去。
“安乐公,壕沟的另外一边的坡土明显松软,马儿贸然跃过去,一定会不妙。小人以为理当要仔细计较”
“你先回去吧,把付桓给本公叫过来”
待付桓一到,呼延胜领着付桓又向前走了一段,扯开他的嗓子,高声唤道”喂,你们的叔汗在吗,请他出来一见”。这么多天了,总算碰上一场成规模的战斗,呼延胜高兴之余,不禁想过过两军阵前争讨一番的瘾,可惜,长孙犍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回答的是用羊尿泡包裹的沙土,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又正好赶上顺风,头狼和付桓还没反映过来,就已经是灰头土脸了,长孙犍没用弓箭招待他,一个原因是给呼延胜一个面子,已经不与他见面了,再用箭羽射他,那就太过分了。再一个原因,隔着壕沟,射过去的箭羽不会有太好的效果,不如用沙土来的好一些。
望着呼延胜和付桓狼狈的退回去,长孙犍朗声大笑,现在阵势摆开了,就看头狼如何出招了,王上啊,老夫如今拼死也要为你守出一片天地来。
呼延胜没下包围的命令,因为没必要,老头不会跑,自己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这就是一致死方休的局。他的命令是让随军的杂役准备挖地道的工作,既然壕沟不能跃,便从地下挖,草原的土质松软,挖个深过壕沟的洞应该没问题。同时狼头亲兵们又开始了自北征以来唯一的工作,跑圈。
呼延胜还将一些床弩、转车弩摆在了壕沟边,只是稍微的试射几轮,长孙犍的兵马就逐渐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但老头的应变也让呼延胜佩服,原先壕沟挖出的土就堆在后面,现在老头命令部下将这些渣土在壕沟前起筑了矮矮的土墙,士兵拿着弓箭躲在土墙后面,这样一看双方表面上就互相拿对方没办法了。
但这样的情形只是维持到了第三天的晚上,长孙犍的大营没什么变化,但是三条壕沟分割出去的后面营盘突然杀声震天,长孙犍为了显示绝心,将身后的壕沟同样做成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形制,因此主帅这边的士兵没办法过去支援,被从地道中杀出的擒生军赶的四处跑的骑兵却不时的跃过来冲乱这边的营盘,同时器匠营这边的床弩也开始了真正的发威,不时地裹着火焰落到纷乱的人群中。
长孙犍不得已严令各部,凡有跃过壕沟躲避的一律杀了,偷袭的时间很短,但战果却让长孙犍吃惊,他损失的士兵达到了一万五千名之多。
清晨望着对面,前一夜还是自己的营盘,以及布满阵地壕沟内的尸体,长孙犍这边的士兵们放声痛哭,这些淳朴直接的汉子们,根本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感情,哭的彻底,也哭的坚强。因为呼延胜分明感到了,隔着一个壕沟,而对手的杀气却蔓延过来。擒生军占据了东面方阵,紧紧的盯住了长孙犍的方阵。
并且擒生军的杂役营在主力偷营的同时将壕沟的这边也变成的松软的沙土坡,同时呼延胜命令付桓的手下连夜填沟,到傍晚的时分,代军就犹如处在了一个孤岛上,四面被壕沟以及床弩包围了起来。长孙犍一时间倒安下心来,因为他看出了呼延胜不敢托大,弃下他们去追脱拔硅。
呼延胜心中也焦虑万分,他曾与付桓商议,想留下两营同付桓的手下围困住长孙犍,自己再追下去,但付桓丝毫不顾脸面的恳求他,说长孙犍的军队尚有三万多死士,凭他绝对没有把握,而一旦给叔汗机会,安乐公必将受到来自后方的追击,到那时前后夹击的窘境才是真正的险境。
不过这个称职的屠夫紧接着又提出一个办法来,他早就发现,原先后面两个方阵正好是存放辎重的,所以推算长孙犍现在的两个孤岛上定然没有太多的食物,顶多供三万人吃五天。那么他的建议是困守。待对方快饿死的时候再考虑总攻或者分兵。呼延胜鄙夷的看着这个家伙,没有食物?战马就是最好的肉1袋,这三万人吃个把月不成问题,气的头狼真想把这个酒囊饭袋给当场斩了。
可是考虑到屠杀的黑锅,以及环境和人员的熟悉,也就作罢了。呼延胜是不会轻易分兵的,他计算过,自己追杀的加上分去阴山的那一万人,他擒生军以千人伤亡的代价,却消耗了脱拔硅整整八万人马,无论功劳还是苦劳均差不多了,再贪功冒进,可不是什么好事了。另外随后每三天传令的士兵带给他明确的信息是,李介甫正火速赶往代谷,独孤永正直取脱拔硅的王驾,更加坚定了擒生军固守的决心了……。
第五章乱局
叁和坡定下的新方略,汉王辖制的各只部队执行着不同的将令,在短短五日内,广阔的草原便到处是砍杀声了,一切就如李介甫预判的一样,脱拔硅被呼延胜和付桓跟踪追杀的情况下,做出了分兵的决定:留5万兵马阻挡呼延胜的铁骑,本部分兵突围,他自己领着普洛及三万兵马继续东奔延水,力图南出代谷,和安同赴独孤垂那里求来的援兵汇合。
同时严令随后而来的贺兰独孤两部人马行分散游击之术,希望能如同呼延胜一样,抄上落单的卫军兵士,这个应对中有一个漏洞是脱拔硅刻意忽略的,那就是阴山南部已经集结了刘公卫部、长孙秦部、脱拔擒部以及独孤韬的羽林军超过了十万的兵马,而阴山北面的贺兰独孤两部精锐已经前来勤王,那么留守的就全是妇孺和老弱了。还有一点脱拔硅没料到的是,李介甫的两营兵卒,同他赛跑一样奔代谷急急行进着,并先行到达了代谷。
代谷是卫地同草原的交接地,草原上的河流冲下山峦,流淌入关内的平原上,山势减缓形成了一个个谷道,这期中最适合行兵的便是代谷。西北高,东南低,谷中平坦,有水有草,建有小型的马店,是良好的边界地带。李介甫来到代谷后,立刻让李祈福守东南方向的出谷口,自己则带领部下将山上的树木砍伐一些,安置在西北的入口处,修建鹿砦,栅墙,并在两侧的山峰顶点,安排杂役们修筑简单的楼车,楼车是器匠营根据独孤永在七星城发明的笼车,仿制的一种战车,可以藏人,还可有坚厚的防护,不仅仅利于防守,最适合的还是攻城的时候。但李介甫他们的这些设施还没有准备好,脱拔硅就已经到了。
独孤垂两个儿子独孤贺、独孤麟领着两万人随着安同赶来的救援,也几乎同时来到了代谷,贺、麟两兄弟不想这么快的和独孤占撕破脸,况且他们出兵还是私自出兵,因为太子独孤宝居然说动了老父皇,非要等到脱拔硅的确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要公开救护。因此,他们虽说领着私兵而来,但远远的望着李介甫的兵马阻山为固,却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而卫军在西北方向传来的厮杀声,更是让两兄弟左右为难,脱拔家同他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一直以来,军中的良马都是脱拔硅赠送的。安同也是他们的老朋友了,如今眼见安同痛哭流涕的跪在马前,独孤贺咬咬牙,猛地拔出了腰刀,高举一挥,其带领的两万家兵开始了对代谷的进攻。
在一排排马车组成的第一道防线后,李祈福一面利用转车弩和手持弓抵挡着贺、麟两兄弟的如水进攻,一面苦笑,泰老弟人称苦将军,果真不错,每次都赶上硬茬子,长安城先是铁虎,后是付如海的主攻点。七星城先是苦战诱敌,接着是困守内城。现如今,前谷是要逃出生天的脱拔硅残部,后谷是独孤贺的援军,两方又都是能争善战的精兵强将,果然又是苦战啊。
他手下的兵卒大多是随军杂役兵,真正的主力部队他都给李介甫了,后谷这里的山道较为特殊,正处在一处山隘上,去谷中谷外均是斜坡,因此守卫起来还算轻松,谷口两侧的山脉因为攀爬不易,因此安置上一些斥候望哨就可以了。而大卫的兵卒均知道,汉王军中强弩劲弓的厉害,因此尽管攻势很猛,但实际的结果却不大,仰面进攻的士兵们,步步为营,到了离谷口不远的距离,就都停下脚步,对着谷口射箭,嘴里高声的喝骂,于是后谷的攻防尽管热闹,却伤者寥寥。
前谷却不同,其实不适合防守,谷口外的整体地势要略高过谷内。谷口不算狭窄,一些设施又来不及建立好,普洛恨死眼前这支卫军了,眼瞧着这些人不过比自己稍稍快了一些进谷,可就差这一点点,却很可能将自家部落的人马给钉死在这里了。王上严命自己日落前拿下代谷,自己又何尝不想呢。听闻后谷传来的喊杀声,显然是安同领的援军到了,唉,眼前这卫军是谁带领的军队,怎么时间掌握的这么巧,偏偏在两下快遇到的时候,喀嚓给代谷给占上了。于是前谷的攻防没有后谷的动静大,却惨烈了很多。
两方面也没做过多的废话,都知道这代谷意味着什么,所以很快就开始了肉搏战,代兵中只有少量的亲随近卫身着铁甲,更多的是皮甲,甚至赤膊上阵。同装备精良的卫兵相比较,处在绝对的劣势。
李介甫又专门分出四个箭术精准的队属,占据在谷口两侧的山峰上,利用手持弓进行狙击战术。床弩的箭矢太长,因此在山上用处不是很明显,还有防护设施没做好的情况下,转车弩也派不上用场。但好在树木繁茂,李介甫让那些暂时顶不上去的兵马加紧伐木,不停的往谷口外推下去,并且在亲自带领一队士兵,冒着箭雨赶制着那些防守设施。
苦战,无论对于代兵还是卫军,谷口的战斗就是一场苦战,仿佛狂风下的草木,转瞬间无数的生命就散落在地上,同代兵一样,李介甫的军队也悍不畏死的战斗着,搏斗着。普洛非常想就这么连续不停的进攻下去,直到两下里,拼光掉最后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顺利突破谷口,他非常清楚代谷的地形,只要进入谷中,就可以缓上一缓,同时接应上后谷的援军,自己就算打通这条生命通道了。
然而,李介甫看似送死的修筑工作,逐步体现出作用来,鹿砦栅墙刚刚建起来一段,后面就推补上笼车,安放在笼车内的转车弩顷刻间向外射出阵阵箭雨,同时笼车下的士兵自栅墙间的缝隙处,探出长刀,随手斩杀着试图推倒鹿砦的代兵们,笼车上还有士兵向下投掷着山石,渐渐的,栅墙终于联成了一片,防线也随之巩固了。望着谷口横布的尸体,普洛不得不下令退兵。老将军跪在王上的马前,只求赐死。
脱拔硅没有任何怪罪普洛的意思,谷口的争夺他看的很清楚,儿郎们的确尽力了,对方的将领也很是胆大,敢将指挥权力完全下放到部下手中,而亲自修建栅栏去,这份胆识,这份从容,这份对战争的驾驭能力,让脱拔硅着实开立眼界。不过眼见卫军在代谷立稳了脚,同时也扼住了他退却的后路,脱拔硅倒笑了起来。
原本高傲的他已然对这种逃来逃去的生活厌倦了,草原的雄鹰,渴望的就是要同豺狼去战斗,如今后路被断,反而使他下定了决心。他令普洛领一万兵马同李介甫部对峙,自己领着最后的两万兵马,掉头而行,去追寻独孤占去了。
另外分散游击的贺兰、独孤两部也分别同猛虎军碰上了,整个草原的宁静被战乱所打破,到处是砍杀声,卫军就像分别立足于叁和坡和阴山脚下的巨人般,到处撒着网,凭借着铁甲及训练有素的百战之军在各个角落围猎着脱拔部的士卒。
此时独孤占和吕威盛领着烈火两营,也逃跑一样的往阴山方向奔去,区区两营兵马要保护四个王爷,这对于突屈家的三个兄弟来说,实在是太托大了,因此烈火营几乎是身不离鞍的护着汉王跑,跑的独孤占阵阵苦笑,这那像是侵略,倒像是自己在逃亡。但也不能不说,李介甫这个计划其实也把汉王放在了比较安全的位置,大家都在乱打,想脱拔部的士兵们,轻易是不会打近万人的队伍的。更何况,烈火营的装备及战斗力也是他汉王府内的佼佼者,因此独孤占虽是急急的赶路,心中却安稳的很,只要和独孤韬汇合上,加上刘公卫、脱拔擒以及长孙秦的人马,他很快又有十多万军队了,因此他是不太害怕的。
至于出征前定下的不得轻易有屠灭之举的旨意,则被随后的令一道旨意给抵消:”各军营部凡所获者,均可便宜行事”
人类为什么要相互屠杀?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人类既然可以把动物的生命看轻,那么也同样会将同样是动物的人类自身的生命所看轻,当杀自然界的动物杀成习惯后,杀人便不是什么难题了,他们所考虑的是如何更快,更多,更狠,以及如何处理那些狰狞着不甘神情的尸体。
还有一个话题是,内讧。人类既然可以毫不在乎的杀人,那么当敌人的力量不足以威胁到你时,你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将身边对你或许会有威胁的人除掉,这就是内讧的根源,而起因呢?
……
脱拔硅在代谷被李介甫迎头痛击,身边只领着两万人马在草原上乱闯。
他首先想营救长孙犍去,毕竟那是五万人的队伍,况且现在根本找不到各部落军的确切位置了,但是当他接近长孙犍的阻击地点时,他连续收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是贺兰、独孤两部同独孤永的猛虎军接战中伏之下,居然一战而溃,六、七万大军四散奔逃,而独孤永并不想轻易就此放过,追了下去。
但让他恼羞成怒的是,卫军每人平均拥有战马数量远高于他,他想追也根本追不上。其次是长孙犍叔汗,被呼延胜穴道偷袭,一夜之间困守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同呼延胜对峙几日后,可能是老人家估算着,他已经逃出了代个,居然请呼延胜退兵五里,待越过壕沟后,在旷野上同擒生军做了一场决战。
为了避免装备上的落后,老叔汗特意选择在夜半时分展开战役,然而当黎明到来时,厮杀了整整一晚的草原士兵们痛苦的发现,老叔汗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了战场上,尽管四周都是纷乱缠杀的人马。但老将军的尸体却完好无损的迎接着黎明,等待着战斗结束的那一刻。老叔汗在战役刚刚打响没多久,就死在了呼延胜亲兵曲长的枪下,曲长也没发现自己杀死的正是对方的领军人物,不过即便他发现了,战役也不会因此而停止。
令老叔汗骄傲的是,他的三万多勇士顽强的坚持到最后一刻,他们值得老将军骄傲,也赢得擒生军的敬佩,没有一个后退,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然而恐怕唯一令老叔汗遗憾的,是战役的最后胜利者是擒生军。擒生军床弩的枪矢在开始阶段就杀伤了大量的代兵,紧接着转车弩的发射又销去了部份的有生力量,擒生军重骑兵在副马群的配合下只是两波冲锋,就完全冲散了代兵的阵型,剩下来的战斗对于擒生军来说是少有的一场硬仗,而对于代兵来说,却是残酷的。擒生军以接近一比六的代价,死伤了七千多人,全歼了这只以为已经完成使命的部队。
贺兰、独孤两部的败亡,和长孙犍战死的消息,给脱拔硅极大的震撼,现在他即便逃出草原,身边也只有这区区两万人了。曾经四十万众的部队,被呼延胜下手毁了八万有余,贺兰、独孤两部七万人马被独孤永冲散。刘公卫等人的叛乱,加上被他们裹胁的其余十六部落兵马,更是让他一下子丢失了二十多万人马。
于是他更换方向去叁和坡,却被由器匠营把守的士兵们,利用大量的床弩及转车弩射的狼狈不已。多亏器匠营有安守的严令,才没有被追击下来,他望着身边仅剩的一万多兵马,喃喃自语道:”草原虽大却已没有了朕的容身之地了吗?”
一时间觉得心口发涨,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阴山脚下,吹角连营,火烛洞天。近十万大军的营盘,连绵起伏在阴山的北坡和南坡。
独孤韬、刘公卫、长孙贺以及擒的三个儿子正聚在帅帐中饮酒狂欢,贺兰、独孤两部在这多股力量的不断打击下,早在两日前便被征服了,那些年迈染病的妇人以及全部9岁以上的男子被屠杀的一干二净了。这些屠夫之所以能连续两天两夜的不停狂欢,是他们要等待尸体被处理完毕的消息,因为人畜的尸体实在太多了,于是大家便命令各自的手下去清理尸体,和聚敛财物。
各部的首脑们就住在帅帐之中,一面荒唐着,一面为避免出现分赃不均而相互殴杀的局面出现,独孤韬乐得当好人,什么牛羊马财,一概不要,他提出羽林军只要一些皮毛和草药足以,剩下的你们自己去分,于是无形当中,他便担当了裁决人的角色,也成为了这帐中众人的首脑了。
刘公卫举着羊腿,语无伦次的向独孤韬敬着酒,这已经是他第六次从烂醉中醒来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喝酒”平阳候,老夫佩服啊,哈哈哈哈,能用兵如神,还喝不倒,的确是英雄的雄鹰,来接着喝,看你什么时候再醉倒”
一边长孙秦,也凑身上前,满嘴喷着酒气趴在独孤韬的酒案上,”平阳候,刚才我手下小卒藏了一些贺兰部首领的珠宝,就当小人的一些心思吧”
“长孙秦,平阳候是老子请来的客人,你少在一边嘀嘀咕咕的,今天不把你灌死,老子就不叫刘公卫”
“刘大人,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呜…”说着说着,长孙秦居然哭了,当然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痛哭了,并且他一哭,擒的三个儿子也会跟着哭,他们向独孤韬哭诉着,这些年在脱拔硅手下的种种艰辛。
“小人只想让那3万头羊冬天有点草料囤积,就被他个小儿给抽了十五鞭子啊,当着你们这帮混蛋的面挨鞭子啊,我那3万头羊也被他强收了去,我不敢啊,我不敢啊,呜…”
长孙大人,你丢了三万头羊,可是我们家呢,连过章时祭天的牛羊都凑不齐啊,年年让我们家贡这贡那的,我家的老仆不过是给挨饿的孙子偷块羊骨,也被他杀了。还有那独孤部的小姑…
这些惨事独孤韬是听的太多了,每次的哭诉内容都不同,却能感受的确是真实发生的。独孤韬对着这些醉汉豪无办法,也就理解了他们屠杀时有如野兽般的目光了。
刘公卫也跟着倒了一肚子的苦水,但刘公卫等这些醉汉不说之后,忽然俯身一礼:”独孤将军,可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
独孤韬猛然间听闻此话,立刻半醉的酒意全醒了。此时他才发现帐中只剩下他们六人,并且更加另他恐怖的是,刘公卫五人全在装醉发疯,现在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独孤韬立刻拔出腰间卫翎军·刀,一脚踢翻桌案,后退几步倚在帐篷边,历声喝道:”独孤韬不才,只知道杀人斩将,还想不了那么多,但不知现在各位大人是有什么意思”
刘公卫显然是这些人的代表,他解下腰畔间的弯刀,往帐中地上一投,其余几人也同样如此,但见刘公卫微微一笑:”平阳候,贵军羽林不愧精兵称号,我们就算有吞天之心,无奈手下部众多是草包,请平阳候少安毋躁,听刘公卫把话说完”
“独孤韬只是一名武夫,手中无刀,心中不明,刘大人请讲”
“吾等在脱拔小儿手下的种种苦楚,想必平阳候已经清楚了,但我看汉王处事,也早晚会走在脱拔硅的老路上,况且即便这次屠杀了脱拔硅,我们也难以镇住这草原上的群狼,更不论兵精将勇的汉王军了,昨日传来消息,脱拔硅十万大军,如今不出十日,便会烟消云散。因此我们希望平阳候同我们合兵一处,借此机会斩杀脱拔硅及独孤占两个小儿,我们愿与将军平分此草原,不知平阳候意下如何”
“果然是天生的反骨,当年杀本候的族兄独孤眷,前些时日谋着杀脱拔小儿。哼哼,如今又要图谋本候的主公。若今日独孤韬不答应,各位大人是不是要杀独孤韬在此”独孤韬一身的冷汗已然湿透了内里的衣衫,外面的戎衫由于是丝棉再罩上皮甲,所以在刘公卫几人的眼中他仍显的很镇静。
“平阳候”长孙秦附和着说,”撞城郎羽林如今同我等各部混杂相间,一旦事起,即便能尽灭吾等,恐怕羽林军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明知道是威胁,独孤韬仍仰天大笑”说的好,鲜卑男儿出生便是为战场而来,只要死后能归弹汗祁连的怀抱就够了,列位大人尽管来吧,独孤韬接的下”
“平阳候,老夫所作所为不过求做一名富家翁而已,但今日情形便是如此,汉王大军有你家皇上制约,不会久驻,如若让脱拔硅逃得性命,吾等便寝食难安。然汉王之心在天下,斩杀脱拔硅后,又怎能容我草原各部落割据称雄,因此此二人不除,吾等难安享天年。”望着独孤韬稍稍迟疑的神情,刘公卫接着说:
“前日叔汗擒传信过来,言这阴山一带,汉王已许给了独孤永,想那独孤永不过当年长安街头贩靴的一个小马夫,如今却要统领阴山各部落,吾等即不服气,也替候爷不值啊。若我们大事可定,令兄长河间公向为人谦和,卫皇那里定不会过多为难此事”。
眼见独孤韬握刀的手渐渐松弛下来,刘公卫心中暗喜,连忙接着说道”而平阳候如和吾等合兵一处全面绞杀两方面的军队,然后立那几名小孩子为王。到那时,吾等守阴山北及延水一线,而平阳候不仅可领汉王府,吾等还将阴山以南全部赠与平阳候,我们两家相安阴山南北,候爷若有意天下,吾等便资助,候爷若想雄霸一方,吾等便与将军世代通好,行唇亡齿寒之谊。”
独孤韬心中明白,阴山以南就是给刘公卫几人,他们也不敢要,至于独孤永的封赐,他也早有所耳闻。若在平日里,这种叛逆的心思他是不会想的,但是如今他掌控着十多万的军队,是现在乱局中最大的力量,加上汉王身边只有区区两营的兵马投奔他而来,正是决好的时机。
眼见独孤韬已将卫翎军1刀低低垂下,刘公卫心中不由叹道:”果然这一宝押对了”
第六章领悟
独孤韬的叛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并没有对战局的结果起到太大的作用,一个原因是他们即想杀独孤占,也同样不会放过脱拔硅,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帮助那一方,当然他们也没法子帮,这就引出了第二个原因,刘公卫为了稳妥的逼独孤韬临阵反戈,故意拖延时日,好借着分赃的机会将自己的兵马同羽林军的兵马混杂安排在一起,这就使得无论是呼延胜还是独孤永均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各自的战斗,还有机会合兵一处,并共同将苦守代谷的李介甫解救了出来。
普洛自杀了,连续几日的强攻,他的兵马没剩多少,也全然没有了士气。当得知身后是打扫完战场的擒生军和撞城郎之后,并且得知了,无论是长孙犍叔汗还是贺兰、独孤两部的人马均告战殁后,普洛心平气和的拔剑自刎,临死前只说一句话:
“非臣战之罪也,实策之误矣”他在最后时刻才明白,年轻的王上看似机敏的应对,其实是抛弃了自家军队的主动权,抛弃了做为原驻军队对地形熟悉的优势,完全被卫军牵着鼻子走,边走还边挨打。
得知那边集结了擒生军和撞城郎两支队伍,贺、麟两兄弟便罢兵了,'这还怎么打啊,要救的人都没有了,再打,对面擒生军和撞城郎那个好对付?'况且还有个苦将军李介甫,这几日给他们上了一次标准的攻防战术课程,他们早寒心了。于是留下同样安同自杀殉主的尸体,两兄弟领兵回营了。
因为这种种事态的迅速发展,当独孤韬他们从阴山发兵的时候,实际上草原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甚至想放弃,可是独孤韬此时现露出本性来,他之前已令刘公卫的部族士兵假扮成逃散的代兵,去攻杀独孤占以延缓行程,一面命令长孙秦的幼子领一队人马假扮独孤部的散兵,去寻找脱拔硅。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借刀杀人'。
……
独孤占,他首先在即将与羽林军汇合时,遭到了连续的,突然的掩杀,多亏了吕威盛的拼死保护才逃了开去,在脱拔硅正从叁和坡往北寻找他以及其余各部不明究竟的情况下,他们只好选择向西跑到了河套平原的一处小河边,一条黄河的支流远远的从一座小山谷中流过来,注入一泡海子里,湖边只有一个不大但尚算平坦的地带,勉强可以驻兵及修整。连日的鏖战和奔跑,以及独孤韬刻意的安排下,烈火两营被冲散了,独孤占此刻身边只有一曲人马了,
如惊弓之鸟的独孤占一面命令吕威盛赶制浮桥,加强防卫;一面下令,大家只是休息一晚而已,明日即刻渡河绕道返回叁和坡,现在最重要的是同器匠营以及高苏文他们汇合上,因为连日来的种种迹象,已经让独孤占及吕威盛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独孤韬很可能反了。
尽管多日来的散兵均是草原部落兵马,但明显在武器上有着可怕的区别,这种区别的原因,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然而晚上,他便被吕威盛叫了起来,”汉王,脱拔硅杀来了,弟兄们们正在山口外面抵挡,千岁快随我来”
长孙秦的小儿子离开阴山大营后,根据草原上的散兵游勇,很快就找到了脱拔硅,此时的脱拔硅身边也只有不到两千人了,脱拔硅本人也已经形销骨厉了,长孙秦连忙通报阴山大本营,得到指示后,他立即派手下人马婉转地引着脱拔硅向独孤占靠近。
独孤韬的计较是,先让长孙秦的部族引脱拔硅和独孤占对上,二人之间必然不死不休,等到二人之间有了结果之后,不管谁先死,他们均会再派遣部落士兵出面绞杀。这样二人死后,刘公卫他们公推擒,独孤韬则在三个小王子中挑选一名袭承汉王位。然后两方面,一家出钱和兵器,一家出战马和勇士,共同谋取天下。因为长孙秦也参与到这个阴谋当中,所以他本人是打死也不敢出现在脱拔硅的身边,一直是让自己的小儿子前去往来接洽的,以便将来好逃脱干系。
当脱拔硅得知独孤占的人现在小山谷外的海子旁,也不问这些散兵是如何知晓的,便号召所有能动的兵马冲杀了过去,他现在的本钱已经没有了,忠于自己的几名老臣子和二十多万的兵马都被打没有了。只有亲手诛杀了独孤占,他才有机会重新确立草原之主的地位。
发起攻击前,狂风大作,吹散了夜空中仅有的几朵浮云,今夜异常明亮的月光,照亮了小山附近三十里的地面,仿佛天上有一个好奇的神明想清楚的看看,这两个年轻的诸侯决斗的全部细章。脱拔硅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借着突然而起的大风奔袭过去。
但连夜突袭的效果并不好,吕威盛阻山为固,连设了几道火墙及火壕,并正连夜赶制浮桥。烈火营的士兵无论装备还是士气上均比脱拔部的兵士略高一些,只是由于人数上的优势,脱拔硅的阵线才一步一步的往前艰难的推进着。烈火营剩下的这些士兵,正以自己的生命来抵挡代军的征伐,他们往往是战斗到最后几十人时,点火焚沟,在火中1将自己的生命,释放出最绝望、最无畏的灿烂光华。
脱拔硅在烈火营拼死消耗下,也只剩下数百步卒了,吕威盛一面指挥越来越少的士兵,一面大声唤过来他手中最后的两队预备力量,让他们'赶快护送四位王爷渡河'。望着正逐步靠近的脱拔硅,吕威盛心中清楚,面临着最凶险的境况,对方冲杀过来的士兵,和烈火营的士兵一样,均以一种殉葬的精神在厮杀着,他们为了自己忠心的主人,毫不吝啬的浪费着生存的机会。吕威盛现在只希望独孤占等人尽快渡过河去,只要能渡过河去,就算安全了,骑马的当然要比步行的要快了。
此刻,独孤韬及刘公卫等人正神情阴冷的关注着,远处那火光闪烁的山口。他们心中异常的激动,两个当世的年轻雄主如今正在他们的算计下做着拼死的厮杀,无论那一方都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因为,他们早准备好,一旦战局出现明显的结束趋势,擒的三个儿子将领着五千家兵冲过去清扫战场。脱拔硅和独孤占无论如何今晚要尽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辅佐幼主登基,平分汉代两地。汉王府地内,如今已经聚敛了大量的钱财,辎重和粮草,想到器匠营的那些精良有效的武器,想到草原上的良马和健儿,独孤韬仿佛看到了自己领着雄兵百万,踏破南朝的国都,成为这神州的主人。想到此,独孤韬转首瞄了瞄刘公卫,心中暗讨'此人志大才疏,鲁莽嗜杀,偏又有一张极尽蛊惑人心的巧嘴。看来尽早除去的好一些'。
而刘公卫心中也同样想着'独孤韬阴狠狡诈,诡计多端,却又没有什么资信维望在鲜卑贵族内部,早晚定会死在独孤永之手,不若这几日内找机会杀了此獠,再将三位小王子恭送回汉王府,一来解脱自己的嫌疑,二来交下鬼将军一个人情'。
两人心中各有聪明计较,面上则先由刘公卫发话:”恭喜平阳候,妙计攥得两家主,功成不费任一兵卒。”
望着刘公卫那被星光、月光以及火光照耀的闪烁不定,还有几处藏在黑暗中的丑脸。独孤韬很想现在就暴起发难,可是迟疑一会之后,连忙拱手道:”那里,那里,要不是西单于将这些部落大人笼络住,吾等又怎么能这么顺利。”
烈火营最后防线也松动了,吕威盛在三名亲兵的拖拽下,撤回到汉王身边,他们刚刚撤离战场的第一线,剩下的卫兵齐声高唱起大卫的名歌《阿干西》,歌声中,卫兵们连续点燃最后的几道火墙及火壕。
歌声中,吕威盛同烈火营的士兵们全部跪倒在地,他们在为袍泽的牺牲而叩首行礼,他们也为自己的兄弟送行。鲜卑男儿的血永远是那么炙热,那么的彭湃。吕威盛额头流血,然而他丝毫不觉得疼痛,膝行转身对着汉王嘶声喊道:
“请主公及三位王爷速速上浮桥,烈火营誓保汉王行驾。”
可是现在独孤占却呆呆的坐在马上,他注视着代兵的步步进逼,也聆听着那悲凉沧桑的歌声,任吕威盛如何提醒,均毫无反映。
因为他突然间明白了一个可笑的事实,心中全然明了了,历史原来是不可改变的,之前自己之所以顺风顺水,完全是因为他以及身边的所有人在历史长河上处于从属地位,也就是说,他们的生老病死是无法推动历史车轮的,历史仍然会以她特有的固执,向着那固定的方向转动着。因为他们不是历史人物,他们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改变不了历史的自然衍变。
这一瞬间,独孤占又忽然有了种错觉,仿佛自己其实已经在历朝历代均经历和生活了一段日子,只不过因为自己最熟悉和喜爱的是独孤占,所以才有如此完整而清晰的记忆,他也明白了,那些发明了造纸、印刷、火药、指南针的先知们,其实和他一样,是通过了浩瀚遥远的时空,来试图提前使这个伟大的民族进入文明的灿烂历程,然而他们和自己一样失败了,因为历史以他固执的脚步,安排导演了中华民族5千年的辉煌和哀伤,也设定好了中华民族将来的道路。历史人物的出现与命运,是历史的组成,别说他无力改变,就算是那些伟大如日月的英雄也无力更改。
他苦笑着望着脱拔硅及罗士诚率领着数百骑兵,缓缓来到那道火墙前,才两百多人而已,如果李介甫或者任何一个人在附近,逃跑的将是他们,而现在,则是自己和吕威盛两个大人以及三个小孩子在孤独的面对逃亡的窘境。今天的惨况,也许正是自己主动找来的,如果不是自己轻功冒进,非要提前屠灭脱拔部众;如果不是自己被连续的胜利冲昏头脑,分兵合围以至事变之后,身边居然只有两曲的人马跟随;如果不是自己擢升了李介甫这个战争理念超越所有今人的将领,那么李介甫就不会设计这个极为合理,又极富风险的战略计划,导致整整八万人和草原各部落混战扭打,使本来疯狂逃跑的脱拔硅居然遇见了身边无兵可遣的自己。
种种的一切,向他预示了,在历史的恶作剧中,自己扮演或者力图扮演的角色是多么可笑又可怜。
“汉王,汉王,占哥”情急之下,小七喊出了幼时在平阳的称谓,”占哥,速决令旨啊”
“令旨,什么令旨,小七,你的占哥早在长安便中箭死了,我现在不是你的占哥了”
“千岁,内讧并非我独孤家独有,殿下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只要渡过这做浮桥,便可以和小典,小贺他们汇合了,小七在此断后,请四位王爷速速离开”
此时火墙那边的歌声已然停止,脱拔硅的代兵正在扑灭火墙。
“占哥,小七随着您平阳起兵以来,我们战无不胜,力克诸侯,如今只是一时不利,况且只要我们和高苏文、永哥、李介甫、呼延胜他们任何一个汇合上,我们就可以退回晋阳,那里还有十万的厢军可用,占哥,您不为自己,也为这三个小王子考虑啊”
独孤占双手紧紧攥着精钢长枪,轻便柔韧,枪尖锋利。腰间是卫翎刀,细长锋利,非常适合突刺斜劈。右前鞍挂的是复合木料的手持弓及一壶40羽的箭矢,用精巧的双层皮囊装置携带。
左前鞍挂着一面小盾,用上等松木做出形制,内衬两层柔软的小牛皮,外面包裹着薄薄的钢板,上面还雕刻镶嵌了一只飞舞在火焰中的七彩凤凰。右后鞍挂着一个空心的链钉锤,虽然空心,但挥舞到人马的头上,必然会骨裂肉迸。
自己贵为汉王,因此普通士兵的左后鞍还会有一个皮囊,内装粮水及其他日用品。自己的右臂上另有一副精致小巧臂弩,利用手腕的力量可以瞬间顶开机括,再利用挂在小指上牵栓发射,连续六只小钢1弩,短距离可轻易内穿透铁甲。
种种这些,都是自己带来的新装备啊,难道也随着自己的死亡而重新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吗。不,如果历史注定自己要死在这里,那自己死也要死的像个样子,既然迎接挑战是勇者的使命,既然自己代替独孤占扮演一名英雄的角色,那么便像个英雄一样死去吧,就像楚项羽那样的死去,成为第二个传奇中霸王吧!
想到此,他脸上又露出了小七久违的灿烂笑容,在如银月光和如血火光的照射下,是一种非凡的俊美,非凡到叫女人窒息的英俊。
“离开,本王若杀不死脱拔硅,能逃到那里去?只有杀了脱拔硅我才能……才能活下去,才能改变历史”独孤占探手拍了拍吕威盛的肩膀,一脸轻松的说着。
“吕威盛接旨,本王命你护送三位王子过河,若我死了,你带领这三个孩子远走他乡,不必回晋阳了,孤王领两队人马迎击脱拔硅,为你们断后,我鲜卑男儿死也不逃,本王不是霸王,还不至于这么轻易死掉的。”
说完微微一笑,既然历史是由人创造,那我为何不是脱拔硅,我为什么就不能创造历史。
此时脱拔硅已经通过了那道火墙,正试图越过火壕。
“汉王叔叔,你说的对,鲜卑男儿,有死无逃,独孤凯也有钢刀在手,我和两个弟弟也要随汉王叔叔上去杀敌人。”另一边三个小王子中年龄最大的独孤凯,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只有勇士才会说的话。男孩的话激励着独孤占也同样激励着所有勇士的心。
“宜都王说得好,不愧我鲜卑的大好男儿。汉王千岁,汉王不走,小七也不走,三位王子均是鲜卑的好男儿,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即便战死也是鲜卑王者的荣耀。汉王要背水一战,身边怎么能没有小七。”说完吕威盛拔出战刀翻身跃上马背,放声发一声喊:”鲜卑男儿,有死无逃!”
此时脱拔硅人马已经大半过了火壕。
独孤占来倒独孤凯三个小孩子的面前,将一面拣拾的盾牌交给这个孩子,和声的对着独孤凯说道:”凯儿,好样的,你也是个英雄的男人,本王现在命你站在浮桥边不许动,你要保护好两位弟弟,若到最后只剩下你们三个的时候,答应冲叔叔,你要先杀了两位弟弟,然后再去杀敌人,鲜卑的英雄绝不要再做俘虏了,懂了吗?”
独孤凯抿着小嘴坚毅的点点头。抖一抖盾牌,战刀一展,架势十足的护住另外两名男孩子。
独孤占高举钢枪,缓缓扫过一百名兵卒。人人都是这么的英俊高大,一双双清澈的眼神,正充满希望的注视着他们面前的王者。独孤占高举钢枪过顶,振臂高呼:
“弟兄们,我鲜卑男儿一生下来就是天生的勇士,只有战场上才能体现我们猎熊者的威风。本王不在乎死亡,死怕什么,死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众儿郎,弹汗祁连会护佑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听孤旨令,烈火营列阵破敌,随本王杀!杀出我鲜卑男儿的不世传奇!杀出我们不朽的功勋!杀…”
“杀”一百名军士齐的发一声喊,声震天际,甚至振的河水也短暂的停滞了一下。一百多汉子的喊声中,还包含着三个男孩子细细的嗓音。
独孤占、吕威盛带领着两队人马前行数米,列好阵势,等待脱拔硅的到来。独孤占迎接的不是杀气腾腾的脱拔硅,而是他自己力图更改的历史和命运。
第四卷
第一章秦宫岁月
卫突军原名是勃勃,本来是河西王卫辰的三儿子,五年前卫辰被独孤占攻杀之后,子孙离散,卫突军投奔到大秦部帅太悉伏那里,后来又被太悉伏送给了付如海,不想这个亡国丧家的少年因为长的高大健硕,被当时的太子付如海一眼相中,甚至收他为螟蛉义子,一时间同参军政大事,声名无两。如今受大秦天王付如海之命,前来接收长安,当年城下之盟,定的是秦汉两家七年修好,现在眼见已经过去七年了,既然七年之约将满,那长安就显得战略上的重要了。
由于付如海深感长安秦汉之盟乃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所以一直拒绝去长安,平时还严令身边亲随不得轻语。而独孤汉府那里有歃盟的约束,也无人来招惹长安。所以多年来,整个长安城只有当年宫中留下的几个老太监,无论秦汉,两家的平民官员是没有一个人敢住进来的,偶尔就是有一些游商来长安城卖给那几名老太监一些谷物果蔬而已。
公元394年,按秦的年号是洪始元年,安远将军,阳川侯卫突军受天王令,领两万兵马进驻长安,让这座整整七年近乎死城的名都,再次走入了历史中。
卫突军第一件事情是,叫人将汉王府的匾额取下,换上”大秦天王宫”之后,方才打马而入,天王迁都长安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可不敢在宫城上还高悬汉王府的时候冒冒然进去。此时的他谨慎温和,爱兵如子,正是任何一个有为青年的榜样。
进入宫门后,卫突军跳下马,命令手下宫外驻守,只带着身边十几个亲随,直入大殿。
这个大殿里,付君琛曾意气风发的和千古名臣秦猛,商议着如何平定天下的大计'也曾犒赏那些有功之臣,其中就包括独孤垂,付如海这些后来的一方霸主;更曾经愁眉不展的等待独孤占铁骑踏破长安的时刻;也经历了志得意满的汉王独孤占,与当时的大秦太子付如海定下七年之盟的场面。如今空荡,残破,却依然改变不了它威严的气势,仿佛一只猛虎正在这里休眠,等待着它真正主人的到来,到那时,猛虎出柙,依然要追随着主人去征伐天下。
卫突军屏息静气,安稳住自己那颗即将跳出胸膛的壮志雄心,猛的转身,行出大殿,招来一名亲随,”听闻这里还留有几名太监,把他们找出来,本候有话要说。”
找出吴清荟几个人很容易,雪地上满是她们往来行走的印记,循着印记也就轻易的找到了蕴华宫内正做早饭的清韵等人,还有,还有,当然还有仍睡懒觉的吴清荟,一阵慌乱之后,几个人被很有礼貌的请到了卫突军的面前。
匆忙之间,吴清荟穿的是老王留下的银狐貂裘,内里是丝绸服饰,身上鬓间挂着洛付送她的十六件玉器,那件八宝圆炉,也因为卫突军身边亲随的体贴有礼,而安然的让她抱着呢。
此时清韵等人心中叫苦不迭,前段时日里胡闹够了,他们又回复到太监的应有装扮,唯独吴清荟,小孩心性,还是这么乱七八糟的穿戴,本来这么多年也没个什么官军来过,他们也不愿意扫她的兴,'可说巧不巧,偏偏这么身打扮被秦军的一个候爷给看见了,这还了得,这,这可如何是好?'眼见着那名很有礼仪却定然极为精明的军官,正向着这个候爷低声汇报着什么,更要命的是,围在吴清荟身边的两只小狗还冲着四周的秦兵狂吠起来,清韵等人双腿发酸不由自主便跪在了地上,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吴清荟可没想这些,她与独孤占一样也都是从后世而来,落入这秦宫之中。脑海中还没有等级阶层的概念,眼见清韵等人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反而感觉有点好笑,当然,她不是没想过是否也跟着跪下,可是让她冷不丁的向一个人下跪,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可是这微一踌躇,落在卫突军眼中,立刻就不一样了。'刚才亲随已经禀明了,三个老太监在蕴华宫里忙上忙下的,正在做早饭,而这个小女子大模大样的在房间里睡懒觉,此女子是何身份?但见她明眸善睐,身材高挑,眉目间也是胡人的血统,一身的宝光辉映,脚下是灵犬发威,俏生生傲然风雪,神情间不亢不卑,锦缎貂裘,映衬红日素妆,更趁得气度不凡,风采雍容,这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啊!'
想到此卫突军用手指点了点跪伏在地的三个老太监,一时间卫突军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怎么会有这么老的太监,他怎知,无论付家的秦国,还是卫国,都是新兴的国家,宫中的太监,多是强掳或者直接从战奴中选择一些年龄不大的少年,因此很少有清韵这样的老宫人。
清韵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表面上故做姿态,其实心中早已经是百转千回,
很清楚宫中的规矩,如果让这个年轻的侯爷知道这小妮子不过是个民间不明来历的女子,但却居住日久,甚至还穿金戴银,那她们四个人看来是活到时候了。
“回禀阳川侯,小奴乃是昔年秦蕴华宫的主管,名唤清韵。侯爷有何吩咐,但请吩咐便是”
“清韵!恩,好名字!”卫突军好整以暇的扶着腰间的宝剑剑柄,来回踱着步子,他不着急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只闻唰的一声,卫突军拔出宝剑,凭借手腕的力量,在清韵的头上舞弄出几个剑花,剑尖直指着清韵的脑门,轻声的问着:”清韵,秦家当年从长安败走,五将山我家高祖曾寻传国玉玺而不获,后来方知是落在了姚登手里,可是其余封诰、祭天、行文各玺皆不知下落。”说到此,卫突军宝剑再舞一个花样,干净利落的归入鞘中,满面微笑的看着清韵不语。
清韵心中其实完全明了卫突军真正的意图,所谓玉玺不过是托词而已,如今事过境迁,秦立国也这么多年了,秦的玉玺再急着寻也没这么问的,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告诉他们,一旦有虚妄之语,他卫突军立刻会借此杀了他们的。
“回禀侯爷,清韵虽为阉人,但多少还知道些进退,那冲寇小儿,怎如万年秦王般高圣,难明春秋大义的,小奴等多年在宫里任职,早盼天王早日入主,自然也替侯爷等贵胄,准备些俗物。”说完,连忙回头向另外两人使个眼色,洛付两人立刻各引几名军校向后宫而去。
卫突军微笑着点点头,突然俯下身子,眼瞧着吴清荟在清韵的耳边悄声问道:”那清韵,本侯现在问你,这女子是何等身份啊?”
“回禀侯爷,此女子……此女子……是……是小奴……”不等清韵说完,卫突军已经立起身,抬起一脚,将清韵踢倒在雪地,血立刻从老人的口鼻中涌出。
“老阉奴,本侯给你面子,才提问你。不想却纵容了你!”方待他再补上一脚,却听的一声娇喝”住手!”,扭转身正好与怒气勃发的她对上了目光,一时间卫突军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不仅仅因为她的美貌,更是被她发自内心的那种愤怒,所震撼。
吴清荟心中已然明了,自己的身份明显引起了卫突军的怀疑,清韵正想办法替自己遮掩,但显然一时间实在难以找到好的理由,连忙出面干预。
“这位姑娘,既然身处秦宫,又得清韵的多方维护,想必身份自是高贵。小将卤莽,惊扰芳驾,还请恕罪。”说完卫突军拱手行了一礼。
“哼哼!你绕来绕去,无非是想知道本公主的身份,便说与你就是了。”说完,看看面前已经被震住的,高高大大的年轻将军,脸上做出更加高贵的神情,心中却阵阵窃喜。她心中自然有所计较的,若是卫突军对自己身份没有忌讳的话,论杀论剐,早不用这么罗嗦了,因此索性顺着卫突军的思路编下去,才能有一线生机。当然同时被震住还有躺在雪地上装昏迷的清韵。
“本公主乃是大秦平原公幼女,当年随同父兄,长安勤王,天王亲诰,和敬公主。”嘴上虽然稳当,心中却一阵寒战'倒,实在想不起来第二个公主的封号了,只能把记忆中的一个和自己姓名谐音的公主封号拿来充数了。'
“啊,”卫突军曼声应着,一面优雅的躬身俯首,单膝跪地,竟然施以君臣之礼,”大秦安远将军,阳川侯卫突军参见公主殿下,恭请公主千岁安好!”他这一跪,身后的十几名士兵也呼啦拉跪倒一片,同声高呼。吓的清韵不敢再躺着,连忙爬起来也跪在她的身边,不过抬头看她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如此局面,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连忙在清韵的示意下,半侧一下身子,轻声言道:”阳川候起身吧,”眼珠转了转,又接着说道,”你付家大秦的臣子,如何却跪吾姚家大秦的公主,本宫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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