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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怎么回事?”唐安对着空荡荡的卫所扬了扬下巴,向程常笑问道:“会不会下一刻杀声震天伏兵尽起?”
一直微笑的程常笑终于不再露出笑容,翻身下马,冲着卫所中仅有的两间营房之一对唐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示意辛远辉带领其他游骑保持警戒,唐安跳下马背跟着程常笑走到那紧闭的营房门前。
陈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声音,一股有如实质的淡黄色烟雾飘然而出。原地警戒的辛远辉发现异常,右臂上举刚要下令,却看到唐安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无碍。
“唐大人定力惊人,卑职佩服。”看到唐安静立如常,被熏退了一步的程常笑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能够确定不是毒气便没有什么好怕的。”唐安倒是颇为淡然,甚至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说道:“不过,这个气味实在谈不上正常。”
“因为里面的人都是不正常的。”程常笑也不避讳那股淡黄色的烟雾,迈步走了进去。当程常笑点燃屋中红褐色的火烛时,营房里阴暗的一切才渐渐显出他们的原形。
地面与墙壁已经看出原来的颜色,但上面的浓重的褐黄色却不难让人明白那是什么;一团又一团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只能勉强分辨出可能是棉被的东西或被摊开,或卷成一团凌乱的丢在地面;几十个赤身裸体却沾满污渍的人木然而呆立的或坐或站,不过此时都是望向门开的方向。
忽然,这几十人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扑向端着烛火的程常笑与尚且站在门外的唐安。
伸出右手,灵气骤然浮现,将扑过来的人牢牢拦住。
“我觉得你现在可以解释了,从这些人身上能感觉到一种极为厌恶的味道。”唐安冷冰冰的说道。这些人如同野兽一般撕咬抓挠着灵气所形成的壁障,无论是动作还是目光,根本看不到一丝人性。
“一年前,这些人还都是我的战友。”程常笑看着他们,语气充满了怀念。
“去年三月末,东山卫所所辖监视范围内忽然发生小规模野兽袭人事件,前线哨所以及东山卫所共出现负伤者四十七人。异常发生后,时任卫长马坡将所有伤员同一收至卫所看护,并亲自带人前往事发地查探。”
“但在当天傍晚,马卫长与一同前往的五人尽皆负伤,卫长最后一句话只有两个字‘天意’。”
说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话,程常笑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第二天,所有受伤的人包括卫长在内共五十三人,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负责照顾他们的十人中有两人不幸被咬伤,其余八人发现情况不对将发狂的五十三人反困在屋内,并且对被咬伤的两人进行急救。”
“然而仅仅一个时辰,两人已经出现类似症状,在这两人理智尚存的时候要求将他们送会被已经封锁的营房,并且要求今后不能再有人进入这个营房。”
“从那以后,这个营房再也没有人进去过,直到今天。”
唐安感受了一下灵气壁障所受到的冲击,皱眉问道:“营房似乎挡不住这些人。”
“唐大人可能不会相信,并不是营房困得住他们,而是他们不愿意从里面出来。”程常笑眼角微红,指着攻击壁障最凶狠的一个人影:“他就是马卫长。”
“一旦有人打开房门,马卫长会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人驱逐出去,然后笨拙的关上门。虽然我们都听不懂马卫长吼叫的意思,但却能感觉到,他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是为了这些兄弟不会冲出来!”
“为什么不上报?”唐安仔细的打量着这些状如野兽的人,除了程常笑所指那人,其他人都对曾经的马卫长有着些许本能的畏惧,虽然疯狂但始终与马卫长保持着距离。
“上报给谁?”程常笑愤恨道:“东山卫所后面是沼泽大丘,就算有战事也没人会选择从这里进攻,上一次戍边城派人来都已经是三年前了,整个东山卫所都已经被遗忘了!”
“宁可豢养着这些危险,也不愿意结束他们的痛苦?”唐安沉声问道。
“唐大人,我们又何尝不知道这样危险?”程常笑痛苦的蹲下:“但这都是我们的兄弟!马卫长即使变成这样都还在保护卫所,我们又能怎么办?真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
“你觉得他们还算得上是人么?”唐安一字一句的问道。
程常笑注视着依旧在做无用功的那群‘人’:“我们一直也在犹豫,但又希望哪一天兄弟们能恢复正常……毕竟,东山卫所已经被遗忘了。”
“事情会直接上报军团长。”唐安盯着程常笑:“如果你所言属实,这件事曝光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程常笑不语。如果这样奇怪的事情被曝光,作为实例的这些人自然会被军团接管,而这些曾经的边军的结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需要和其他人商量。”程常笑此时表情有些慌乱。
“稍后我会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向李将军报告,最快明日清晨便会有命令传达。程常笑,你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晚上,如果明天命令传达过来之后你们还没有做出决定,我会原封不动的接管东山卫所。”唐安郑重道。
“谢唐大人!”程常笑重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唐安将灵气撤回,随手关上营房大门,果然营房内再也没有嚎叫,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程常笑离开,唐安所在袖子中的手悄悄地攥紧了。事情,恐怕没有程常笑说的那般简单。
且不论程常笑所言几分真几分假,但就刚才的观察,这些人与似乎与大陆上曾经带给无数人恐惧的一种东西极为相似:
死徒!
百余年前,让人闻之色变的死徒!
死徒究竟是怎么产生的无人知晓,但它的破坏力与所引起的恐慌,对民众而言堪称无与伦比。
转变为死徒的人会变得疯狂,力量、速度是普通人的两倍,而且没有击中要害的话根本无关紧要,也不要任何补充,杀戮完全是遵循着本能。一旦被死徒咬伤或是沾染上死徒的体液,短时间内,也会被同化为死徒。
虽然百余年前那次死徒出现的地点并不算繁华,但依旧造成了万余人伤亡!特别是当人们看到曾经的亲朋好友倒地之后不久,便重新站起,这种恐惧才是真正致命的。
发生在混乱之领的死徒事件得到了周围国家的重视,虽然因为掌控混乱之领的世隐阁所定下的规矩不能派高阶修者前往,但各国还是派出了实力不弱的炼体者前往打探。
被击杀的死徒经过研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被抓住的死徒却也都意外的在第一时间变成真正的尸体。就如同出现的突然一样,当最后一名死徒被击杀后,这个世上似乎再也没有存在过死徒这种东西一样。
蔓延的恐惧直到亲眼见到过的那一代人的逝去而渐渐消失,而收藏在各国的有关死徒的档案与记录也逐渐落满灰尘。
在海宗第一次看到死徒记录的时候,唐安是当做故事来看的,毕竟这种东西已经百余年没有再次现世,而且对于那时尚在宗门中的唐安而言,这份资料只是沧海一粟,并没有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今天,唐安却亲眼看到的这群‘人’几乎与死徒描述一模一样,不能不让唐安变色。唯一一次死徒事件发生在混乱之领,而这些被转化为死徒的边军,此时却是在与混乱之领隔着剑修大宗印林宗防御的三河府,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
“辛远辉。”唐安走回队伍中,向唯一下马警戒的辛远辉出声道。
“在。”声音不出意料的冷淡。
唐安打量了一下整洁的卫所,问道:“东山卫所你了解多少?”
“东执镇最东端的卫所,设立于三十年前,无战略价值。”辛远辉想了一下说道。
“所以,这个卫所本来就是应该被遗忘的?”唐安恍若自言自语的说道。
“唐大人可以这么想。”辛远辉直接回答:“有人要某些人被遗忘,所以需要这样一个位置。”
“带着其他人去营地外驻扎吧,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得进入营地,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证至少有三十人警戒。”唐安笑了一下,随即吩咐道。
“这不符合规定。”辛远辉皱眉道。
“这也不符合规定。”唐安指了指地面。
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间怪异的营房,辛远辉欠身行礼,随后带着队伍在卫所正门五百米处停下,开始准备野外宿营。不过看上去,队伍中很多人都很不满。
唐安的任务是巡视执剑军团下属的卫所、哨所,故而一般情况下不会在野外露宿,相应的准备也略显不足。这个已经转凉的时节,在外面露宿是很难受的。
但游骑毕竟是军中精锐,即使是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依然在很短的时间里构建了一个简易的营地。在指挥完营地的建造后,辛远辉回身看向那个站在东山卫所中间一动不动的身影。这个卫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凝丹境且手握大权的修者如此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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