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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海马营的木板床虽然比监狱里的干草泥地柔软不了多少,但这里的每一粒灰尘都高喊着“自由万岁”,仅此一点便足够好梦。
一觉醒来,真亦·戎图感觉精神不少,赛升·乌措在泥巴墩子旁边活动筋骨,施鹿特则拿着赛升从老船夫那里偷来的《斯佩尔群岛散记》,借那破帆布一边豁口进入的光线看书。
“班德还没有回来?”
真亦揉了揉头发,从床上坐起,问道。
“少则两三天,多则五六天。”
施鹿特专注在安达·辛的文字里,头也不抬地说道。
“怎么要那么久?”真亦问道。
“咱们一路过来的时候,你看到附近有其他船只了?”赛升质问道,“商船只会尽可能地远离海盗窝,海盗没办法,也只得长途跋涉。”
“听起来像是这么个道理,”
真亦点了点头,认同道。
“我承认刚睡醒的这段时间内你比我聪明。”
“这不是聪不聪明的事,”赛升干脆停止锻炼,“根本就是个常识问题。”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真亦说着,想起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金戒指,让这个不符合身份的破绽持续存在了一整天,真是不应该。
“如果要藏一样东西,你觉得放在哪里最合适?”真亦问施鹿特道。
“那要看是多大的东西了。”
施鹿特合上书,说道。
“这个。”
真亦右手指着那枚戒指,说道。
“我会把他埋到桌子里。”
施鹿特看着赛升脚边的泥巴墩子,说道。
“可我不想把她弄脏。”真亦犹豫道。
“那就只有放在被褥下边了,或者找个破洞塞进去。”
“听起来也不是很安全,我还是先装在兜里吧,在想到办法之前。”
“你可以学施鹿特,找一根绳子把戒指穿起来,挂在胸前。”
赛升从一旁给出建议,顿时令真亦眼前一亮,但想要找到符合要求的细绳却成问题。
“这里除了粗麻绳还是粗麻绳,”施鹿特劝真亦放弃道,“岛上能找到细绳的地方恐怕就只有海马女眷的住处了,不过遗憾的是,咱们连见她们一面的机会都稀缺。”
“怎么个稀缺法?”
赛升继续着舒展动作,时不时切入一句。
“你能够混进厨房的话,就能从那里探入海马家眷住的私院,如果运气够好,正好遇着那两姐妹出门透气,便能一饱眼福啦。”
“我只想一饱口福,”
赛升说着,一屁股坐到泥巴墩子上。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就灌了几口酒,消耗倒是不少。”
“这个容易。”
真亦微微一笑,一个各取所需的计划便清晰呈现在眼前。
55
“为了一根细绳,至于这么冒险吗?”
赛升·乌措已经提早前去就位,真亦·戎图和施鹿特则等了一些时间才一并走出。
“你刚才还想一饱眼福来着。跟我直说,看上姐姐还是看上妹妹了?”真亦问道。
“姐姐嫁给了海马,要幻想的话自然也只能……”
施鹿特说到一半,见真亦发笑,便羞愧地停下话头。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笑你,只是还未如何,你便说‘幻想’,仿佛那是不可能的事一般。”真亦说道。
“那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施鹿特摊手道。
“如果你想要拥有同一个世界的她,就必须率先割舍另一个世界的幻想。”
真亦拍了拍施鹿特的肩膀,说道。
“我一点儿也不够格。”
“服从内心的想法,不要自己为自己施加阻碍,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性格是自小所处的环境决定的。施鹿特生性如此,真亦也自知不能用三言两语将其改变,即使他能够为施鹿特创造出足够的条件,最终能够让施鹿特冲破桎梏的也只能是施鹿特自己。
……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真亦和施鹿特一路悠闲地走到厨房外,那里早已乱作一团。
“有个人在厨房里抢食,还打伤了好几个阻拦的人。”有人答道。
“进去瞧瞧。”
真亦招呼施鹿特道,两人急忙从堵在门口的人堆挤入。厨房里,赛升单手举着一盘精致的菜肴,胡乱几口塞了满嘴,后面的厨工大勺子挥过来,赛升让开一肩的距离,顺手便把手中的盘子盖到厨工脑袋上。
“傻蛮子,不要在这里使蛮耍泼。”
真亦朝赛升喊道,按原计划,后者听到这句话便会从另一边的小门跑到私院里去,可真到了实施的时候,赛升却不按真亦的指挥走了。
“让我。吃饱。”
赛升卷着舌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同时身手却是敏捷,翻身跳到厨台另一侧存放食料的柜子旁,心满意足地端出一小盆子半熟的牛肉。
“你要是再这样,恐怕就难在这里待下去了。”
真亦警告道,屋里已没人上前,够胆的已经吃了苦头,不够胆的和事不关己的则在旁边看着热闹,赛升撕了两口牛肉,顿时发觉脱离计划的“即兴演出”快没了下文,只好重新跟从“导演”的意思,捧着盆子往另一边小门那里撞去。
见识了赛升的本事,那几个站在门口的小角色哪敢阻拦?急忙闪开道路。
门虚掩着,赛升冲过去之后,门框扑簌簌地来回,真亦也赶忙拽了愣在原地的施鹿特,往那个对角的方向走。
“铛!”
那边传来一簇金属与盆子碰撞的声音,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盆子在地上滚落的响声。
“海马不在,你们就可以到处撒野了?”
那边传来一个凌厉的女声,门边的几个人呼叫喝彩,真亦与施鹿特交换了眼神,顿觉不妙。
等真亦穿过混乱的厨房走到另一边的门前时,赛升正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几步之外,一个高挑的长腿女郎面有怒色地站着。
“看来是无福消受。”
真亦走上去,看着吐了一地的赛升,心里默默惋惜道。
“一……一脚。”
这下赛升不用卷着舌头说话也含糊不清了,自以为无人能敌的赛升·乌措被别人一脚踢翻,心里实在缓不过这口气,更何况那人还是个女的。
“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了?”
旧楼二层楼梯旁的一处,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说道。她正说话间,身旁又多出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好奇地看着小院里的人,在女孩的臂弯里窝着一只三色脸的小白猫,眯缝着眼看着真亦,真亦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它。
“有个泼汉在厨房里闹事,完了还闯到私院里来,我便给了他一点点教训。”高个子女郎说道。
“他还好吧?”
抱着小猫的女孩说道,音色如同漫山花野里的缓缓清流,令听者陶醉。
“这种人就是自找的,小小姐犯不着关心他。”女郎说道。
“我们回屋里坐着吧,歆琐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女人说道。
“恩。”
女孩抚着躁动不安的小猫,应道。
“施鹿特,那是你丢失的那只猫吗?”
三个女人自搭“戏台”,说了两句便要“散场”,眼看着“好戏”要就此“落幕”,“导演者”真亦·戎图及时站出来,指着女孩怀里的“特别演员”“大侦探”,将“剧情”带入高潮。
“啊?这个……”
施鹿特迷茫地应答,咬着下唇抬头,却不敢触碰佳人柔软的目光。
“喵。”
施鹿特走上来之后,小猫突然从女孩的手里挣脱,然后一路从两折的外楼梯跑下来,并如真亦所愿地从他身边经过,缩到施鹿特脚边。
施鹿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捋着“大侦探”的后背,默不作声。
“那是美乐·沛潞小姐的手指刚刚触摸过的地方。”施鹿特想道。
“它叫什么名字?”
女孩扶着栏杆一步步地走下楼梯,问道。这时,真亦已经和捂着肚子起身的赛升退到了厨房门边。
“哦,它……它叫……”
“小小姐问你话,你就快点回答,支支吾吾什么?”高挑女郎说道。
“它叫……”
施鹿特扭头向真亦寻找答案,真亦则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它叫什么嘛?”
好在女孩对施鹿特的表现并不厌烦,反而笑着问道。
“永失,它的名字叫做永失,永失。”施鹿特慌促道。
“永失?好有诗意的名字。”
女孩怜爱地看着施鹿特脚边的“永失”,说道。
“都在这儿看什么热闹,回去,全给我滚回去。”
名叫歆琐的高挑女郎呼喝道,人群即刻散去,真亦和赛升也一前一后地走进厨房。
“别忘了带着你的‘永失’。”
临走前,真亦对施鹿特说道。
“哦。”
施鹿特抱起小猫,紧随真亦脚步而去。
“等等,你叫施鹿特,对吗?”
女孩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说道。
“嗯。”
“不要再把它弄丢了。”
女孩抿着嘴,小脸蛋儿粉扑扑地心动,让施鹿特看得痴了,竟傻站在门口挪不动步子。
“你还赖着不走,也想试试我的脚力?”
歆琐走近,瞪了施鹿特一眼,说道。
“不不不,我这就走。”
施鹿特瞧了一眼高了他一头的歆琐,忙说道。
“回来。”
歆琐叫住施鹿特,掐住“永失”的脖子将它提起来,转了一圈之后又放回施鹿特手里。
“这么可爱的小猫,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也是替他原来的主人代养而已。”施鹿特说道。
“原来是这样,去吧。”
歆琐待施鹿特走后,掩上厨房门,走向仍站在阶梯上的女孩。
“那个叫施鹿特的小伙子看着小小姐的时候一副担惊受怕地样子,却一点儿也不怕我。”
“我有那么可怖吗?还让他担惊受怕。”
“当然不是了,这是小小姐生地太美丽的缘故。”
“心里好难受。”
“怎么了?我亲爱的小小姐。”
“那猫儿陪我不到一天就被抱走了。”
楼梯下,歆琐·司瑞铎正安慰着倍感失落的美乐·沛潞,楼梯上,美凝·沛潞的眼神则仍落在刚刚真亦·戎图所站的位置。那个人有几分高于周围其他人的器宇,并且,美凝觉得自己曾经见到过这张面孔,在她还未嫁给诺因·海马之前,在她的父亲——赫赫有名的船商宗范·沛潞被查德·戎图处以绞刑之前。
“等海马回来之后再说吧。”美凝暗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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