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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自己找一张空床。”
“军营”南侧的房屋，中间的门廊是敞开的，左右两边的空间各安置四个床铺，大部分都没有任何遮挡，少数的在“门”的位置挂着一张简陋的帆布帘子。虽然是在白天，但里面的人还有一少半在呼呼大睡，酒味、霉味、以及猝不及防地“男人味”杂糅在一起，冲击着真亦·戎图的味觉。
“恩。”真亦接过老海盗递过来的脏床被，点头道。
“不要以为住在这里你就是个海盗了，要走的路还很长，”老海盗语气颇为刻薄地说道，“日子依旧要一天一天地过，可能还会比原来更辛苦。”
“我知道了。”
海盗们光着膀子在不甚宽敞的门廊上来回，时不时飘出一两句脏话，真亦只管捧着被子，一边躲着横冲直撞的大老爷们，一边用目光扫着左右的床铺，唯一好的一点在于，海盗们似乎各自都有所忙碌，并不怎么注意这个仍旧穿着水手服的“新兵”。
“里面的那两张床有人睡吗？”
真亦找到一个只住着两个人的“隔间”，问道。要想快速地融入这个环境，第一步便是拥有一个或数个靠谱的伙伴。
“新来的？”
面朝真亦坐着的大胡子男将手里的签子牌扣到勉强能被称作桌子的泥巴墩子上，问道。
“啊，对。”真亦喏道。
“会玩签子牌不？”
“会一点儿，但是玩的不精。”真亦说道。
“会玩就进来住。”
大胡子的话叫真亦哭笑不得，这个理由还真是得当。
“睡右边这个吧，左边墙角下雨的时候会漏水。”
真亦将脏被子放到床上的时候，坐在大胡子对面的淡黄色卷发男建议道。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朋友，到时候让他睡右边。”
“你的朋友会玩签子牌不？”
大胡子男扭头问道。
“应该……不会吧。”
真亦犹豫道，大胡子似乎有一个十分“可怕”的逻辑，不会玩签子牌就不能跟他住在一起。
“没事，我们三个都会，教他一个不难。”淡黄色卷发男说道。
“来打签子牌。”
真亦还没铺好床，大胡子男便张罗道，语气中多有命令之色。
“好嘞。”
真亦忖了忖，觉得初来乍到，还是先顺着他的意思比较稳妥。于是扯了块板子坐下，从墩子上随便拿了五根制作粗糙的签子牌抓到手里。
“既然你是新来的，这把就让你先说话吧。”
淡黄色卷发男与真亦交换了眼神，看来这个酷爱玩签子牌的大胡子没少令他烦恼。
“不行，还是按规矩，我先说话。”
大胡子一脸“你们都得听我的”的表情，将一根头部画着两道横杠穿过一个圆圈的竹签放到墩子上。
“双月桥，湖底穿，我随机抽一签，扣三分。”
“你运气真好，每次都能抽到九格宫。”
大胡子动作明显地从排列整齐的竹签子中“挑出”一签，面对这样的作弊行为，淡黄色卷发男故作吃惊地感叹，然后无奈地朝真亦笑了笑。
“第一回合不能下建筑。”
真亦默默地将想说的话压在心里，然后默默地抓了一签，并默默地祈祷这个不怎么讲道理的大胡子除了爱打签子牌之外，不要再有其他什么毛病。
话说回来，除了凌格·戎图和纳西卢·渔子这两位对他照顾有加的恩贵之人，真亦还未真正意义上地拥有过能够推心置腹的伙伴。
“斥家资，求忠贤，在座的从我手中各抽一签，然后由我翻开十签，选取其中不超过抽签数的人物。”真亦打出一签，说道。在座两人分别抽走一签，却不见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我叫施鹿特，他叫班德。”
“我叫迪珀，初次……”
“我们住在一块儿，有的是时间认识，好好玩牌。”
50
……
“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以为当海盗就是要望风烧劫、无恶不作。后来才知道，海马海盗全然不是我想象的那一套作风，它不是海上秩序的破坏者，而是建立者。”
打了一上午签子牌之后，班德满意地睡起午觉，真亦·戎图则和颇为投缘的施鹿特站在居舍外的台阶上闲聊，正说话的时间，那绷着黄绿色头巾的头领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后面还拖着被五花大绑的赛升·乌措。
“你能让这个傻子清醒的时候不闹事？”
那位头领走上来，将醉醺醺的赛升推到真亦面前，问道。
“可以吧。”
真亦点头道，在海马面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往后要是出了事，就是你的责任。”
头领说完便走，他拥有属于自己的海盗船，平时大都住在那里，不会跟小喽啰们挤在一起。
“他就是那个傻蛮子？”施鹿特帮真亦扶着赛升，问道。
“对。”
“你说他有蛮勇过人，我以为至少得有班德那样的体型才对，”施鹿特说道，“他太瘦了，看起来一点也不蛮。”
“那是因为他喝醉了，放在平日里，十个班德都不够他打。”真亦说道。
“这话最好不要让班德听到。”施鹿特笑着说道。
“怎么？他会发怒不成？”
“不，”施鹿特摇了摇头，“班德很少发怒，如果你让他不高兴，他会独自拿着签子牌自己陪自己玩一整天。作为好朋友，我非常不愿意看到他黯然神伤的样子。”
“唔，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落差。”真亦说道。
“你这位看起来很瘦弱的伙伴，内心包藏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而我那位看起来很壮硕的朋友，却和他截然相反。”
“好比丑陋的女人也拥有美丽的内心，慈祥的老妪却蕴藏恶毒的伎俩，真实的内心与外在的表现不总是划等号。”
真亦说道，施鹿特认同地点了点头，与真亦一左一右扛起赛升，步调默契地走向休息的隔间。
两人之间，赛升歪着脑袋朝真亦打了个眼色。
“你还未真正入戏。”
真亦不露声色地看着赛升，心里念道，“很快你就会发现，扮演傻子，是天底下最困难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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