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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整版报道,写起来费时,涉及的内容多,报社总编给出的分数高。虽然采访很需要花费时间,做的背后功课也多,但是我还是更加积极地希望得到大型的采访。因为这些采访后,我认识了更多的人,得到了更多的线索。一段时间,特别是关于民工工资这类的采访,多了些。许多采访完成后,工人的工资都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我没有想到,吴克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他分人说话,对那些拿到大工程的大老板,他说他是阿江的老公,不用担心接不到工程款。对那些工人,他说我有一个好老婆啊,你们不用担心收不到工资。结果他笼络了不少工人。因为有工人做底线,他成为分包老板的层次逐步提高了些。这些都是后来,大熊和小福这两个男人赞扬他的原话。
吴克承包的工程更多了,人却仿佛失踪了,我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电话。
我平静地每天上班。周末的时候,就去妹妹家看看孩子眼儿。他已经长高了,学习上的事情全部自理。然后回家打开洗衣机洗衣服。看到洗衣机就想起杨涛老师,她已经回到内地的大都市了,因为娴熟的英语和过硬的口语,顺利进入了一家外经贸公司工作。人啊,只要有技能,在任何地方都能发光。
每年冬季,报社都有同事回内地探亲。听他们说起买机票回内地,我都不由自主放下手中的笔,注意地去听,心里充满了念想。羡慕他们马上就能看见亲人,羡慕他们马上就能每天吸够百分之百的氧气。
我也很想回家看看父母,在婆婆的坟头焚香烧纸。但是,每次接到父母的电话,他们都直白地说,家里也没有啥子事,还不如把我回家的路费省下来汇给他们,家里开支打杂也好。就这样,我一次次地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初进媒体,我要求自己,每天认识3到5人。渐渐地,他们中不少人成了我的朋友甚至亲人。有王大姐张大哥夫妇这样的,隔三岔四地,王大姐就要我到她家里吃饭、聊聊天。有在医院上班的同乡小雷这样的,我只要生病,就会联系他,他就帮我联系医生看病,并设法让我减免些住院的费用。有娟子那样的同行,如果遇到同样的采访,她可以把稿件按照我们报社的风格给你写好,还笑着说是全当练笔。有卓玛这样的藏族阿佳,互相深入了解后,周末吃饭游玩的时候也要拉着我。也有这样的采访对象,他们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跟你交谈起来,自然而亲切,感觉就是家里的长者。
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在按部就班地完成我对之门城市发展变迁的系列报道。报道经过已经升任总编的陆副总编的仔细编辑后,每天都上了经济版的头条。采访涉及到了好多相关的人。他们看了后,都表示满意。有的就联系我,邀请我去吃饭什么的。大多数我都拒绝了,主要是我这人上不得台面,尤其怕见大人物。另外我每时每刻都想采访,通过采写新闻,想多挣点。然后月底的时候可以给父母多汇点。
我每个月都会在领到工资的当天,到邮局给父母汇款。汇完就给父母打个电话说一声。特别是年节的时候,给父母汇完钱打电话时,听到妈妈说家里正在准备过年过节的时候,我眼泪会唰地一下就流下来。
那天,我就挂着脸上的泪痕,走进了预约的采访地点,跟熟悉的对象——一个长者继续有关城市建设的采访。这种系列采访,通常事前我会做足功课,将采访提纲提前交给采访对象,通过交流我还想提问的,征得对方同意后,我再现场采访。采访很快完成了,我站起来,准备告辞的时候。老人叫住了我,说:“阿江,这是我们这次系列报道的最后一次了吧?”
我点头,奇怪他明知故问。他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我知道他完全有这个能力。他能帮助我什么?我马上反映过来,老人家在之门的人脉很广,可以叫人在我们报社打广告啊,那样,报社将按比例给我提成。我说,可以给我广告吗?他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心事!”
老人清澈的眼睛温和亲切。我一下就说了出来:“今天,我特别想老家!从我进藏后,我就没有出去过!”
他呵呵大笑起来:“你早点说出来多好,害得我刚才都小心翼翼地说,怕你记录错了!”
几天后,老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到他公司去一次。办公室主任接待了我,介绍说公司将把优秀员工组织起来,到内地的大都市去旅游,作为宣传了公司的记者阿江,也是他们的优秀员工。
主任要我留下身份证号码。我笑着拒绝了,说这是好事啊,可我没有时间。
出来的时候,我知道,这是老人想为我购买机票,送我回内地,回去看看父母。我发短信给他,谢谢他的好意,但是确实没有时间去玩。
那年年底的时候,老人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说是老人回内地探亲时特别交待的。
媒体工作就是这样充满了魅力,让人无限的温暖。
回到报社,我坐下写新闻。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我接起来,竟然是吴克。他说他在之门街上的饭店跟很多人吃饭,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大家?
从吴克离开说去承包工程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我回答说很忙,算了。可是他的电话不屈不挠地还在打进来。
每次我生病,到小雷工作的医院去治疗,小雷都说没有看见过姐夫。他奇怪地问我:“你们过的很现代的生活吗?各玩过的?”
我就笑:“是啊!”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他听。在高原好多年了,平时,吴克都不见人影。到了春节,他才现身。
我继续写着,修改着。吴克再次打进电话来。我按掉了。
直到终于写完所有的新闻,天已经黑了。吴克打进电话,我接起来,听见他吼:“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还不够我们吃一顿!叫你过来怎么还不过来?”
到了饭店,我看见了吴克。他在很大一个桌子上的上席坐着。桌子周围,有很多的男男女女。
就如他每次回到之门一样,总是有一群人跟他在一起。所不同的是,这次,他是在大饭店里宴请他们。看来他挣得不少。
吴克叫我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来。然后,他挨个给我介绍。这是大熊哥,那是小福老弟……
我仔细观察,发现包括吴克在内,每个男的周围都坐着我不认识的女的,那些女的,年轻、涂脂抹粉。他们大都叫我“大嫂”,应该是依从了吴克的意思。只有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妹妹,直到最后,才磨磨蹭蹭地来到我面前,犹豫片刻,叫我“姐姐!”
我仔细看她,忽然看见了她嘴角的黑痣。蓦然想起,她曾经在我们菜地的家出现过,那时,她大着肚子。她出去时,吴克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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