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流浪的岁月 > 第三章 产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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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就从那时起伴随着可君。可君的肚子上,一根巨大的针管深深地扎了进去。可君撕心裂肺地哭了。

  我的眼泪奔流不止。那一时刻,成了我记忆中的烙痕,深深地压迫了我多年。直到现在,我也会经常从恶梦中醒来,满头的冷汗。满腹的酸楚。满满的因为有了现在的家庭对爱人的感激。

  然后,我不得不背着婴儿,数次往返到附近的瓦房内,为不得不躺在床上的可君买来必要的堕胎用品。每次到医院,就会不经意地与那位值班的妇产科医生相遇,被她叫住。我只好不得不停留几分钟,忍受她的冷脸下,夹杂着粗言秽语的责问。

  她看起来并不显老,应该是周而复始的病人让她烦琐了吧,这是我最初的看法。她问多了,我了接了。其实,象可君这样16岁就入院的在她心目中实在是天方夜谭,实在是匪夷所思。所以,她对我这位貌似家人的人也充满了愤恨。要是她知道真相,她该拿起她的手术刀把我一块剁了吧。

  为了回避她连珠炮发问下溅出的口水,我不得不假装一边对乡村医院进行着仔细地观察,一边一概用“不晓得”三个字搪塞她。见实在得不到什么,她边鄙视地扬长而去,进了她的医生办公室,把门重重地关上。我大松了一口气,赶快去看可君。

  医院坐落在整个场镇的最西头,是老式的瓦房结构。墙壁斑驳陆离,画满了各类稀奇古怪的自由画。我可怜的可君住在最靠近厕所的一个大房间里。房间里,仅有一张病床。床上,应该是白色的床单已经分不清颜色。被套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可君痛得卷成一团,竭力压抑着哭声。我倒给她的开水,她喝进去又吐了出来。然后,婴儿吓得哭了起来。他的哭声蚊虫般低迷。可君的哭声压抑得厉害,感觉是一只待产的母狗在无望地悲悯。

  我的孩子,是陪着我的人生走过这段路的见证者。我没有想到,他会以他来到人世仅仅几个月的脆弱生命,陪伴他的母亲一起走过。而可君所有的痛苦,根本就来自他的父亲。可是,可君点头又摇头,让我还想去探知究竟是谁,让可君怀孕的。

  我鄙夷女医生的大嘴和粗俗。我却没有意识到,我要跟正在努力跟自我作斗争的可君探知究竟,跟女医生有什么区别啊?

  我在犹豫中还在等待。我还想残忍地趁可君痛得失去理智时,去逼问她的。可是,可君很瘦小,很善良。她的本性并不坏。就凭她坚持要中考完毕处理,不让我两头难以兼顾这一点,就足以证明。

  站在可君的床前,我左右为难。

  可君的尖叫忽然响彻起来,持续很久很久。我的心提到尖端,持续很久很久。可君叫声停止,我的心已经撕裂得不知所谓,面对面去责问她的心力消逝得无影无踪。

  在心痛和难捱的忍耐中,我看见了可君的姐姐可依。可依很漂亮,山村勤劳的本性使她看起来健康、朴实、美丽。那种天然的美貌让看见她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可君有姐姐的坚韧,没有姐姐的美貌。刚刚初三毕业的可君显得瘦弱、单薄。

  可依虽然走了很远的山路,但她并不休息。也许,可君的惨叫让她心痛了吧。她一看见我,就眼泪汪汪地直端端地高叫起来:“我叫她别跟他经常在一起,她不听,活该她挨痛,这是她自找的!”

  可依的到来和她的语言,让我明白一件事:可君把她与他的事情告诉给了从小长大的姐姐,还告诉了姐姐她今天跟我来医院。不放心的姐姐随后跟来了。

  我根本没有想到,可依来了。可依的叫嚷,诠释了她对妹妹的心痛,对我疑问的回答。却丝毫没有对我的责备。更没有对我的要求。

  自始至终,可依就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她便是不停地忙碌直到离开。她不再看我,也不看可君。她在用不停地忙碌掩饰着对我的不满意,对可君的心痛。她的善良代表的是朴实的一家人对这件事的隐忍。我却从可依的话里曲解了另外的意思,可君是自愿的与他在一起。我忽然再一次回到了固有的思维。我要得到可君的回答,来证实事情,来决定我未来的人生。

  婴儿已经睡着了。

  可君的疼痛再一次袭来,她的叫声铺天盖地。医生,那位一直袖手旁观的女医生终于向我们冲了过来,楼道上响起了她的脚步声。

  我和可依按住可君。我大吼:“孩子究竟是谁的,是不是吴克的?”可君的叫声稍稍停顿了,她含糊地点头,摇头,然后依然大叫。粗暴的女医生推门而入。

  医生按住了可君的肚子,同时用力撑开了可君的两腿:“夹紧干什么?死孩子出得来?你个傻瓜!那时舒服,现在痛死你活该!叉开,叉开点!出来咧,出来咧!”

  “咚”的一声,面前不知何时放上的盘中,血糊糊地一大块。我自小看见红色就要条件反射地蹲下去,那一瞬间,我站立不住,“腾”地坐在了泥地上,透心的凉意把我冷得上牙不停地磕着下牙。我埋下头,抱住了床脚。床底下一股恶臭让我不停地打喷嚏。女医生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面前晃动的,只有可依不停地出去进来的身影。仿佛还听到她在唠叨:“天,是个儿子,但是个孽种,谁敢生?”

  因为要完成中考,也是我默许的拖延,当时的可君怀孕已经七个月了。七个月,足以看出来性别。我心里不停地念叨:“可君,可君,你该忍受多大的痛苦!你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所有的一切,如今都慢慢地远去。只有我,用我平生的努力,想要去忘却灾难和伤痕,可是,反而随着光阴的流逝,愈来愈清晰。鞭策我的良知,净化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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