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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正是农忙时节,做农活一把好手的可依是家里不可或缺的劳动力。她的离开,父母是知道原因的。我其实该做的,应该是催促可依快点回家,去帮扶父母做农活。
可是,面对虚弱的可君和吃奶的婴儿,我左右为难。经过身心的双重磨砺,我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用尽了,也没有足够的奶水让他吃个痛快。他几乎总是在哭泣、睡眠中轮回。他在自我狭小的空间里用软软的哭声给我心灵另外一种击打。
可依大大的眼睛一夜未眠,起了一层黑圈。经过与可依的商谈,善良的可依同意留在医院照顾可君,好让我独自把小东西先送回他外婆家,然后回到医院等可君出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背起小东西出发前往他外婆家。人无论长成什么样子,无论他身在何地,很多时候,当需要依靠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的父母。我能想到的依靠也是心地善良的母亲。何况,她那时还五十出头,还能帮帮她的遇到困难的孩子们。
一路上,都是乡间小路。没有了可君带路,我有点茫然失措。为了怕路走错,我不时向田间劳动的人们打听着路的方向。不时把孩子就地放下来,给他喂奶。奶水很差,小东西咬得很用力,我忍住疼痛,想找到吃的。可是,这种看来普通的要求也难以达成。根本没有遇到人,甚至连房子也看不到,哪里会有吃的呢?
我不知坚持走了多少个小时,孩子也一次又一次地昏昏地睡着了。我实在饿得难受,决定只要看见有炊烟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要上去讨要到一口吃的。否则,我会倒下去,孩子会没有人管的。
好不容易看见田野里出现了一处砖窑。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在摔着泥巴团。太阳高高地正当中,他该做午饭吃了吧,我向他走去。果然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他洗了手,向旁边的草棚钻了进去。不久,响起了柴火燃得噼噼啪啪的声音。我嗅着柴火的清香,丝毫没有在意身上的燥热,勇敢地站到了那个男人的身旁,用我最大的毅力,向他开口乞讨:“可以吗?给我点吃的,我饿得不得了,孩子要吃奶。喝点面汤也行!”
男人看起来很瘦弱,劳动的历程没有给他结实的身板,但他发作起来有点吓人:“我还不够呢,滚,滚,滚!”
他的声音尖细,高腔,吓得我背上的婴儿一阵嚎叫。我没有再做停留,直接转过身,按原路返回。田埂两旁,是水田。我把孩子抱出来,蹲下去,用手捧起田里的水,喝了几口。阳光很好,被太阳洗礼的水,带有秧苗的清香。然后,我又用同样的水,洗了把脸,人感觉完全清醒了些。体内的饿也不那么强烈了。我给婴儿喂了奶,休息了会,我再次起身继续赶路。见天快黑了,不自禁地想加快脚步。路上不停地强忍住饥渴和疲惫,机械地移动着脚步,结果弄得浑身冒汗。
到母亲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满头满脸的汗水,把母亲吓了一跳。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接过我怀里的婴儿,让我整个人放松下来。小家伙喝了一点外婆兑的米汤糊糊后,很快呼呼大睡。我吃了一大碗面条,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天还没有完全开亮,我已经轻轻叫醒母亲,开始重复昨天的路途。母亲直指床上的小外孙,显得很为难。可是,她太了解她的女儿,没有大的麻烦,女儿是不会如此不负责任地把还在吃奶的孩子丢给她的。
母亲沉默地点头默许我的离开。我浑身轻松地踏上到可君病床前的路途。前一天,我背着包袱,走了整整六个小时回到母亲家。这一天,我希望能把时间减到四个小时。
到了医院,可依立刻给我做了简单的交代,就回去了。她担心的除了病床前的妹妹,还有家里的猪、牛、鸡、鸭。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农家媳妇,仅有的收入来自土地,还要供养老人和已经上学的两个孩子。我对她的感激已经无法表达的还有:她对于妹妹的这次入院,更多的是谴责妹妹。对于我,这位妹妹的老师,她没有提要求。对于我说的去状告吴克的提议,她不置可否。家里有一大把农活。她哪里有时间去状告人?这是我的看法。我还天真地认为,直到那时为止,可君的父母或许并不知道这事,要不,他们该找到我,找到吴克强说过究竟了吧!
实际上,是可君的家人全部都知道。可君告诉了姐姐。姐姐又告诉了父母。父母很心痛可君受到的伤害,可是,他们同样认为,受到伤害的还有我。我自始至终都在关怀可君,没有抛弃和责骂她,他们对我充满了感激。
这是一家多么朴实的劳动人民!只有我和我的丈夫,一个逃避责任,一个自私自利。吴克外出,表面上是出去打工创收,实际上是根本不承认此事。他根本对他的妻子做出的补救工作嗤之以鼻。大约十个月后,他回来了。那时,可君已经到了广东打工,与我还保持着书信往来。吴克对于我的质问,反而嘲笑不已:“你怎么不相信自己的老公?如果是我的,我会自己处理!”随即,他转移了话题。我感觉到他的话语没有力量,但是,一想到幼小的孩子,强忍住心头的疑问。
有人说,如果老是放不下一些人事,心里会老是揣着负担,从而一辈子生活在重负中。我想:首先,事情已经远去,我没有必要再去追究。何况,可依及其一家人并不希望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让可君的将来充满痛苦。而且,吴克一回到这个家里,每天忙忙碌碌,并没有得到空闲出去游玩。最重要的是,我当时正在忙于参加成人专升本的考试复习,我全身心投入进去,只想好好考出好成绩,所以,对于可君这件事,随着后来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心里装载了太多对于新大学入学的喜悦,反而渐渐地淡忘。
我有了希翼,竟然把可君的伤痕和吴克的背叛忽略不计,可见我这人,真是不可救药。太容易遗忘的人也好也不好。要不是后来吴克强越走越远,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会永远保持这个家庭的生命力。
进入成都读成人大学以前,我到学校把我的教学工作做了顺利的移交。然后,领取了一学期的工资,作为我读书的费用。至于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只有交给我的父母,让他们代养。孩子的生活费,我答应按月支付。可惜这笔钱,我总是有了节余才给父母汇兑一点,父母也没有对我提出过多的责怪。也许在他们看来,我能有大的出息,就是我对他们的最大回报。至于我的婚姻,父母用缄默无声地表示他们有太多的不满意。可是,对于我固执的选择,他们无可奈何,只希望我将来能够悔悟吧。
在偏远的学校如期送走可君等一期学生后,我来到成都。重复我向往的大学梦。梦境很美,可惜又因为吴克的谎言,我自己的懦弱,把我的婚姻继续维系了下去。在艰难的维系中,我的前途暗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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