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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看起来人世间最珍贵的爱莫过於男女之间的爱情,所以才会出现这么令人印象深刻感人的对白,每个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听见了应该都会被它给融化,深深的相信爱是可以存在一万年的,我也曾经天真的相信只要是两情相悅的爱情是可以排除万难,是不需要刻意包装的应该是赤裸坦诚的,勇往直前的,假如彼此都有所保留时就会形成互相之间的拉锯和消磨双方的精力,等到精疲力尽后接下来的应该不能称为爱而是一种折磨,双方就看谁先找到逃脱的空隙趁势离开,但是若要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爱情,万一遇人不淑又可能造成身心受创痛苦万分,这时又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和受伤后恢复的能力,所以有些人怕受伤一辈子在谈没结果的爱情,目标只有性,认为只要得到这个部分的满足就是伟大的爱情,另有一些人一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就受伤惨重,无法复原开始原地踏步,这进不是退也不是就叫做爱情所以才能搞一万年。真正的爱情其实是简单而且单纯的,没那么轰轰烈烈。
爱一个人如果期待回报,那种有目的的爱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更別在那份爱后面加上期限,因为期限越长你越痛苦,不如简简单单的爱一辈子就够了,大家都会老大家都会死。作人子女时不懂得爱父母,作人父母时不懂得爱子女,那是不配得到任何一种爱的,唯一会得到的是一种虚情假意的伪装在不断的循环,因为爱的出发点是相同的,只是对象不同方式也略有不同。
"哥哥,马上要上小学了,已经是长大了要做大哥哥了,会不会看好妹妹?"
"我会。"
"不要让妹妹被欺负喔?"
"我知道。"
睁著眼睛看着墙上的钟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回头想想过去那又会觉得光阴似箭时光飞逝,我这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从一开始的新手转眼过去快两年了,儿子上幼稚园大班、女儿小班,银行户头的钱也差不多快用光了,能卖能变现的也都差不多卖光了,眼看离预定第一阶段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我原本的计画是只要等子女上了小学我就算对得起他们了,这还得再撑过一次两年的时间我该靠什么撑呢?应该是要面对现实出去找工作,可是两个孩子怎么办?要有人照顾啊!不能丟在路边吧!虽然电视上常会有新闻报导,说五岁的小孩就会持家照顾家人照顾弟妹,但要我把两个小孩丟在家里不管实在是放心不下,因为我认为有更多父母不照顾小孩所产生的家庭悲剧只是没被报导出来,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承担此大任。
"哥哥,爸爸去上班赚钱,你会照顾好妹妹吗?"
"要照顾什么?"是啊!一个五岁多的儿子该照顾四岁的女儿什么呢。
"不可以玩火,不可以爬高,不可以摸插头,只要有危险就不能做。"
"什么是有危险?"对啊!大人都分不清楚危险要孩子明白,也太为难他了。
这两年我听到最多的语言就是口惠而实不至,不敢说是风凉话但也差不多,帮得上一点忙的尽说什么要好好带孩子啊!万事不求人啊!子女带好就是我们未来的希望啦!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啊!我们自己的负担不比你轻啊!讲出一堆废话不如两罐奶粉,帮不上忙的还是在你面前大哥长大哥短,吃吃免费的饭菜喝喝酒,所以无论如何要达到第一阶段的目标才算是对得起孩子,在我活着的时候都没人肯帮忙了,如果现在我死了小孩就只能送进孤儿院了,那跟我一开始带孩子所立下的心愿,不希望孩子身心受创又有很大的违背,得找个工作活下去。
这才刚立定志向要开始準备工作,就接到通知说老妈前几天在浴室不小心摔跤大腿骨断了,前几年我是跟老妈在一起生活的从来没让他吃一点苦头,其实要照顾他不难他又不爱给人添麻烦,只要稍为谨慎一点別让浴室太滑太潮湿了,这老人家身体还很硬朗每星期要打三天牌,怎么突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父母跟子女一样越老就越不能离开视线,这又赶紧带着小孩去探望他。
"都过来叫奶奶,祝奶奶身体健康。"
"奶奶身体健康。"两个小孙子的嘴都很甜。
"老妈你怎么瘦成这样,为什么都不跟我说,真是的。"其实是我自己没多花时间关心他老人家。
"老妈老了没关系,胖瘦都不重要,等我好了再去你家看孙子。"
"当然好,你赶紧把身体养好,这才是最重要的,想看孙子我带他们来就好了。"
两个小孙子在病床前跑来跑去,老妈原本就比较纤瘦的体质已经瘦到皮包骨了,孙子都还小也不敢多打扰他的休息,就想等他慢慢恢复后再去看他,其实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气,气老妈在我们家住得好好的非要搬去跟大儿子住,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要多久才会好,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这才过了没几天又从医院接到通知,说是因为这次摔断腿作检查发现老妈已经是大肠癌第三期了,要住进荣总安宁病房接受化疗,在我赶去医院跟医生谈完病情之后,我已经知道孩子还没变成孤儿前,他们的父亲已经是离孤儿不远了。
"我母亲的身体状况怎么样?麻烦医生你直说。"
"李先生,你母亲身体很虚弱体质现在很差,不适合开刀,应该先做化疗看能不能改善,等身体状况恢复后再找机会开刀,不过你要有心理準备这件事只能尽力改善不会拖太久。"
"你的意思是,他的生命没剩下多久的时间吗?"
"是的,半年到一年,甚至更短。"
儿女念幼稚园每天需要接送,老妈住在荣总每星期都要带着孩子抽空去陪他,我拖著两个孩子这一南一北光车程要一个多小时,就已经是把医院当成是假日的旅游胜地。
"爸爸,今天还是要去看奶奶吗?"女儿问我。
"对啊!你们快去把衣服穿好要準备出发了,还有带给奶奶的小礼物別忘了。"
每逢假日女儿就吵著要出门去走走,平时都是带他们去动物园小朋友都喜欢看小动物,百看不厌,现在奶奶住院不能去动物园只好带着他们俩个老往医院跑,他们还会挑一些小玩具给奶奶。
"李先生,你又带小孩来看奶奶啊!你这两个小孩好可爱,你老婆一定很漂亮哦!"我都是微笑说谢谢。
护士阿姨都认识他们两个可爱的小孩,奶奶看见他们比看见我还高兴,这已经是我剩下唯一能做的事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月断断续续住院,一会对面的振兴医院一会又回到荣总。
而我也找到一个外商的业务工作,又向人力仲介申请了一个外劳来帮忙带孩子再过几个月就会来家里,希望生活能渐渐步上轨道,心情也变得比较稳定,公司是开在敦化南路上高级办公大楼里的外商公司。
"你们很幸运的成为我们在台湾第一批招聘的员工,本公司是世界知名大企业的分支机构,来台湾拓点你们要为自己加油未来的生活将无限美好。"
这是总经理在台上讲的话。根本就是个诈骗集团,从头到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没有指派任何工作项目,就是不断吹捧自己是个几百亿的跨国企业来台设点,我们这群人是种子部队将来必有大用,前程似锦,让人听的是心花怒放,还列举出世界其它地区像我们同样身分的人,平均年收入是百万美金起跳,又屡屡问我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準备买私人游艇还是飞机,我当时真的又燃起了一丝的念头,人生总算被我找到一条光明大道,心中还吶喊着,孩子啊!你们等着过好日子吧!没想到才跟老妈讲完不需要担心我,要他自己注意身体健康好好养病,这不到两个月公司就倒了我又没工作了,家里面马上又要多出了一个外劳的负担,这不是老天要灭我那是什么,硬是不让我撑到孩子念小学。
2001/7/13这天我一如往常的去看老妈,此刻我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同样去外商公司上班的受害者,一名留学日本跟英国的女性受害者,是我的现任女友,我们在工作场所认识进而交往,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我是一个单亲的父亲,但光听到你要带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只要是正常的一般人,头应该都会变成两个大,养育子女不是可以推卸的责任,我想他也曾经挣扎过会认为这件事有可能成为阻碍,但我从来不会去隐藏自己的身分,那不是欺骗对方这么简单而是对自己的子女不尊重,有小孩又不丟人,我不但承认还愿意扶养他们,应该夸奖我才对。
今天也不是第一次来看我老妈了,上次来的时候老妈还把我送给他的小钻戒转送给我女友,他的老爸是一名出色的医生从小就在诊所见过很多病人,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
"去握着妈妈的手,多跟他讲讲话,我看他今天的气色不太好。"
"什么意思?气色不好。"
"他的眼神不对,要当心。"
我用很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再仔细看看老妈确实没什么力气,只是对着我稍微的微笑了一下,我走近他身旁蹲在病床前,用我的双手紧握着他那瘦弱的小手,开始像我小时候母亲跟我讲故事的方式,说着童话故事给老妈听,前后花了二十分钟我说了两个童话故事,都是我小时候母亲讲给我听的二十四孝的故事,还有现在我讲给孩子听的小人国历险记,母亲就在我的手中离开人世了,我在病床前痛哭失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离开,虽然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而且已经很接近了,可是我还是不愿意他发生,人生在世终究难逃一死,这是必经的过程可这实在是太难接受了,我在这一天真正成为孤儿了,在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懂我的处境了,我连心灵的依靠都没了。
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爱,那就是在母亲过世超过十三年后的今天一边打字一边泪流不止,这种现象应该算是一种爱吧!为一个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人牵肠掛肚就是一种爱吧!一种无法再报答的爱,一种没机会付出的爱,一种来自父母无私照顾的爱,他们的本质都是利他而不是利己,那种喜爱高谈阔论讨好他人自私心态的言论会很受欢迎,但我也相信他永远处碰不到爱的本质,因为背道而驰除非绕地球一圈否则怎么会碰到面呢?一个出门向左转的人却口口声声说要到右边,爱如果可以靠自私取得请用大脑想想你不会找到爱你的人,只会找到比你笨的人,我要感谢那些曾经爱过我又还我自由的人,是我太笨不值得去爱。
老妈的离开给了我一巴掌,连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都难承受。
我的孩子还没念小学。
我得赶快找工作把孩子养大。
因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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