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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讲到儿子快出生的那一年夏季1995/9/里的某一天,我骑着摩托车在公司附近拜访客户,那是在公园附近的一处住家,车子骑得速度很慢的经过一条小巷子,感觉旁边的水沟里有很微弱的叫声,我好奇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探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出生没多久就被丟弃的小黄狗,牠的眼睛刚刚才睁开一半,尾巴被剪掉只剩下一小截却被丟在那里等死,我是有点冲动没考虑太多,就把牠从水沟里捞起来抱着,回到公司附近的兽医院请医生为牠诊治,医生起初很犹豫的看着我说。
"这只是一只杂种狗,肚子里都是寄生虫你确定要医治牠吗?光打预防针跟用药就不便宜,要二千多块。"我立刻就掏钱付给医生请他治疗,感觉这个小家伙看起来挺有趣的。
医生又说:"那牠要叫什么名字?我要给牠作个身分证,留下医疗记录。"
我站在小黄狗面前左思右想,突然灵机一动:"发达,没错就叫发达。"我跟医生肯定的讲。
这让我想起家里原来一只白色的小蝴蝶犬的名字叫"妥当"这只叫"发达"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就决定把牠养在公司里,一只叫发达的狗在公司实在是太棒了。
这只狗牠的聪明才智如果换算成人的话应该也是罕见的,牠完全不用栓狗鍊也不会乱跑,会坐摩托车骑再快牠也不会掉下来,能认得所有的员工跟邻居,顾家又尽忠职守,有一回牠被前妻骑车带出去在半路把牠给弄丟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当时我人在国外等我回国时已经是失踪的第五天,我回国后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捕犬大队看是不是被抓走了,结果在里面待了十分钟,出来后我呆坐在车上哭了快半个钟头,没见到发达却见到上百只待宰的各类名犬,有那种几万几十万的名犬当然也有很普通的狗,牠们的下场都是一样安乐死,心中害怕发达已经被宰了,为自己的狗跟将死的狗哭红了双眼,经过的路人还用很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其实那时的我还是健康的,因为难过敢哭高兴敢笑,父母还在妻子儿子也都在身边,直到第七天的早晨我去公司上班,老远就看见一只狗蹲坐在门外,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冲到面前一看真的是发达,牠见到我高兴得又叫又跳,我赶紧开门让牠进去公司吃东西跟喝水,牠吃完东西一觉睡了超过一整天到第二天才醒过来,我们没办法用言语沟通,但做爸爸的知道你在外面吃尽了苦头千辛万苦才回到家里,是我没能把你照顾好,才让你受罪,现在我居然还要作出把你送走的事来。
离婚以后,家里人手开始越来越少,我每天一早要买菜烧饭洗衣服带小孩每件事都要做,最重要的是两个小孩子都还是要抱着的阶段,尤其妹妹走路都还不太稳,眼睛一刻都不能离开他们身上,哪还有心思再好好的照顾发达,牠经常是有一顿没一顿,可是牠的忠心我想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有几次回到家里发现发达不在家门口,居然是在邻居家的阳台里面,然后邻居再把牠放回我们家顺便跟我打招呼,这天我看隔壁家的人是鼓足了勇气开口对我说话。
"李先生,自从你们家搬来以后这条街上就没出现过小偷,因为你养的这只狗实在太聪明了,只要有人一进巷口牠就能分辨是不是住在这里的人,保护我们这里所有进出的人,我们全家都很喜欢牠,其实我们每天都有餵牠吃一只鸡腿,以后也会天天这样做,如果你放心就让我们来养牠,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照顾牠的,但是会把牠带去工厂当警卫可以吗?"
邻居一定发现我最近没好好照顾发达,便在此刻趁虚而入,但我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工厂,什么地方的工厂?"
"在新竹,你随时可以来看牠,我们自己经营的工厂。"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发达还在他们家里没回来,应该是刚吃完鸡腿吧!
而且我也听到邻居的儿子在逗牠玩的声音:"小黄乖,要听话我来帮你洗澡。"
心想改叫小黄刚吃完鸡腿在洗澡有人陪牠玩,如果再叫发达就是吃剩饭,我两个月没帮牠洗澡了,光照顾这两个孩子已经忙不过来了怎么陪牠玩。
"那就麻烦你们好好照顾牠,让牠开心的活下去。"
"一定会,您请放心。"
从这天起我再也没见过发达,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被邻居带去工厂了,如果牠还活着今年也快满二十岁,我唯一留着的是小时候我抱着牠的合照,每当我想起这段往事我就会看着照片,是爸爸对不起你,实在是因为当时弟弟妹妹太小了,我一个人又分身乏术,仅短短四年多的缘分,画上句点,我真不知道还能承受失去什么,所有我最熟悉的人事物都在转变,只求孩子能快点长大。
"哥哥跟妹妹,爸爸去买菜你们在游戏房不准出来,不准动任何危险的东西,知道吗?要乖。"
"我知道,会乖。"哥哥比较胆小我更担心妹妹会闯祸,我只能快去快回,每天都要上演的提心吊胆。
在老妈搬走后,我把空出来的房间布置成孩子的游戏房,尽可能制造出欢乐的气氛让孩子在快乐中成长,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跟电动,就连小脚踏车都有三部,白天我是一个陪着孩子玩乐的爸爸,到公园去骑脚踏车学直排轮,就想利用最有限的时间,让孩子把童年该学的都学会,因为我不能确定什么时候他们会开始失去童年的欢笑,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单亲的环境下长大,那时心态上会产生的自卑或者委屈,必然会影响他们的成长,我必须在他们还没有这种负面的心理前用尽一切的力量爱他们,当作是一种爱的储蓄,等到真得瞒不住的那天,看能不能抵挡现实社会下的异样眼光,我希望他们觉得自己是被爱包围着长大并没有与众不同,不要有心灵受到伤害的感觉。
"妹妹!你的奶奶赶快喝,喝完继续睡,爸爸帮你赶蚊子。"用手轻轻拍著他的背,心在想他这习惯什么时候才要改变过来,半夜喝牛奶要不就哭闹。
小兄妹俩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互相有依靠,每天的凌晨两点半女儿都要喝牛奶跟换尿布的时候,所以我也没有办法一觉到天亮,闹钟总是要调整好时间起床泡牛奶,这一醒来想再入睡有时十分困难,就开始替孩子在房间里打打蚊子抓抓背等他们睡了再说,这样的行为我一直做到今天都没停过,只要儿女一睡觉我就会去他们房间打蚊子。
一天当中也不会都是有阳光,吃过晚饭做完家事,陪着孩子看完卡通片、洗过澡上床睡觉,这夜深人静时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心情也会焦虑起来,看着存折的金额不断的下降,每个月的开销不断的增加,我好像在面临一道无解的难题,到底是继续陪伴子女重要还是争取自己未来的人生重要,最终无法战胜自己,选择为儿女付出我全部的心力,可这又是一句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只能深深的烙印在自己心里,因为不懂你的人觉得你幼稚,人都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爱子女,懂你的人觉得你伟大但终将面临死路一条,不管怎么样你将来肯定都会是个制造麻烦的人,所以朋友还是会少跟你来往。
才离婚短短的一个多月我就连狗都留不下来了,我心理上的困扰造成我的想法已经开始被绑架了,潜意识告诉我付出代价留下身边的人,即便现在回想起来几乎找不到值得珍惜的朋友,可我为了不让任何人看清楚我的内心世界,只好又持续戴着假面具表现一副自己独特的强势,没错我是单亲独自一人照顾两个小孩,但出门吃饭喝酒我都会抢著买单,只为了在我需要找人说话的时候他们会随叫随到,像是刻意昭告天下我身上的钱永远花不完,別离开我,这样的举动让我的处境更加困难,可是我却沉溺在別人的讚叹声中,像是个吸毒上瘾的毒犯,因为我心中的病情不断的加重,我爱子女那是完全的付出孩子的笑容就是回馈,但我却找错了肯定价值的方向,越想得到別人对我的认同,越想得到別人对我的肯定甚至赞扬,我只好没事就把这群吃喝玩乐的朋友找出来,花钱听听他们对我的奉承,巩固我活着的核心价值继续一个人努力把孩子照顾好。
"大哥现在这个社会单亲家庭不少,但能活着像你,照顾好小孩又能吃喝玩乐的却不多。"
就是类似这样的言语我就心甘情愿付帐,而这样的事我持续又做了十年终于撑不住而崩盘了,甚至是负债借钱都还要请客吃饭,这不是病是什么?其实不止十年我从还没出社会就喜欢装阔气,明明没那个条件也要抢著当冤大头,人家有田有地的都没我大方,我却自以为潇洒,还以为这是因为大家看得起我敬重我,真是不自量力,如今眼前的一切足以证明我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价值,清閒了,现在我手机的电话一个月加起来差不多两通甚至没有,以前一天起码有十通电话,这五年清閒了,已经没人跟我联络了,因为我成为一个不会抢著买单的人了,甚至是出门身上根本没钱可带,人会离开狗会走不是没理由的,在现实的社会里是自己太失败不懂珍惜跟保护自己。
我帮助朋友常常是一句话。
现在找朋友帮忙要说上几天几夜还是一个,不,这还是肯听的,否则直接装忙。
以前见朋友只要一通电话全部到齐。
现在智慧型手机就直接封锁你。
以前我开宾士车。
现在只有一部九年的摩托车。
谁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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