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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的冬天天气干燥,极目远眺,天空经常是那种被薄薄的云彩均匀的铺满的淡蓝色,像透明的薄纱覆盖在白玉瓷上一样。
洛城可以说是在北国和南国的交界处,每年时令一到,候鸟迁徙、花红柳绿这些也都在过渡里最美,不过,这时节已经没有大雁飞越万水千山的景象了,大雁们早在十月初就飞到南方度过他们的冬天了。剩下来的这几个月里,洛城能看见的是,偶尔天空中会飞过几只白色或者亚麻色的山雀飞过,轻轻的鸟鸣把那越发高远冷清的冬天打扮得暖意融融。
就是这样的地方,枫叶成了一种别致的装饰。每年一到枫叶染红洛城的山水风光、染红洛城的大街小巷、染红那片蓝天白云时,也染红了无数少年儿女的心。
这种时候估计是一年中除了春天外最令人触发情思的日子。京城中的姑娘小姐很多都会不顾寒风的肆掠,毅然打开自己的闺阁,远望那天高云淡,或许心中还在期待高墙外会突然跳进来一个杖剑江湖的翩翩少年侠客,或许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或许因为家里原因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暗自神伤,或许……太多的或许。
就因为这太多的或许,枫叶自然的成了京城人们表达情感的寄托。在这一点上,人们似乎不约而同的忘却了平时视若生命的尊卑等级,不论平民百姓,还是富商官宦小姐,抑或王府侯门的小姐夫人,甚至皇宫里的妃嫔公主,都会去拾一片火红的枫叶,写下自己不为人知的心事,然后扔进涞河,等待有缘人拾得,盼望有缘人带着自己的心事款款而来,盼望心上人带着如枫叶火红的嫁衣接自己离开。
对于这些,南末锦只是付之一笑。用她的话说就是,她不需要,更不在乎。
所以,那天早上,她照旧身穿着淡蓝色的、裙摆绣着几朵百合花的长裙,只戴着三只小巧秀气简洁的白银簪子和白玉耳坠以及一条宝蓝色水晶项链。长长的头发快要及至膝盖了,但她并没有绾上。
出门的时候,听月跟在后面要为她披一件披风,就是她常用的淡蓝色那一件,但她没理听月就径直出了尺兰轩。
韩溢不知什么时候就等在了尺兰轩外,南末锦一出门就看见他站在那里。他还是喜欢穿米色的衣服,今天也一样,不同的是换了一身全新的,多了一些墨绿色镶边。
“你在这里干嘛?”
“将军夫人真是健忘,将军不是让我跟着您吗?”
“那这几天都去哪里了?不想干就直说,皇甫希不把别人当人看,你也一样么?”
“夫人别生气。将军本来就有事要忙,再说这就在年下了。京城里很多从全国各地来京朝圣述职的官员,也有番邦来朝贡,年下还要点军以备不时之需……”
南末锦见他喋喋不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够了!”说罢就要走了,听月拿着披风跟了上来。韩溢摇摇头背着双手跟在她身后。
皇甫希在侧厅用饭,南末锦去的时候他已经快吃过了。
“将军这是做什么呢?现在吃饭都会忘了我啊。”
何羽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为她盛了一碗粥。
“夫人,今日是蛋花粥。您请用。”
南末锦也没客套一下什么的就直接坐下开始喝粥。韩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听月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韩溢,要喝一碗么?”她望向韩溢的方向。
韩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他看着皇甫希,但皇甫希只是吃着饭,连动作都没有哪怕一瞬的迟疑。
“将军,看见了没,这就是你派过来的人,平时没什么礼仪就算了,竟然连我想要他吃东西都不给面子。”
整座厅堂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像是这冒着寒气的冬天的早晨的一种别样的点缀。
“不想要就换。”皇甫希依旧那副样子,只悠悠的说。
南末锦只喝了一两口就放下了汤匙,说:“吃好了。将军,走吧。”
皇甫希这时倒是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今天不好看?还是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荣国
“六王子,您受苦了。”续着虬髯、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跪在西川幸面前说。
“楚道将军。快起来。”西川幸微微蹲下去扶他起来。
“这里是莲花山,在三年前王子您走后我们就占领了。虽然离京都很近,但林子绵密,再加上我们在这里做出很多迷幻人心的景象,也扮鬼怪,这里已经没有外人敢来。王子放心,这里绝对安全。”楚道一边去扶着西川幸坐下一边说。
“这样最好。”
“还有您的亲卫队,将士们日夜盼望,一直加紧操练,就是为了您回来这一天。”
“黎渡御史和常泰将军他们呢?”
一听这话,楚道像是听见什么极其悲恸的事,一下子竟抽泣起来了。
“楚将军,这是何故?”
“自从三年前皇帝登基,皇帝私下授意,欧阳文槐就和朝廷官员上下串通,排挤当时和您亲近的大臣,黎渡和常泰在您走后一年就被以大不敬的罪名处死了。”
“什么?”西川幸的眉头紧皱,愤怒的表情跃然脸上。
“王子,这还不止呢!”
“不必说了,自今日起,就在也轮不到他们掌握我们的生死了。”
“我们都在等着这一天。还有几位您的故臣和这些年我们收纳的能人都在山后秘密地点,听说您回来,他们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您请吧。”
“好,过去看看。”
不远处的京都,欧阳文槐气愤地指着那些看管的官员破口大骂。
本来抓到了人当即就被打入天牢了,但欧阳文槐和西川凛商量着次日处决西川幸,就在次日将他押入刑场时,早就被煽动的百姓一齐涌入,混乱之际,西川幸的人冲进都城将他救走。
过后,欧阳文槐就像发了疯一样,大量派人搜捕西川幸及其相关的人,甚至派出了皇家的禁卫军和军队,城里一片混乱。一时间,到处官兵四处寻找人,可真正的有关的人都已经撤出很远了,哪里是他们能找到的,可欧阳文槐下令不找到人就处罚什么的,最后是弄得官兵们只好乱抓人去凑数。那几日,扰得百姓不敢出门,商人不敢做生意,甚至连很多官员都不敢外出,生怕被说成是乱党。
百姓开始怨声载道,欧阳文槐却在这时站出来告诉人们是乱党作乱才让他们没有安宁日子过。殊不知在百姓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选择。
至于西川凛,很多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朝中也有那么一两个良心还未完全泯灭的官员上书痛陈利害,可西川凛最后都是把什么都交给欧阳文槐打理,还说什么:丞相之才,自有决断。最后,那么一两个大臣就只有被默默地害死。
将军府是有小路直接到后山的,本来皇甫希是打算与朝中大臣一起从山下随轩辕礼一道上山赏枫的,可南末锦执拗的要走小路,他也就答应了。
洛山后山的赏枫会在皇甫希和南末锦去时还未开始,因为轩辕礼还未到。自然,那些不住在这里的人也不敢擅自先到。
皇甫希没带随从,连他那把青铜长剑都没有带在身上。只有韩溢和听月跟着,不过是以南末锦的随从的身份。
洛山后山要比前面稍微陡峭一点,当然,这种陡峭只是在这一座山里相对而说的。前面是九百九十九级大理石阶直上至将军府大门前。而这后山到处是比较华丽的宫宇楼阁,很多依山而建的回廊吊桥吊楼,均是红墙碧瓦金缕帐,哪里都显示着天家气派。
南末锦走在前面,显得有些兴奋。
也许,现在在她眼前的是这个帝国最美的景色了吧。一眼望去,全是纯粹明丽的红,置身其间,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尤其天空透明得像镜子一样,树叶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霜,再加上远处泛白的日光映照着这绝美的风景,她都看得舍不得收回目光了。
皇甫希忽然向听月伸出手去,她似乎吓了一跳,接着才识趣地将披风恭敬地放在皇甫希手上。皇甫希拿着披风,三两步走到南末锦身边,为她披上披风。
“早上霜重,不冷么?”
南末锦回头看看他,他还是那样一副冷若冰霜不理不睬的样子,而南末锦一向冷漠淡然的脸上却露出丝丝笑意,恍惚间似乎连眼里都有笑意。
“看够了么?”
“将军误会了,我不过是在看你身后的枫叶。”
他不禁也冷笑了一下。再一把握住她的手。冰凉。
“不这样会死么?”
“将军的手真是很暖和呢。”她很不客气的向他身边蹭。
“少得意。”他抽手为她好好整理了一下披风。
韩溢没有看他们,只是独自望着远方。皇甫希和南末锦在前面一点说话时,那种画面就像画里那种华丽明亮的画面,一对璧人罢了,罢了,他又能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呢?
山下传来阵阵人声,好像很多人来了。
南末锦走到路口一看,说道:“他们来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今天安排的路径和位置。被安排的地方早就有大批御林军站岗巡逻,早就有宫女太监排列站好战战兢兢的等在那里了。
南末锦转身很亲密自然的拉着皇甫希的手,说:“我们要过去吗?”听月一直是那个低头不动的样子,而韩溢一下子就别过脸去。皇甫希像是习惯了她这样没来由的动作,但依旧有些惊异。
“我又不是负责接待和陪游的官员,不用过去待在那里。”
“真的?”
“那我们就顺着这一条人少的路走走吧。”南末锦指了指旁边。
皇甫希不回答。这种沉默被南末锦直接当做是默认。
走着走着,韩溢和听月和皇甫希他俩隔得越来越远,远得连他们的说话声都不太听得清了。
一向不动声色的听月突然说:“韩公子喜欢夫人。”她没有用问句,而是直接陈述。
韩溢突然对这个丫头感到惊奇。
“没看出来,你还注意这些。”
“听公子的语气,那便是了?”
“呵!你误会了,夫人是夫人,是皇甫将军的夫人,是整个帝国的战神的夫人,我怎会有如此不堪的想法。”
“这样啊。”听月也不多说,只是一如既往那么淡淡的。
皇甫希将一张字条递给南末锦。南末锦拿在手里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小心身边”四个字。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夫人聪慧如此,还需要本将军提点么?”
“可不就是需要嘛。”
“自己留的字难道自己都不认得?”
南末锦微微眯起眼睛。美丽的脸自顾自安静地笑成了一朵绝美的莲花。
“将军真是神了,不仅能一眼认出那个人不是我,还能一眼知道这种东西是出自我的手。”
“不是本将军认识你的,只是知道只有你有那么无聊罢了。”
“好吧。明人不说暗话。是我写的又如何。你能认识我的,却不认识那些想要你的命的人的,又有什么用呢?”
“最想要我的命的人不就是你么?”
“我?”她突然伸手抓着他的手臂,“路真是不好走啊。”叹了一句轻声说,“可我不想成为寡妇。我南末锦怎么能成为寡妇呢?”继而有些调皮的笑开了。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呼喊声:“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
皇甫希、南末锦、韩溢和听月听到了猛然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之后就是大批御林军行动的声音。是搜山的命令。
没几时,冷岩的人就站在了皇甫希他们面前,将他们包围了。
“混账,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吗?”韩溢冲他们骂道。
“不管你们是谁,皇上陪同吐蕃国王及王子和大理的国王王后赏枫,却遭遇刺客,皇上下令搜山却只见到你们在这里。”
“皇上呢?”皇甫希的脸阴沉得像是要杀人一样。
带头的人根本不管他的话,只说了一句:“来人,将他们带走。”
“皇甫将军,岂是你们这等人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韩溢喝道。
正要动起手来,冷岩正好赶上来。
“抓到人了?”
带头的人给他让了一条道,冷岩一见皇甫希,恭敬地拱手行礼:“皇甫将军,夫人。”
“带我去见皇上。”
“是。”
那个练兵的空间大得就像是把整座山体掏空了建造的一样,各种空中阁道、机关消息、迷宫行道等等,精巧得连西川幸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巨大而坚硬的山岩作支柱,周围四处井井有条。从上向下看去,就像黑色的海洋里点着无数的长明灯一样,黑色的洞穴里灯火通明,好像把地狱打扮成了天堂。
这种地下宫殿的设计是很多年前他与荣国最好的巧匠在一起研制的,那时他与西川凛只是暗中较劲,他也只是对这种奇异的设计感兴趣罢了,当时画出设计图时只是想到将来可能会有用,他没有想到的是真的用到了。
他和楚道站在空间最中心的空中阁道上,底下站着数千名披坚执锐的将士以及几个旧臣和很多江湖异士。
江湖人拱手施礼:“王子。”
将士们整齐的跪下:“欢迎王子归来。”
“都起来。”
“王子。这里是按照您交给您的太傅的图纸建造的。有些地方根据这里的地形改造了一点。”
“嗯。”
“您这些年,一直写信,通过在川阳帝国的内线送出来给各方,召集了不少的人呢。”
“这几年在那里虽是被关着,但离得近就更知道底细。现在时候到了,该是叫他们偿还的时候了。”
“是。”
西川幸面向底下的人,那样子就像地狱君主一般。
“你们这个国家,这片大地上最出色的勇士,是未来帝国的支柱,我,西川幸,是何等荣幸有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从此以后,愿你们与我一起,将那些占去我们的国家的人消灭,将属于我们的东西收回来。”
【他把自己扮作一个艺术的演讲者,宣传着自己的暴政】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更是热血沸腾,大呼:
“王子万岁……”
这声音传过山体,直达云霄,变得像是山本身发出的怒吼一样。山上树林里的飞禽走兽闻声飞跑,树叶簌簌掉落,如同听到鬼神泣血一样,山下途径这座山的路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六王子天命所归”这种说法也随着这鬼怪之说逐渐在民间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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