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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如墨倾压下来,大雨顷刻便从远山如幕布般飘合过来,洛山云雾缭绕,空蒙湿冷。琉璃檐下雨珠如线,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倒映出模糊的影子。微影摇晃,交叠在雨水中,散如雾霭。
南末锦有些踉跄地走在雨中,走几步就扶着旁边的槐树捂着胸口。皇甫希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扶她,她胡乱地将他推开。
“我不要你管。”
“南末锦。这不是管你,我只是不想看见你死在我面前。”
“那你就滚远点,不要看我。”
南末锦浑身湿透,发丝湿得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头发、衣服折痕滴落下来,让她看上去很狼狈。可湿透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衬托出她婀娜玲珑的身姿,皇甫希也是湿透了的站在雨中,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吼道:“这是在将军府,由不得你。”说完出手将她打晕,抱着她走向尺兰轩。
洛城府衙
“你是说,近日青城山盘龙堂和华山派及南海海山山人的人都到过京城,还有蔺城石刀镖局的人也到了京城?”
“是。但华山派和南海山人的人只在京城停留半日就离去了,石刀镖局是在京城交完镖就已于两日前离开。”
“也就是说只有盘龙堂的人这些天一直在京城?”
“是,大人。而且他们行踪有些诡异。”
“继续追查。”
“是。”
吴子越和千觅说完就退下了。
李文贤在屋里来回踱步,季连城看着他忧虑的脸有些疑惑。
“大人。还有什么不妥吗?”
“连城啊。这些江湖帮派从来不与朝廷来往,也不尊朝廷法令,虽没明白的与朝廷对抗,但也十分棘手。不是还好,是的话就......”
“大人。那会不会是京中哪户显贵家的杀手做的呢?”
李文贤摇了摇头,说:“不。失踪的人都是些普通百姓,而且相互没有关系,京中的杀手是不会做这些事的。”
“所以——”
“皇上昨日召我进宫说公主也失踪好几天了,要我一并追查。”
“会不会也是......”
“也许。”
洛山?尺兰轩
南末锦躺在床上,早前就由下人为她换好了衣服,并煮好了姜汤送了进来。皇甫希一直待在尺兰轩,一个身着米色衣服的年轻男子给他拿来一件黑色衣服,他换好后就一直坐在床边。
南末锦醒来后见皇甫希坐在旁边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
“这是将军府,本将军有权待在任何本将军想待的地方。”
“那我走,总行了吧。”南末锦脸色有些发白,依然挣扎着下床。
“本将军不许,你就不能走。”皇甫希当下就伸手拦住她,“过来把姜汤喝了。”
“喝什么喝,拦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嗜血成性!本将军能放你走吗?”
南末锦一听这话瞬间眼里燃着烈火,她甩开他的手,几近咬牙切齿地说:“我嗜血成性?皇甫希你不也是个嗜血成性的人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别闹。”
“我闹?那你再打晕我一次啊。”
“全都出去。”皇甫希厉声一喝,其他人都退出门外,并关上了门。
“你还怕别人听见什么吗?!真是可笑。”
“你到底想要什么?要做皇后吗?恨我让你的美梦破灭了吗?”他说得不紧不慢,此时看上去倒是像个文人雅士。
“呵!愚不可及。”南末锦笑道,“你踏着无数战士的尸身成为将军,踩在无数活人头上做着战神,还要别人对你顶礼膜拜,你不是比我更血腥么?你维护轩辕礼,你替他背负所有骂名娶了我。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你还想怎样?”
“该死!”皇甫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怎样?”南末锦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说到轩辕礼就说到你的痛楚了?——也是,他根本就不配做什么皇帝,要不是你手握兵权,而又极力护他,说不定他早就流放或者死了。”
“不许你再说。”皇甫希压低声音,变得像地狱里的魔鬼。
“哈哈~”她突然更加放肆的笑了起来,“杀了我啊!”皇甫希的手却松开了,她继续说,“你不敢!哈哈~想必轩辕礼给你交代了不少我的事,所以我必须活着。哈哈哈~”她放肆的笑,像疯了一样。
“本将军不关心你的任何事,以前,现在,以后。”皇甫希又恢复了那样的如万年冰川般的平静冷峻,说完推了她一把,她重重的倒在床上,“但是,不要再胡言乱语,否则你会知道,皇上或者天下人,都阻止不了我杀你。”
“滚。皇甫希。”
“可,”皇甫希忽然凑上前去,几乎是贴着她的脸说,“你要记住,你说过你是定国大将军夫人。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说罢就走了。
南末锦一时间竟安静下来了,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竟是热呼呼的,而眼前快速闪过千万张脸,每一张都是皇甫希。
皇甫希独自踏在雨中,任风凌乱他的头发,任雨淋湿他的衣衫。往事如烟,却在此时毫发毕现。他站在雨中,对着北面伸出手,像是隔着层层雨雾向远去的故人招手,更像是遥隔重重时空抚摸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恋人。
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征战在外,他自小便被接进宫中教养。先帝有十一个儿子,轩辕礼排行第七。在所有皇子中,轩辕礼资质文思武功均是平常,其母虽是朝中亲贵之女却并不受宠且早早去世,所以他自幼就有些孤僻。他大他三岁,但一样孤僻。两个孤僻的人相遇相知,彼此的世界便不再孤独。
未满十八就离京随父,从此四处征战,学习武艺兵法,建立了卓著功勋,也时常面对无数的尸体、淋漓的鲜血和战士们壮烈而绝望的呼喊不知所措。
黄沙百战,看尽人间生死,历经人事轮回,听惯了道别和遗言,听惯了战场上苍凉的歌,又回到小时候那般冷漠不语。
三年前,天下终于安定,班师回朝,先帝赐封授爵,将天下兵权交与他。同年,先帝驾崩,他帮轩辕礼扫清了道路扶上了帝位。
有人说:扶持一个资质平庸的人当皇帝是自己以后夺权做铺垫。也有人翻出他与轩辕礼早年相识的旧事大做文章。然而,对此,谁都没有解释。
他的过去就像一部与他不相干的历史一样恍过他眼前,他这个当事人似乎永远在听别人像讲神话故事一样讲他,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也许他只当世人愚痴罢了。
一个多月前?皇宫?御书房
殿内灯火通明,照得满堂熠熠生辉,就像皇家婚礼的明黄金殿,送给走进去的人最贵重的祝福。香炉里焚的龙涎香升起缕缕青烟,像是那些至死不渝的誓言般回荡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希……”
“皇上。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了她连众怒都肯犯,为什么现在又放弃呢?”
“我想立她为后,可朝中那些老东西却极力阻挠,还四处疯传她的流言,现在天下人都反对。”
“将她收入后宫去守皇陵,或者去佛堂为先帝念经,等事情渐渐为人淡忘再将她接出来不就是了?”
“要是能行的话,就不会这么匆忙地召你回京了。”
“他们连这些都想到了?”
“不止如此。你知道的,自古以来,秀女不被册封就要被指婚或打发到后宫做奴做婢。而他们要她死。”
“可皇上要我娶她?有这个必要吗?”
“现在,希,只有你能保住她。”
“但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希,只能这样。”
“听说她是江南第一美人。”
“所以才不好办。”
“怎么?”
“她还是江南首富南末家的掌上明珠。江南南末家与西南苗疆及西域多个夷国都有关系,而且多与江湖上那些帮派往来,还和江湖上一些不常露面的年轻高手结亲。就连她,也曾有意被送去苗疆和亲,还在苗疆及西域待了很久,没人知道那些年发生过什么。”
“所以,她牵扯的关系太复杂。朝里朝外有人从中作梗让她不能进宫,还有人想或者说是逼皇上赐婚,从而达到利用她的目的。”
“是的。现在只有你娶她才能万全。”
“那,她——皇上见过?”
“嗯。可是我害了她,她如今恨我。恨之入骨!”
“皇上,这样做就再无回旋余地。”
大殿里回荡着声声低沉的叹息,混杂着忏悔和无奈融进龙涎香里,绕梁不绝。
洛城府衙
“大人。已经查到了盘龙堂的人的落脚之处,就在城东以外五里处的新杨岗上的龙王庙里。而且他们还大肆采买药材。该是有人受了伤。我已率人查访过城中所有药铺,问到有江湖人士采买过伤毒之药。”
“那有没有探到那些失踪的人的消息呢?”
“回大人。那座庙是座破庙,附近有村民说曾见过那里有江湖人进去,还有外村人进出。”
“继续查。同时准备去新杨岗救人。”
“是。”
“哎呀!看来李大人已经将案子解决了。”门外传来声声笑语,听上去就像那些流连烟花的纨绔公子。
李文贤和千觅一齐望向门口,一个身穿灰白色云锦衣、随意用锦带扎着头发、脸上散着发丝的少年摇着一把粉墨点染大朵荷花的折扇走进屋来,他满脸温和似笑未笑。
千觅:“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府衙?”
“千兄,李大人。”少年拱手作礼,“在下段千夏。”
“你是?”李文贤走上前问道。
“在下段千夏。不过在刑部做些记录书写的事,李大人和各位不认识在下也是常事。各位,有礼了。”
“段大人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皇上让大人查案,派我随您到处看看。刚才听你们说,看样子你们已经办好案了,不需要我碍事了。”
“段大人。哪里话,我们也是正找到些线索,需要人帮忙救人。”
山中雨雾连绵,常让人觉得不知白天黑夜。
宿雨,早上才渐渐停息。南末锦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雨水穿林打叶的声音已是梦中的回响。
尺兰轩里比平常更加静谧。南末锦找出一件无任何绣花的汝白色衣服穿上,头上只插着一枝简单的翠玉簪。
打开房门,那一干下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将洗漱用具一并准备好候着。她记得以前那些伺候她的人会自己进房叫醒她,伺候她梳洗,每天都很准时。她忽然想到自己这些天做的事,心中暗自叹道:都怕了么?!
雨虽然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黑色的云和白色的云相互交叠,散作大团大团的墨色莲花。
南末锦梳洗过后,低声吩咐道:“今天别跟着我了,你们去把后面山上那个竹屋打扫干净。再把我那些素色的衣物拿到那边去。”
这次,没有人多说什么,都一致回答:“是。”
皇宫?御花园
过廊阁,过梅园,拂垂柳,绕潋央,上凉台,站在御花园的中心,花圃合围,绿水环绕。雨水将夏天累积的尘埃洗净,将伴随秋天而来的颓败冲刷。寒气将起,春夏的花枝叶开始枯朽腐化,只有菊花开得越发放肆,梅树的枝桠也越来越精干。
“希。你看,这些花开得多好看。”轩辕礼指着凉台下那一片开得正是浓艳的菊花说。
“是啊。是后来种的吗?”
“中心那几株金色的开得最好的是希你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亲手种的,周围这些是你走后,你每打一次胜仗,我就到这里亲手种一株。全部是纯正的金色菊花,和你喜欢的如蟹爪、如玄钩、如弯月、如玉牙的菊花一样,我没记错吧。”
皇甫希看着那一片热烈绽放铺如金毯的秋菊,千百株、千百朵,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皇上。”跟在后面的李福安小声喊道,“皇后娘娘打发了宫女来请您过去用午膳,蜜妃娘娘派了人来说准备了夏酿美酒请您品尝,还有——”
“闭嘴。”轩辕礼有些听不下去了,“你现在就去回了她们,说朕与皇甫将军有要事相谈,不去看她们了。”
李福安略有迟疑,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正悠闲地赏花散步的两位主子,想想便悄声退下了。
“希。快十月份了,每年一度的秋猎就要到了,边关休战这两年你也在四处巡查,一刻也没闲下来,今年既然在,就一起去吧。”
“快入冬了,围猎过后就是赏枫会,之后到了年下,朝廷内外都会变得很忙。”
“赏枫会?”轩辕礼想了一会儿,“洛山山脚生长着很大一片枫林,我记得小时候随父皇去过几次,很是漂亮。不过我已经好几年没去了,听说,京城的百姓每年都会去那里看红叶。”
“其实,最好看的红叶不在山脚。将军府后山,洛山山腰以上,那里的红叶才是最好。”
“将军府后山……她,还好吗?传闻她每天……”
“皇上都知道了?”
“自打接她进京以来,关于她的一切一直在市井流传,如今她做的这些事已传得纷纷扬扬,我能不知道?”
“她……皇上若是有意,还是想个办法吧,否则将军府就快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聪慧如她,想必她是知道我安排过她的事了。她该是想气气你罢了。”
“其实,让将军夫人暴毙,也未尝不可?”
“希。”轩辕礼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她愿意?”
“赏枫会时,皇上亲自跟她说。”
“蜜妃准备了美酒,想尝尝吗?”
夜色四合,屋舍阁宇林立的京都像一川滚烫的熔岩渐渐冷却下来,街市上一盏一盏橘黄色的灯笼开始点亮,城中星星点点,如一汪无边的海洋上雀跃着无数闪着银光的鱼。薄暮冥冥,远方天空层层蓝紫凝结成旷世苍穹,泛着鱼肚白的天际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亘古永恒的深邃。
西市附近街坊里,南末锦提着酒坛一路跌跌撞撞。长发、素衣在暮色里穿行就像是鬼魅摇曳在夜风中。
“哐当!”黑暗中什么人跑过撞到了她,酒坛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谁那么不长眼啊!”她略带醉意的嚷道。
黑夜中,没人看见她眼角带着笑意,迅速纵身一越上前一掌劈下,把那人打得倒在墙角。
此时,四面寂静,空气里传来布料略过和金属晃动的声音,段千夏、千觅和吴子越停落在她身后,地上那人挣扎着起来准备向黑暗中跑去,南末锦挥出白练一下子缠住了那人,再次把那人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人一口血上来就吐了。
这三人见势就上前准备抓住那人,南末锦却猝不及防的向后仰倒,三人只好上前扶住她,那人就趁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该死!好不容易发现了,居然让他跑了!”
“姑娘。”吴子越摇着南末锦喊道。
“放开我。我没醉。”说话间,一股酒气弥漫在周围空气中。南末锦推开他们,有些摇晃的站定,转过身来,夜色衬着她的天人之姿显得更加美丽迷人,这三人一瞬间看得有些恍神。
段千夏:“姑娘。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走开!”南末锦有些神智不清,仍用力推开他们。
段千夏将扇子插在腰后,用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
“要不这样,吴兄,千兄。我送这位姑娘回家。那人看样子伤得不轻,你们一个跟上去,一个回去回禀李大人。”
吴子越和千觅相视一眼回道:“可以。”
千觅:“可是这位姑娘醉成这样,怎么知道她住哪里呢?”
“放心。醉成这样都能将人打成重伤,一定能问出来的。”
洛山?将军府前厅
将军府一向冷清,但今日似乎更加冷清。皇甫希刚从宫里回来,除了门前有几个看门的士卒,里面有几个掌灯和夜巡的家仆外,没有人走动了。
刚进入前厅,何羽和戴白银面具的男子以及那个穿米色衣裳的男子立即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
何羽:“将军,夫人将近午时才醒来,醒来就让下人们去收拾那间竹屋,说是要搬进去。”
“就这些?随她吧,只要不出走,让人好好过去伺候着就行了。”
“将军请看。”穿米色衣服的男子指着厅上那张檀香木八仙桌说道。
皇甫希走上前,只见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黑漆桌上斜插着一枝翠玉簪,桌上没有其它痕迹,只是那簪子似乎插进去两寸左右。
“韩溢。”
着米色衣服的男子回道:“您吩咐让夫人这几天不要到处走动,夫人午时要出去,我与汲珺就拦了。”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银面男子,“夫人就拔下头上的玉簪掷向桌上,并说''如果我们阻拦或者跟着,这玉簪就不是插在桌上而是插在我们喉咙上''。”
汲珺:“夫人还说让我们记住,她是定国将军夫人,她想去哪就去哪,用不着将军操心,更用不着我们操心。”
皇甫希心中暗暗一笑。
“夫人现在在哪?”
堂上三人一下子沉默了。
看着他们的样子,皇甫希明白了几分。
“你们就真的没跟着,而且夫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没有问,只是平静的说着,就像是说“退下吧”一样。然而下一秒,皇甫希一掌向那张檀香木八仙桌切去,玉簪从贴着桌面的地方平整地断裂,“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是。”
段千夏驾着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口百十步远处,见将军门口站着好几十人,个个拿着火把,就停下马车。皇甫希站在门口,韩溢在前面给众人分派任务。
段千夏扶着摇摇欲坠的南末锦下了马车,南末锦此时好像更醉了。他们走过去。
夜色笼罩,皇甫希远远的依稀看见他们。他示意韩溢停下来,然后自己走下台阶向他们走过去。
“你是何人?敢冒犯将军夫人。”皇甫希一把将南末锦拉到自己身边。
段千夏听到“夫人”二字,眼睛里倒映着火把,鲜丽的火苗在他的目光里锐利如剑,接着他的目光又柔和如初。
“将军,在下段千夏,刑部的无名小卒。”
皇甫希眯起眼睛:“原来是刑部的官员!那你该知道你的行为该当何罪。”
“将军。尊夫人喝醉了,碰巧在下与衙门的人办案遇上夫人。仅此而已。”
南末锦将手搭在皇甫希肩上,顺势伏在他怀里。
“段大人倒聪明,知道把人往这里送。”
“将军谬赞。在下只是听夫人迷迷糊糊说着洛山,又提及将军名字。就送来了罢了。”
“皇甫希……皇甫希…”南末锦断断续续地叫着他。
“看来是该好好谢谢段大人。不过今日夜深了,就不请段大人过府一坐了。夜深露重,段大人还是请回吧。”说完抱起南末锦向府中走去。
段千夏面带一些无可奈何,对着皇甫希的背影作礼:“告辞。”
“皇甫希……皇甫希……”南末锦就这样一路喊着他的名字。
“喝这么多酒,一身酒气,还醉在外面,像什么样子。”皇甫希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不过此时的南末锦也许什么也听不见。
“皇甫希,轩辕礼让你怎么对我你就怎么做,你要再这样我就……我就……就……”
“皇甫希,我不想当皇后。”
“皇甫希,我不要当皇后。”
……
皇甫希没再说什么,将她抱进尺兰轩,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之后就出来了。韩溢,听月,汲珺,何羽,都跟了过来,候在屋外。
听月见皇甫希出来,马上上前:“将军。需要为夫人煮醒酒汤吗?”
“不用。记着别打扰她,晚上多派几个人守在屋外。”
“是。”
“汲珺,何叔。以后不用那样看着夫人了,就由韩溢和听月两人跟着她就好了。”
“是。”
何羽:“那,夫人搬去竹屋,这?”
“我说过,随她。”
“是。”
天地一色,黑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山风乍起,夜风四窜,拂过每一面墙,掠过每一棵树,沾湿每一株草,仿佛从天尽头吹过来,一寸一寸剜着皮肤,凉意一点一点渗入骨髓。
书房里外都没有点灯,四周一片漆黑。皇甫希就那样突兀地站在门口,感受着不用伸出手就能触摸到的冰冷。
他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想起了这些年的战场生活,想起了那时曾一个人站在高岗上看士兵清理战场,看着尸体堆积如山,看到清理后的战场只剩下泛黑的血迹和沾满血迹的兵刃旗帜。
他想起了战士们在黑夜里围着火堆唱着高亢嘹亮的歌,想起了那些简单壮丽得愈加苍凉悲怆的歌声。
南末锦说:你踏着无数战士的尸身成为将军,踩在无数活人头上做着战神,还要别人对你顶礼膜拜,你不是比我更血腥么?
她是对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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