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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甫希大婚后,京城之中,无论是花坊艳楼,还是酒肆茶肆,抑或织染冶炼,几乎上至皇宫,下至街边摊贩乞丐,无人不把当朝月燕公主当作笑谈。且,她去皇甫希府上找南末锦麻烦之事,不知怎的,很快便流传至京城各处,现在不止是她,连整个皇室都跟着被人当作谈资笑料。
将军府?尺兰轩
南末锦独自坐在后堂的小书房内,伏在案上,反复地想着连日来那些事。窗户开着,阳光盛满了园子,香樟树在微风中摇曳,树叶婆娑,似天人唱起一支撩人的曲。
不知坐了多久,南末锦起身漫步到后园,穿过香樟林,走进尚云门,至莲池旁左行数十步踏上小径,没上去几步便走到一片宽敞的青砖空地,四周种着优雅的木槿树。地面干净光滑,看得出经常有人在此走动。南末锦侧头,只见旁边是一座高耸的阁苑,正中黑金牌匾上写着四个隶书大字“靡雪希兮”。
“这名字,有意思!”她轻叹道,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不知是她说话声音太大,还是有人故意,随即,屋内传出一低沉而略带悠闲的男人的声音:“有意思的东西往往不像它看上去那么有意思。”
“此话怎讲?”
“好奇心害死人。”
“是吗?原来皇甫将军懂的不只是打仗啊,说起道理来都是如此精练。”
“你,知道我是谁?”
“很奇怪?虽然何管家说你不在,但那只能用来骗骗你那些愚蠢的下人。”
“夫人果然聪慧。”
“你。”南末锦一听这两个字便心中一急,“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轩辕礼做了什么交易,但我告诉你,他没资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呵!你既看不惯皇室贵胄,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京城?难道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将军多虑了。这种事你应该去问你的小皇帝,问问他为何总是做不合时宜的事。”南末锦恢复平静,悠悠的说。
南末锦话音刚落,阁院的门“哐”的一声就开了,一个玄色身影一闪而出,他伸出手呈爪形向她袭来。南末锦见势嘴角勾起一抹魅惑众生的微笑,继而广袖一挥,轻身一纵如轻灵的雀一般飞身出去,挽在手上的白练突然如利剑般向前指去,又如白蛇般缠绕在他左手上,再用力一拉。他顺势用左手抓住白练,同时右手汇聚掌力,南末锦眉头一皱,瞳孔急速收缩,手禁拽白练,而刹那间他一掌打在她的左肩上。南末锦顿时脸色一白,全身力量涣散,整个人如枯叶之蝶从半空飘落。皇甫希见状,立刻收掌,伸手过去接住她。
皇甫希稳稳地站在地上,南末锦用右手按住左肩伏在皇甫希身上。
“别装了。传说中的江南第一美人可是武林高手。"
“你还会信这种江湖传闻,真是罕事!”南末锦一把推开皇甫希,“只可惜。”
“可惜何事?”
“无事。”说完,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皇甫希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然后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对着“靡雪希兮”这几个大字,闭上眼,大团大团的雪花从天际飘落,有个素白的身影站在雪花里,他拿着剑指向他……
屋内,何羽和一个黑衣人等在书桌旁。
黑衣人:“将军,昨日公主在将军府大闹离去后,就遭人掳劫。”
“这些事自有朝廷管,不必关心。”
“李文贤呢?”
“他还是卧病在床。”
“嗯~~”皇甫希顿了一瞬,“看紧尚书省那帮官员,记录他们的言行。”
“是。”
“对了。南末锦呢?”
“属下一直依照将军吩咐,暗中观察夫人动向。”
尺兰轩
南末锦避开那些下人的眼回到房中,换上金缕衣,穿上云锦錾金鞋,梳起如云如花的髻,戴上镂金白玉簪、赤金雕花簪、金丝白玉流苏,再戴上白金暖玉耳环和白玉流苏项链。
一切准备好了,南末锦开门,听月上前:“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去逛逛。”
“回夫人。没有将军吩咐,您不能去。”
“你是活腻了么?”南末锦头也不回的走出尺兰轩,家丁侍女共二十个人跟在她身后,“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记住,我,是这将军府里的女主人。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啊……”听月吃了一惊,“是。夫人。”
“还不快去准备?”
“是。夫人。”
北方荣国,雪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往下坠,人们换下轻薄的夏装,穿上臃肿但暖和的冬装。但皇宫里仿佛还是江南春天一般,莺歌燕舞,轻罗绿翠,绝尘艳丽的女子摇曳着撩人的身姿,金纱玉影,风情万种。
“陛下。传闻六王子就要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在川阳帝国那边肯定是被人日夜看守,怎么回的来?”皇帝侧躺在御座上,半眯着眼,语气慵懒地回答着。
“可是,我们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六王子的行踪我们无法得知。而且今天早上臣路过街市时,听百姓传言说六王子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难道还怕他不成?欧阳文槐,你作为丞相,这等琐事还做不好么?”
“可是陛下,此时正进入冬天,粮草匮乏,若是川阳帝国借此讨伐,该如何是好?”
御座上的中年男人身着绣着繁复华丽花纹的暗红色衣裳,粗旷里有着北国男子特有的狂放不羁。他睁开眼睛,挥挥手,殿堂里歌舞的女子惶恐地退了下去。
“西川幸是作为两国停战的质子留在那里的,虽是这样,川阳帝国却不得损害他分毫,怎么容得他失踪呢?”他盯着欧阳文槐,用利剑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臣,明白了。”
京城?西街
南末锦的车轿在西市的街巷中慢慢地行着,听月跟在旁边,其余的人跟在后面。车轿是依照身份地位定制,皇甫希是川阳帝国的定国大将军,官居武将一品,南末锦所坐车轿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不同于那些用料上成但装饰简洁的,她特意让人用金丝银盏翡翠珠玉作轿面,极尽富丽。川阳帝国本承历代严格的坊市制度,但近些年帝国愈趋稳定,天下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现今倒也没管那么紧,车轿还没过市界,很多街巷都已有人在做买卖,南末锦的车轿穿过街巷,引得许多人围观。
听月见此情景,不由得问:“夫人。您是要去哪里?”
南末锦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对听月的话置若罔闻。不多时,这一行人便到了繁华的市中,他们变得更加显眼。街上百姓议论纷纷,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忿忿不平。南末锦悠然的坐在上面,能清晰地听见那些话,但无满足或愤懑之意。约车行市中,南末锦问:“到哪里了?”
“回夫人。已在西市之中。”
“说说这西市有哪些有趣的地方。”
“回夫人。咱们现在所在之地是西市最为繁华的买卖之地,街道两旁是些米粮店、布匹店、酒肆、钱庄、果蔬之类的铺子,街道两边的巷中多是些酒楼客栈茶楼。还有些是,是花楼。”
“那,这么些楼,都有哪些好去处?”
“回夫人。前面十数步就是京城最大的茶楼风岚阁,再往前就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所元栖楼,再然后是京城五大最好的酒楼之一的无谓酒庄——”
“好了。到风岚阁了么?”
听月抬眼四望,答道:“回夫人。到了。”
“停下。上去看看。”
“是。夫人。”
听月扶着南末锦下马车,南末锦抬头,三层飞阁流丹的楼上挂着墨绿漆字的“风岚阁”牌匾,她瞥一眼就由听月扶着进了里面。而此时周围早就围了不少人,“这是谁啊,这么大排场?”“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吧。”“真漂亮!”“天人啊!”“比这京城第一美人月燕公主还漂亮啊!”之类的言语几乎是在瞬间便传开,就像病毒一般在空气中一直蔓延。
京城中除了皇宫是用朱漆和明黄青绿琉璃瓦来筑屋修殿外,其它房屋楼阁大部分采用玄色漆和白漆,青灰砖和陈墨瓦,小部分用的是暗色朱漆。城内布局严谨如刀削斧割,但亭台楼阁若犬牙交互,参差错落,天子脚下的富丽大气里透出袅袅别致。
南末锦走过阁道,站在八根玄漆大柱耸立的厅堂,地上铺着白莲花图地毯,厅堂四角分别摆放着四种不同的兰草。回廊过道时不时有人走动,有的是穿青衫短衣的茶楼伙计,有的是广袖长衫的文人墨客,有的是云锦玉冠的达官贵人,还有的是快马平剑的江湖豪客。
“小姐楼上请。”一个小伙计见南末锦一行人进来,而且她们都穿戴不俗,立马笑迎上去。仰头一望,见南末锦,顿时便为她的容颜所惊。
“你这该打的小厮,我家的夫人也是你能看的?”听月见此上前厉声道。
“夫人?”小伙计一惊,“啊!是是是~”
“还不快去安排一间雅间,我家夫人要品茶。”
“是,是。”
然后小伙计小跑到后面安排去了,继而又有四个伙计在前引着她们上楼,楼阁中过往的人见如此阵势,都争相观望,个个皆为南末锦的容颜倾倒,原本平静如水的茶楼顿时变的喧闹起来。
一个蓄着胡须、三四十岁、看上去成熟历练稳重的男子带着一个剑眉星目、面容冷酷的持剑少年缓步走在廊道上,见前面众人集聚,颇有些闹哄,便停下脚步绉起眉头,旁边的少年伸手拦住一个打理的伙计,问:“前面何事?怎么如此喧闹?”
“回老爷。刚才来了一群人,好大的阵势,而且那个夫人美得跟天仙似的,他们呀都围着看呢!”
“噢?”他左右看一眼,“以前有来过风岚阁吗?”
“回老爷。没见过。小的在京城待了一两年了也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下去吧。”
“是。老爷。”
“江陵啊,随我去看看。”
“老爷,请。”
风岚阁楼道上是雕花护栏,两旁是雕刻各式花样的门窗,沿着回廊墙脚均摆放着名贵花草。伙计引着她们到了二楼南面一处雅间,门是横推式的,上面雕着木槿花,伙计轻巧利索地推开门,屋内挂着密织青纱帐,地面铺着白莲花鹅绒地毯,靠窗面四尺来宽地地面比靠门一面高出一尺,上面铺设了竹席,放上了蚕丝软垫,中间放置了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套陶质茶具,桌子两边靠后一点各有一个三尺来高的山雀浮雕的立柜,立柜旁又各有一扇小的嵌有兰花图的竹屏。南末锦走上前坐到正位,背靠窗,窗前同样挂着密织青纱帐。掀开纱帐,打开窗户,由此可极目四望,繁华的京城西市如云如海。跟着的侍女家仆有序地站在两旁,依旧低头。
“夫人。请问您想喝什么茶?”带路的伙计问。
茶楼的伙计被南末锦的容貌吸引得有些迷糊了,听月上前:“你们这里有什么好茶?”
“回姑娘话。风岚阁——”伙计话未讲完,另一个声音响起:“风岚阁里有天下名茶,不知姑娘想喝哪种?”
伙计闻声退到一边:“老爷。”
“退下。”伴随着说话声,那人走了进来。
“是。老爷。”伙计应声退下。
“你是?”听月转而问道。
“听月,退下。”南末锦突然发话。“是。夫人。”
“在下刘锡,风岚阁敝处是在下一点心血。恕在下寡闻,却不知夫人——"刘锡拱手作礼,说着抬眼一看,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满是惊讶。
“刘老板,还是说说茶吧。请坐。”
“哦!夫人说的是。”刘锡瞄了她一眼,显得有些忘神,“南方的骛绿、龙井、观音、雀舌、荑澜、云中翠及西南苗疆独有的酸茶、雪绒,北漠的天心,天山的九仙醉、天雾迷藏,风岚阁都备有些许。”
“果然都是好茶,不仅多是皇家贡品,竟然连雪绒、九仙醉、天雾迷藏这样的珍品都有。不过,风岚阁最让人流连的茶该不是这些吧。”
“夫人说笑了。”
“早就听说风岚阁秘制的珠露天下卓绝,只用作皇室贡品和供显贵享用。不知我今日有没有这个口福?”
“哈哈哈!”刘锡闻言,爽朗地大笑了几声,“来人,上珠露。”
接着就有人捧来一个做工精细的雕花银盒,一个伙计从旁边的立柜中取出一套兰花纹青花玉瓷茶具,有伙计提来开水,刘锡在一旁亲自泡茶。
“呵!真是有劳刘老板了。”
“夫人哪里话,我不过是个生意人而已。”
“那,刘老板身边这位是?”
“生意做得大了,难免要个看家护院的,您说是吧。他叫江陵。”说话间,茶已泡好,刘锡倒了一杯奉给南末锦。
南末锦轻轻品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果然是好茶。”凝神回味间,耳畔传来袅袅丝竹声,便说:“刘老板这里还有歌舞丝竹,真是周到啊。”
“夫人取笑了。风岚阁确实是有歌舞鼓乐,却非行乐,不过是鄙人附庸风雅罢了。”
“刘老板,今日听说你这里来了位绝美的女子,出来见见可否。”人未露面,声已入耳,字字句句皆显轻浮,声音张扬,脚步声时闻,零乱有声,听着就是京城哪家的纨绔公子。
南末锦对此不作理会,刘锡起身走到门口,三个衣着华丽光鲜的少年嬉闹着站在门口。中间着紫衣的说:“刘老板,叫本少爷好找啊。”
“原来是欧乔忌,马晋,秦少微三位公子啊。鄙人很久未见三位来,怎么?风岚阁伙计怠慢您了?”刘锡拱手笑道。
“什么呀!我们是听说你这风岚阁来了个天仙似的美人,特地来瞧瞧。”“是啊!是啊!”左右两个少年附和道。
“秦少爷,马少爷,欧少爷,我这风岚阁只是个茶馆。你们呀,应该去元栖楼,看看有没有漂亮姑娘。”
欧乔忌瞪了刘锡一眼便闯入里面,南末锦正喝着茶,听月上前:“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
“小丫头,让开。”欧乔忌一把推开听月。
其他侍女家仆此时围上前去。马晋和秦少微上前和欧乔忌站在一起。马晋:“呵!好大架势!”
听月过去:“你们大胆!我家夫人也是你等能接近的吗?”
“夫人?不知是哪家夫人啊?”秦少微一脸玩世不恭的笑道。
“洛山将军府,定国将军夫人。”
“你是——”马晋忽然眉头一拧,然后三人同声说:“南末锦!”此话一出,屋内其他人脸上写满惊讶。
“好了。刘老板,本夫人也该走了。”南末锦示意下人们。
“哎~~皇甫夫人,别忙走啊。在下还没请夫人喝杯茶呢。”欧乔忌轻狂地笑道。
南末锦连正眼瞧他们一眼都没有,她像白天鹅般高傲地抬着头,侧身离去。刘锡示意身边的江陵:“你去送一下皇甫夫人。”江陵一声不吭就退下去了。
“哼!装什么清高!”“什么东西!”三人各自发挠骚。回廊上走动的人都朝这边看,周围听见说响的房间也都有人出来看热闹。
南末锦依旧波澜不惊地走在前面,刚要走出大堂时,忽然被人叫住:“夫人留步。”南末锦缓缓回过头,江陵手执一个黑色雕花木盒像石雕般站在大堂中间。
“何事?”
“今日之事惊扰了皇甫夫人,坏了夫人品茶的兴致,老爷特命我送一些茶叶给夫人赔罪。”
“替我谢过刘老板。听月,收下。”
听月在边上从江陵手上接过盒子。
“夫人慢走。”
皇宫?宣政殿
轩辕礼正在看奏折,神色舒缓,该是没看到什么棘手之事,李福安端着茶进殿,小心翼翼,不出任何声响,将茶放在书桌一角,小声说:“皇上,您已批阅许久的奏折了,喝杯茶,歇歇吧。”
轩辕礼放下手中的奏折,舒了一口气,问道:“月燕呢?回宫没有?”
“回皇上。自昨晚,奴才就让希月阁的奴才看着并时时来报,到现在,还没有。”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轩辕礼一听,似乎有些怒了。
“皇上。您别动气,奴才这就差人去找。”
“那你就去将公主找回来,否则朕摘下你的脑袋。”
李福安闻言,立即跪倒在地:“奴才明白。”
上官庭脸色铁青行色匆匆就赶往皇宫,一路经午门、辕门、梨园广场,直奔宣政殿,连路上给他行礼的宫女太监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过了。
到了宣政殿门口,本来有小太监要去通报的,结果他以直接走在小太监后面就进去了。
轩辕礼一看,还没等小太监开口便明白了几分,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让李福安打发他下去了。
“臣参见皇上。事情紧急,老臣失礼,还请皇上恕罪。”上官庭跪下道。
“起来说话。”
“皇上,荣国丞相派遣了三个使者,现在正在京城馆驿之中。”
“哦?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日。臣知道后就赶紧前来回禀皇上了。”
“让礼部的官员去接待一下吧。”
“皇上……”上官庭突然面露难色。
“怎么?”
“他们说有要事要面见皇上。”
轩辕礼没有立即回答,他突然想到几天前皇甫希给他看的东西,再看看上官庭,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明日下午在金慈殿接见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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