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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迷茫,脚下坚定,龙魂少年走在白虎大道上,虎步生风。
常天问像冷风,怕停下就消亡,要靠运动防止崩溃。
身材凹凸有致,胸腹臂腿凸现腱子肉,健美操曲似的起伏有节奏。论身形样貌,他本该自信开朗,神情却和极乐氛围极不和谐。黑漆剑鞘泛着乌光,剑眉下目光如剑气,透着冷厉。
路人看了心底生寒,多亏一片红光似火,及时让大伙内心升温回暖。
火光入目,常天问双瞳放大。龙魂少年知道过去一位女郎,没在意她具体长什么样,只见一团火。感于身世,他对火尤其敏感。
那血与火的记忆,利闪似的撕裂少年心,斩断梦幻童年,烧毁幼小心田。常天问曾见火惊狂,被师父排解得已无大碍,可依然有心理阴影。而那女郎穿着红襦裙,打着红伞,走起路来像一团移动的火,足以使他情绪激动,不过还好,总算没失控。
从眼前到身边,少男少女相向行进。她的步履轻盈,他的脚步沉重,这一轻一重足以反映心情,简直是火与冰的相逢。彼此并没驻足观望对方,双方从正视改用眼角余光,擦肩而过。
红装女郎和狂野少年失之交臂,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发似乌云,紫面阴沉,披头散发,胡子拉碴,腰上狼皮,脚上草履,握着黑鞘剑,背着紫竹竿。总体印象:雄豪粗犷,野性十足。
女郎心里犯嘀咕:大热天少穿点儿正常,可皮草在腰……好奇心驱使下,她终于止步回眸看背影:长发覆背,倒持木剑,斜背竹竿。
唉,还没认出来。不过,即便常天问知道了,也不怪人家姑娘,因为竹箫的确是竹管、竹竿。
感觉狂野少年走得快了,女郎就琢磨:莫非刚才他为我暂缓脚步?这粗豪汉子看我干什么呢?
眼下,明明她在看人家,想人家。
目送狂野背影汇入人潮,红装女郎才扭头前行。她有所不知,对方心头还蹿腾着一团火。
……
依然是曲面门脸、扇面轩窗,却已不是风满楼,而是它对面的丰登堂饭庄。还是二楼临街那边,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却不是颜笑,而是慕容来。
粉面书生穿着长白衫,摇着铁骨描金的山水画、美人图折扇,窗前赏景,酒后品茗。
三绝秀才眯缝着桃花醉眼,扫荡着过往行人,滤除须眉过客,聚焦在女菩萨身上,直往肉里盯,说叮更形象。大地群芳之美令他连连赞叹,频频点头。
雾里看花看花眼,眼花缭乱,乱花渐欲迷人眼。惊喜不断,眼下视野闪现一点红。随着红点放大,书生才逐渐看清,一身火炭红,红红火火,风风火火,往这边飘来。
石榴裙满街,这袭倩影最特别。红色油纸伞遮掩下,不见颜面,光是婀娜体态就让秀才浮想联翩。
书生歪着脖子盯着,睛随人动而不转,时不时拿五指耙搂搂秀发,似乎怕青丝粘连成锈发。
猛然间,秀才感觉裆里温热,扭头下看才意识到,自己正执壶斟茶。壶大杯小,水满自溢,在光滑桌案上积流而下。水流如漏网的泥鳅,蜿蜒疾走。
这下,书生营造个小型叠水,在身前形成温泉瀑布。好家伙,还没下肚呢,就直接尿了似的。
慕容来赶紧放下茶壶,起身离座,抓起餐巾擦抹桌案。光鲜莹亮的白纺绸长衫浸洇一大片,浓香四溢的艳茶难免遗留茶渍。今早更新的一身行头又该换了,倒不是出于洁癖,书生丢不起那人。他摩挲两把,急不可耐地继续赏花,还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
“红日照红衫,红伞遮红颜。”
一些食客一听,急来一睹红颜风采。
红女郎穿过人群,来到丰登堂楼下,停身仰望。
慕容来探头出窗俯视,以为她要进来,便速整容装,调整状态,迎接红红好姑娘。
结果,人家转身走了。三绝秀才没如愿,顿时大为失落。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朱雀大街和白虎大道交叉口东北角,矗立着一座摩天大楼。这就是极乐天宁城的地标建筑——紫极万象天光楼。
天光楼冲霄凌云,险峻得高不可攀,简直让人望而生畏。在下面仰望它,都会产生恐高症。比如,想着从上面往下看,或危楼成了危房,突然倾倒坍塌的盛况……
天光楼共三十六层,象征仙界三十六重天。即使离地最近的门窗都很高,要是没两下子,不借助外力想上去,难!
这时候,红装女郎来到天光楼下,收拢红纸伞背上,斜挎红布行囊,仰天观望,望见了敞开的轩窗。她调息蓄势,屈膝弹身轻纵,一跃飞天,就像一面红旗迅疾升起。
地面上,观众停下来仰望。同时,天光楼上有看客凭轩鸟瞰。有人傻眼,有人眼馋,有人呐喊喝彩,有人鼓掌加油。那场面,是相当壮观。
红装女郎在喧嚣中提气轻身,极速离尘过重天。
天光楼顶层“大罗天”中,有个爱吃花生、喝花雕的“花花”公子,就是那位白衣喜面的虎牙少年。发现大伙一阵骚动,靠窗往下看,还听见助威叫好声,夹杂吹口哨起哄声,颜笑觉着好奇,就挤过来看热闹。
这一看不要紧,颜笑可真担心,心说这妮子胆儿真大,即使你自信能耐大,也不能贸然冒这个险哪,不知虚实深浅,万一……
用不用我接应一下呢?一看师妹势头正盛,升力绰绰有余,颜笑稍感欣慰,赶紧叫大伙闪开,好打开场子,给飞仙腾地。
既然师妹没事,颜笑觉着不便久留。其实他不想走,转念一想还得溜。颜笑拿捏起分寸火候:溜早了会在外面撞见,走晚了会在屋里被发现。
眨眼之间,颜悦晴飞升到顶,探手搭住了窗户框,一看里面有空地,便撑住娇躯,来个蜻蜓倒立,顺势翻进“大罗天”。
见师妹鲤跃龙门,总算平安飘落了,颜笑悬着的心才平稳复位。他在另一个窗口,拧着身子回望左后方的师妹,有一种藏猫猫没被发现的暗喜,挺刺激。
颜悦晴娇喘了下,自信的同时,有一种成就感。发现周围有男客官眼神呆滞,欣赏伴着亵渎,颜悦晴一瞪眼,拿出一种良家女子,神圣不容侵犯的威严。有人色相有所收敛,有人依旧目光贪婪。
预感到师妹要往这边转身,颜笑这下可毛了。情急之下不容迟疑,他还没忘探囊摸块银子抛给古灵通,纵身一跃而起,穿越轩窗跳下。一道白光射到窗外,就像小白龙跳下鹰愁涧,引发路人一阵惊诧喧哗。
颜悦晴瞬间转身,见有人转头望窗,她心下称奇,步履轻捷,飘到窗前凭轩探头俯看,见街上人潮涌动,浪里白条在穿梭。
颜悦晴异常惊喜,嫦娥舒袖下广寒,落霞飘飞,刚上来就下去了。
众人一看,这一进一出又一出的,哦,今天时兴跳窗,万象天光楼门窗两用,正好。
颜悦晴飘然落到街上,犹如一条红鲤,穿人海追逐浪里白条,还娇嗔自语发牢骚:“好你个颜笑,敢和我藏猫猫,看你往哪跑!”
跑出老远,已远离人群,到了东郊。
这下可有用武之地了,可以尽情施展发挥。海阔凭鱼跃,在茫茫人海不方便,到莽莽草海可随便。赤鲤白鱼好一番腾飞翻转,起起落落。两个人轻功都不差,时间差拉开了空间距离。
颜笑一狠心奋力逃逸,颜悦晴气得干着急。就这样,追逐赛持续了大半天。
颜悦晴是追逐者,也被追逐着。
后来人一跃飞天,赶超了她,落地转身。
颜悦晴见此人高挑瘦削,柔柳细腰盈盈一握,发结飞天髻,紫纱衣、紫罗裙薄而飘,炫彩纱罗披帛搭肩绕臂,裸露处玉骨冰肌,怀抱紫檀小琵琶,神情和善,酷似飞天。
颜悦晴心急便问:“你我素昧平生,为何挡我去路?”
“萍水相逢,我报名你也没印象。来日方长,咱们还会见面,你迟早会知道。”紫飞天面现庄严,无嗔非喜,“姑娘刚才上下大罗天,飞升飘落都那么轻松利落,足见轻功修为了得。我想领教一下,敬请赏脸勿怪。”
“噢,这有什么好怪的?可我忙着追捕人犯,不便奉陪切磋,回见!”
“哦,想必姑娘和那少年非亲即故,我若出手与你相搏,他必要回返相助,岂不省得你追?”没等红女郎应允,紫飞天就素手出击,“我可得罪了。”
颜悦晴迫于无奈,把行囊抛到一旁,持伞出手抵挡。俩人插招换式,战在一处。
这场比试与其说是武斗,不如看成是斗舞。但见蓝天幕下、绿草席上,一紫一红飘忽不定,攻守进退,上下翻飞,招式都轻柔绵软,却柔中带刚。
尽管都有武器在手,俩人基本上只动拳脚,琵琶和伞没怎么亲密接触。紫飞天时而怀抱琵琶,单手出击招架,时而抛起琵琶双手开弓,完事接住琵琶,还抽空儿弹两下奏乐助兴。颜悦晴原本不想打,打起来却不想停,正因为难分输赢才很尽兴。
俩人合离聚散,对阵劲舞。舞得正来劲呢,有个人急匆匆赶奔舞池。场上两位舞者察觉白影闪现,知道已有观众入场。
红女郎立马飞离紫飞天,飘奔白衣少年郎。红颜如愿以偿,美得在空中把伞抛向行囊,落地拍手雀跃,人到话到:
“颜笑,你不辞而别,还见我就跑,怎么老躲着我?”
“一看你和人动手,我就来了,谁躲着你来?”
“那你刚怎么和兔子似的落荒而逃?”
“最近在练脱兔身法,想拿你试试身手。你穷追不舍,太可怕了。”
“哎,你的预感还真准,怕什么来什么。”
“唉,其实一点儿都不准,盼什么都不来。”
“你不欢迎我?”
“不欢迎,笑迎。颜笑欢迎,行了吧?”
见少男少女如此熟悉亲昵,紫飞天猜他们是欢喜冤家,道了声“两位后会有期”,便识趣地扬长而去。
等大姐走出一段,颜笑才道:“悦晴,你跟着我太危险了。”
哼,不跟着你才危险呢,可别让狐狸精勾走魂儿!颜悦晴心里唱反调,嘴上却说:“那你跟着我不就好了?”
“你瞎寻思什么来?”
“我才不怕危险呢。”
“你不怕,我可怕。”
“你个胆小鬼!本姑娘都不怕,你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光棍一条当然不怕,可你一来,我放心不下。”
“你这么在乎我?”
“我怕没法跟师父交代。”
“只为向我爹交代?”
“哦,还有师母。”
“还有呢?”
“还有……你出门前,告诉师父师母没呀?”
一听师兄岔开话题,颜悦晴好失望:“告诉了,爹娘让我转告你好好照顾我。”
“师父师母知道,会放你出来?”
“我请示过,留言来着。”
“留书出走,请示了没经批准,分明是先斩后奏。”
“那也比你不告而别强。”
颜笑不犟嘴了,遥望远去的紫影疑道:“咦,那位大姐怎么和你动起手来啦?”
“哦,别叫姨,客气什么!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刚才,我和紫飞天打了半天,你才过来,是不是故意的?”
“见你们俩舞得那么来劲,我没好意思扫兴、煞风景,就离老远看了会儿双人舞。”
“你呀太坏了。”颜悦晴秋后算完账,才话复前言,“紫飞天说我轻功好,要和我切磋,莫名其妙。”
“我看大姐没恶意。”
“可我有饿意,咱俩吃饭去吧。”
“我刚吃过,还没上来食欲。”
“人家长途跋涉来到极乐天宁城,刚才又献舞热身,五脏庙早已钟鼓齐鸣。”颜悦晴先诉苦再威胁,“怎么,陪我吃不行!”接着,她还引诱,“我吃着,你看着,没准儿就馋得有胃口了呢。”
“我此行有大事,可不为吃喝玩乐。”
“你再不从,我可大刑伺候了哦!”颜悦晴厉颜以对,拉开架势要胳肢师兄。
颜笑终于妥协了:“好,好,好,真服你啦!”
“服我就要服从我,为我服务。”颜悦晴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大模厮样地用下巴示意师兄。
虎娃龇虎牙咧嘴吐舌,无可奈何,捡起油纸伞递给师妹,捞起行囊自己挎上,还嘟嘟囔囔:“你真是单峰驼,一点儿都不善解人意。”
“你磨叽什么呢?”
“双峰驼天生就备好鞍子,多善解人意。而单峰驼就不配合。唉,你呀你……”
“什么单峰驼、双峰驼,我看你是无峰驼!”俏脸飞霞,烧得红颜低下头。
“哦,想歪了不是?猴那什么火烧云,丢,丢,丢!”知道说这话的下场,颜笑赶紧溜之大吉。
颜悦晴紧追不舍,豁出去就不害羞了,撵着还说:“你脸黑真占便宜,红了也看不出来。”
这下,颜笑少了笑颜,喜忧参半。
离家无家处处家,四海为家走天涯。他连行囊都懒得拿,只想轻装上阵游天下。心无挂碍,逍遥自在,是他追求的活法。他想过得舒服,甚至不想一丝束缚,可毕竟还有羞耻心,总不能一丝不挂。
难怪他躲着师妹,想不受挂碍,结果牵绊来啦。离别了想见面,见了面想离别。亲爱的小师妹真挺可爱,可世道险恶让他很无奈。她是百宝囊还是包袱?他也矛盾纠结。
江湖凶险,美眉不安全,身为护花使者,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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