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孔子帝国 > 第一章 播火者 14 幽焰初萌,得道寡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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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贡决定,他要去亲自见一见如今的这位王孙胜,曾经的陈子弃。还有巫先生。其实他知道,去白邑也不会有任何理想的结果。

  子贡去白邑本不想对任何人说,也是悄悄离开的,但不知为何楚无骄却探得消息来送行。

  “呃,我说,还真如你所料啊!当时我觉得那个陈子弃看我的眼神怪,我心中疑惑,你帮我宽心我还不信,如今才知道,原来他陈子弃——不王孙胜,算来还和我是一家人,怪不得他那时候隐姓埋名,他看我眼神奇怪,原来他是知道我们家族血缘关系的……”

  当时王孙胜在鲁阳隐姓埋名化名陈子弃,若从王孙胜是太子建之子,而太子建又和令尹子西是异母兄弟的辈分关系算,王孙胜得算化名楚无骄的叔父,但多一个这样的叔父对楚无骄并不算什么天大的消息,毕竟她一直和这个叔父没有什么亲密过从,甚至还稍有芥蒂。

  但几年之后的惊天事实则足以让楚无骄更加震惊,且整个人生将由此而改变。而现在,她和子贡都无从知道未来那更多的惊人事实。

  有了一层令尹子西派她监视孔门的关系,已经让子贡对楚无骄无甚好感,现在又蹦出个楚无骄的叔叔王孙胜,只能让子贡对楚无骄更加没好脸色。

  “我说你们家族的人怎么都有易名癖好啊?先是一个楚无骄小姐变成楚无骄公子,接着是王孙胜化名陈子弃潜入鲁阳……对了,你又来找我什么事?”

  “唔也没什么事,就是来送一送你啊,听说你要去一趟白邑……”这理由实在有些无厘头,楚无骄盯着子贡,一时眉目如画。

  “我听鲁阳你家商号的伙计说,你家夫人……?”楚无骄迟疑的说道。

  “他们怎么知道?他们听谁说的?我家姝儿没一点事!谁再说我宰了他……”子贡这一次是真的暴跳如雷。楚无骄那点心思,或许她只是出于好意,得知了子贡妻子有病在身而担忧,但以她往日少女的心性而有对子贡心生暧昧的诸多事实,则如此不免让人有其他担忧,故而子贡勃然作色,当然也有他绝不容忍其他任何人说他挚爱的妻子有病之类的话有关。

  “我就是想,是不是需要我问问我爹,找一找楚国的名医来,我又没恶意,你话这么难听做什么?”楚无骄满脸委屈之色,眼眶更是要留流下泪来。

  子贡听她这么说,也顿时心生歉意,毕竟自己不该对个女孩子这么凶。而且,因巫先生挟持范姝导致自己心情糟糕也不该迁怒他人,只需继续笑对这一切福祸荣辱。但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是,这件事绝非商号伙计先跟楚无骄提及,必是她先向伙计打听子贡更多的信息,而这其中,又该是如何的关注才能这般急切留意。楚无骄也是想到这一层,顿时泪眼盈盈的脸上又做绯红色。

  子贡虽对她言语神情上缓和不少,但心中终究还是有芥蒂在。加之心事重重,也无心留意楚无骄几次三番留意他的诸多事情其中的殷殷情意所带来的尴尬与不便。

  “若无它事,我这便出发,再见了!”子贡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路。

  留下后面楚无骄一阵指天跺地粗口咒骂,却模模糊糊听不甚清楚。看来这姑娘做戏的本事还是不够,涵养有待修为,若不为恶,且放她一马。子贡摇了摇头,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心事才放下去,又上心头,他的揪心痛苦不是楚无骄能够理解的。

  ……

  无数个日子里,子贡就是在这样从一个国家奔赴另一个国家的旅程中度过的,从他早年跟随父亲到往列国打理端木家的生意开始,这样的日子就习以为常了。现在他半倚车窗,卷起帷幔看着外面风景,这里已经是王孙胜封邑的土地,名曰白邑,又称鄢或息县,白邑虽以邑名,但非一般城邑可比,而是楚国几座千乘之赋的大县邑,此前则是息国的所在地。

  按照楚国对外扩张的政策,往往灭国置县。县者悬也,“县”这一行政区划为楚国自楚武王时代灭权国而首先创置,意为国家战略要地,孤悬如剑,不可不重视之。这息地也是如此,息国被楚文王所灭,便废国而置县,位置在吴楚边境,极是重要。因此子西封王孙胜在此,一方面是弥补自太子建开始他们父子遭遇的不公待遇,二来也是借王孙胜此前在吴国拉拢而来让其对付吴国,减轻楚国面对吴国的压力。

  这里背靠大别山丘陵地带,是淮泗南下出入楚国的门户,地位极其重要。而将王孙胜安排在这千乘重镇,一来可见令尹子西对自己这位饱经磨难的侄儿一片补偿之情;二来也是他以吴制吴(王孙胜之前长期在吴国)的老谋深算。但不论如何,这算是重用王孙胜,楚国历来重用王室公族,往往以政声颇佳的县尹入郢都担任令尹,因此王孙胜未来接替子西出任楚国令尹之职,也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当今楚王熊章一来年龄较小,凡事皆听令尹决断;二来,从太子建到王孙胜以来,除了他们一派的伍子胥当年有仇与楚,而废太子本人和其子王孙胜至少公开的并没有做什么有害于楚国的事,反而是一个受人同情的落难王孙形象。所以假以时日按正常来说,熊章也不会对自己这个叔叔有何仇怨。王孙胜在楚国获得广泛同情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你相信得道者多助吗?我不相信。我能够明白你现在想做什么,你要和我抢时间,和我比赛,那我们就比比看。”王孙胜一朝权柄在手,不无得意骄矜之色。

  孔门的人才是子贡和巫先生、王孙胜着力争夺的,孔门弟子现在正处在奔赴列国出仕的勃发期,假以时日他们将成为各国的中坚力量;而之前由于令尹子西的阻拦孔门在楚国一直无所作为,现在王孙胜能够给出更具诱惑力的前景,无疑更多的孔门弟子会聚集在他麾下以获得晋身机会;而子贡在这方面的劣势无疑非常明显,举目四望,他能够安排的也只有卫国,勉强再加一个鲁国,可能还有未来的齐国。其他的国家需求孔门人才,并不能算是依靠子贡的关系推荐,所以子贡和王孙胜在这里的算是势力持平,但别忘了王孙胜在孔门还是陈子弃的时候,已经协助负责学务很长时间,在学生中的影响力不比子贡若,甚至还胜过一筹。

  “子贡无意和人争夺什么,只是尽心做一些事。”子贡淡淡道。

  “无意争夺?孔门之志也不小吧?可在小子胜看来,嘴上满篇仁义,背地里阴谋夺权,这不过如诗礼发冢一般荒谬可笑,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没有了高下之分,索性光明正大的争一争!”非孔之人,讽刺孔门嘴上仁义道德背地一套,就如同盗墓贼盗墓的时候,遵循礼制规矩、对被盗墓的死者恭敬不逾礼一样的滑稽可笑。王孙胜虽求学孔门一段时间,但内心深处却是王霸阴谋权术之学,丝毫不将孔门学说看在眼里。

  “我要的,是我失去的一切,而我会在孔门的游戏规则内实现这一切。”王孙胜面带微笑说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对你露出牙齿,此后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你,毕竟,我也是孔门中人,你还是我的师兄。但我可就无法保证巫先生会做什么了……哦差点忘了,巫先生让我告诉你,他还是忍不住下蛊让嫂夫人得了一场小病,如此才能让你相信他并非虚言恫吓你。”

  “既然王孙公子这么说,那小子赐只好笑对明枪暗箭了,只是临走时候,想见一见故人巫先生。”子贡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面色只是冷冷。

  “见倒是不必见了,之后,你会经常感到我们的存在的,估计,周室的乘传使者,正在奔赴鲁国的路上吧,其中可能有些关于你的有趣事情,不如你先就到卫国等等看?嫂夫人病后初愈,料你也颇为想念了。”王孙胜面带微笑,却是下了逐客令。

  “巫先生说,以后我们再不必拿你的亲人做要挟,范姝的事,是最后一次。因为明地的争夺,你已经必败无疑!你虽比我们光明正大,但却无人助你!我虽有阴谋大计,却人人归附!”离开王孙胜府邸的子贡,听到王孙胜这最后一句话。

  子贡的马车离开白邑,改变了原定返回鲁阳的主意,而是采纳王孙胜的建议北上母邦卫国。他对王孙胜知道周室一些内情毫不奇怪,毕竟,巫先生和弃卒的能量,他是领略过的,而他现在也无意探究王孙胜他们的消息源头——可能是弃卒在各国潜伏的势力,也有可能是视王孙胜为得意弟子的仲弓……他也不知道周室的使者会带往鲁国什么消息,但至少有之前他和仲弓策划的鼓动周室命令季孙肥处置邾国土地这一事件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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