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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在我离开的这五个月,他陈子弃,不,王孙胜,在这里并无任何异常?”子贡问到。子贡出使各国加各处盘桓,回到了鲁阳后,已经是五个月过去。
昔日的陈子弃,已经是今日身份尊贵、前废太子之子,当今国君熊章的堂兄弟,他的名字回到了王族该有的名字,王孙胜。王孙,代表是楚灵王之孙,以此为氏称,名字“胜”缀之氏后,合成王孙胜。
六个月,时间很短,但正是第一批孔门弟子出仕各国的时机,他王孙胜,当时在鲁阳的陈子弃又是子贡临走时候全权委托负责此事的人,他可以在这五个月里做很多事情,在晋国的路上,子贡已经预见到这一自己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他还是想在回来后,从众人的言辞中看到王孙胜最后几个月在鲁阳的时候,是否有一些异常端倪。
子贡此次出行,离开时尚是初春,而他回来后,鲁阳的夏天最热的时节已经到来,秋虎盛炎,正是赤热之时,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屋内子贡和曾参等人正在对话,轻衣葛衫也不得不摇着蒲扇来消暑。但他更多的是内心的焦躁:从晋国离开,他便派人带书信一封回家问妻子范姝情况。因为若按照他和巫先生的约定,他没有回卫国,如此该换来范姝无病无灾,此刻他正在鲁阳等待仆役传信回来告知结果。现在两件事都在他心里悬着:范姝的安危、王孙胜在鲁阳的动作。
“不错,王孙胜这几个月的工作尤其出色,不但把你交待给他的任务做的妥妥当当,而且夫子对他的一些创建之举也很是赞赏!”曾参说道,他和其他众人一样不明白子贡为何回来后单单询问王孙胜的情况。
“的确,这样的人才可是极难得的!可以说王孙胜是目前孔门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弟子,其才能丝毫不弱于你我!而他的地位现在又尊贵如此,估计过你见就能接替子西的令尹之职,到时我孔门在楚国必可大用!”冉雍一向言行气度非常,说到这里也不免激动,王孙胜在鲁阳时,多跟从仲弓,故而仲弓视他如弟子,正如宰我视楚无骄一般。
毕竟,王孙胜是目前孔门弟子中身份最高贵者,他是最有可能协助孔门实现对楚国政权控制的人物,比之之前暗中定下的徐图发展、一步步控制楚国地方这样的策略可能要便捷的多。
“以南宫子容的身份、学识,在楚国不过担任令尹掾属,充一执琏大夫,其他孔门弟子,不过任一郡县宰令,而王孙胜,必在子西之后担任楚之令尹,此乃天命助我孔门!”子贱亦是赞同仲弓所言。
“可他的身世、经历……我相信人有向善之心,不过总觉得不会这样容易,从他父亲,到他身边影响过他的人,譬如伍子胥等,都是无情冷酷之人。”子贡道。
“万万想不到子贡你也这般的小心眼,嫉贤妒能啊!”宰我重新回到孔门的一大乐趣就是觉得能够和执事院一帮人打嘴仗,比在郢都各位大人面前憋屈着要舒服许多,在言辞上能对子贡犀利开刀更是一件让他无比开心开胃的事,比对其他人过嘴瘾更加的让他有成就感。
“不过子贡所言,有一点我亦赞成,其实我也觉得人至善则至于妖……”宰我一向对其他人都不惮以恶意揣测,因此这句话也是他攻击完子贡之后的真实看法。
王孙胜是平王时代的废太子熊建之子,楚平王昏聩,被奸佞费无忌说动心思,抢了自己儿子太子建的未婚妻秦姬,并生下儿子是为楚昭王熊壬,而太子建又被父王猜忌而有杀身之祸,无奈出逃郑国,但他自从失去太子之位后,心性大变,居然在郑国好生招待他的情况下,背信弃义决定联合晋国在郑国夺权,事泄惨遭杀害,王孙胜就是在其父在郑国夺权阴谋前出生的。
虽然中间有一些关节子贡还没想明白,比如巫先生和伍子胥的真正关系、巫先生他们在影响子西封鲁阳给孔门中发挥的作用以及如何发挥作用。但王孙胜在乱中被伍子胥带到吴国,并在那里长久生活,直到隐姓埋名来到鲁阳之前,这段经历则必是确凿无疑的。
如此一个生活经历复杂、经历人生的大起落,且又跟随伍子胥这样满腹愁怨的人,日日耳濡目染,居然是个谦谦君子,无欲无求,简直不可想象!这也正是宰我的想法,但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因为,他没有像子贡那样遇到巫先生,没有经历那些亲人被拿来作要挟的可怕事情。
“夫子对这事就毫不关心,没发表其他意见吗?”子贡问道。
“夫子现在啊,他正整理前代书籍正在关键时刻,可以说废寝忘食,才不会为我们操心。”子夏说道,他今天也是借着参与议事的机会,偶尔偷个懒,暂时摆脱给孔子抄书的枯燥工作。
“桓頽之恶,有司马牛这样的弟弟,南宫子容,不也是孔门叛徒仲孙何忌的弟弟?看来一个人的善良贤德,完全可能和他的家人、出身没有关系。”仲弓依然在回护自己的得意弟子。
“这都是兄弟,你倒说些父子相背,子不类父的例子啊!”宰我的目的依然只是为了过过辩驳的瘾。
“若说些大不敬的话,诸位以为楚平王何如人也?其子昭王,又何如人也?”仲弓抗声说道。
子贡闻仲弓此言,也只好默不作声。宰我伸了伸脖子,张了张嘴也没找到反击的话说。毕竟,被供奉在鲁阳先贤林,急公好义礼贤下士的楚昭王,和那位夺子之妻、残害忠臣、逼走贤才,间接导致楚国被吴国攻破、末了自己的坟墓被人掘开鞭尸的争议人物楚平王,实在没有可比性,这例子也的确是对子贡担忧和宰我找茬的最有力反击。
“其实子贡和仲弓所讲,都是个案,仅仅一个例子如此,却不能证明其他的也是如此,从逻辑上……对这个逻辑是什么我得先给你们解释下……”子贱尚未看到气氛不妙,一时兴起打算讨论方才仲弓话语中的逻辑漏洞。想起大家可能连逻辑这一名词是什么还不知道,又联连忙打算岔开话题介绍逻辑名词之意。
“子贱学术上问题你我随后讨论啊……”宰我见气氛不对,赶紧捂上正兴起打算从逻辑之学上探讨问题的子贱的嘴。
“今年夏天已经有数位弟子出师后跟随王孙胜去往他的封地白邑,估计今年他那里更会是弟子们投奔的首选之地。”曾参但这句话,说的其实不偏不倚,从仲弓听来,这是对王孙胜才能声望的夸奖肯定,从子贡听来,这是对王孙胜吸纳孔门精英的担忧。反正他曾参决定在这场意见争斗中保持中立,不引火上身。
如果说曾参在这件事上有意见的话,也是因为王孙胜的离开,让曾参不得不重新回到这些庶务工作中,他痛苦的预见到明年来自其他国家和孔门政治盟友们对学生的需求将会让他难以应付。而这也让他更加怀念和推崇王孙胜的才能品行。
而这,也是多数和王孙胜有过交往的孔门弟子的共同想法。
子贡没想到巫先生对他使出的软刀子原来竟是这般锋利,他和孔门辛苦奔走,原来就是这样为人作嫁衣!而其他弟子却还大多对此命运一无所知!连子贡自己都得感动自己是如此热心的帮助了巫先生和王孙胜!
看来正义的一方,有时候并不一定会获得更多的支持。这就是子贡目前的处境。
“好戏啊!我们就慢慢等着看吧!”宰我摇着蒲扇没心没肺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实在不知道宰我这人的立场和良心何在。
子贡仿佛远远的看到巫先生也在对他笑,而自己却毫无办法。原来这便是巫先生他们支持孔门获封鲁阳的目的所在:如巫先生这样的行大谋之人,必然需要才能之士作为羽翼,而孔门会是他属意的养士场所。巫先生完全不需要要挟子贡在鲁阳为他提供人才,因为那样获得的人才必然是不稳固的,而他要的是不动声色、潜流滋润赢取人心!
巫先生甚至根本没有拿子贡作为他的对手,因为他的对手是天下是楚国!子贡在他眼里只是一枚棋子而已!邪恶的火焰已经幽幽燃烧,却无人发现,自己也有口难辨无人认同。想到这里,子贡只好无如可奈何,仰天呵呵而已……
是啊,如宰我所说,戏还长,他子贡担心也没用,在这数年里,他们只能看戏。包括自己刚刚出使四国后,那场牵动列国的政治大变局,也需要他子贡用几年的时间来看完。
……
卫国的消息却传来了,子贡看罢,将竹简信函狠狠丢在地下愤道:“这个混蛋!”
这样出口骂人的情况对子贡来说绝无仅有。
信函中家人告知,前两月里范姝忽然发了癔症,并有咳血、发热等症状。但迁延十余日忽然恢复正常。从发病时间来算,正好是子贡到达故河边,犹豫是否回卫国自己家中一趟的时候。
这正是让子贡愤怒的:他为了家人安危遵守了诺言,但巫先生却没有遵守,他只是想借机在子贡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要子贡彻底听命于他,并用事实告诉子贡,如果自己被逼急了,他也会撕下脸面,如此这样的无耻下作、不择手段。
虽然不太过西历元旦,然而也算咸与维新,行川凑热闹祝各位文友新年快乐!趁日子给自己放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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