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这些天朵甪部人的行动都很古怪,父亲决定亲自领军并查看情况,所以结果的状况,我大概也能预料到。我后营也听得到那战场上战马的惊叫声,还有毒虫爬行和飞舞的嘈杂声。朵甪部人为了阻挡我们,不惜修建祭台,施展大型的巫门驱虫术,召集方圆三十三里内的全部毒虫摆开毒虫大阵,所以父亲他们这次不幸中了埋伏。
我嗅到自己身旁还有人的气味,于是我问离我最近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他立马答道,“骁云队副队长宣咫迅。”我才知道,原来父亲将作为他心腹的骁云队交给我了。
骁云队在整个骁仝卫军中都是个特别的队伍,这里头算上宣咫迅也只有四个人,却无不是以一挡百的身手。他们本来是专门保护主将的,这次却只听我一人的命令。
我用手势示意他将我推到沙盘前,然后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告诉他,由他一人将我推到父亲陷阵三十丈远的一出崖口上,之后率人带上足量的鸡冠花籽和使君子去援救父亲他们,然后将他们全部集中到一个地方。他立即按我说的去做了。
山崖上,我嗅到虫子的气味很重,但所幸还未全军覆没。朵甪部居然用如此大伤亡的巫术来对付凡人,那我也只好用静合教我的巫术回敬了。
宣咫迅他们将驱虫的药材带到之后,我便用静合给我的箫吹起了驱虫术。用来驱散毒虫的巫术,对比召集而言,便是四两拨千斤。一曲箫吹得毒虫散尽,但我没有停,调子一转,化为更加沧桑恢弘的箫乐。我知道十里半外便是朵甪部的老巢,这次索性便连锅端了它!
西北方突然爆发出一声天崩地坼的巨响,大地在剧烈地颤抖,森林则在哀嚎,兽群奔走,人们也在惊呼。破天的箫声引发海啸般的毁灭,我听到了山洪决口的声音,激撞得山峦震荡,天地间的声音都仿佛阴暗了。
等到一切的声响都淡去,高峡出平湖。就在我在山崖下面,方圆十里的地方,连同朵甪部的老巢,都化为了一片大湖。临行前静合秘授我山神号子,这才是上古巫家真正的古巫术!所有修筑过巫门祭坛的地方,我用这个,可以有一次的机会令山河改样,搬山调水,桑田化沧海,高山变大泽。这样神奇的力量,“巫术复兴”之后那些所谓的“巫术”又怎可能与之相匹?
朵甪部就这样被我灭了,但查卡勒不会就这么死,要知道他的修为是在我之上的,虽然他现在也只能全力解开我设置的蛊术,无力对付我们。
朵甪部几乎被清扫,所以当夜短暂地庆贺了一番。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惊讶于我的能力,父亲也出奇地对我刮目相看,并特地敬了我一杯。我不能喝酒,只好暗地将它化为清水。
因为父亲志在清除查卡勒,所以后半夜急行军,搜索朵甪部残余。而就在当天晚上,人偶上的针又退出了三根。
第六天,朵甪部绝大部分人被俘,但查卡勒带走了修为相当高的一部分人隐入山林。父亲迅速改变各部行动号令,在山中展开搜索。我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当夜,针退出了四根。
第七天,找到查卡勒的信号终于发出。父亲调集军马应战,我以老办法首先清除瘴气,然后引神针火烧光周围的树木,方便排兵布阵。父亲灵活地摆开鹤翼阵,一面对敌方进行包围,一面防止对方突破。骁云队回来报告我,说对方只是追随查卡勒的一些巫者,却不见查卡勒本人,应该是逃了。所以我在沙盘上父亲交战的地方插下一圈蜂毒刺,用毒阵彻底封死那帮人的退路。到戌时,那伙人才被完全剿灭。而这时,针已经退出了最后六根。
看了查卡勒已经逐步看破了我的针法,水凝下的十四根蛊针,全部被他以祝由反蛊之术破去,我们却连他的面都没见上。不过没有关系,还有最后一根针,只要熬过了明天,他便死无葬身之地。
第八天巳时,找到查卡勒时,他终于决定变换破蛊之法。是我把他*急了,因为最后一根针是用水凝的血做的,蕴含静合强大的巫术,别说一个小小的朵甪部首领,便是巫门三宗的宗主,也休想仅凭祝由之术破解。但这并不代表没有破解之法,杀了我,或是杀了水凝,蛊术都会破。
他当然是选择杀我。我是一个瞎子加瘸子,水凝却是不死的。所以当我听到身边骁云队齐齐戒备的声音时,查卡勒其实已经到我面前了。他的刀可能离我很近,他身上那股巫蛊师独特的臭味令我的嗅觉几乎崩溃!而我听到“嗖”的那声风起,离我额头不远处却传来两声枪折,水凝和父亲竟然同时挥枪帮我挡住!
我顺势以“霜降”将查卡勒*退。这时候大批的军队也派不上用场了,因为即使是我修为再高一点的话,游走于凡人之间都不会成问题,何况是查卡勒。水凝赶紧说:“这里交给我。你保护小凌就够了。”父亲教训道:“他是你弟弟!我水家的人还用得着别人保护?”他们两支断枪,撑开了查卡勒带毒的一刀。我一手用水做出两支枪,一手施放雾露沉降术。父亲叫了声好。枪法舞开的劲道浑然比水凝的更为老练。我示意骁云队稳住别的军人不要过来添乱。
我虽然看不见,但别的感官却比正常人更敏锐,可以感觉到战况。父亲和水凝的枪法绝好,但查卡勒毕竟是有一点修为的修真者,他以草人替身为掩护,一心要来取我的性命。就在感觉他临近时,我一面放出符毒金沙破去他的替身术,一面以破武印点他的中焦经脉。击中时,却被他一股真元震开。恰好此时,双枪袭来,毫无阻拦地刺入他后背,却不料水凝与水凝都被他震开的真元击中前胸。水凝无碍,但父亲却伤得不轻,竟一下呕出一口毒血,我也才察觉到他的真元有毒。水凝狂怒之下,仗着什么巫术对他都不管用,提了枪便径直冲上去厮杀。我听见水凝被查卡勒放出的毒虫刺破皮肤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就想赌一把。
其实一开始我就特地留了一手,可以让巫蛊立即发作的咒术,第十六根针,也就是我的毒牙。但是再上针也几乎起不到作用,何况我的毒液和血的毒性相互抵消,把握不好就会使这个蛊术被破。所以我完全是鬼使神差,忍痛掰断了自己一颗毒牙,就插在了他刚才被我点过的中焦经脉上,施以巫蛊之咒。人偶想胸腔逐渐升起“咝咝”的声音,而与此同时,我听见了查卡勒撕心裂肺的哀嚎,我感觉到他痛得遍地打滚,之后化为一滩脓血。
这一战就这么胜了。论战功的时候,我捅了捅水凝,让他想办法把我的全记在宣咫迅他们身上。因为我怕太过地引起注意会使我的秘密藏不住。
之后龙心大悦,因为国内同时也破除了一件震惊全国的私盐帮伙,皇帝亲自设宴款待。正好有女孩献舞,是上次在灭明江边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宰相千金风舞月;水凝于是格外激动地扯着我说:“是风舞月!!是风舞月!!”我不知道他干嘛这么激动,莫柔郡主亲自奏的曲倒是挺好,舞我是看不见了。不过我却听见那段舞上,出奇地连叫好声还有饮酒品菜的声音都没了,似乎连水凝都屏住呼吸看得入神,只剩下了咋舌声。歌停舞罢,我感觉周围都才如梦初醒,然后竟是潮水般的喝彩,圣上于是钦赐了“舞袖歌仙”的名号。
虽然一曲《大同之化》人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能嗅到空气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真元,丝丝密密,但却极其凝练;那是玄门的五感幻术,这位大小姐是掩盖自己身份的修真者,而且她的修为不比我低。
我本来想告诉水凝这个的,但捅了他好几次他才木木地回了我一句,我顺着伸手去摸,他的脸居然烫得像煮熟了一样!我不禁哑然失笑,我的哥哥,战场上冲锋陷阵,奋不顾身,这回却被一个女孩迷得这般痴了!最后他还忘记了我们根本不能喝酒的,结果一口千羽樱下去,醉得不省人事,圣上与百官哄堂大笑。
事后我才重新回到水凝的身体里,将这几天的几滴血都给静合补齐。一切繁琐的事情打理好,已经过去了一天半。路上碰见说是奉皇旨去将军府的宦官,结果聊了几句她就忍不住说破自己其实是风舞月。专门在人前装高雅的大小姐吐了吐舌头说,因为帮栾尚书破了姚州私盐案,她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寻思着再来姚州逛逛,顺便也与我们不打不相识,便想来我们家“投奔”。说完她又吐了吐舌头,水凝登时脖子又红了。
如此一个大家闺秀竟然经常独自出门,还大老远会一个曾经闹过矛盾的朋友。父母欢迎之余,估计也“长见识”了。父亲很佩服大小姐的豪爽,母亲也一旁露出赞许之色,顺便也赞许地看了看水凝,那含义连水凝都看懂了,于是他又忍不住把红透的了脸埋了下去。
相处之后,我们才知道那所谓的“名门闺秀”“宰相千金”全都是表象,大小姐是见什么人就什么样;于是见到水凝,她就摇身一变,成了豪情女侠。水凝特地向父亲请了假来陪她,女侠便拽着他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一面诉说着上次来姚州的婢女生活,说看到谁家的狗被人踹了屁股,谁家的小孩淘气地扯流浪猫的尾巴。正当我们以为她的侠义精神和大小姐众生平等的博爱完美融合的时候,一硕大无比的蟑螂从旁边爬过,她的表情瞬间凝固,3秒之后,一阵穿云破石的尖叫惊得路人抱头鼠窜——不愧是修真者!等到反应过来,她早已以一个凄美的姿势伏在水凝背上。她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我却感觉到水凝心跳得好快,简直要窒息了一样一动不敢动。过了一会水凝才大义凛然地转过来告诉她,“有什么好怕的?”女侠这才意识到失态,整顿衣裳收敛容,结果自己又忍不住笑。
她这副样子,又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以为应该可以忘得掉的。她趴在水凝背上的感觉,就跟纳兰馨那时在我怀里是一样。我有点想馨儿了。
因为水凝这样的情况,我不得不一整天都维持他的样子,晚上才去找静合。风舞月知道水凝有个弟弟,但因为大家都不怎样爱谈,所以也只好私底下问水凝。水凝不会说谎,又不敢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她,只好含糊地说我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我不知道她会怎样理解我了。但,闲谈的时候风舞月顺便也告诉了我们,她在纳兰府做婢女时,知道了纳兰馨是被平波侯安排到我身边的,后来计划失败,就被收回去受了重罚,然后送到纳兰府将功折罪;纳兰府被破时,纳兰馨也跟纳兰青一同逃走了。风舞月这么一提,我感觉自己更加担心起馨儿来了。
之后的几个月,舞月女侠拽着水凝天天上街游荡,把郊外几座山都逛了个遍。起初以为她是在观光,等后来遇到几个小打劫的才发现,她激动地双袖都捋了起来——我严重怀疑她此举是在色诱那几个剪径的。人家劫财变劫色,刚一声“美娇娘”呼出,舌头变去了一半;紧接着他们便被水凝几拳头撂倒,还有两个被晾在树枝上了。风女侠一副忿恨并痛快着的表情,将指刀上的血擦干净。我们才知道,大小姐恨的是流氓,爽的是痛扁流氓。
她有些不过瘾地撇撇嘴,本以为姚州出了奸贼,治安铁定坏死了,哪想到绕了这么远才遇到几个小打劫的。然后吊着水凝肩膀说,够哥们的话有种一道往南奔,见到流氓格杀勿论。水凝痛快地就答应了,我想的却是:再往南就是东林秀国了,那里连夜里睡觉都不关大门的,治安更好。
结果怀着侠气豪情的;两个小孩没几天就被遣送回去,各找各妈。因为大小姐十五的生日就快到了,老宰相宠女儿,但生日也不能就老宰相领一帮宾客“望美人兮天一方”吧?临走前两人相约下次去西南边双岐国消除魔道。后来水凝一直做这个痴梦,我都禁不住提醒他:“日月星三神教好歹也是魔门的一大分支,就你那点本事还有大小姐的修为,撑不撑得到他们大门都还是个问题。”他却不知廉耻地说,“没事,小凌,你的巫术那么厉害,几根针就扎死人了,还可以呼风唤雨……”我心想:完了,色迷心窍了,他连我有几斤几两都不清楚了。当然,最后他们也没去成,因为静合一句话就把念头打消了:三神教是正规组织,不产流氓。
没多久舞月以朋友的身份请水凝去宰相府小住几天。水凝各种兴奋狂躁,害得我都没办法静下心修习了。真是典型的有了女孩忘了弟!
不过他这样,也让我想起了馨儿,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说分就忘得掉呢?我知道她此时应该在平波侯府任纳兰亦彰差遣,我很想潜进去看望一下的,哪怕看一眼。
但是静合的话,再一次绝了我的心思。虽然他现在正在完善第二具躯体,但毕竟我跟水凝最后迟早都会变成一个人的,不能水凝选择了风舞月而我却选择了馨儿,总有人得让步。这几天跟风舞月接触,感觉这女孩挺好的,至少没有像馨儿那样骗过人,所以我觉得放弃自己。
跟静合许诺的九年已经快到了,他炼制的那具躯体也基本上跟我完全一样了。我不清楚,既然我和水凝最终彻底合在一起,静合炼制新的躯体又有什么用。不过静合说了,当我和水凝的意识彻底融合的时候,两股性格和记忆都会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新的人;“重生”的时候,会依赖于看到的第一个人,有一个新的名字。我希望那时候看到的人是风舞月,名字是“水凝”,这样就能把我对馨儿的情感,全部忘得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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