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玲珑 > No.38 九年 四

?朵甪部中有不少修习巫蛊之术的修真者,而朵甪部首领查卡勒本身,也是一个修为不浅的修真者。虽然朵甪部内大部分人修为都只是些皮毛,凡人还应付得了。可是这样直取牺牲毕竟很大,而我会一点点巫术,有我在起码会好一点。

  

  从京城接旨回来,我的心情舒畅了很多,心里对馨儿的气也消了。我在想那时候是不是太鲁莽了一点,就像小孩子之间闹矛盾说“再也不和你玩了”然后过几天又恢复如初,我开始后悔起那样不等她说一句话就如此决绝地说要一刀两断。我本来想主动去找她跟她道歉的,可当我去到她家时,才发现那里人早已走空了。我记忆中馨儿只有这一个家,不知道她还可以去哪里。

  

  心情失落,想最后去以前经常跟馨儿去过的灭明江畔看看,不过在那里,我们却撞见了被一帮歹人在追捕一个婢女。那女孩虽是婢女打扮,但是她步态轻盈,神色沉稳,就算不上修真者,身手也绝对不差。可是我感觉到水凝当时心扑通扑通跳地极快,好像中毒了一样,然后他就连情况都没看清便冲上去搭救了。虽然他并没发觉那女孩根本不需要我们搭救的,我的哥哥,居然只是见到一个女孩子就变得这么鲁莽了。

  

  结果那女孩反而被这一下吓得崴了脚,水凝还毫不知情,自以为英雄救美地背她回家疗伤。可想而知她的反抗是多么的激烈,甚至一口咬在了我们的肩膀上,那是我们身体最脆弱的地方。那女孩最后甚至不惜以死相*,水凝没办法,虽然想不通,但也只有放了她。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装扮成婢女的女孩,竟然是老宰相家的大小姐,人前温婉人后古怪的风舞月。

  

  不过事后我却在笑,水凝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孩子变得这么不顾分寸。后来才想到,原来水凝也已经是十七了啊。

  

  回到我的房间的时候,静合也告诉我他有办法可以暂时将我们俩分开。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晚饭照例是沉默的,只是母亲添饭时似乎比平时多看了我们父子几眼。我起初以为水凝还在生我的气,可能不会帮我跟父亲说,但是他却忽然从饭碗中抬起头来讲,“小凌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一句话让他们两人都微微一怔,他们抬起头来望着水凝。母亲很快又低下了,佯装举筷,却始终没下箸;父亲则是一语不发,非常严厉地看着水凝。水凝没等他们开口就又说,“小凌会帮上忙的。他是我弟弟!”母亲抬头,看了水凝一眼,又转过头一直望着父亲,眼中竟有一点潮湿。父亲眼神岿然不动,但到最后,还是答应看看我能不能上战场。

  

  他们第二天会来看我,我印象中很少有这样正式地跟自己父母见过面。我本来是很激动的,但是静合却安排我必须表现得冷淡一点,什么话都不要讲,跟他们也不要有过多的接触。我不明白他这样安排的目的,可是从当初答应他的条件起,到我十七岁,这段时间他的话我都必须听。

  

  那天静合领我出来迎接,父亲对静合道了声谢,便呼我过去。按静合事先说的,我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不敢过去。我任母亲反复呼唤几声也不肯去他们那边,父亲十分恼怒,但要发作时却一下子被母亲拉住,她反而弯下腰更亲和地唤我的小名,那就是一个母亲在唤自己的儿子。我从没在她怀里撒过娇,小时候还曾经梦过,现在连梦都没有了。

  

  原本拽出汗的手一点点放松,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松懈时,静合一边解围一边赔笑道,“二公子还小。”他那样说,母亲也就放弃了,她眼圈有点红,最后看我那眼真的让我好想不顾静合的话跑过去跟她说说话,抱一抱。

  

  静合这时候演得比我冷静,他说,“将军,是草民失职,请将军息怒。不如让二公子给您耍一段枪棒,给您消消气。”父亲也还是答应了,让人去抬武器,而我此时却伸手抓出一杆水做的枪,令他们都吃了一惊。之后这段枪我看水凝舞过,我握得到分寸,只不过我还没他那股强硬和狠劲。但我已看到我没令他们失望,父亲看我的眼神也终于有了丝认可。之后枪化弓箭,百步穿杨;周围的人看得都惊叹不已。静合顺着就说了:“小小方术,倒是埋没了二公子的聪慧。草民也只得教防身之术。”他演得倒是出奇的谦逊,我也最后也只能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接受完大家的赏识,然后准备自己的东西上战场。我不知道当时如果义无反顾去到父母那边,会有怎样的后果。或许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他们迟早会发现他们的儿子早已变成了一个怪物,我不知道他们还能够接受吗?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今天才发觉原来他们依旧还在意我,从没有遗忘过我;吃饭时特地空出来的位置,那是我的位置,他们本来就留给我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同样是正午,静合带我到那口水晶棺前。棺中的颜色又加深了些,而且里头躺着一个人,跟我一模一样。静合说那只不过是一个身体、一具躯壳罢了,六年来每天他取我一滴血就是为了炼制第二具“完美”的躯体,本来是预计九年完成的,所以现在拿出来很多地方都还不完全,他也无法保证这具躯体有哪些毛病,还能不能用。我和水凝必须要有一个进入到其中。而这时候水凝又来和我争,但这一次我没让他争赢。

  

  当静合的巫术完成,我的意识在新的躯体里知觉时,我睁开了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我意识到自己失明了。

  

  我听到了水凝着急着冲上来的声音,他抱住我问我眼睛怎么了。我也就告诉他我看不见,然后我就听见了他拿静合问罪的声音,我本来想起来制止他,结果才发现自己下肢也失去了知觉,我根本起不来了。水凝后悔极了,我却跟他说没事,因为如果是他这样了的话,父母一定会担心死的。水凝却说我有三长两短他们也一样会担心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分开了,虽然我还是看不见他,但到底可以和他说说话,我很珍惜这短暂的时间。静合告诉我,我们的身体与灵魂都已经是融合为一了的,现在唯一能区分开的就只有不同的意识了;尽管如此,我们的意识都还在不断地融合,到最后一定会彻底合成一个人,所以我会偶尔发懵似的分不清自己是谁,并且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

  

  临行时静合用他最擅长的谎言为我的突发情况找了个借口。母亲所以心疼地抱住我,我才体会到她怀抱的感觉,比想象来得亲切。父亲准备留下我在家里养伤的,但静合解释我就算不在战场上杀敌,法术也可以带来一些帮助。父亲还是答应让我跟他们一起走。

  

  我们在去的路上,父亲就已经在思考对策了。因为骁仝卫很多时候都在和巫咸古国的部落打,很清楚那里的情况跟我们这里不一样。这一战拿下被占领的土地虽是必须,却不是重中之重,甚至驱逐或者剿灭朵甪部也不是关键,一切的重心都要放在杀掉朵甪部首领查卡勒极其跟随的人上。这边的情况有很多都比较特殊:东林秀国的城池易攻难守,因为东林秀国没有军队,城池防护没有用处,所以城墙矮得就跟院墙一样,护城河也是用来钓鱼和游泳的。这样的城池拿下很容易,对于巫咸古国那样骁勇的蛮兵来讲也不难,但他们始终只是敢骚扰却不敢占领,就在于有玉栋国在后面,他们占领很容易,我们清剿就更容易!而朵甪部是因为有主战的一帮人在支持,只需要把他们清理掉,做个警示,其余人自然而然就退了。

  

  我们第一处在宜乡驻军,已经很靠近朵甪部的范围了。我适应这具身体之后,才发现它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最起码我的嗅觉和我的毒牙都还在。我嗅到了空中烟瘴的味道,这里的地形和气候其实都很接近于巫咸古国。

  

  驻军第一天父亲闭门不战,找当地人了解地理状况,制备相应沙盘。这边的地形大军阵形是摆不开的,只能将军队化整为零,然后将将领们召集起来分配各自的指令和行动。我则被安置在中军后营,我用手指摸索过那个沙盘,就在沙盘上,每隔五里地埋下一枚薏苡仁,驻守的地方埋下一圈鸡冠花籽,每个山头插上云定风清旗印,设以云雾令。薏苡仁可以驱瘴气,而鸡冠花籽则能防毒虫。然后将鸡舌香烧后的灰烬洒在沙盘上,施以雾露沉降术。

  

  正午瘴毒最稀薄的时候父亲突然开城出兵,出其不意地与朵甪部的蛮兵交战。那些蛮兵很多都身怀些皮毛巫术,但都不如我,所以我洒过鸡舌香灰的地方,他们的巫蛊之术都不得施展,而雾露沉降术则能使修真者的真元变沉重,凡人不受影响,而那些蛮兵却难以动弹,完全跟木偶一样。可以想象我们第一战杀得是如此的轻松,尤其是水凝,他力气大得就跟怪物一样,而且闷热的天气心里烦躁,杀得最为解恨。而朵甪部首领查卡勒估计没有预料到我们军中也有会巫术的人,情急之下施展毒咒遁走,我们才损了些人马。

  

  当时士气大振。晚饭时水凝亲自来喂我,那个照顾我的小兵只好回避了,我以为他一仗打下来高兴得转了性了,谁想到还是这么毛手毛脚,喂进去的估计还没有洒落的多,我忍不住笑他,想来他那么脸皮薄的人估计应该窘透了吧。毕竟我们在一起六年,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一顿饭喂得菜都凉了,我笑他如此笨拙还怎么给我找嫂子,他好像更窘了。

  

  饭后他不得不离开时,我却叫住了他,因为静合给我留了东西,放在水凝的身体里的。我顺着他身体的纹理,将手指陷了进去,然后从他胸口取出了一个巫蛊人偶,从腰椎取出了一支木箫、一卷银针还有芥子药囊。他有点难以想象原来自己的身体可以放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静合早料到父亲会把重点放在杀查卡勒上,所以给我准备了这个,查卡勒的巫蛊人偶。水凝很不理解我的做法,“你的巫术都这么厉害了,用到着使这么……”

  

  “下三滥?今天你也见到了,只有修为在我之下才会被我破除巫术,而查卡勒却没有受影响,因为修为比我高。今天他吃了苦头,肯定会有所准备,同样的招数我也不可能再使。所以只能用这个了。”我因为看不见,所以只好叫他替我施针,我要用针法破查卡勒的十四经穴。

  

  “听好了,我尽量念得慢一点,每一根针都要取准。第一针,蘸狼粪,浅刺商阳穴一分,塞其排毒之脉;第二针,灯火烧红,深刺中府穴一寸一分,以艾条灸,破其通血之脉;第三针,淬观音土,直刺承泣穴一寸,堵其益气之脉;第四针,淬射罔之毒,浅刺隐白穴一分,蚀其摄液之脉;第五针,蘸蝰蛇毒,直刺极泉穴,再刺周围五次,毁其养心之脉;第六针,淬钩吻之毒,直刺少泽穴半寸,破其健体之脉;第七针,蘸塘底泥,深刺睛明穴一寸,捻转五次,用力提插三次,毁其顺畅之脉;第八针,蘸墓土,深刺涌泉穴一寸,淤其养生之脉;第九针,蘸陌上尘,深刺天池穴一寸,污其护心之脉;第十针,淬砒霜,直刺关冲穴一寸,毁其养耳之脉;第十一针,淬水银,直刺瞳子髎穴八分,破其固体之脉;第十二针,淬天南星之毒,深刺大敦穴一寸二分,破其疏泄之脉;第十三针,烧红,蘸姜汁、温狗血,深刺会阴穴一寸,破其任脉;第十四针,取夏冰镇凉,蘸阴河水,直刺长强穴一寸,破其督脉;第十五针……”

  

  “没针了!”他忽然着急地说。但我却顺着他的声音捉住他的右手,拿走了那个人偶,同时割破水凝的手腕,将血凝成最长的一根针。“第十五针——咒他一命归西!”我将针狠狠地刺穿它心脏。

  

  这是巫门最原始的下蛊之术,而这个针法可以使原本要一个多月才能起效的蛊咒缩短为七天,七天之后只要有一根针还留在上面,查卡勒绝无活路。不过他如果察觉被人下蛊了,必定会用祝由反蛊之术破我的蛊术,这样就无力应对父亲的军队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占优势。

  

  之后的三天,朵甪部人似乎被打怕了,与我军几乎一战即退。所以这三天进度是出奇的快,很快便收复了绝大多数城池。但那只是表面现象,父亲也没有中他们的诱敌之计,依旧是缜密扎营,因为推进速度太快了我会赶不上布置薏苡仁和鸡冠花籽。父亲居然会考虑到我,我感觉他似乎有些认可我搞的这些小动作了。

  

  那三天里我们终于抓到了一个俘虏,从他口中我们得知,他们其实得首领的命令像是在修筑什么东西。父亲认为他们应该在建筑最后的防御工程,但我猜想的是,他们在赶着修祭坛。

  

  第四天夜里,水凝喂我吃饭时嗅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像什么东西腐坏了,他正怀疑这饭可能不太新鲜。我却嗅出,这是腐骨麝香,只有动物才闻得到的。我告诉他明天让将士们小心点。他顿了一会,似乎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告诉我,那只人偶上已经有一根针自己退了下来。他问我要不要重新插上去,我说不用,蛊术再补会破的。何况查卡勒已经开始闭关用祝由之术对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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