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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略显陈旧，墙上斑驳着岁月的痕迹，木门上裂开了几道缝隙，从中看不到破败，反而显得古色古香，墙上有彩绘，石灰掉落露出的砖块被完美地融入美轮美奂的壁画上，木门也是一样，上面画着一颗只有树枝没有树叶的枯树，每一道裂缝都是一条树枝，形状奇异，背后是千里雪封，让人心旷神怡。
权叔很喜欢他的职业，当警察维护法纪，维持正义，吃完饭之后，要了原浆啤酒，他们一直在讨论着最近的案子，兴致勃勃，有说不完的话，女警竖耳静听，偶尔发表一下意见，余尽则一直沉默，听他们说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听到丝毫关于沧的事。
“哦，对了，小尽你来北城玩吗？”权叔大喝了一口啤酒，脸色有些泛红，可口中没传出口气。
“你觉得我是来玩的么？”余尽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开口。
“一身邪气，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女警眼皮都没抬，说出这句话，让气氛变得尴尬，照理说，初次见面，即使对一个人再不爽，也不应该一开口就让众人陷入尴尬，更何况女警是那种冷傲的人，本应不屑一顾才是，可她偏偏开口了，而且不止一次。
一路过来，尽管没问，从他们的谈话中，余尽得知女警叫舒欣滢，前几个月才调来他们部门，只知道她家有钱有势，其他情况一概不知。本来以为这已经足够了，甚至有些多了，现在余尽才发现，舒欣滢像一根有尖角的骨头，而且还卡在了喉咙。
“请问舒大小姐，好事的定义是什么？”余尽冷笑了一声，他们那样对待沧这件事，他真的是想知道他们口口声声所说的“好事”是怎么定义的。
而且，舒欣滢的再三让他难堪，尽管不想与她计较，但却想灭灭她的嚣张，至少在他面前不能。
“哼……”舒欣滢毫不退让地冷哼了一声，尾音故意拉得很长，“权叔，说出这种话的人能做什么好事？你晚上睡觉还真得留个心眼。”
“好事？舒大小姐好像从来都是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余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冷的酒水让他更清醒了一些，要把她的嚣张灭杀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她说的下一句话。
“不错，我问心无愧。”舒欣滢第一次正眼看向余尽，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碰撞在一起，一阵阵电火花产生，传出滋滋声。
“好一个问心无愧，不知舒大小姐对于沧自杀那件案子……”余尽靠在椅背，似笑非笑地望着舒欣滢，装着冰冷啤酒的透明玻璃杯壁落下了一滴水。
“好啦，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我们来干一杯。”权叔打断余尽的话，举起杯子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然后把剩下的大半杯一口喝尽。
余尽眨了一下眼睛，向叶清致意，然后也一口喝完，他停下了准备好的所有攻势，他不像损权叔的面子，不是因为今晚要住在他那里，而是上一次权叔带他去了公寓。
舒欣滢没有喝酒，因为她还要开车，喝了一口果汁，身体前倾，目光突然变得很凌冽，仿佛要把余尽看透，“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紧紧盯着你，如果你犯事，我会亲手给你戴上手铐！”
这句话说得很有气势，连权叔都愣住了，显然他也不曾见过那样的小滢，他们两人都是刚进权叔部门的，前后就差三五天，都跟着权叔干活，虽然同是毕业不久，但小滢体现出来的熟练快速准确与叶清的木讷畏首畏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了，都别说了，听说这里的水果拼盘很有特色，我们来两个吧。”权叔招了一下手，一个侍应生走了过来。
侍应生下了单就走开了，余尽把空杯放下，“权叔，我再说最后一句。”在看到权叔无奈地点了点头之后，他目光转向舒欣滢，“如果真要犯事，连你都骗不过，被捉活该。”
余尽的这句话前后同一个调，没有刻意提高吓唬人，也没有压低装深沉，就像在说去哪里吃饭，但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气势，跟舒欣滢的气势不同，余尽的只能被感觉不能说出来。
“这水果不错，吃一块。”叶清拿起一块西瓜递给舒欣滢，并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
“好，很好。”舒欣滢结果西瓜，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叶清说的，还是在回答余尽。权叔看到气氛缓和了一些，赶紧出来打圆场，飞速地捏造了几条台阶，给他们下台铺好路。
“小滢，明天你休息，开车带小尽去逛逛？”就快要到权叔的住处了，叶清已经回去了，车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权叔给小滢递了一个眼色，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还没等舒欣滢回答，一直看着窗外景色的余尽反倒开口了，“不用，消受不起。”
话音刚落，小滢猛地一刹车，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急，划开黑暗，留下了一道苍白的裂痕，权叔紧张地向外张望着，不会那么巧，一天遇上两次车祸吧？
余尽的头只是轻轻撞了一下前座，这一回他缠上了安全带，尽管很不舒服，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学乖了，仍旧一脸木然看着窗外，“叔，到了？”
“余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舒欣滢的声音跟往常完全是两个人，柳眉倒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暴走的边缘，“你没来之前，就把你查的一清二楚，那个死掉的女人是你的前任，她自杀你不甘心，想折腾点什么出来！”
余尽不想搭理她，推了一下车门，被锁住了，只是淡淡地说，“开门。”
“现在你逃不出这辆车，就像你永远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一样！”谁也想不到一贯冷傲的舒欣滢居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说出这样的话，大大超出了权叔的认识。
权叔几次让她消消气，可舒欣滢一直在说，每一句话说得都极度凶狠，全部都是不让余尽如何如何，直到有人敲车窗门，示意她下车。
那是交警，违规停车，让她拿出驾驶证，厚厚的一叠罚单在他手中显得沉甸甸，舒欣滢拿出警员证，冷冷地说了一句，“警察审犯，马上就走。”
舒欣滢对他来这里寻求真相的事，太过上心，远远超过了一般警察的职责，余尽心中有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难道舒欣滢跟这件事有关？
“小尽，你真的是来……”权叔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被彻底掩盖，并不是说查不出什么的问题，而是不能查出什么！
“开门。”余尽拿起身旁的背包，再次开口。
舒欣滢冷哼了一声，开了门，余尽推开车门下了车，没再说什么，背起背包就向前走去，落寞的背影让人不免泛起同情，舒欣滢渐渐恢复了平静，突然一股莫名的心酸犯上心头，下意识地看多了几眼那个孤独的背影。
“小滢你先回去，我们走回去就行了。”权叔下了车，大跨着步伐，想余尽追赶而去。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树影的黑暗中，舒欣滢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发白突出，微微颤抖……
神情从自信变成了沮丧，又从沮丧转变成了恐惧，最后把头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今晚的她不是她，只是她被迫成为这样的她。
权叔的房子不大，大概九十平方，两房两厅，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厨房，那是权叔供的，还差五年就能供完了，月供五千，还有十年退休，权叔打算退休后买辆车，想去哪都方便。
房子上挂满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桌柜上也摆着，每张照片上他们都笑得很开心，余尽跟着权叔走了一圈，每一张照片他都看过，他女儿不是那种抑郁型的人，最后却也走向了自杀的不归路。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感情是催命符。
“叔，我就在这住几天，过两天找到房子就会搬走，这几天麻烦你了。”余尽喝了一口茶，晚上他一般不喝茶，喝了会睡不着，权叔亲自倒给他，他还是象征地喝了两口。
“没事……没事……”权叔现在已经是半醉了，眼神迷糊，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口中喃喃，“这几年都我自己住，难得有你陪，多住几天。”
在权叔面前，不需要任何伪装，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整件事可能牵涉很广，一不小心都有可能拖累权叔，这是余尽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决定尽快搬出去。
余尽收拾着东西准备洗澡，权叔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说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话，“都过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想太多了……”
余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本以为那是对他说的，最后才发现，权叔是在跟她老伴说，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对他自己说。
在梦中的暗示比在清醒时的要有效的多，前者是在梦中，防御力极为低下，可以说没有，暗示可以潜移默化而根深蒂固，后者会受到情绪的干扰，甚至暗示多了会产生抗拒，出现反作用，这也是催眠所依赖的根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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