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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罐放在桌子上，余尽躺在床上，叔拿着房间钥匙进来，把第一次进来这里的情况说了几遍，最后老泪纵横，坐在地上低声呜咽。
沧倒下的姿势，电话号码的位置，还有其他都被烧掉了的凌乱东西，余尽平静地听着这一切，即使听到了沧生前曾遭到性侵犯，他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让黄大叔意想不到的是，他今天所说的一切，给他以及警局，甚至整个城市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如果他知道，以他的性格，或许会选择闷死在心里。
“我困了，叔你回去吧，明天不用来送了，我可以自己去坐车。”
黄大叔进来之后一直在说，余尽一直在听，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大叔走了，房间的四面墙壁不断向他逼近，从只剩下床大小，到他站起来都无法躲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被挤压成肉饼，余尽一声大叫，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终日没有太阳光照射的墙角上……
他站了起来，来到墙角，沿着墙沿向上看，脸上露出一丝悲哀的喜悦……
卫生间的水很热，余尽洗了很久，身体在滚烫的热水之下变得通红，身心都在这一次洗涤中清净。
一整晚他都没睡着，他害怕睡生床，不只是因为认生，更因为是这里没给他需要的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第二天四点他就出来了，四点这座城市远没有白日那么多人，多了一份安静，多了一份苍凉……
他打车来到了机场，买了最早的飞机票，向沧父母所在的城市飞去，他紧紧比抱着沧，就像当日在路边抱着沧一样。
短短三个小时，他没来得及回忆一切，但足以让他的情绪低落。
“伯父伯母，这是……这是沧……”
沧父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母亲一下子晕死了过去，沧父颤巍的双手接过骨灰罐，几次张大了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两行泪水划过他满是皱纹的脸，滴落得骨灰罐上。
沧母醒了，动作迟钝地张罗着午饭，煮饭忘了加水，做菜直到烧焦了才醒过神，沧父关掉了所有东西，拉着沧母坐在一旁，等他们的孩子回来。
沧的一个弟弟在一个小时后赶了回来，一进屋直奔那骨灰罐，坐在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半个小时的安静，半个小时的压抑，终于在沧弟的一声怒吼中荡然无存。
他揪着余尽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该死的！是不是你个混蛋把姐弄成这样了……”
沧父没有说话，一副冷漠的神色，仿佛他也认定了是余尽做的，反倒是沧母比较冷静，她拉开沧弟，把余尽说的话跟沧弟说了。
沧母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一颗C4在余尽心头炸开，他感到一阵窒息，沧弟听到最后像是冷静了下来，转身去倒了一杯水，走了回来坐下，这是传来开门声，沧的姐姐回来了。
“我都听到了……”沧姐冷静地放下东西，给沧父母各添了水，拿一次性纸杯给余尽倒了一杯，“辛苦你了。”
这一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而一直都只有她弄出的声响，余尽端起水轻抿了一口，他知道差不多了，是时候走了。
就在他将要站起来的时候，沧弟把手中的杯一把砸了过来，余尽胸前湿了一大片，额头流出了鲜血，沧弟的膝盖抵住了他的腹部，声音仍旧极为霸道，“为什么留的是你的电话！”
“寒林！”沧姐一把推开寒林，余尽如释重负，伸手抹了一下额头的鲜血，站了起来。
余尽不高，甚至可以说还有些瘦弱，在寒林一米八的身高八十公斤下，他根本没有丝毫抵抗力，这也让他懂得了，如果想要成事，身边还缺少这样的一个人……
“余尽，谢谢你，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沧姐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余尽，转身走向里面，想必是去找药箱。
“不用了，沧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告别。”余尽用纸巾擦了擦额头，触手即痛，寒林的这一下真不是一般的狠，可他选择了谅解。
这样的变故之下，暴走是很正常的，像沧姐这样能保持冷静的人才是不正常的，也是最可怕的，可他忘了，他在第一次听到噩耗的时候，甚至比沧姐还要冷静……
余尽拉开门，走出沧家大门，依稀能听到另一声感谢声，听声音，是来自沧母，他没有理会那么多，按下电梯，离开了这里，坐车回去南城，明天他还要上班。
回到南城已经是晚上十点，他住的城中村比较偏僻，还没有地铁直达，公车也早在九点半停运了，他错过了末班车，就想错过了沧的最后时刻。
在打车和走路两者之间，余尽选择了走路，走路的平静让他能更清晰地看透一些事情。
沧姐叫寒颖，是他们家的老大，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这座城市，他们曾一次吃过饭，正如刚才所见，寒颖冷静异常，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能保持冷静，处事果断狠辣，所以在几年前就当上了某集团公司的副总，手握那公司的人事生杀大权。
而寒林和沧父母，这是第一次见，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听到沧抱怨沧如何不懂事如何折腾闯祸，当时他以为沧夸大其词，今日一见也不尽然，寒林说不定确实如沧说的那样，暴躁无常，以他的性格，闯祸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沧父城府很深，疑心也不轻，总以为别人靠近他身边的人就是为了谋夺他的家产，做生意的人，抱着这种心理本属正常，可有些太过，不相信任何人，也就没有人会相信他，如果要余尽认可他们家的一个人，第一个被否定的就是沧父，尽管他们是同一类人。
他讨厌沧父就想讨厌自己一样。
而沧母相对来说温和一些，而经常被沧父说她家庭主妇是无主见无立场无原则的三无人员，但在余尽看来，沧母反倒是更能洞悉本质的人，在生意场上，相信沧母给过沧父不少意见，而且通常都是对的。关于这点，沧没有跟余尽说过，都不过是猜测罢了。
感觉沧博取了她姐弟的长处，就想子思的中庸一样，温和妩媚，不像寒颖那么冷静，也不像寒林那样暴躁，同样的成长环境，孕育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三姐弟。
可能跟沧父生意场的起落有关系吧，寒颖成长时期是拼搏，需要的是冷静果断，而沧成长时期是稳定，在生意做到一定程度，暂时没有足够资本开拓新领域的时候，只能稳中求胜，寒林的成长则是在沧父飞黄腾达时期，嚣张跋扈，有了足够资本，任何事情任何领域都敢指手画脚。
反观自己，余尽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这什么跟什么嘛！
“小余，把这个报表做好，下午开会要用，本来周五要做的，结果你休息。”
“小余，我电脑坏掉了，你来看看有什么问题。”
“尽哥，中午一起吃饭吧。”
星期一，余尽忙得晕头转向，平时上班无所事事，想不到就偷懒了一天，堆了一大堆工作，仿佛是有心跟他作对一样。
“小余，忙完进来一下。”经理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余尽看了看手头快要完成得工作，回复了一下，离下班只剩下半个小时，余尽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坐下，我们公司现在发展很快，数据安全问题就凸显出来了，为了弥补这一块的不足，你赶紧着手拟定一份方案出来。”经理放下手上的文件，转动椅子对着余尽。
“嗯，我还是之前那样的想法，购置控制软件以及搭建相对应的服务器等。”关于安全问题，余尽之前说过好多次，一直没有得到重视。
“这个你要做一份详细报告给我，我交给总经理才能做决定。”经理喝了一口速溶咖啡，恶劣的香气弥漫着不大的办公室，有一种让余尽恶心的感觉。
“过年回来给你涨了工资，而你又没有多做什么工作，那时很无奈地给你加的，现在这个就由你负责吧……”
“哦，难怪多了一百五，为什么其他部门都加三百？”余尽沿着经理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
“正如刚才我说的，你又没有多做工作……”经理不卑不亢地说着，双手叠在一起摩擦了一下，加工资的事不是他能决定的，跟他讨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必他刚才的话是哪个副总的原话。
他也不想再说这个问题，初涉职场，该干嘛干嘛才是正道。
接着余尽详细地说了几个方案，跟经理讨论了一番，越深入他越感觉在演独角戏，到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在说了，经理只是不停地点头，不知是真懂还是还在理解。
经理不是做服务器管理的，知道的多但应该不深，说到深处可能就不懂了，而当时招余尽进来，是看上了他的智商一百八。
“嗯，就这么做吧，下班了，你回去做一下报告，周五的例会要用。”经理下了逐客令，余尽答应了几声，心中盘算着这几天又要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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