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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莲,你这恢复速度快赶上超人哪?”“金田大酒店”对面,杨天峰一见逝莲就侃。“这不干革命就得有点不怕苦不怕累的奉献精神吗?”纱布缠在松垮垮的大衣下,逝莲弯弯眉角摊开手。
玄子梁咬了咬指甲盖,提起从证物室“顺”出来的“血衣”,撕开封条一脚跨入金田酒店,右臂还夹着叠卷尺。
逝莲醒来的第三天,吴锡调集警力集中摸排了警局可能出现的“内鬼”,挨个儿将在押的嫌犯提审了遍,仍是没找到丁点儿线索。“这警局的‘外人’还能是谁?”吴锡说这话时点燃了当天第三根“大中华”。
“其实还有一点,”碰头会后,逝莲在过道里笑眯眯的提起一点,“‘鲨鱼’为什么一定要取‘东北姜’的性命?”“关键!”玄子梁咬紧指甲盖吐出三字。逝莲摊开手瞧向直挠头的杨天峰接上话,“鲨鱼探听到警方在搜寻东北姜的下落,错认为东北姜掌握了‘贾晨命案’的关键证据。”“那你俩还在会上一声不吭,”杨天峰差点跳起来,“想当事后诸葛哪?”逝莲耸耸肩不搭话。玄子梁一下翻起眼白。“咱迟早得让吴队扒一身皮下来,”杨天峰一拍脑门霎时想起这条线索的“得来不易”,“不过东北姜这小子带个小姑娘会上哪儿......”
金田大酒店里,骑马冲锋的西洋骑士高举断成两截的长矛,长矛尖还沾着点发黑的血,犹如在浴血拼杀。玄子梁咬着指甲盖就站在这么尊雕像下,仰着头就像个信徒,眼睛一眨不眨的“瞻仰”“死亡骑士”。
“地点?”玄子梁咬了咬指甲盖,呆滞的眼睛瞥向逝莲。“长矛抵住死者‘刘允’的胸肋骨,”逝莲摸摸鼻尖儿,在离“骑士”一米多点的距离前停下。弯腰食指捻起小块干透的圆型血迹,逝莲耸耸肩,“因而死者血液喷溅的距离有限,这一圈血迹大概就属于刘允!”
玄子梁挪了挪下巴,眼睛一瞟瞪向有点发蒙的杨天峰,“站,”见人没动静,玄子梁眼珠子往上一拱补上,“那里!”好像模模糊糊知道俩人要干的事儿,杨天峰硬着头皮挪了过去,“子梁你可别把我折腾上解剖台哪!”
玄子梁拿起卷尺,一个字儿都没搭理杨天峰,又扭头打量起冲锋的石雕骑士。“向左,”玄子梁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长矛的血点,冷不丁冒出两个字,杨天峰立即心领会神的往左挪了两步,“回来,”玄子梁眼睛一瞪,“半米!”杨天峰挠挠头赶紧挪回半米。
将卷尺拉直,玄子梁仔细测量了杨天峰的身高和肩宽,余光瞥向逝莲,“多少?”逝莲瞧着杨天峰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弯起眼角,“‘剃头何’身高一米八二,比天峰高半个脑袋,至于肩宽,”在杨天峰瞪得老大的眼睛中,逝莲托起下巴尖,“剃头何肩膀挺宽,有0.64米。”
“举手!”玄子梁面无表情的瞪向杨天峰吐出俩字儿,将紧紧覆着层保鲜膜的“血衣”“挂”上杨天峰伸直的手臂。玄子梁用卷尺贴近杨天峰皮肤,冰凉的尺面令杨天峰生生打了个哆嗦,“子梁,咱能不在死亡现场弄这么诡异的事儿吗,我慎得慌!”玄子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咬着指甲盖盯着杨天峰瞧了两眼,从嘴里蹦出俩字儿,“抬高!”
逝莲眼见杨天峰敞开手臂像个稻草人样干立在那里,“噗”一声乐了,“天峰同志,这是还原案发经过,有点奉献精神呐?”“要不换你来,我回头就给你开个表彰大会!”杨天峰呲牙咧嘴。玄子梁眼睛一瞪,“别动!”
见玄子梁变魔术样掏出个装满红墨水扎紧口子的气球,杨天峰心惊胆颤的开口,“子梁你可别污染证物哪!”“不是贴着保鲜膜么?”逝莲眉角弯弯的接话。
玄子梁一脚踩上个小板凳,平举气球,和“死亡骑士”的长矛齐高,逝莲摸了摸鼻尖儿补充,“刘允从二楼凸起的过道掉下来应该是个意外,则——”逝莲停了停摊开手,“这凶手大概也没料到,所以天峰你可以侧点身。”杨天峰一听气得差点没一蹦三尺高。
逝莲耸耸肩笑眯眯的接上话,“对了子梁,还得算上落地前的加速。”玄子梁挪了挪下巴,手一扔气球抛得老高,随即食指和中指夹起根牙签,在气球碰到半截儿长矛的瞬间“噗”一声扎上去。红墨水霎时喷了杨天峰一脸。逝莲见杨天峰活脱脱一个刚从战壕下来的野战兵,差点没乐出声。
见玄子梁瞪着手里再次沾满“鲜血”的“血衣”老半天不吭声,杨天峰急得干瞪眼,“子梁你到底能不能判断,给吭一声哪?”“不能!”玄子梁咬了咬指甲盖憋出两个字。”“不能判断你还让我干杵这儿哪!”杨天峰真有点急了。“是!”玄子梁咬着指甲盖又蹦出个字。
“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哪?”瞧杨天峰脸一阵青一阵白,逝莲弯弯眉角解释,“血迹喷溅轨迹基本符合,但未完全交叠,”逝莲摊开手,“还不能确定血衣是否属于剃头何。”“敢情咱就是来做白工的?”杨天峰瞪圆眼睛。
三人离开金田大酒店的时候,沿街清扫地面的清洁老大爷已经拿起扫帚开始工作。玄子梁呆愣的眼神突然紧紧盯向清洁工,嘴里蹦出三字,“清洁工?”“子梁那清洁工瞧着都七老八十了,你可别瞎折腾!”
“清洁工?”逝莲托起下巴尖,一下回想起小老头干瘪的声音——
“作孽啊作孽,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年轻人,你们最近要注意,印堂发黑,恐非吉兆!”
“闺女,我观你印堂晦涩,可是近来灾难频频哪?”
“金星凌日,贪狼破宫,该是命里有此一劫——”
“这念珠跟了我大半辈子,今日相逢即是有缘,你大难将至,便赠予你以保平安。”
那是个短小精悍的老头,留着个内八字胡,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嵌在鼻梁上方,手里的扫帚刮过地面,在警局大厅扬起浓浓灰尘。
“糟了!”逝莲扔下两人,拔腿飞快窜向街对面。“后面有鬼在追哪,逝莲你又赶个什么劲儿!”杨天峰在后面满头雾水的大喊。
下午临时召开的碰头大会上,逝莲快将头埋进“菊花茶”。“行哪,逝莲这事儿责任也不在你,谁知道这驱邪避难的佛珠还‘内有乾坤’哪?”“半秃头”章华感慨。“这简直和金庸的武侠小说一样,藏得最深的都是个‘扫地僧’!”杨天峰显然也记起三人从浦江南桥赶回后,在警局大厅遇见的那个神神叨叨的小老头。
“内有乾坤”的佛珠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会议室圆桌上,里面的窃听器砸得粉碎——“这就是‘鲨鱼’最近能探听到更详细风声的缘由哪!”老人“老范”泡上杯菊花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此人登记的是下岗职工,六年前到警局扫地,”吴锡“啪”一声将“小老头”的相片贴上白板,“登记的姓名是张武,我估计是个假名,这人在三天前以身体不好为由请假,已经乘火车赶往云南......”
“六年前,这可比‘恢云’集团崛起的时间还早哪!”底下有人感慨。“我见过来卧底的,还真没碰见过扮成‘扫地僧’来的!”“半秃头”章华直摇头,“怪不得近几年‘鲨鱼’一直很聪明的躲过警方的搜捕,原来还有这茬,还真有点意思!”
一个最普通的扫地老人,即使天天在一圈老刑警眼皮底下晃,又有谁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哪?
“这一点更有意思,”吴锡摆摆手示意在座的安静,“我迅速联系云南警方提取火车站近一周的监控录像,你们看看这是谁?”吴锡在白板上敲了敲。
模糊的相片上,小老头眯起眼睛正和人说话。而那人居然是警方通缉的在逃人员,失踪已久的天锦医院负责人,吴楠深!
“在坪口村一案中,据抓捕司机提供的线索,不满十岁的小孩都是拉到临时,直接让人送往云南,”吴锡点燃当天第三根“大中华”,“我决定警方将全力追捕‘鲨鱼’,力争在云南将这个在本市活动多年的犯罪团伙打掉,此番行动将以打击毒品上游毒源的名号展开,代号‘箭鱼’......”会议最后,吴锡神情严肃的作出总结,“此番行动很可能出现难以预料的情况,逝莲你在尸检科也挑两个人,立即准备一下!”正埋头喝下大口菊花茶的逝莲眨眨眼,赶忙应下。
一脚跨出警局,深夜的长空犹如一卷徐徐展开的漆黑画布,只剩下一两颗星子犹如闪亮的钻石点缀其中。一缕凉风将逝莲满头乌丝高高扬起,摸摸鼻尖儿,逝莲扭身消失在街角。
“宏云”集团大楼顶楼一片漆黑,周耶唐犹如青砖灰瓦的古庙里一尊淌过悠悠岁月的木雕,只剩下凝固的寂静和黑暗。“则?”逝莲“啪”一声按开顶楼的落地灯推门进来。
男人太阳穴偏左一道口子挺深,包扎得非常潦草,纱布还掀了条缝儿,露出底下发溃的皮肉。
逝莲漆黑的眼珠子在落地灯下有点昏,揉揉鼻子,逝莲弯腰一下拉开壁柜,挑出大摞绷带和药瓶,“则,顶骨的伤不能轻率擦药呢。”逝莲的嗓音很低,犹如一丝凉风卷过光洁的地面带起粒粒尘埃。
逝莲停在男人背后,放慢呼吸,轻手轻脚的撕起纱布,周耶唐一挪不挪,深邃的眼底仿佛是波涛翻涌的海面,“无事?”“嗯,”逝莲用手背碰了下鼻尖儿,“吴队想法平息。”棉签沾上红药水,逝莲让棉签轻轻擦拭过男人左面翻卷发黑的皮肉,“对了,”逝莲耸了下肩,歪歪头,“我近日会跟队到云南,和‘鲨鱼’有关......”
周耶唐的嗓音霎时犹如突起的长戟,森然刺穿染血的土壤,变得嘶哑而尖锐,“我会去云南!”“则?”逝莲揉了下鼻子,神色有点无奈。“原定近半月会到云南,”周耶唐手掌在扶手上摊平,背脊放松靠上椅背,犹如黑夜的一道延伸,深长而昏暗。“景辰多次请我到云南共同清理剩下毒枭的势力。”针线小心翼翼刺穿男人顶骨卷曲的皮肉,逝莲留心缝合向两面卷起的口子,食指一停,逝莲弯弯眉角,“则,警局虽说是追踪鲨鱼达到云南,但多少还是打着打击上游毒源的名号呢。”
“我会提醒景辰。”针尖穿过发溃的皮肉,周耶唐连眼睛都不见眨一下,仍干着嗓子回话。
逝莲眨眨眼,拿起绷带,均匀的撕成细小的布条,小心绕上男人顶骨,逝莲盯向雪白的纱布,突然一偏头,露出笑容,“则,我一向是缝合尸体呢!”
有一抹笑意仿佛一盏天灯悠悠划过黯淡的长空,将男人眼底深处点亮,周耶唐沙哑的嗓音很低,“那我不是你手下唯一的活人?”
逝莲指尖霎时一颤,指甲划过男人顶骨狰狞的口子。逝莲清晰的听见周耶唐呼吸一滞,忙挪开指尖。逝莲轻轻将绷带缠紧。“则,”手掌突然停在男人双肩,逝莲的嗓音犹如在黑暗里熔化,凝结了重逾千斤的寒气,变得模糊而低哑,“不要死!”
顶楼仿佛一下成为深深扎根土壤的千年老槐,只剩黑瓢虫爬过树干的僻静,犹如野草疯狂蔓延到和人齐腰那样漫长,周耶唐干哑着喉咙“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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