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昆山,在那日陈家村报信之后,确实参与了县狱劫狱一事。
他参与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惜才,或许是对官商勾结、草菅人命的事有所义愤,又或许是因为其武人秉性中的一腔侠气,但是最终,他被官府通缉了,无奈之下也随同杨颖一伙人到这芦湖堡暂避。
但他即便是身陷困境,有一件事,却是念念不忘的,那便是收两个徒弟,杨颖素质全面,骨骼清奇,行招间自有一股内家拳法天然气韵,最适合传其衣钵。而杨再兴力大刚猛,胫骨强健,抗击能力极强,也是练习金丹大壮功和六合大枪的不二人选。
杨颖早已在城外三十里一战被吴昆山打服了,后来又因其义举而心生感激,而且他知道,乱世即临,多一份本领,在乱世中,便多了一分保命的本钱。所以,吴昆山一表达收徒意愿,他自然是景然而从。
但杨再兴,却一如既往地对吴昆山哼哼唧唧。
吴昆山恬然一笑,只是原地练起了几路功法。
先是九路短打,势势内气奔泻,松紧转换,刚柔相济;而后又是三十二路长拳,静若秋月洞明,动若狂风扫叶;二人看得是口流馋液,眼冒金花,立马伏地便拜。
吴昆山立一牌位,上书祖师张松苍之灵位,引二杨大礼参拜,而后二人又向吴昆山敬茶、再次磕头拜礼,吴昆山正式将二人收作入室弟子。
而后吴昆山又向二人介绍了师门情况,师祖张松溪为松溪内家拳的创始人,脉承武当张三丰,此时内家拳分南北两派,北方宗师蒋发所开创的拳路为北派,而松溪内家拳正是南派。张松溪座有下五位弟子,分别是吴昆山,周云泉,单思南,陈贞石,孙继槎。吴昆山为大弟子,五人中以吴昆山与单思南成就最高,余三人,也俱是一时豪杰。
杨颖听完,露出一脸崇拜,没想吴昆山居然是一代宗师张松溪的大弟子,那么便是大神咯,怪不得那日被他打得那么惨,那么自已便算是张松溪的嫡传徒孙咯,嘿嘿,那以后咱不是也要成为一名大神,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讲完师门情况,吴昆山又讲起了师门功法,杨颖来以为,内家拳便只教的拳路,没想到事实却是大出他所料,松溪内家拳却是内功、拳法、兵器三者兼修。
吴昆山先教了两人大鹏顺气功以筑根基,又分别根据二人体质情况,以白虹战剑之术授杨颖,以六合大枪之术授杨再兴。
二人对吴昆山使的拳路念念不忘,但吴昆山说,内家拳法,皆以武学内功为根基,招式易学,但内功不济,却极易走偏,终难大成,反倒是枪剑一途,归属术类,技艺精熟即可有成就。
二人从此便一面练起了大鹏顺气功,一面学起了枪剑之术。
这大鹏顺气功又名鲲鹏顺气九势,乃本门内功筑基之法,本法使内气发动,循经运行,流注周身,合于周天,而证人天归一之境。因本门渊于道门,所以也讲究的是养生练气,以金丹仙道为终极目标,这大鹏顺气功,既是武学内功,也是本门修真的基础功法。
枪者百兵之灵,剑者百兵君子。
杨颖因受所世武侠剧作影响,对这内功心法极其热衷,所以进步神步,加上他之前有一些拳腿基础,吴昆山先一步教习他修练拳法。他的刀剑之术,经近月的刻苦习练,也是一改往日的生涩。
杨再兴却是更多专注于枪术练习,月余的练习竟隐隐有狂风劲扫之意。
除了教授二杨武学,余下时间,吴昆山也教了其余人等一些基础刀枪之术,行伍战阵之势,忙得也是不亦乐乎。因为武器缺乏,众人仅是拿着木制模具*演。
随着张彦兵赠予的数百斤粮米食尽,杨颖领一众人等,将码头的几艘破舟修复,间或就近捕鱼为食。
这一日,杨颖怅然望着堡外的十里良田兴叹,松江城外百姓因土地兼并流离失所,而这里数千亩良田,却因海盗侵略而无人问津。不管是为了陈家村的仇怨,还是为了这沿海之地的民生,这海盗都是必剿不可。
看着芦湖堡的残垣断壁,杨颖的思绪逐渐走远,而后穿越了时空,他仿佛看见了,河陕之地的城垣倾颓、赤地千里;他仿佛看见了,江阴城的八十日带发效忠、十万人同心死义;他仿佛看见了英雄末路的夏完淳,在狱中写下了《南仙台》。
那一句“想那日束发从军,想那日霜角辕门,想那日挟剑惊风,想那日横槊凌云。帐前旗,腰后印,桃花马,衣柳叶,惊穿胡阵。流光一瞬,离愁一身。望云山,当时壁垒,蔓草斜曛。”点燃了多少汉家儿郎的热血,又让多少英雄好汉泪眼狂奔。
突然,一骑快马打破杨颖的沉思。
骑近,只见一老汉从马上跌落,而那匹老马也是累得口吐白沫。此人杨颖见过,乃是张彦兵府上的一老奴。
杨颖上前掺扶。
那老汉不顾疼痛,气息方顺,便开口说道:“杨少侠,此地不可久留,我家老爷让我通知你们速速转移。”
杨颖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老汉回道:“半月前,城中突来十数名锦衣卫,说少侠你是叛逆之子、朝庭钦犯,要拿你归案。我家老爷调护多日,一直无恙,但昨夜不知锦衣卫从何得知了少侠的踪迹,此时数百卫所大军正向此处开来。那十数锦衣卫骑马先行,这会估计也不远了。老朽脚下马弱,靠一路加鞭之才堪堪先到一步,杨公子速速离开。”
这时,吴昆山以耳贴地,而后对着杨颖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三里地。”
杨颖对老汉说道:“多谢老丈相助,老丈宜速离去,我等有船,立可出海。”
那老汉点头,立即跨身上马,不敢望来路回去,策马向西而行。
三里地,即一千五百米,于快马而言,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杨颖极目一望,在那众林相捅的官道之上,果然扬起了一片尘土。
京师那一夜的画面再次涌上脑海,杨颖眼中寒光一闪,默默握紧了拳头。
那些跟随杨颖的狱友,身为官府的囚犯,自然也不会对朝庭鹰犬有什么好感,七嘴八舌地说“十几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干掉丫的”
但吴昆山身为一代宗师,自然是有些顾及名声,若这十几名锦衣在此被灭,那吴昆山的身份便直接从通缉犯变成反贼了。
吴昆山发现了杨颖的异常,而这时,那十数骑正飞身接近,便对杨颖说,“你先带人走,免得一会为大军所困,这十几个喽啰我来收拾。”
这时,杨再兴提着吴昆山借他练习的镔铁大枪,往前一站,说道:“师傅,我来助你。”
吴昆山神色冷峻的说道,“你等皆走,此乃师命。”说着一脚将杨再兴踢向了杨颖,又补了一句,“你们若敢违命不尊,此后便莫要再叫我师傅。”
看了看吴昆山,又看了看那十几身飞鱼服,心有不甘,对吴昆山说了声,“师傅帮问下他们是何人指使,我与之有血海深仇”
而他,他一拉杨再兴,便带着众人离去。
杨再兴将手中的枪向吴昆山投去,说了声:“师傅接枪。”
吴昆山执枪向天,脸上又挂起了那轻描淡写的笑容。
数十骑很快将吴昆山淹没,只见寒光数闪之间,那些马匹尽皆以头抢地,在吴昆山周身,数股飞尘随着枪花的残影翻腾,婉若游龙。那些倒在地上的马匹,有的撞得脑浆崩流,有的触地哀呜,数息间,俱被打折了前蹄。
这群锦衣校尉,明显不是泛泛之辈,在那些马匹倒地的瞬间,俱是腾身而起,落地后也不稍作停歇,十几人挥刀向吴昆山砍来。
群狼斗虎,吴昆山不及进攻,只见其一招梨花摆头,以枪圈为母,封闭来砍之刀,而后转身救护,里八门,外八门,枪花闪绽,两息间,只听得十数刀枪碰撞之声,那些密密麻麻的攻击,尽数被他格挡于外。
十几人抖了抖发麻的手臂,再次扑身而来。
吴昆山意提百会,气散周身,身体如簧,束身而起,一招九天飞鹞,跳出圈外,而后一缠枪,缚住一人刀身,一招黑龙入洞,捅破那人袖管,一燃枪,那人袖管粉碎,最后一招苍龙摆尾,将那人重重地横扫于地。而后挥枪攻向另外一人。每当圈子再次形成时,吴昆山便故技重施,动作间只见其一气伸缩,束身而起,长身而落,开合折叠,来去自如。
当杨颖等人到达码头时,十几名锦衣高手,俱皆伏身在地,吴昆山抽身便要离去。而这时,一名总旗模样的军官举起了手臂,只见其手臂之上寒光闪闪,却是藏着一把袖弩,一声机括响动,十数只短弩向着吴昆山后背飞射而去。
吴昆山耳朵一动,那短弩转身即至,鹞旋九天的轻功虽快,却也无法瞬间移动。只见那一瞬间,他内力奔泻,全身腾起一股罡气,冲破衣衫,那些短弩与他身体重重一撞,却是无法伤他分毫。他所行此功,名为金丹大壮功,又名劲气铁布衫。
吴昆山转身看向那放冷箭之人,怒目圆瞪,其实他本来不想伤人的。
在那总旗失神惊慌之际,吴昆山提枪回身,敲碎了那人手臂。
码头之上,众人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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