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缇骑再临锦衣卫作为大明帝国最大的特务机关,其掌握的信息量是非常庞大的,京师,作为龙庭所在,所有人的户籍资料,都是一清二楚,京师官员,作为大明帝国兴衰的间接负责人,其亲人家属的资料,自然是在其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中。杨颖这个名字,作为杨昌言一案中的漏网之鱼,早就进了锦衣卫的视线。
南镇抚司,有一名叫作许显存的人,武进士出身,乃驸马都尉许从诚之孙,自从进锦衣卫,因其性格被指挥使骆思恭所不喜,惨遭压制,多年来一直在南镇抚司默默无闻。
此时,朝堂之上有一新贵,名叫魏忠贤,是很多人争相捅抱的大腿。
当松江府一案的公文到达时,杨颖的名字,一下便引起了许显存的注意,他这段时间正在思考投效魏忠贤事情,但一直苦于没有投名状,这篇公文来的时机,可以说是太好了。
锦衣卫写公文都有个习惯,那便是将相关人员的姓名、籍贯、年龄、相貌、身材描写得一清二楚。因而许显存一看公文,便几乎肯定了杨颖正是叛逆杨昌言的余孽。
许显存将公文交给了魏忠贤,而魏忠贤凭着心里的直觉,把“几乎”俩字给省了,直接便认定了此杨颖的身份。作为奖励,魏忠贤极言夸赞了许显存,而后又问了他的官职,许显存如实回答,魏忠贤沉默了一会,说许显存才干出众,现在的官职屈才了,于是便说以后想办法将他提到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的位子,许显存感激涕临,连忙跪地以表忠心。
随后,锦衣卫的缇骑,再次南下松江府。
魏忠贤此人,正是那夜血洗杨府的李进忠,魏忠贤与魏朝本是同乡,依靠魏朝举荐进入了王安的视线,因而得以担任朱由校生母王才人的典膳,王才人赐他改复本姓魏氏,后来天启皇帝又赐名忠贤,于是他便从李进忠,变成了魏忠贤。
魏忠贤在担任王才人典膳其间,与魏朝“对食”客印月私通,客印月此人,乃是朱由校的乳母,魏忠贤得客印月帮助又接近朱由校。朱由校对客印月特别亲近,因为这层关系,即使是魏忠贤在朱由校登基前站错了队,帮助郑贵妃、(西)李选侍一道胁持朱由校,但事后朱由校并没有怪罪他,反而任命他当了一名司礼监秉笔太监。
于是魏忠贤从一名马仔一下子变身成为一根大腿,不分内外廷,凡不得志之人争相抱之。
魏忠贤陷害杨昌言之事,本来是一个赌博,他在赌朝臣们在泰昌帝大行与新皇登基其间没有精力理会这等小事,但由于李旦等人的意外出现,坐实了杨昌言窝藏海寇的罪名,于是,私通建奴一事,也便没有人再质疑了。
自从那一夜杨颖为一众海盗救走了,魏忠贤的心里便一直不踏实,在他心里,杨颖始终是一个疙瘩。
※话说章允儒署理松江知府的时候,南直隶的救济粮刚好到了,于是章允儒放粮赈灾,安顿流民,很做了一些好事,一时贤名颇胜。
章允儒在处理完陶鸿儒一案的收尾工作后,便开始了搜捕“民抄王宅”事件中的带头者,及在那事件中跑掉的县狱逃犯。但是有一人,既不是带头者,也不是逃犯,却也在搜捕名单之中,那人便是吴昆山,因为他曾在县狱抢夺钥匙欲私放罪犯,因此,是劫狱的最大嫌疑人。
不少村落的头领因此入狱,那些回了家的逃犯也大都被捕。因为张彦兵的关系,章允儒对杨颖倒是网开了一面,但陈家村几兄弟,以及刘、杨、陶等村的领头人,却是隆登府衙通缉画的榜首。因为他们几人不仅参与了白羊谷夺粮一案,还是“民抄王宅”事件的主要策划者。
但是,这些人,都消失了。因为,他们被张彦兵安排去了一个叫芦湖堡的地方躲避,随行一起的,还有那一群一直跟在身边的狱友。
芦湖堡,顾名思义,是一个座军事堡垒,乃芦湖百户治所,属金山卫中千户管辖。此堡在海边,旁边有一个小海港。
多年前,因为海盗经常光顾,堡内兵丁锐减,加上军户生活艰苦,因而,在万历初年,此地发生了军户大逃亡,最后,连百户自已都跑了。现在的芦湖堡早已是一片荒凉,数千亩军屯良田也无人管理,那芦湖港码头上的木板,朽破了几个大洞。
章允儒除了放粮赈灾,抓捕人犯以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但前两件事,拉走了所有票房,这件事,便是无人关注了。
他把王霸天原先吞并那些田地卖了,而且价格极低,只为市价的三分之一。那卖给谁了呢,当然是卖给老百姓啦,不过由过老百姓很穷,钱由松江城中一富豪杨永恒代付。当然了,我们杨员外也是有家有小的,这年头也没雷锋精神那么先进的文化,于是,知府大人代百姓做主,由百姓在每年收成中,按揭偿还,因为这其中也涉及到一个利息的关系,所以按揭期限为三十年。不过,三十年之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由于知府大人为民请命颇为辛苦,杨员外代百姓支付了他私人地价三分之一的钱财,作为百姓送给章府君的炭敬,当然了做好事不留名,这件事,只限于杨永恒,章允儒二人自已知道。
※张彦兵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重建芦湖堡,此堡若立,那么海盗入侵华亭县时,便不得像现在这般长驱直入了。因此,他见杨颖颇得人心,身边有二十多号人跟随,便动了心思。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他非常欣赏杨颖,此子行事果断,有担当,嫉恶如仇,难得的是还一身好本事。
张彦兵向杨颖说过,等风头一过,便向金山卫指挥使陈大绶举荐,凭着他卫指挥佥事的面子,以及杨颖那三颗让他很尴尬的海盗头胪,让杨颖当上芦湖百户,基本不会有什么阻碍。
杨颖一听,顿时有些小激动,他早在陈家里送张彦兵人头时便做过百户梦,没想到,此时真的有机会实现了。
于是,他便按张彦兵的安排,在芦湖堡,驻扎了下来。看着堡外数千亩荒废的屯田,便已开始作起了招蓦流民,发展工商,训练士卒,抢劫海盗,海贸走私的美梦。
但是,却在这时,一件令他和张彦兵两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府县搜捕风波刚过去的时候,十几名锦衣卫缇骑,达到了千户所,杨颖便与百户无缘了。
锦衣卫称捉拿朝庭钦犯、叛逆之子,调动了青村、南汇、松江、吴松四个守御千户所的官兵,大索松江全境。当然,由于张彦兵的有意误导,几千人始终未发现杨颖的踪迹,反而把松江境内的山贼恶寇,给吓得鸡飞狗跳。
然而,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一封密信,锦衣卫找到了张彦兵,直接道破张彦兵与杨颖诸多密事,眼看着刚刚恢复的官职又岌岌可危,张彦兵屈服了,从一无所知,马上改口,说刚刚手下探听到了杨颖的消息。
数百官兵向芦湖堡直扑而去。
张彦兵在锦衣卫的谈话中听到魏相几个字,但一想,此时朝庭内阁之中,除了方从哲、刘一燝、韩爌等人,哪有一个姓魏的呀,于是张彦兵去翻了邸报,而后恍然大悟,才知道这几名锦衣卫说的是大内相魏忠贤。于是,张彦兵立马备上了一份厚礼,派人入京师送给魏忠贤,先认个错,叫了声千岁,然后各种解释,反正目的是,希望今天的事,他老人妖不要追究。
此时,张彦兵还不知道那封密信的存的,如果他知道,肯定立马便能猜到是谁写的,因为这松江城中,与他有仇的只有一个人,谢云红,而谢云红对这份仇恨还并不知晓,那么便只剩得另外一人了,一个忌惮他的人,章允儒。
张彦兵一句千岁,可把刚涉权柄的魏忠贤捧得老高兴了,这个举动,也等于变相地投入了魏忠贤门下,虽然终魏忠贤一生都未与他见过面,但是他的名字,却是存在了魏忠贤深深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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