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邢自范和李守玉一直盼望的女儿降生了,邢自范给她起名叫“丽”。邢自范每天操劳家务,下田劳动,用心呵护着四个孩子。虽然社会上物质很贫乏,买布用布票,有时白糖还得托熟人买,但是邢自范总能让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她把一家6口人的心凝聚起来,与人为善,勤奋劳动,追求着幸福美好生活。
邢自范劳累了一天,每天晚上睡一觉,她感到特点舒服。一天早晨起床,她感到两腿困乏,看一眼,才知道小腿浮肿了,用拇指摁一下,就陷下去一个深窝。她想,干一天活,浮肿就消失了。继续为一家人的生活劳累不止。
她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早晨照镜子,看到眼帘浮肿了,小腿的浮肿在一天天地扩展。1970年的一天,她去看病,才知道患了肾小球肾炎。医生告诉她,心情压抑、营养不良、过度劳累都是肾病的病因,生活中要保持心情愉快,保持营养,不能过度劳累。三个病因,她占全了:她满腔热血地为建设新中国奉献自己的聪明才智,却被错划为右倾分子,失去了心爱的工作,一股冤气憋在心里,忧伤挥之不去。她每天从田地劳动归来,接着又照料一家6口人的吃饭穿衣,还有邻居亲戚往来需要应酬,她不超负荷劳累不行。处在物质贫乏时代,她每天保证孩子们和李守玉吃饱吃好,自己则是凑合一下就行了,根本不考虑自己的营养能否满足身体需要。但要消除这三个病因,决非易事。理想和事业的破灭,对她打击是触及灵魂的,她高兴不起来,内心深处的伤痛难以消除。一家6口人的生活需要她来照料,孩子们都很小,她必须劳累。每个家庭都缺吃少穿,她又是一个不爱吃喝的人,她的营养问题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邢自范病倒了,梦想中的幸福美好生活离一家人又遥远了许多。她四处求医治病,做梦都想快点把病治好,继续为一家人创造幸福美好生活。然而病魔纠缠着她,她有时全身浮肿得像充气娃娃,面目全非,吃药治疗,好不容易把浮肿消下去了,不知什么又引发了病情,一下子又浮肿起来,如此反反复复。肾是生命之本,遭受疾病如此折磨,生命就危险,不少人被肾小球肾炎夺去了生命。旁观者看得清楚,假若病魔夺去了邢自范的生命,这一家人就很难生活下去,四个孩子,大的只有8岁,小的才2岁,没有了邢自范,四个孩子怎么办?
邢自范看遍周围名医,病情不见好转。正在一家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李凯臣的弟弟从成都来信,要邢自范到成都看病。解放前,李凯臣的弟弟被国民党政府抓了壮丁,后来在傅作义军队里当上了汽车连长,率领汽车连起义,归入了解放军,解放后,转业到成都铁路局工作。李凯臣的弟弟的来信令一家人万分欣喜,都说成都是大都市,卧虎藏龙,肯定有名医,邢自范去了,肯定能把病治好。
邢自范犹豫不决,去成都看病,不能把四个孩子都带上,把不懂事的孩子撇在家里,她放心不下,但是万一到成都能把病治好,一切都会好起来。去,还是不去?她犹豫了很多天,不能决断。一家人都催促她快点起身去成都治病,李守玉说:“不能再耽搁了。药不对症,吃再多药都无用,药对症了,三两副药就能把病治好。成都是大地方,有好医生好药,你快点到叔那儿治病去吧。”邢自范觉得李守玉的话有道理,说:“我走了,娃们咋办?”李守玉说:“娃们你就别担心了,丽你抱着去,仨大的留在家里,我照管,保管把他们照管得好好的。治病要紧,你就快去吧。”
邢自范抱着两岁的丽去成都看病,住在李凯臣的弟弟家里,一家人热情招待邢自范,带着邢自范找名医治病。住了一段时间,邢自范白天不由自主地想起家里的三个孩子,不知道他们吃饱饭没有?衣服换洗了没有?生病没有?晚上睡觉时常常梦见他们。邢自范吃了几服副药,不像来时想象的那样马上药到病除。一次,邢自范问医生:“我的病什么时间能治好?”医生说:“肾小球肾炎是慢性病,现在的医疗水平还不能根治,没有特效药,长期观察治病,能维持病情不再恶化就算成功了。”邢自范心想:“长期住在成都治病可不行,虽说住在叔父家,但也不能住得太久。三个孩子在家里,没当妈的照管,怎么行?我明天就回家去。”
邢自范对李凯臣的弟弟说:“叔,我想回家去。”李凯臣的弟弟有些诧异:“治疗有效果呀,比你来时轻多了,再坚持治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治好了。”邢自范说:“叔,我问医生了,这种病治不除根。仨孩子在家里,我心里成天不静,我得回去。”李凯臣的弟弟见邢自范很坚决,只得同意。
邢自范回到家,见到三个孩子,心里安稳了许多,但病情仍然时轻时重,病情严重时,就到乡镇上的卫生院治病。
初冬的一天,邢自范又浮肿了,李守玉早早地用板车拉着邢自范去十里之外的瓦店卫生院看病,女儿丽太小,也一起拉上。
医生看了邢自范的病情,说:“你病得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邢自范说:“不行啊。仨孩子还在家里,我没打算住院,只想看完病,抓点药就回去。”
李守玉说:“医生说让住院就住吧,后半晌,我回去,明早起再来。”
邢自范勉强应允。
下午,忽然刮起了大风,气温骤然降低了许多,风呼呼作响,尘土满天飞扬,一些树枝被刮断了。风这么大,家里的孩子怎么样了?阵阵风声像铁拳,撞击在邢自范的心,她坐立不安,无心治病了,对李守玉说:“天气这么冷,孩子们恐怕受不了。我不住院了,你去找医生开些药,咱们快点回去。”
李守玉用板车拉着邢自范和女儿丽,走到半路上,雪花就纷纷扬扬地飘荡下来了。邢自范说:“幸亏我没住院,要不然,下大雪了,仨娃还不知咋办哩。”
还没有走到村头,李守玉就远远地看到4岁多的秋在村头张望。秋看到父亲拉着板车回来,飞奔着迎上来,秋见到妈妈,高兴得满脸堆笑。然而邢自范看到秋的身上还穿着单衣,眼泪顿时扑簌簌地落下来,说:“变天了,你咋不知道穿棉袄棉裤?棉袄棉裤就在床头。”秋说:“妈,我不冷。”李守玉也眼圈湿润了。邢自范忙叫李守玉把秋抱上板车,放进被窝里。
李守玉拉着邢自范娘儿仨一步一步走向家门,板车上的邢自范心酸万分:“没娘的孩子真可怜!假若我死了,不知道孩子们要遭多少罪,吃多大苦。蝎子的屁股后娘的心,守玉要是给娃们娶个后妈,娃们的日子不好过。估计我死后,守玉娶不到媳妇,但也说不定,弯刀对着瓢切菜,不一定谁对谁的眼。不管咋说,我一定要活下去,把孩子们养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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