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典家将演义 > 第三回 遭误会金兰忿走 相良驹董奇盗马

?

  却说周赐夺路走脱,正要寻水饮用,只见半空里跳下一个大汉来。但见:七尺五寸身材,阎王一般样貌,锃亮秃瓢脑门,黝黑瘦削脸庞,两弯如月浓眉,一丛似獾乱须。

  当下那黑汉操着朴刀,一把将周赐拽下马来,自翻身上去骑了,笑语赐曰:“汉子,这头口俺且收下了。”赐心想原来遇着同行,忙乞求曰:“好汉容禀——某实乃九江义师头子周赐。今被官军以众击败,落难于此,还望好汉怜慈,放还一条生路,日后定当图报。”黑汉见说,又惊又疑,将赐上下打量一番,乃问曰:“你就是在宛城一带行走的周头子?”赐连忙点头。黑汉见状,便下马扶起赐曰:“俺叫裴元绍,本地公将军帐下小校。你我八百年前原是一家,俺今日还你马,你自去罢。”赐见说大喜,道谢不停,辞了元绍,正要上马,忽听背后如狮一般音色喊曰:“兄弟,此人放不得!”赐惊疑回顾,只见又一黑汉,大步从林子深处走出来,但见:八尺长短身材,地煞一样面庞,燕颔虬髯,朱唇银齿,头戴一顶圆铁帽,背缚一口环首刀。

  赐猛见又来一黑汉,不觉打一个寒颤,元绍笑曰:“你莫慌,这位是俺结拜大哥,唤作周仓,字元福。他本关西人氏,因生活所迫,常到解州一带挑贩私盐,练就一双铁脚板,两条飞毛腿,有十分的好武艺。”转而问周仓曰:“哥哥,你道放不得这位周头目,却是为何?”仓曰:“兄弟,你直如此好骗!你我兄弟二人,虽从了黄巾军,却也是生活所迫。况我等追随地公将军,哪曾伤害得无辜百姓,甚或抢掠民脂?这厮打着黄巾军的旗号,四处掳掠,无恶不为,端的该死!这种杀不尽的腌臜鸟人,谁同他八百年前是一家,怎可放他?”元绍闻言,恍然大悟,一把揪赐至前,笑哈哈曰:“汉子,俺哥哥教训得是。你这厮作恶多端,却饶你不得。”赐听元绍此言,登时吓得汗流浃背,颤巍巍曰:“好汉饶命!某身上尚有些金,聊作赎命之资,只求一条生路!”说着,不觉价天地啼哭起来。元绍见他哭得厉害,又只有一只手臂,正要动手,又觉于心不忍,仓见元绍犹豫,恐他反悔,乃斥曰:“你这厮刁猾,休再卖乖!俺兄弟爱马不爱金,缺你这点贼赃?”话语未绝,早拔出刀来,一刀结果了性命。

  元绍见周赐死了,便问仓曰:“哥哥,如今却做何打算?”仓曰:“而今黄巾事败,你我兄弟二人,流落江湖,天大地大,却无容身之所。前日听闻孙坚出师至此地附近讨伐残贼,十有八九这厮便是为孙坚所破。今番不如且将这厮的人头做谒见之礼,投靠孙坚,也好替日后图个出身。”元绍喜笑曰:“如此甚好。”遂喜滋滋地割了周赐首级,用布包裹了,兄弟二人胡乱吃了些野味,将赐马解鞍放生,便转山绕林,往宛城去。二人皆是走惯山路的,况仓更是盐贩出身,自然都生得一副好脚力,不上一二个时辰,方及巳时,已循路走出林子来了。

  只见不远处一拨军马,兀自坐着倚着躺着,倒在路边,庇荫歇息。原来这些兵卒,因从孙坚讨完周赐,奉令清理战场,因干了许久,便约同偷闲。

  周仓提着包袱,同裴元绍踏上路来。忽见打远处来了个骑马的将官,见了那帮偷闲的士兵,不禁躁恼,训斥了一番。将官余怒未消,转头一瞥,猛瞅见不远处走来两个阎罗般的黑汉,只道是没杀尽的余孽,忙令那帮兵卒曰:“如何还有两个黑鬼在此,速速与我捉来!”那帮兵卒因吃他一顿骂,正思怎样巴结,闻令急来,拔刀挺枪,争先踊跃。仓与元绍正信步而来,见眼前一群兵卒蜂拥而来,且惊且疑。待那帮兵勇近前,张牙舞爪,元绍心急,一跃上前,打翻一个。众卒见他动手,齐相来攻,元绍徒手抵挡。仓见状,情知有误会,忙叫曰:“尔等为何动手?且停住说话!”话音未毕,不防一卒在远处一箭射来,恰好中在仓帽顶上,惊得仓连手中的包袱也掉了。惊惶之际,仓急呼元绍曰:“兄弟,且走!”飞身一跃,扯开数人,拉着元绍,跳入林间。

  兄弟二人就着来时的路飞跑了一会儿,见没人来追,便寻了块荫处歇息。周仓喘息未定,曰:“我二人好端端在路上走着,缘何被当了贼,吃他众人一顿打?”裴元绍亦怒曰:“叵耐方才那骑马的将官,听得他喊什么‘两个黑鬼’,定是说俺俩。俺兄弟好心好意去谒见孙坚,反被他当贼,天底下竟有这般恼人的事么!”仓摘下铁帽,拔下箭枝,亦恼怒曰:“我也险些白白断送了性命,幸亏中着这铁帽上,不然此时已化作冤鬼了。”说着,将箭折得粉碎,向元绍曰:“兄弟,这梁子算是结上了,日后遇着孙坚的兵马,都须小心防备着!”元绍曰:“还消哥哥言明?手下这般鲁莽,量他孙坚也是一路货色!”仓曰:“方才事急,丢了包袱,倘让他众人知晓得内是何物,定然后悔,直叫他活该!”兄弟两个又兀自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方起身上路,乃定往北行。到了冀州河北境内,在卧牛山下遇着山贼,贼众吃他二人杀败,遂诚心悦服,邀至山中,奉为大王,自此就于卧牛山上落草为寇了。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且说当日众兵卒放跑了周仓二人,各自搀扶起身。忽见路旁遗留了一个包袱,忙围上去解开来看,不觉都吓一跳。只见血淋淋一颗男子的首级躺在包中,那先前如注的鲜血已自蒸干了,渗得一条布帛都成了赤色。众人忙将人头呈到那将官马前,请他过目。将官仔细审看了一番,惊叫曰:“这不是贼枭周赐么?如何却在此处!”众人齐声曰:“便是方才那个戴铁帽的黑鬼掉的。”将官暗思曰:“莫非误伤了好人?”转念一想,心生一计,遂吩咐众卒,若人问起,只说清理时发现周赐匿处,众人合伙将他杀并的。那些兵丁正恐怎般应对,听得此说,无不听从。

  那将官执了赐首,回营参谒孙坚,报称:“小将今日巳时时分出巡时,在林间发现周赐,见他兀自躺在一处睡着,遂趁机将他杀了,以此来献首。”坚疑曰:“如何却在原地见着,他昨夜不是跑远了么?”将官支吾曰:“某亦不知,总之是在此地见着。”坚虽不信,亦思不出个中情由,遂升赏了将官并众卒,将赐首挂在宛城城头,以安民心。众兵丁暗中松一口气,幸未被孙坚看破,不然不知怎处了,因此那周仓和裴元绍的事便被瞒过。

  且说孙坚戡平乱贼,得儁表奏,有诏命为别部司马,参朱儁军事。后来黄巾平定,坚便随朱儁回京任事了。那小将冯龙,亦随着孙坚,在洛阳定居了。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已将近次年清明。龙见京中各官都回乡祭祖,因思念起故主刘并来,不觉悲从心来,独自闷在房中抹泪。那些府上的下人,见主人哭得厉害,都来门外问故。龙坐在床头涕泣答应:“无妨,尔等自去罢。”那些家丁听了,也没奈何,只好由他,兀自走了。唯独内中一个老苍头,语龙曰:“今清明将至,人人都要回乡祭拜祖辈,大爷不往却反在此啼哭,莫非是因想念故人?”龙曰:“正是。”苍头在外曰:“既如此,大爷何不去探望探望,徒在房中啼哭有何用处?”龙曰:“我亦欲往,只是尚有一事未办,却见不得那故人。”苍头笑曰:“这又好笑了,大爷便去做了那事,不就好了么?”龙曰:“说便说得,成事却难。”苍头曰:“事未行,便这般说不成?大爷却又玩笑了。”龙转念一想,颇觉有理,遂起身下地,开门谢苍头曰:“老翁,今日幸得你提醒。”连忙收拾了一番,去房里取了惯使的方天画戟,嘱咐苍头曰:“我如今却要去做报仇事,一旦手刃那厮,祭奠了故人便回。倘得经久不归,便是我事败矣,你便散了这府上的门人罢了。日后孙司马回京,替我转达些言语。”说罢,去马厩牵了翔凤马,出府径自去了,苍头原先只是劝劝,哪里晓得冯龙是要做这等险事?却又拦他不得,只叫得苦也。

  且说冯龙乘马出了洛阳城,一路向东,跋山涉水,不数日,已到睢阳县内。龙在城中寻了家酒馆歇息,便向小二打听李永的消息。那小二听了“李永”二字,登时一惊,忙问曰:“后生,你却是何人,竟打听这号人物?”龙曰:“是我友人的故交。我友不幸英年早逝,临终托我转致一物与他,我不敢怠慢,因此将了物件来寻他。”小二曰:“听你口音,亦像是此地人,如何却不知晓得他?”龙曰:“我向居于此地,年前外出,故此不知,却是怎的?”小二曰:“你且听我与你道来——那李永乃是孝廉出身,几年前做过富春县令的。但就他那品行,谁人不知他勾结官府,卖*官鬻爵与他的?那厮自小著有恶名,年前突然卸任返乡来,大散金银,广聚勇士,庄上养了不下二三百个恶汉,仗着有官府撑腰,在此地称王称霸,肆无忌惮,远近郡县,有哪个不晓得他的?”龙得了这些消息,又问小二曰:“他家却在哪里?”小二答曰:“北门上最大的门面,府前尽是轿马的,便是他家。”一面又曰:“后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会这人的好。”龙笑着辞谢了小二,便出门牵过马来,往北门走去。

  片刻工夫,已抵门楼边上,只见偌大一所庄院,落在眼前,好不气派。那宅门里出入许多大汉,呼朋唤友,十分热闹。再看门外停靠的一排轿子,尽是富贵模样,那些东南西北来的良马,就在栓处饲着草料,一看便知都是十分的好脚力。龙不禁暗曰:“当时还只是一条爪牙,而今竟也成了恶霸了。”感叹一番,便上前往那门里探。那看门的门子见龙在路边向府里张望,还以为是哪家的风流公子,忙过来讨好曰:“公子是哪家好汉的子侄,可是要进来寻人?”龙忙答曰:“不是不是。”急急走开去了。门子见他举止奇怪,不免有些猜疑,亦只是招待别客去了。

  龙离了李府,边走边忖曰:“这厮整日里定然都是这般情景,只是这么多同伴,我只身一人,如何轻易杀得了他?”正思想着,只见路前走过几个大汉来,内中一个大汉,见了龙的翔凤马,不禁两眼放光,呼龙曰:“后生,你这匹马,可是要卖?”龙答曰:“是我随行头口,并不欲卖。”那大汉走近前来,又认真相了一回,直曰:“可惜!可惜!此马端的是好,定然是匹千里马。”龙笑曰:“如此又怎的可惜了?”大汉曰:“可惜不是我的坐骑。后生,我出一百金与你,只求你将此马转让与我。”龙曰:“我非贪金,只是此马乃恩人所赠,况与我处得日久,也颇有些感情,实不欲出让。”说罢,拜辞了大汉,自寻处所住宿去了。

  且说那大汉,姓董名奇,乃是李永府上的庄客之一。奇系五原人,马贼出身,十分懂马,更爱宝马。每见良驹,必欲得之,在李府上替许多庄客相得骑乘。因此那些好事的庄客都呼他作“董奇马”,说他懂得御马之术,或说他懂得相奇马。当日董奇见到冯龙的翔凤马,好不喜欢,见龙无心出让,心中实在痒痒,便叫随行的手下曰:“你去随着那后生,见他在何处安身,便来告诉我一声。”手下忙匆匆跟着冯龙去了。

  奇自回李府,那一帮狐朋狗友尚在饮宴,有说有笑,见奇归府,忙延入座,齐来劝酒曰:“董奇马,你这厮却是去哪快活了?难不成又是与你的马娘子凑对去了?且快满饮此杯!”奇将酒一股脑喝了,叹口气曰:“快活哪般?方才在街上,见一后生,牵着匹头口,真个是奇马!那毛色通体枣红,如火炭一般,无半根杂毛,那蹄子恁地般短,却走得直如此稳健,真是可人稀罕,却硬不肯出让与我!”一汉笑曰:“我那飞云大宛,日行七百里,比它何如?”奇曰:“便是十只,也比它不得。”另一汉曰:“我那踏雪乌骓,日行八百里,还比不得它?”奇曰:“莫说八百里,纵是千里也比不得。我看那宝驹,少说也有一千二百里的脚程。”众惊曰:“竟有此等宝马,莫非是神物?”正热闹着,只见那董奇使唤去的小厮急急跑进府来,报奇曰:“那后生到了西门边上,在张老三那家客店下榻。”奇大喜,乃向众汉曰:“我欲就今晚去盗那后生的马,不知哪几位兄弟肯帮忙?”一汉笑曰:“董奇马,亏你还是马贼出身,却做这梁上君子的勾当?照俺说,俺这些弟兄们,哪个没有十分的勇力?直接去夺将来,何须费那力,还巴到晚上盗去?况那马非比得人,又不定听你使唤,怎么偷去?”奇曰:“话虽如此,只是我见那后生年纪虽轻,谈吐不凡,随身带的一杆画戟,亦非常人使得。恐若强去抢他的,反要费些力气。”那汉不禁恼曰:“哪有这般厉害?待我与诸弟兄,今晚便同你去抢那马!”众人尽皆鼓掌大笑,有十数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皆愿同往。奇做个罗圈揖,谢过众人,遂各去兵库内取了趁手的家伙,只待夜深行动。

  却说冯龙离了李府,一路思想计策,如何杀得李永,不觉走到西门来,刚好见一家客店,就在道旁。龙便进店租了间客房歇宿。小二将翔凤马牵去后院拴养,龙嘱曰:“须得好水好料的喂养,走时自有重谢。”小二欢喜着自去了。龙进了房中,架好画戟,因思不出复仇的法,也没什么心思,叫小二胡乱拿了些菜肴吃了,便洗漱了上床安寝。捱了半个多时辰,辗转难眠,因起身呆坐。坐了片刻,复又躺下,如此反复数次,懊恼不已,只是睡不着。

  忽听得门外似乎有些声响,龙急忙披衣下床,挨在门窗上窥看。只见黑暗中数不清的长大身影,慢慢地挨进内来,各个手里都仗着刀剑。倏忽又听得小二的声音,喊曰:“有贼!”那些大汉听得,急忙四顾,逢着那店家张三出房来察看,众人一发上前,剁成肉泥。小二正出房来,见东家被杀,吓得脸色发白,急往后门逃脱,早被一汉跃上来揪定,在咽喉处抹了一刀,呜呼死了。众贼趁势抢入各房,一阵结果。龙见状大惊,急忙去架上取了画戟,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一声,一戟搠倒一贼。那众贼中一个,黑暗中识得冯龙,叫曰:“便是这后生!”那帮汉子听得,气势汹汹,齐将杀来,直逼冯龙。

  正是:鹰犬不去欺弱小,非同阎王来较劲。不知冯龙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再续。

(https://www.mangg.com/id37792/206311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