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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雪这一觉睡得时间够长的,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早晨了。
周围是一片洁白的颜色,床单,被罩,墙壁,天花板,她身上穿着条格子的病号服,她明白这是在医院里。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是怎么躺在医院里的,看来自己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可又怎么到的医院,自己是去医院来着。她记起了那间肮脏的弥漫着血腥味的产院,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医生',那盛着血水的瓶子,还有那尖锐的疼痛,太可怕太恐怖了,她发出一声尖叫,可她的声音虚弱而无力,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年轻的女护士,脚步轻盈,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亲切,恬静,使人如沐春风。
护士麻利地为她量血压,并挂上一瓶点滴。
“蓝雪小姐,你醒了,躺着别动,你需要绝对的休息。"护士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回事?”
“这要问你自己了,你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再来晚点,就没命了!”
蓝雪还是没明白,护士小姐不等她再问,就出去了。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因为只设了一张病床,干净,整洁,纤尘不染。蓝雪百思不得其解,但很明显,就是她去过一次鬼门关,但又回来了,有人救了她。她却不知道这人是谁。管他是谁呢,她很累很虚弱,以致连思想的力气都没有。现在不用再去上班,也不用忧心忡忡担心被客人辱骂,蔑视,她就权且休息吧。
窗外有很好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有无数晶莹的碎片在闪动。不远处是一大片草坪,绿茸茸铺着毯子,有穿着病号服的患者在散步,更有两三个孩子在追逐嬉闹。天很蓝,有白云散步。病房里静谧地可以听到滴管里药水滴下来的声音。真好!她又沉沉睡去。她从来没有睡得这样安详,宁静,舒服,而且没有做梦。
再醒来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床头竟然放着饭菜,还是热的,保温杯里有煲好的鸡汤,那个送饭的可能刚走。她饥肠辘辘,管它是谁送来的,她很饿了,从来没有这样好的食欲。她将那些饭菜吃了个精光。好香啊!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她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她没有见到那个送饭的人。问护士小姐,谁来为她送的饭,护士说当然是你家里人了,她问不出个究竟,也就不再问了。她住的这是医院的高级病房,她想一天肯定要花好多钱,不知是谁肯为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花这么多的钱,她以后拿什么报答人家呢。
三天后,她出院了,她被一辆黑色轿车接到小镇豪华住宅区的一家独立的院落前,开车的司机是个脸色很黑的中年男人,她问要去哪儿,司机说到了就知道了,这是老板的吩咐,他只管做事。蓝雪不言语了,她现在在人家手里,只有任人家了。
迎接她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看上去慈眉善目。开车的司机不苟言笑。将她送到车就开走了,什么也没说。这位妇女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说:"蓝小姐,以后你就住这里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你的身体还很弱,需要修养。林先生吩咐过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她满腹狐疑,不知这位妇女所说的林先生是谁,这‘林先生’又怎么认识她的,为什么要救她,而她又不便问。
这是座三层楼房的建筑,建筑风格很独特,像她在某个电视中所看到的外国式样的建筑。很大的院子,院落中间有个喷水池,有假山,有花园,有亭子,有车库。一进屋内的客厅,里面布置的很有个性,红木的家俱,大玻璃缸的热带鱼,墙上有某位名师的水墨山水画。还有很高的她叫不上名的绿色植物。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她以往的世界。资本家的家庭。
她被安排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带着浴室,很方便。睡衣,拖鞋都是新的,主人想的很周到。
那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姓张,蓝雪便称她为张姨。张姨每天变着花样为她做可口的饭菜,但从不多过问其他的事,甚至对她的来历也是不闻不问。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下楼,也没有听到楼下的一点动静,始终没有见到这屋子的主人,她的救命恩人。
楼上楼下被张姨收拾得干净利索,纤尘不染。然而这屋子太静,太寂寞了,阳光静静,浴着院子里的一切,镂花的大门紧闭着……
她的身体在张姨的照顾下恢复很快,几天后,她就能下床了。张姨这几天因为照顾她,一直住在楼下的一间卧室里,看到蓝雪能下来活动了,就说让她回家看看去。张姨家离这里不远,她只有一个女儿,早出嫁到很远的地方了,她一个人生活挺困难的,她说林先生很照顾她,要不是林先生,她的生活都成问题。他可真是个好人。蓝雪不知道张姨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告诉她这些。
趁着张姨回家的空,她下到了二楼。二楼有卧室,有洗漱间,还有一间会客室。卧室的门锁着。只有会客室的门开着。使她惊讶的是这间小小的会客室里竟放着一张单人床。写字桌,电脑,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橱,书橱里堆积着很多报纸书籍,其中有一半竟是外文书籍。
她惊讶的是这房屋的主人还懂英文,该是有着很高的文化的知识分子,那些图书,涉及各方面的都有,都是昂贵的精装珍藏本,散发着好闻的油墨的味道。蓝雪蹑手蹑脚打探着这个房间,窥探着神秘主人的隐密,充满着好奇。这客厅兼做书房的屋子同这整座楼一样,同样寂寞孤独,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她看见一本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的作品《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打开扉页,米兰,昆德拉说:人们一思索,上帝就发笑。她合上书,正打算带着这本书回自己的房间,一转身,却被旁边书桌上的一帧照片吸引。
照片镶嵌在一个木制的镜框里,这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只羊角小辫,穿着洁白的纱裙子,正在草地上奔跑,笑得灿烂而娇贵,露着小虎牙。
她猜想这照片一定是我屋子主人的女儿或孙女,且一定是特别宠爱的,要不然这书房里也不会只有这一幅照片。她又一次迷惑了,这硕大的房间里住着怎样的人,怎么不见踪影,女主人也不见呢。
对于幼小单纯的生命,她有着特别的敏感,身体的某个部位生生地痛了一下,照片中的小女孩凝视着她,她突然感觉很不自在,这眼光含着敌视和疑问。
她放下照片,逃出房间。
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你想忘掉是忘不掉的,你想逃避是逃避不掉的。
白天里休息的时间太长,夜晚便睡意全无。她凭看书打发着时间。她想着走入这个捷克作家的小说里。特丽莎是个全凭感觉的人,托马斯说她是装在篮子里的婴儿,顺水漂到了他的床前。那么她又是谁的命运,谁又是她的命运。她走向李志,走向陈阿汉,走向一个又一个命运的安排。那么现在,她是否也像特丽莎一样,被命运装在柳条筐里,走向另一个命运。她被命运这只无形的手拖着,等待她的是什么呢,是托马斯吗?
她睡着了,梦见她漂在一条河流里,像婴儿那样。
半夜的时候,她被惊醒,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她的脸贴在书上。她听见车使进院子的声音,接着她又听见大门被推拉的声音。她一惊,赶紧关了灯,她不知道现在是夜里几点,但她明白一定是很晚了。
她轻轻走近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瞧楼下院子里的动静,虽然院子里有灯,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接着她听见了脚步声进了楼下的客厅,紧接着是上楼梯的声音,像两个人的声音。她屏住呼吸,站在窗帘后,大气都不敢出,可她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上到二楼的脚步声似乎在三楼楼梯口停了一下,走进了二楼楼道,一扇门被推开了,接着又关上了。再下来就没有一点声音了。
蓝雪光着脚,生怕弄出一点点的声响,回到自己的床上。
这是个不眠之夜,她不知命运将她推向岸边,还是要让她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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