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飒几乎是一瞬间坐起来的。心还在狂跳不已,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过。慢慢地,他看清了周围的事物,电脑椅、依旧敞开的窗帘,是了,刚才一定是做了个噩梦。舒飒随即又躺在了床上,那双紫色的眼睛一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这么真实的梦,或者说这么记忆犹新的梦他还是第一次做。还有那酒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嘴角。
手机响起了钢琴的旋律,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但是,依然会和昨天一样地过吧,不停地刷题。离高考不到一个月了,日子也愈加无聊了。舒飒洗漱干净,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也许今天能有新的灵感也说不定。就在他心里头想着这些时,他发现自己的书桌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一只蜷缩着身子的猫,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草稿纸上。而他的草稿纸竟已染成红色,是血?舒飒心中一紧,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抚摸着猫背,柔软而顺滑,仿佛一缎上好的丝绸。他甚至能感觉到它的肋骨,但是没有心跳。已经死了?舒飒身子又是一抖,他对死亡有种莫名的畏惧。
舒飒没有移开他的手,冰冷的气息从黑猫的身体散发出来,好像终于找到出口般的顺着舒飒的手臂向上蔓延。舒飒呆呆地站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了,不,应该说是舒飒的思考静止了,时间依旧在缓缓流淌。也不知过了多久,舒飒的手臂已经麻木,嘴唇也微微有些发白,五月的清晨,舒飒却似掉进冰窟般。突然舒飒的手颤抖了一下,瞬时将他的思维唤回了人间,那是非常微弱的、律动。舒飒顾不得自己身体的异样,强行收敛了涣散的精神。是的,他感觉到了,那是心脏的跳动。他甚至看到了那颗幼小的心脏。还有救,是说还有救吧。舒飒小心翼翼地抱起这黑猫,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舒飒奔跑了不一会就上气不接下气了,真是缺乏锻炼啊,舒飒自嘲地想。终于到了最近的一家动物诊所,他直接去了急诊。“救救这只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在意这只猫,在意到了焦急的程度。有护士打扮的人把黑猫接去做检查,舒飒连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收到了答复。“救不了了,已经死了。”
“死了?明明还有心跳的。”舒飒不甘心地说道。那护士把黑猫的尸体递了回来,“心跳已经停止很久了,还是早点埋了吧。”舒飒重新抱过黑猫,明明能感觉到心跳,尽管微弱。但是舒飒没有说出来,这家诊所一定是设备出了问题。舒飒这样安慰着自己,又去了别的几家动物诊所,得到的答复惊人的一致。“死了很久了吧。”
怎么会,舒飒一直对自己敏锐的感觉非常有自信,他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到那心跳!但是漩阳市的动物诊所已经被他跑遍了,这么小的一个市有好几家动物诊所已经是个奇迹了。舒飒心灰意冷地抱着猫在大街上走着,脑海里还时不时出现那染血的草稿纸。突然舒飒想到一个人,百草街的陌大夫,他是漩阳市有名的老中医。有名是因为凡经他手医治过的人都能痊愈,当然他救不了的病人他是不会让其进他的院子的。不过比这更有名的便是陌大夫的古怪脾气,他有时看病不收钱,有时却开出天价,全凭他心情,背地里有些被他宰过的人都叫他老魔头。
舒飒想了想,也许只有陌大夫那还有一丝希望了。至少他要证明这只猫真的没死。陌大夫住的地方叫做百草堂,一个大院子,除了陌大夫外,就只有各种各样的中药了。也没人见过他的子女,平时跟邻里也很少来往,孤僻的怪老头。舒飒现在就站在百草堂匾额的下方,门上贴了两个门神,还写着“欲进此门,待我查魂”八个大字。门的两侧倒是贴了副正常的对联,“独活灵芝草,当归首乌身。”舒飒抱着猫,还未向里头的老先生求救,抽着烟斗的陌大夫已经慢慢踱步过来。
他正眯着眼睛瞧着舒飒,舒飒被这老头瞧着,不知为何连大气都不敢喘,是啊,听说他脾气不好,要是忤逆了他,肯定不愿帮我治猫了。“小子,你病得不轻啊。”陌老头突然大喝一声,吓得舒飒不由哆嗦了一下。“不是我,我来是想求您救活这只猫。”舒飒不知大夫为何说他有病,赶紧道明来意。“哦,猫?有趣,送猫给我老头来治病的你小子倒是第一个。不过我可先说好了,你的病现在不治,以后可会出大问题。”说罢,陌老头继续抽着烟。舒飒想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莫非自己真的有病,被这老先生一下瞧出来了?“那…那就请老先生给我也开几服药吧。”“哼,贪心不足,跟你明说了吧。你和这只猫我只治一个。”老头微仰起头,鼻孔里喷出烟雾。“那救猫。”舒飒想也没想直接就答道。
“有趣,有趣得紧啊,你小子是不是不相信我说你有病啊。”“不…不敢,只是这只猫再不救就死了,我的病,以后再说。”舒飒虽然心中还没确信自己有什么大毛病,但为了不让老先生生气,自然是说自己有病了。陌老头这才把视线转移到舒飒手中的猫,一把抓住猫的颈部,走进了院子。舒飒感觉颈部一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感。“进来吧,可惜啊,你那病这天下恐怕只有我能治咯,你却要救猫。救猫便救猫。”老头一路嘟囔着。
舒飒乖乖跟了进去,只见陌大夫坐在一张小石凳上,看样子是在给猫把脉?“臭小子,这猫是死的,你耍你爷爷啊。”陌老头突然站起来,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舒飒赶紧跑过去,把自己的手贴在猫背上,慌张地说,“可是…可是我能感觉到它有心跳,真的,我没撒谎。”陌老头张大眼睛瞪了舒飒一会,觉得这傻小子应该不是来耍他的,便轻轻将猫放在石桌上。转身走进了内室,不一会拿着一个镶着金边的盒子出来了。“给一个畜生用我的宝贝,这还真是第一次。”嘟囔着从盒子里拿出几根银线,绑在了猫的爪子上、腿上,还有脖子上。老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以微不可察的动作摆弄着银线。舒飒安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起初舒飒还以为老先生睡着了,但是他观察到了银线的细微动作,才知道大夫还在勘察。终于老头长出一口气,收起了他的家伙,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向舒飒,“小子,这猫确实没死。连老夫都不能直接感觉到它的脉动,你小子竟然说知道它心有在跳。小子,拜我为师吧,你资质不错啊。你要是愿意当我徒弟,我便是食言,也要把你的病治了。”
舒飒心里倒是不抗拒这个提议,只是总得跟父母商量下吧,“这个,我得问我爸妈。毕竟马上要高考了。”“好,老夫等你的决定,哈哈,今天真是有趣。”不过他的脸立刻又阴沉下来,“不过,你这猫,要救,难。它失血过多,心脏还能跳动简直就是奇迹。而且它的血管和经脉里都有些古怪,就像是被硬塞进去许多垃圾。老夫也只能放手一搏了,能不能救回来就看天意了。”说罢,又从那盒子里拿出一把银针。一针,两针,……,舒飒目瞪口呆地看着陌大夫在如此娇小的身躯上插了一百零八支针。然后,也不知他嘴里念叨些什么,只见所有的银针几乎在一瞬间变黑。“喝!”陌大夫大喝一声,所有的银针应声而落,全都自黑猫身上脱落。此时舒飒的脑袋里只有千疮百孔一词,黑猫并没有再流血,相反,有很多黑乎乎的散发着恶臭的东西流了出来。“啊,我的银针,全毁了。”只听得老头一阵肉痛,“小子,还愣着干吗,赶快把这猫洗干净了。还有几道重要工序要做。”
舒飒闻言立刻把猫抱到旁边的水龙头下,却听得老头一声大吼,“傻小子,不能用冷水冲。”说罢风风火火地进屋拿了盆和热水壶。舒飒调好水温,轻轻地把猫放进盆里,开始洗那些黑色的东西。像油脂一般粘稠,却黑得深邃,似乎有某种魔力,至少曾经有过。老头早已躲的远远的,这恶臭是他闻所未闻的。不过他心中也暗自赞许,这小子明明感觉比别人敏锐很多,却似没事般洗着猫,丝毫不在意那臭味。对猫尚且如此,对人想必也是重情重义。
终于洗干净了,老头继续对猫用着他的十八般武艺,舒飒到后面已经完全看不懂了,他从未想过原来中医里竟有这么多道道。老头像是松了口气般的,站起身来对舒飒说,“猫的命基本保住了,想要让它醒来只差最后一步了。”说罢看着舒飒,“不过要让你放点血了。”舒飒一惊,“放血?”“是啊,不是跟你说了这猫已经基本没血了吗,刚是在帮它梳理经脉、固魂之类的,但是没有血是肯定不能动的。总不能放我的血吧。”“可是人的血,猫也能用?”舒飒非常困惑。“用的不是一般的血,是血精。少废话,按我说的做就是。”“哦。”
舒飒又想起一件事,“我不是有病么,病血会不会传染给它?”陌大夫头也不抬,又拿出了他的宝贝银线,“都说了是血精,而且你的病也不在血。银针不能用了,就用这个吧。”说着,便将手中银线往前一送,银线顿时如银针般锋利,直直刺进舒飒的穴位里。舒飒甚至连痛都没感觉到,只觉着气血翻涌,在朝着手心会聚,陌大夫立马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舒飒的左右手心各划了一道口子,两滴鲜红的液体落进了老头手中的白玉瓶中。随机老头将血滴滴在猫儿身上,在其落下的一瞬,被老头不知如何变成了不计其数的小血滴。这是真的内力吧,舒飒想,还有刚才的银线,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把两滴所谓的血精用光之后,老头似乎很疲倦了。“小子,可以了,不用多久它就会醒过来了。为了一个畜生竟害的老夫我如此折腾,你可要记住老夫今日对你之恩情啊。”显然,老头非常想要舒飒做他徒弟。“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舒飒诚恳地说道。“啊,对了,你回去这几天多吃点猪血什么的补补。”陌老头说着,头也不回,只是向后挥挥手,便走进屋去了。
把自己的血给了猫,等会又用猪血来补?舒飒笑了笑,抱着猫儿回家去了。今天或许是他这些年来最忙碌的一天了,而且也是最虚弱的一天。虽然一直强撑着,但失去那两滴血,简直让他有种浑身血液都被抽光了的错觉。不过至少猫儿的命救回来了,他就知道,这猫没死。已经到了黄昏了,舒飒翘了一整天的课,陪着这只猫一起,回去还得给老师请假呢,舒飒想着。就在此时,躺在舒飒怀中的猫儿,如陌老头所说的,也终于醒来了。在那夕阳的映射下,紫色的眼睛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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