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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辰站在这座城池的大门口时,有点发愣。
他从来不知道有谁家里可以把大门修成这么阔绰,在他的印象中,门口都是低矮倾斜,潮湿发黑的,却从来没有人告诉他门口也能壮观雄伟,巍峨耸立。所以他出神的站在门口待了好大会儿,一直盯着城门,久久不语。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他们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却也没人搭理他,很多人都有很多要忙的事儿,没工夫去搭理谁。特别是在今天。
然而少年却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只知道今天他第一次从黑窟里出来,来到了城里。接下来,他要去一个听说很有名气的学堂里读书学习,仅次而已。但这座城里,乃至整个国家以嘉梦江往南的地方里,却都知道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因为今天,恒熙城尚武堂三年一度的招生正式开始。
所以恒熙城里的人今天格外多了起来,在城外的官道上,更是灰尘滚滚,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朝着恒熙城汇聚而来。他们或驾马车,或骑良驹,或结伴步行,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城门口。但却没有人像思辰一样站那么久,他们头也不停的扎入了城池中,开始置办需要考试的一切事宜。
自今日开始,再往后七日之间,就是尚武堂正式招生的所有时间。外地人需要找客栈宿住,本地人也要倍加努力刻苦备考。人人都忙的不像样子,哪里有谁可以像思辰这样。
思辰盯着那座城门看的脖子都有点酸了,终于低下了头,用手捏了捏脖子,深深叹了口气,拾步而入。
有巨大的声潮与豁然的喧嚣撞入思辰的耳眼。
自城门口,有一条笔直宽阔的街道通向城内,在此街道的两旁,有两条一半宽度的街道迤逦延伸入鳞次栉比的房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黑色威严的房子,分立在那宽大的街道两侧,离城门极近,其中打头的一所房子上书:巡城兵马。这房屋周围并无闲杂人等,离的远了,却又有商贩叫卖,小摊林立。
往里,是一所又一所接踵而至的房屋,顺着宽大的街道笔直深入城池的深处,似乎一眼望不到边。思辰几乎看花了眼,迷瞪瞪的往前走,不时踩到身前身后的人,连声喊着抱歉抱歉。
走了不远,就看见有一处很是气派的门面,大门阶前站着一个小厮,满脸是笑。那小厮看见思辰,忙走上来喊:“小哥是来应考的?”思辰点了点头。小厮笑道:“小哥是外地人吧,尚武堂在城西,您这是在城南,要是就这么逛过去,只怕天都要黑了。小哥还要忙着备考,时间可耽误不得,咱们小店出租车马,小哥要不试试。”
思辰拘谨的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用了。”
那小厮却不死心,依然道:“小哥放心,咱们这的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脾性好不说,耐力也是好的。咱们的车都是自己定制,精工细料,光看着都很有派头。再说小哥初来乍到,起码一个本地的向导总是要有的吧?咱们这的车夫也个顶个的好,什么秋澜湖上宫塔,二十四桥北山赤枫,您一声吆喝咱二话不说就驾车直奔。您看怎么样。”
思辰还是摇头,还是轻声说:“不用了。”
那小厮又想了想,还没等再说什么话,一个少年已然不耐烦的喊道:“你这家伙,人家不愿意租车你还在这瞎吆喝什么啊?白耽误功夫不是。少爷我在这等了大半会儿了,你吭都不吭一声,合着没看见我啊。”
小厮这才不说话,转而向那少年问道:“哟,实在是小人没长眼,这位少爷您要租什么车?多长时间?”
那少年也不耽误,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子随手抛了出去,喊道:“黑健青阁,到招考结束。”那小厮顿时眉开眼笑,知道碰上金主了。黑健,指的是玄光白尘驹,是上等上的好马;而青阁,则说的是青云流苏阁,是上等上的马车。那少年毫不犹豫的指出这两样非凡的物事,要不是腰缠万贯,哪有这般气概。
思辰看的有趣,暗道人家说城里常有人挥金如土,如今一看果然是豪奢霸气。他看了会儿便扭头走开,却不料那少年在背后喊住了他。
“你不是去尚武堂考试吗,我也是去考试的,咱们一块呗。”
思辰摇头道:“我坐不起马车。”
“嗨!”那少年摆了摆手,“谁要你的钱,我就是找个伴儿一块。考尚武堂嘛,人生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啊,不管成不成总得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呗。我看你也是一个人,咱俩搭个伴,如何?”
思辰还是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道:“你先去吧,我走过去,咱们在城西总能碰上的。”
“我的天!”少年有点头大的摇头叹道:“你走过去天都黑了,尚武堂今天的招生你算是别想赶上了。不就是坐个车嘛,多大点事儿,你不爱做少爷我还不稀罕呢。”
话说到这份上,思辰知道再拒绝就有些没意思了。他点了点头,示意感谢。那小厮也从里面赶出了一辆马车,并附送了一位车夫。少年哈哈一笑,冲着思辰摆了摆手道:“这就对了嘛,我叫西泠鼓,你叫什么。”
“思辰。”
“成,那咱们以后就算认识了。说不定这几天一过,咱们俩就是同窗了,我这人懒,到时候在学校里你可得帮着我点。”试都没有考,可西泠鼓的潜意识里似乎自己已经成了尚武堂的学子,自恋程度可见一斑。
“嗯。”思辰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道:“你好。”
西泠鼓愣了一下,同样把手伸了过去握了握,回道:“哈,你也好。”
……
城西尚武堂门口如今已是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人将整个尚武堂门口围了起来,几个负责招生的老师已是忙的焦头烂额,然而看着这越来越多的人群,压根无计可施。其实这么多人里面,真正报名考试入学的,不过是十之二三而已,更多的人则是家长朋友,或者凑热闹的闲人。可尚武堂总不能一概驱逐,连考生都拒之门外。好在这些老师们每三年就要遇到一次这样的汹涌人潮,也都有了免疫力,当下不管人们吵闹什么,都是机械无表情的一句话:姓名,年龄,籍贯,报名费……
西泠鼓望着乌压压的一大片人群,不禁瞠目结舌,呆了良久才道:“我的天,这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啊。”
思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盛景”,偏着头看了看尚武堂的门庭。说它是门,其实并没有门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个牌坊。一个巨大的广场前立着七根粗壮的汉白玉柱,从中间两根渐次像一旁减粗,每两根柱子之间都有雕龙的檀木屏风。六张屏风一样大小,每个屏风前都有一名尚武堂招生的老师,正应付着拥挤的人群。屏风与玉柱之后,是掩映在绿树红墙中的一大片建筑群,蔚为壮观,想必那里就是真正的尚武堂了。
思辰指着屏风问道:“这是什么?”
西泠鼓顺着他的手指打量了一眼,“择业屏啊。”
“择业屏是什么?”
西泠鼓愣了一下,反而笑了起来,拍着思辰的肩膀道:“兄弟,你别告诉我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来尚武堂求学的啊?”
思辰点了点头,却很认真的向西泠鼓道:“我真不知道择业屏是什么。”
西泠鼓皱着眉头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在确定他没有耍自己的意思之后西泠鼓拍了拍脑门,叹道:“你连择业屏都不知道竟然也来尚武堂?这个世界是疯了吗!”感叹一番之后西泠鼓还是充当了思辰的补习老师,向他一一解释了一遍。
“看见中间的那两个屏风没有?那是尚武堂最为热门的两个课程,左边的是查漏,右边的叫补缺。查漏的那边依次是上求、下问;补缺的那边依次则是左顾、右盼。这六门课程是尚武堂所有的授课内容,也是咱们要报考和学习的内容。不过人毕竟精力有限,不能都学,所以咱们就要择其一为主修,择其二为副修,其余的三个,就是选修了。所以说你去哪个屏风报名,哪个就成了你的主修课程,至于副修和选修,那自当你进了尚武堂之后再依喜好自行选择。”
西泠鼓滔滔不绝的说清楚了这六个择业屏的不同代表,似乎起了兴致,接着道:“干脆我再跟你说说这六门课程教的是什么,都有什么特色和不同,怎么样?”
“不用了”思辰丝毫不给面子,把西泠鼓噎个半死:“以后进了尚武堂,自然会慢慢搞清楚。”
西泠鼓想了想,点头称是,然而当他抬眼看了看这数不尽的人群,脸色顿时犹如生炒的苦瓜一样,唉声叹气不绝于耳,连声喊着今天还是不报名了,赶紧找客栈住下再吃点东西才是重中之重。
思辰环顾四周,忽然指着一个人数稀少的地方问道:“西泠鼓,那是哪?”
西泠鼓眯着眼看了看,道:“那啊,那是学监府,是尚武堂学监办公的地方。你问那干嘛?”
“我想去那看看。”
西泠鼓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但眼神中却极富欣赏味道,“你这个脾气挺符少爷的口味,要是别处我就跟你一块去学监府标新立异一回。但这地方不行,你哪怕去国学监都没问题,这可是尚武堂。”
思辰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就是要去这啊。”
西泠鼓这下才是被噎的不轻,嘿然道:“玩笑差不多了啊。我就当你乡下来的没见识,这尚武堂可是有城主府的铁甲护卫,你去那撒野指不定被人打成狗。”
思辰笑了笑,道:“可是我确实得去那一趟。西泠,你先去找客栈吧,我去完学监府就在这等你。你找了客栈再回来找我,当然,这次我自己付房费。”他及其认真的跟西泠鼓商量,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请,都找不到一丝玩笑的意味儿,仿佛正在说“我去吃碗豆腐脑“一般的坦坦荡荡,可西泠鼓却听着总像是在交待后事。一愣神间,思辰已经迈步朝学监府走去,西泠鼓吓了一跳,赶紧跟上。
刚走到学监府门口,两个披刀侍卫已经拦了上来,西泠鼓赶紧抢上一步,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几张东西,嘻嘻哈哈的拦在了一个侍卫的前面,顺手往侍卫的手里塞。那侍卫顿时哭笑不得,两个人你推我让,倒是把思辰晾在了一边。
思辰笑了笑,将怀里的内兜撕开,取出了一张厚黄的信封,递给了另一位侍卫。那侍卫并不在意,伸手去接,然而在碰到信封的一霎,眼神扫过了信封下角的漆印,顿时脸色一变,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并迅速向还在和西泠鼓你推我让的侍卫耳语一番。
那侍卫也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身子微微向后撤了撤,做了个请的姿势。
西泠鼓捏着那几张东西,愣的话都说不出来,半响才吐出一口气喃喃道:“你……”
但你了半响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挥了挥手,道:“算了,既然你能进去,那你比我牛,我还是在这等你出来吧。”
思辰点了点头,又向那两个侍卫颌首示意,迈步走了进去。
从偏门进屋,过了院子,再进一道门。
一个老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道:“年轻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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