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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距离孔丘诞辰的庆典仍有几天的时间,所以田宗每天除了去拜访一些当地的名仕大儒外,就是待着所租房间的书房里研读孔丘著作。而那小厮除了每天的为他们提供必要的服务,还会在田老诵读文章递上一杯事先沏好的热茶。每当田老在那摇头晃脑的的朗诵那些词句时,那小厮就会不时地添上一些茶水。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只要拿起孔丘著作的的竹简,田宗总会自然而然的吟咏出这句孔丘的言行,脸上总是洋溢着崇拜之情,只要读到这里,田宗总会不禁一声轻叹:“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此时,田宗正如平常一样在那咏叹着孔丘的言行时,平时总是沉默不语的专候小厮却不经意地摇了摇头。
小厮的动作虽然极其隐蔽,但又逃得过田宗锐利的眼睛?
田宗看着旁边的小厮,充满玩味地问道:“怎么,小哥不觉得么?”。
“不敢,只是不愿苟同罢了……”小厮平静地答道。
“哦,为何?”田宗颇感兴趣地看着他。
“当年孔丘向往这段生活设想时,他人已过了不惑之年,产生这样恬淡的念头本也无可厚非,却不能以此去要求他的徒弟们也应如此……”
“嗯,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人各有志。”田宗随声附和道。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别人都不应强加自己的观念于他人之上,即使贵为师尊的孔丘也不能!”这时田宗出奇的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小厮
这小厮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况且如我等七尺男儿,正值壮年,自当力求建立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才不枉来世一遭,又怎能满足于孔丘所期待的那种生活方式?”
当眼前的这小厮说出这句话时,略显飘忽的眼神似乎都亮了起来,整个人闪现出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从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枭雄本色,就连一向淡薄一切的田宗都为之动容。
恰巧此时田宗的女儿田馨予经过书房,看到一贯沉默寡言的小厮那一份豪气,少女心里的某个地方似被拨动了一下,娇羞的她赶忙匆匆地走回自己的闺房。
那小婢见小姐神色匆匆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忙走到靠在窗旁的小姐询问。可无论她如何开口,小姐总是不理不睬,只顾着眼望窗外,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儿。
看着眼突然变得器宇轩昂的小厮,田宗突然问道:“小哥既有如此壮志,却为何屈居于为一跑腿伙计?”
面对老者突如其来的问话,那小厮沉默了一下,看着那老者长叹一声说道:“实不相瞒,小人吴起,本卫国人氏,只因年少时任意轻狂,以致犯了大错,只能逃亡他国,像我等待罪之身,岂敢还奢望那些……”
面对眼前老者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神,久经奔波的吴起还是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来历,也许是不想再上演与师傅曾申的事情,也许是眼前的老人眼神里给予他那种亲切的感觉。
原来自被逐出师门后,当时的吴起也不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脑袋一片混沌的他只是沿着官道一直走,什么也不想。约莫走了不到三天,道上的行人依稀渐多,当时随便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原来前面不远处就是鲁国都城曲阜,反正自己也无处可去,索性就来到了这里。
来到都城没多久,眼看着身上那点可怜的积蓄越来越少,吴起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生存奔波。好在没过多久他就在这“仕轩阁”讨到了一份跑堂伙计,尽管待遇不是很理想,起码不会饿着肚子,还有个睡觉的地方。
经历了一系列的打击后,曾经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愈发地开始安于现状了。在这些繁琐忙碌的事务中,没有了师尊的呵斥,就连一向热衷的功名似乎也可以忘却了。只有在每次沐浴时,温水滑过右臂的那两排齿痕,曾经的誓言依然萦绕耳际:“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
被逐出门墙的那一刻,吴起也曾动摇过:究竟自己这样做值得吗?为了那句誓言,母亲没了,连曾亲近如父子的师徒也反目了。
来到鲁国都城,每天沉浸于庸庸碌碌的琐事,能真正带给自己激情,不是客人的不时赞许,而是曾近无比强烈的拜官欲望。每当愈趋麻木时,只要将左手放在右臂上,磨砂这业已结痂的齿痕,前方似乎又充满了希望。
每逢空闲时间,吴起不是出去打听当地的豪门大户,看谁能够有助于自己拜官;就是认真研读儒家关于为官之道的一些典籍。像“仕轩阁”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自然容易获得各种消息,也省去了吴起不少时间。
听罢吴起的倾诉,田宗出奇的没有出声,而是眼望着窗外。他的目光好似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直射入吴起的内心。
田宗也想不到一个看来毫不起眼的小厮竟能有那么复杂的经历。回思着吴起方才的叙述,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田宗祖辈原属齐国王族田氏一脉,传到父辈这一代时业已没落不堪。父亲从小看着周围同族权贵人家的奢侈生活,自是羡慕不已。待其年长,为重振祖辈的煊赫,田宗的父亲也是到处专营,却没注意对自身的培养,导致尽管在各种人脉关系下机遇良多,最终在官位上亦只能碌碌无为,自然谈不上什么高升。
田宗自小耳濡目染,亦是热衷功名,天幸父亲从小就注重对自己的培养,长大后没出几年也已出人头地。娶妻之后更有老丈人在背后的大力支持,仕途更是由此顺风顺水。终在年过半百的档儿达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自己以前尚有父亲打下的基础,仍要几经波折又加上自己的宗族身份才坐到如今的这个位置。而眼前的年轻人却是白手起家,还要背负着一个商贾之后的低贱身份,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田宗不知不觉中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厮……
过了良久,田宗才开口说话:“真是难为你了!”
简短而似又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六个字,包含着一股浓浓的怜悯以及感同身受。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吴起而中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理解与宽容。一直以来吴起对于自己被逐出师门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外人只抓着自己被逐出门墙,完全不去深究事情的始末。
田宗带些嘶哑、低沉的口吻让吴起找到了慰藉,眼角不觉也湿润了,此刻的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两间温馨的茅草屋,再次感受到了如父爱般的呵护。
简单的一句话令得吴起敞开了心扉,谈吐时也不再感觉那么压抑,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由之前的主从关系变得融洽起来。一经交谈,田宗才真正意识到这少年的博学,常年打滚于贵族里的他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年有着一股令人心折的魅力,自己平时也喜欢自询博闻强记,尤其对于儒家学说,可自己像他这般年纪时,可说是拍马不及!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起除了日常服侍田宗外,空余时间就与这位博学的鸿儒探讨一些学说,早年吴起也曾接触过一些其他学派的著作,官居显赫的田宗当然也对其它有所涉猎,两人的话题也不仅限于儒学这方面。
除了儒学,两人谈论最多关于用兵之道。在此战乱纷争的时代,除了能够安邦立国,还要多多少少懂得领军征战,因为即使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也会主动找上你。田宗久居高位多年,自然深得此道,而他年轻时又曾领兵出征,对于用兵之道,他也甚是了得。吴起来到鲁国后,偶然中得到了一份名为《孙子兵法》的竹简,而孙武也曾被誉为一旦军神。吴起得到这份竹简后更是爱不释手,日夜研读。两人一谈到兵法,更是说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而更难得的是田宗并没有像曾参老师那样的顽固思维,死磕竹简上的教义,而是从实际出发,但求无愧于心,这恰恰与吴起的处事方式不谋而合,虽说两人年龄相差甚远,但一番相处下来,都已将对方视作了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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