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问题,策马天下在问雷,也在问自己。杀父仇人,灭门仇人,为什么要救自己和朋友。
然而,没有答案。
仇人变成了恩人,恨却不能解。而且,她又杀了骨瓷婆,折磨了小妹。
骨瓷婆啊,你与魔鬼做交易,只能输去一切。
“云姑娘,你医术如何?”雷突然问云仙儿。
“得家父真传,略通歧黄。”
“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我要为管策拔去琵琶骨上的铁锥,你有办法为他止血么?”
“我现在身边没有药物,”云仙儿拾起地上骨瓷婆的遗物-骨杖,“只能用这个一试了。”
“好。你忍着点!”雷向策马天下道,语音未落,左手已点上伤口附近穴道,右手握住铁锥一用力,渐渐与血肉愈合的铁锥撕裂而出。
策马天下头上大滴汗珠渗出,脸色惨白,为了不喊出声,嘴唇都被牙齿咬破了。
云仙儿将骨杖顶端骨瓷珠置于伤口上方,缓缓催动,珠子渐渐发出深蓝色光芒,滚过之处,不但血凝止,皮肉也有了愈合之势。云仙儿再催术法之力,为策马天下医治其他伤口。盏茶功夫过后,体力耗尽倒地。此时策马之伤虽未痊愈,但行动已无大碍。
“小妹,士别三日,没想到你医术精进至此!”策马天下兴奋又心疼地抱起体力消耗过度,倒在地上的云仙儿。
身体相触,电光火石的一瞬,两人却都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早晨。是的,他们还有一个秘密,还有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比起被冤枉,被陷害,或许这才是云仙儿心中真正无解的迷。
就是那天早上,策马天下确实在摸她。他的手像火一样,从她的胸前一路向下而行,她就是在这团火的灼烧中醒来,失声叫喊,之后才是众人皆知的一切。
她知道他是被人设计陷害的,但是,他为什么会向她伸出手,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无法开口询问的事。然而这未经人事的身体,却初次浅尝到来自于男人的触动。
策马天下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
“咦,策哥哥,这是什么?”
依偎在策马天下怀中的云仙儿捏起他的衣襟,原本雪白的衣衫如今已被血迹染得污秽不堪,她的眼睛那样尖,竟在这一片血污之中,看到一朵红色的花。
那是绣在衣襟内侧,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佳期如梦。
破庙中一夕清谈,策马天下提议三人目标太大,亦被追杀,不如分头行动。
“那怎么分组呢?”雷问。
这一问,问倒了所有人。
雷虽然寒毒在身,走路不便,但仍能抵挡追兵。
策马天下的剑和棍,顶多和护卫厮杀一阵,遇到平八方的话必死无疑。
云仙儿虽然得云太医与骨瓷婆真传,医术直逼四大名医;但对敌应战之武学招式却是全无半点,与平常人无异。不同之处在于,有高手追杀她。
所以时刻需要人保护。
这三个人,要怎么分开走?
于是这个提议等于废话。
“好吧,换下一个问题。我们去哪?”策马天下最能接受现实。
“你忘了,我们还有个约没赴。”
“什么约?”
“桔梗之约。”
策马天下真的忘了。
天亮的时候,三人出发南下。
雷跛着脚走不快,云仙儿不常出闺阁的金莲也走不快。
将到正午,才行了十里。
“啊!这是!”云仙儿一声惊叫。
原来眼前又是昨夜栖身的破庙。
鬼打墙!
三个时辰,竟然走回原地。
绝望与恐慌笼罩在心头。
“不对!”雷说。
“当然是不对!我们明明早晨看着影子在右边,太阳在东边,一路往南走,怎么会走回了原地。”
“难道,我们命绝于此!”云仙儿一声悲叹。
“我们没有走错,现在太阳不是在我们正前方么!”雷道。
“我说你是假呆还是真木讷!明明咱们早晨离开的破庙这会都在眼前了。”
“你看看我们的影子在哪里。”
“我们迎着太阳,影子自然在身后!”
“那这座庙的影子在哪里。”
“啊!这!”策马天下在雷的指引下一看,众人面前,庙的影子竟然在庙门左侧,也就是众人右侧。
“说明这庙的太阳不在南边,而在东边。”
“啊!”云仙儿惊叫起来,“真的有鬼啊!”
“不是鬼。”
“那是什么?”两人一起问雷。
雷抽出青光戟,屏息凝神。
“乾坤初探!”青光如刺,千芒涌动,直奔眼前破庙而去。
光芒到处,破庙遇光消散,眼前景物被青光戟戳破,弥于无形。
烈日当空,原来众人正站在树林边缘。这三个时辰,确实向南走了十里路。
“这是幻术”,雷收回青光戟。
“是要杀我们的人追来了吗?”云仙儿惊惧。
“不是”,雷道,“这应该是柳惊蛰走的时候留下的结界,难怪这一夜没有追兵找来。”
“我才不相信那贱人会这样好心。”云仙儿恨恨地道。
“你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么?还是你的心不愿相信事实。”
“我只知道,她是杀害姑姑的恶魔。我与她势不两立。”
雷看着云仙儿,他想,如果柳惊蛰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笑的。她一定会说,势不两立这个词,要势均力敌才可以说。
先要有“势”才行,不是吗?
“小妹,这个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的。因为,她也正是管门一脉,灭门的凶手。”策马天下说。
“好饿,快找地方吃饭。”雷说。
顺着风,飘来一阵酒肉之香。三人的肚子次第奏起乐来。
走出林中幻境的三人,腹中正饥饿,恰好闻见一阵酒肉之香。
“小妹,你身上可有银两?”
“她是被人当作尸体丢出来的,怎会有银两!你是地牢里逃出的囚徒,自然也没有银两!”雷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银子抛接着耍弄,“看来我这一两银子要救命了。”
“当初咱两个可是得了五百两银子,花了也就几十两,怎么如今只剩一两!”
“我可是去劫大牢,救人逃命的!难道要背一大包银子吗!”
“也是!多谢恩公!”策马天下故意深深行个大礼,“还请恩公赏口饭吃。”
“钱财,身外物么,想要还不简单”,雷指着前方道,“把那两匹野马抓住卖掉不就有了!”
策马天下和云仙儿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有两匹马正悠闲地在树下吃草。
“哪里是野马,背上还有鞍子呢!一定是谁家的”,云仙儿道。
“那就是雷家的吧!”雷一个纵跃,人已在马上,“管策,咱两个来骑一匹,另一匹让给云姑娘。”
“我……我……”云仙儿脸庞泛红,“我不会骑马。”
向来乘轿出入的名门闺秀,何尝迈开双腿骑过马呢!
“雷,还是劳烦你和小妹共乘一騎;我骑另一匹吧!”
策马天下话说完,雷却已经只剩个远远的背影。
“唉……”策马天下轻轻搂住云仙儿的腰,“小妹,上马吧!”
他拽住缰绳,抱着云仙儿一起翻身上马,直追雷的背影而去。
怎么这么巧有两匹无主的马在这里?他们都不愿意想这个问题。
店铺虽小,饭菜却是地道。一只烧鸡、一盘姜汁松花蛋、一碟韭黄、一碟青笋、一笼馒头摆上桌,三人立刻闷头造饭,犒劳五脏庙。
忽然听得一阵歌声,诙谐调中夹杂几许禅味。
“山外青山楼外楼,
山比山险,楼比楼高;
世人皆晓功利好,
功败垂成,利惹烦恼;
深山走来乞丐僧,
四大皆空,但求一饱。”
随着歌声而来,一道身影由远及近,转眼已到众人跟前。
“施主好心,请赏乞丐僧一枚馒头充饥!”
原来是一位清癯老者,行脚僧打扮。灰布僧衣,补丁虽多,却是干净;左手拿了一根竹杖撑地,当作借力之拐,右手提着一只小布袋。
“人家化缘都拿个钵儿,你怎提个布袋子?”策马天下问他。
“为着吃不了,好兜着走。人心,贪哪。”
“遇着剩菜汤汤水水怎么办?”
“盛自己所能盛之事,舍力不从心之物。当弃则弃,放过他人容易,放过自己难。”
雷掏出老板找回的钱串子,从上面取下一文钱放入僧人袋中。
“一文钱不是施者吝惜,而是唯恐受者负担。”雷向僧人道。
“正合吾心,乞丐僧多谢施主。”
“寇四这名真没白叫,果真抠死,借口还冠冕堂皇”,策马天下讥笑雷。
“长老,请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云仙儿转向老板道,“请再添一副碗筷。”
“韭黄、青笋虽然普通,料想老人家不会嫌弃”,策马天下向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韭黄、韭菜属佛家小五荤之畴,乞丐僧吃不得”,老人不客气的坐下,掏出雷给的一文钱,向老板买了一个馒头配一块腐乳。
“这……”云仙儿正待再为老者叫两个素菜。
“不过,烧鸡佛祖倒是不在意”,乞丐僧说着,已扯下一只鸡腿大嚼起来。
(https://www.mangg.com/id37125/2001507.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