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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芳菲尽,寒月照孤身。门中阮琴阵阵悲声。
箫取下背上翠竹长箫,并没有放到嘴边,而是斜斜指天,左足微抬。尔后竟随着曲音节拍起舞。
宽袍大袖,清雅容颜,月下起舞,雄浑与曼妙相合,说不出的风流态度。
两个丫鬟在远处看了窃窃私语。
“箫公子这仪容,真是谁看了都要心动。何须花钱找女人,便是要女人给他钱恐怕都要争抢。”
“是呀,海棠姑娘何等好命。”
“也不一定啊,如今他不是厌弃了,要抛给别人。”
“唉,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心。”
入心,只怕这两个字太难。
箫随曲而舞,挥洒酒兴,一声清吟,闻者动情。
“平湖寒月,悠悠箫管
人生若无多情客
天下何处吹离歌”
曲终舞毕,箫遣丫鬟离去,“如有需要,我自会去寻你们。”
丫鬟为两人关上门离去。
箫踱步至月槐面前,用折扇抬起伊的下颌,让她不能避开自己的眼光。
“天广地阔,聚少离多,劳心情爱,不若生陌。我们这对露水夫妻,也去歇息吧。”
月槐无言地看着他,眼神中有着疑问。
“一个青楼女子,和一位恩客,酒过三巡,夜月钩沉,此时该做什么,你难道不知么?”
月槐迟疑了一下,端起桌上酒壶,不是倒在杯中,而是倒了满满一茶盏,一口饮下。烈酒入喉,让她皱起了眉,放下茶盏时,星眼已是朦胧,脚步已是趔趄。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不到醉成如此,便无法接受?”箫揽起倒在自己怀中的伊人,虽是酒醉,她周身的阵阵槐香却掩盖住酒气,依旧令人心驰神荡。
“我能给的你不愿要,你想要的我却给不了”,箫抱起月槐放到床上,“傻姑娘啊,这世间的事,总是由不得你,总是要让你心痛的。”
他拔下月槐头上的素玉簪,一头青丝霎时散乱;解开月色纱裳的束带,衣衫亦凌乱。女子乜斜的眼中,一滴泪向旁侧滑落。
“就当是我为你上一课吧”,视而不见那滴泪,箫从不会怜取眼前人。他只想做付了钱的心上人,不想做为情牵的裙下臣。一番雨狂风暴,催得满树槐花落。女子勉力应承甘霖再降,酒早已醒,心却不愿醒。
“我来看你,你应该感觉无比幸福才是,不懂得享受当下的人,都是活该悲伤的傻子。”
一轮月照百种心。
这边厢策马天下和漠北银刀按照箫指的路来到海棠春坞门前,早有丫鬟接应。
丫鬟说箫吩咐只许策马天下一人进入,银刀只可送至门前。
“我就一睹海棠姑娘仙容芳姿,便去寻我的老相好牡丹。”漠北银刀说着推开屋门。
门内一股暖意,满室芬芳,真如桃源仙境。
女主人身着桃红、櫻粉两色相间纱裳,早已翩翩来迎。
见到来人面容,策马天下“啊”的轻轻一声低呼。
“小……小荷……”见门内人起身相迎,策马天下窥得百转千回第一花魁芳容刹那,却是顿时失态。
眼前人相貌竟与故去的心上之人如此相似。
百转千回,果然百转千回!放不下,脱不去,忘不了。怎样掩去深仇大恨,好似游戏人间,却也掩饰不了那份曾经的深情。
然而伊人眼中,只有陌生的殷殷。
“客官好,敢问可是策马公子?”
不是管郎,不是策哥哥,而是一句策马公子。今日之人非昨日之人,是面貌太过相似,还是思念之心太过悲切。
“哈哈哈哈,好一位艳丽无双的花魁”,策马天下仰天大笑,“竟让策马失神了!银刀大哥,今日就不奉陪了,小弟色心焦急,欲火中烧啊,我们改日再会!”
“恭喜兄弟,大哥就不打搅了,明日见!”漠北银刀识趣地退到屋外,带上房门。
门中策马天下颓然落座,室内温暖如春,芬芳袭人,然而心中却是一汪起了涟漪的寒潭。
“策马公子,这是我亲手酿造的海棠春,以海棠花入酒,采集花间露水酿造,乃是我的独门佳酿,从前也只有箫公子一人有幸得尝,今日甘露特奉与公子。”
策马天下接过琼脂玉杯,饮下海棠甘露,香绕唇齿,缠绵不绝,酒不醉人人亦自醉,“哈,姑娘如此佳酿,从前只得箫公子一人品尝,今日有了吾,只怕日后还有百千人。”
暖酒入喉,眉间却是凛然;戏谑之言更令满室暖香中添了几抹孤冷。
“公子此话,海棠甚觉不入耳”。
越是觉得像心头旧人,越是想伤害眼前新人。凭什么!一个欢爱无常,人皆可夫的烟花女子,可以生得小荷那样轻灵秀美的面貌!
凭什么!一个眼里只有金银铜臭的女子,会生出小荷那般娇嫩的面庞!那纯净的容颜多么惹人爱怜,那透彻的眼神多么令人倾心;那因恼怒和娇羞而微红的面庞,使人多想把它捧在手心。
恼恨吗?娇羞吗?是因为方才刺激的言语吗?
青楼女子也会有廉耻之心吗?
策马天下啊,你莫要自欺欺人吧!你爱的那个纯洁灵秀的姑娘已经死了!不要在得钱卖笑的女人身上寻找伊的影子吧,这是对逝者的亵渎啊!
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个女人!离开这甜蜜的假象!
可是……可是她好像真的在伤心呢!你看她那明媚中带着幽怨的眼神!啊,怎能让这一双眼睛流露哀伤呢!
你看她那为了忍住难过而微微咬住的下唇,小荷,每次你受了委屈,都会这样咬住下唇,默默承受;从来不让我知道,从来不让我为你担忧,为你操心;你就是这样善解人意,你就是这样委屈自己。
可是,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每次看到你悄悄咬住下唇,我都会吻开你的烦忧……
啊……
到策马天下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海棠抱在怀里,吻上了那委屈的嘴唇。
正是柔情蜜意难解难分,策马天下忽然又推开怀中女子。闷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杯中酒甜,心中水苦。
“公子,你有心事”,海棠并未纠缠,而是识趣地坐到一旁为他斟酒。
“唉。”
“可否让海棠为你分忧?”
策马天下抬头望着眼前人,她真的是解语花么?
“那么,你猜吧。若能猜到,我便与你讲,若猜不到,你的智慧便不具分忧之能。”
“这……”
海棠微一沉吟,水袖翻飞,举起酒杯与策马天下轻轻一碰,饮尽杯中之酒。
“为情所困,失人难寻。”
“姑娘聪明。”
“你进门时,面容带笑,然心意深沉;初觑我之面容,喜形于色,但转瞬又化为怒意。想是我让你想起某个放不下的人,而此人必定由于某种原因已离你而去,不能复得。”
“啊呀!”策马天下重为两人酒杯添满,“这一杯,我敬姑娘。方才失态,言语冒犯,还望见谅。”
“呵”,海棠与策马干了此杯,“如此,你我便是一笑泯恩仇了。”
“姑娘大度,难怪箫公子如此赏识。”
“今晚,我们不提他吧!”
“便依姑娘。”策马心中揣度,恐怕这海棠是真有心于箫。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看来反而是海棠动了真情,而箫只是逢场作戏。箫说的没错啊,动了情的就是傻子。
原来这海棠姑娘与自己同样,是失去爱人的可怜人啊。只是自己的失去,是对仇人的恨;而她的失去,是对负心人的恨;我是死别,她是生离。
到底哪种更痛呢,策马天下不知如何比较,既然眼前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有多了几分好感,二人频频举杯对饮。
醉里且贪欢笑,醒来愁上眉梢
只愿寒雨夜继日,声声相连到今宵
“海棠,你的心,疼吗?”
“我有解心痛的良方。”
“何物?”
只见海棠取过策马天下的酒杯,纤纤玉手划拨,一道光影入杯。策马天下接过看时,杯里酒中浮着一朵好似枝头刚刚采下的海棠花,红瓣黄蕊,娇艳流华。
“这是什么?”
“解你心痛的良药”,海棠起身,一手轻轻揽过策马天下的头,抬起他的下颌,一手端起酒杯,将酒带花一同送入他口中。
策马天下饮下这杯酒,但觉酒中之花带着一股热度,仿佛活物一般,入口口暖,入吼吼暖,一股暖意穿肠而过,行至丹田,直涌脐下三分。身体也随之起了变化。
“啊!”
“策哥哥,你的心,还疼么?”
桌上一对红烛,映着女子容颜虚幻,是梦,是真?是新知,还是故人?酒入愁肠,醉酒的人眼中一片朦胧。
“小荷,在哪呢……在哪呢……”
“来,去寻她,在这”,海棠拉起策马天下的手,引领他慢慢走到红粉幔帐低垂的床边,“在这……在这……”
红烛高照,花香缭绕,这是哪里?这是洞房的花烛么?这是凤冠霞帔的新娘么?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
伊人已经倒在床上,自己身如烈火升腾。火光将脑中一个箫字焚烧殆尽,失去桎梏的年轻身体如野马脱缰,再也没什么能够束缚,再也无需忍耐,这一夜,只要肆意驰骋就好。
“公子,轻些……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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