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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堤外并排一条河街一条成祖街,谁曾想到两条街如今都“跑”到堤内。
人死了魂还在也许是假的,街“走了”地还在却没法儿不真。如今一半的街地被船厂收购,另一半被用做汽车训练场,据说近年学习汽车驾照的成几何数字增长。
堤外的街“跑去”堤内,可是,整座江城的夜食店却一股脑地“跑”到堤外。
原来,也不知从何时起,江城人爱上宵夜,到处的夜食店,从春到秋生意要火大半年,犹以盛夏为最。生意火爆通常是会传染的,先是那些以夜市为主的排档相互比拼,接着餐馆酒楼纷纷效仿:每天一到傍晚便将桌椅摆到店外的街面上。影响交通自不必说,那杂物那油烟那噪声,不仅扰民,简直苦民!于是,一帮老干部仗义执言奔走呼号,一群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也“里应外合”大声疾呼,终于“呼”动政府,政府进行多次“综合治理”,无奈“按下葫芦浮起瓢”,效果总不明显,末了政府痛下决心:干脆把那些夜食店统统迁到堤外集中起来——大片水塘填起的空旷地,聚集百十家夜食排挡,曰:“江城美食城”。其实,一律的平常简陋(铁皮搭建的窝棚),如果不是牌坊式门廊指引,谁知是个什么城?门廊立于入口处,正中“江城美食城”五个特大红字,两边则是巨幅广告,一边是白酒,一边啤酒。
小慈志方二人今晚相约来此宵夜。自从那日郊游,他俩已经十来天没有见面。
在美食城,志方有个熟人餐馆,确切地说是周老三的熟人只因他们一起在那消费多次所以彼此也很熟,那处菜味儿好价格也合理,可有一点不好,四面都是敞通的。
于是他们今夜就选择偏僻的西南角这家叫河鲶王的排档,点了爆虾球虎皮青椒和炒紫贝天葵几道小菜。等菜那会儿,小慈将头依偎在志方怀里看信。
突然,一个头上发亮的人打外边跑进来,如果女人一心低头看信那人倒还没注意,然而有点儿做贼心虚的她,猛一抬头,目光正好和那人的目光撞到一起,躲都来不及了。
“小川。”是大头的同学谢小川,虽说尴尬可她还是礼节性地招呼了一声。
“哎,潘小慈。”小川忙回应,却把往日的“嫂子”给换成了名字。
原来谢小川也是带人来吃的,吃完刚走,走时却把包落在这里。店家与之算是熟人,就把包搁在冰箱上,刚才却是径直往冰箱上取包的。
走出去了,小川又折回两步,没问她餐伴儿却煞有介事地补一句:“哎,这儿菜不辣,放心吃吧。”他把那“放心”二字有意说得很重。
虽然潘小慈已经不太在乎外人风言风语了,可是这会儿听了还是心存感激。
二人今晚并非“幽会”,对志方来说,是有大事找她商量,想听听她的意见。
志方一直在酝酿着她早先提出的“卖车养鸡”计划,最近车况不好,加之出租车生意越来越冷清,故而志方已开始联系卖车并且在车的后窗贴着“此车出售”几个字。不料一次跟朋友网聊,使得他着起急来,巴不得即刻把车卖了才好。
原来李志方在海南时,与一个叫梁永发的同事处得很好,铁哥们,梁先他一年离开琼岛回湖南老家,自主创业养珍珠鸡,现已形成规模,效益相当可观。阿发知道他家以前养过鸡,就动员志方养珍珠鸡,还说种苗和技术统统归他。随后,阿发又将养殖和孵化成本以及周期利润等写了个东西传给他,算是企业策划吧,志方根据他那个材料结合自家实际,重新写了个材料并郑重其事地打印出来。小慈刚才看的,就是这。
女人论文笔也许在李志方之上,可正像她自己说的“是个混世虫儿”,多年养尊处优的阔太太生活不仅使得劳动功能退化,思维也落伍了许多,除了写些情呀爱的那些纯文学东西和打理程式化的生活之外,其余的却不怎么行。
“养殖风险要比开出租车要小,我只觉得。”小慈折了纸,重复着那句老话。
“风险一样有,不过有了阿发帮忙可以踏实许多,毕竟他已经做上了路。”接过纸又说,“要说风险,万一要是遇到大灾那才叫没法呢,我爸那年不就是,一万七八千只正要出笼,突然来个禽流感,十来天时间死一大半。真叫惨哦,说光是掩埋死鸡,都挖了几十米深沟。”
说话间,爆虾球虎皮青椒和紫贝天葵上齐了,“你们喝什么酒?”店家问。“不喝酒。”二人不约而同地回答。
第二天,他们俩相约驱车来到黎家宕林场,也就是铁头的“蒋氏养鸡场”。
稀稀落落的松树林里,有四排红瓦鸡舍。门口处一栋较高的房子,大概就是他们的厨房和宿舍。
二人下车后刚走近鸡场,突然间有烈狗狂吠,吓得女人赶忙抓李志方的手,随即又撒开,只见大门虚掩,门口一条大黄狗被拴着。
进门不远处,铁头正和一个中年男子一起清扫鸡舍。
“铁头舅。”
听到叫声,铁头连忙朝他们一挥手:“来啦?你们先转转,我一会儿就好。”
志方忙拿出手机拍照,一会儿又拿纸笔写画。
刚逛了大半圈,铁头过来了。他也没问个三言两语,就唐突地直截地介绍起鸡场情况,然后又从土鸡(他养的土鸡)的习性讲到防疫以及喂养方法,甚至连眼下他发现的设施缺陷以及打算如何改进都讲了。
李志方觉得,这是个老实人,好老实。虽然主人真诚又耐心,小慈仍是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志方却听的认真还不时问点儿什么。
“铁头舅,怎么这个时候养雏鸡呀?”小慈见前排的一间屋里许多小鸡,有些纳闷。
“中秋国庆到了,要大批量出货,所以要育(今年)第三代。”铁头说。
一行人进到简陋的宿舍里。小慈放下随带的水果,志方递过一包香烟,铁头分别给他们倒了杯凉茶,又把烟丢给他:“莫客气,我不吸烟的。来就来,干吗还讲礼呀。”
潘小慈这才介绍起李志方,说是她朋友,很要好的朋友。铁头只是一味地点头:“哦,哦。”又对李志方说,“我是姓李的外甥呢。你是哪里人?”“城西李家墩。”“啊,我知道,李家墩属于大房,我老娘是李福二的属二房,是一支脉的。”二人又续了一回辈分,李志方和他老表同辈儿,于是,此后铁头就管他叫老表,他管铁头叫大哥。
说话时,潘小慈却被墙上一个相框里的黑白照片吸引了——是一个酷似电影明星的女人像,前面的小方桌上还摆着一只小香炉。她的好奇心又起:“铁头舅,这是艳兰舅母吧?”“是啊是啊,你知道她?”“你还供她?”“可不,初一十五还敬香的,有时候忘了,不是这里出纰漏就是那里出纰漏,你说怪不怪?”于是眉飞色舞地咵起他自以为很稀奇的一些芝麻小事儿,潘小慈正听的入神,李志方却中间打岔问起鸡饲料来,于是又咵了一会儿养鸡,末了李志方见时候不早,叫大哥上街了去家里玩,又招呼潘小慈:“哎,我们走吧。”
李志方终于卖掉了他的出租车。
这天吃完晚饭,李志方“推车顶了壁”——不得不把卖车的事跟父亲说了,老头立即骂他翻尸弄骨的,又当听说是要建鸡场,更是勃然大怒,120个反对!
原来志方在家,跟他母亲尚有个三言两语,与父亲却极少有交流。卖车的事,此前他跟母亲透了点风,可母亲没在意,以为说着玩儿。直到这会儿生米做成了熟饭才“摊牌”,父亲如何不生气?
母亲慌忙把他朋友阿发抬了出来,不料老头根本不买账,而且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什么珍珠鸡。无奈之下,志方就撒谎,说是女朋友叫养鸡。老头这才有点儿悦色,但却没再问他女朋友的事。这么一来,一家人勉强达成了共识。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一家人只得协力硬撑,父亲找出了房产证,母亲也说替他想法子,说他妹他姨妈可以分别借个十万八万的。
其实,重建鸡场一直是父亲梦寐以求的夙愿,可一旦付诸实施,又不免心有余悸。
从此以后,李志方一家全力以赴地忙乎他们的养鸡场。
在电话里得知此事的潘小慈,当即就说要去看看养鸡场。志方怕她添乱,说他眼下比开出租还要忙,只能等下雨不能干活儿再接她过来瞧瞧。
哪知那潘小慈如今竟变得性急了,硬是“灶里烧粑等不得热”。
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她自己一个人打的问路问到了李家墩垸李志方家。
这是一个规划不太好的郊区旧村落,除了两幢低矮的老式青砖瓦屋外,几乎一色的楼房,但真正装修得很好的却不多,李志方家就是一栋三间两层的红砖旧楼房。
潘小慈到时,门是半掩着的,一个老妇人在将木桶里新滤出的薯粉往晒筐里舀。小慈判断她就是李母,因为那手指指关节已凸起,以致拿瓢的姿势很特别。
潘小慈:“李娘,你好。”
“好,你是?”
“我是志方同学。”说着,却四下张望。
妇人要倒茶,小慈叫莫,说转一转就走,妇人于是也听任其便,继续舀她的薯粉。
室内简单干净,水泥地面,堂屋就一张方桌四条板凳几把小木椅,上檐一台电视机。屋后院儿像个小菜园,院里有四棵树,挂满小果子的石榴,下青上绿的枇杷,披着少量残叶的米枣和一株绿绿的栀子。栀子属灌木多是丛生的,可这棵栀子却是单株且树干粗大。中间种有几小畦的小葱韭菜和蒜苗。外边,一角有丛芭蕉,另一角是间低矮的茅厕,茅厕旁边种了株扁豆。此时扁豆藤蔓铺满着茅厕屋顶,绿叶中露出串串青扁豆,姹紫嫣红的小花儿点缀其间。
转了好一会儿,小慈才问妇人说志方在哪,妇人说在山上,又问山上怎么走,老人家这才仔细打量起女人来,却只告诉了路径并没多问。
所谓“山上”,其实是个二三十米高的红土丘,距村子大约四五里地,一条沿港的砂石路直通那里,靠港一侧是茂密的意杨林,另一侧是菜地。
蹬到山上看,满是灌木和杂草。走近才可见有一道坍塌的砖墙隐藏在灌木丛中,李志方正在那残垣断壁下面码红砖,远处一个老者在剔旧砖泥。
“哥。”
声音使得李志方猛地一惊,见到是她,便咧嘴一笑:“慈儿,你怎么跑来?”
小慈忙跳了过去,递过一瓶果汁。老者在埋头做事,志方正要叫,小慈用手捂他嘴,又丢下一瓶果汁,说这就走,志方叫吃午饭她不肯,说了几句话就送她往下走。
二人并肩走在林间土路上。李志方还告诉她,整座山丘分属三家,他家占了一半却是荒着的,蜜桔林和竹林分属另外两家。
小慈帮他拍打身上的泥土,虽然四下无人,却同着耳朵细语:“哥,想你了。”
志方脸儿一红:“家去?”
女人忽然哈哈大笑:“逗你玩儿,傻瓜。”
“怎么,也变得调皮起来了,跟谁学的?”
“跟你。”
“那,通情达理呢,又是跟谁学的?”
“知道河的鱼游到塘里是什么后果吗?”她诡秘地一笑,“跑不脱,哈哈哈。”
再说陈卫平陈总,自从心锁打开,他整个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地,敞亮多了,精气神儿也足了。虽然和潘小慈还是分居,却已经不再是“冷战”,说不上友好吧,但至少也算是和平相处,有时甚至会不经意地关照对方一把。
离婚已不再是什么压力,也不是心病,更不是毁誉的负担,总而言之一句话,程序而已。
但是,二人都觉得需要一个“缓冲期”,为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老母亲。
大头是个不同于常人的孝子,因为他六岁就没了父亲,是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地把他姐弟俩拉扯大的,难怪他对老太太向来唯命是从。偏那老太太与潘小慈又是最对脾气的,一起生活十几年从没红过一回脸。因此,如何得让母亲接受这个现实,对他来说又成了棘手难题,至少得慢慢开导慢慢儿哄才是。
不过,好在工作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拆迁风波能有这样结局,他说“这真是八辈子烧了高香”。也许至今都没人相信:农民街项目中标,他根本没有人们想象的那种激动和兴奋,倒不是那种“丢了的肉儿得到是骨头”的得蜀望陇心理,而是实实在在的忐忑,甚至隐隐约约地担心“生怕把自己的小命儿给搭进去”——他在公司开会时就这样坦承过。
拆迁,不只是烫手山芋,闹不好还是“地雷阵”,先例不是没有。尽管政府专门成立了“农民街拆迁工作协调领导小组”,还常设了“办公室”,但是谁都知道,如今这个“办”那个“组”的临时机构,能起到多大用?那些人每次跟着去“协商”一回,除了多开销桌把饭,并没有见到实质效果。当然,也难怪他们,“临时的”“借调的”且不说,即使他们的一把手也只有“处事权”而没有“处理权”,只有评论权而没有决定权。于是,“督办”往往成了“不办”,而“协调”不成“邪调”就已经算好的了。这年头,体制内的一见到“拆迁”二字就退避三舍,他一个体制外的却非得硬着头皮去顶,怎的不叫他胆颤心惊如履薄冰?
这下好了,“912”顺利解决,可以大大地舒一口气,却还不能叫最后胜利。因为南街还没有动迁,谁能保准没有“钉子户”?不过今天聘了唐智权做勤杂工,又让他平添了一点信心。
原来,老唐曾主动找过苗律师,想他跟陈总“美言几句”,让他在拆迁工地打杂,“反正我没事做,打麻将老输,医生还警告我叫少打。”又说,“工资来得去得(方言,大致上过得去的意思)就行。万一南街受阻,我可以现身说法嘛。”陈总听了很高兴,立即打电话给老唐,说请他吃饭。
老唐老苏和周老三仨正在美食城里喝酒。
这段时间,他们仨常在一起锯板(“锯板”是唯江城独有的扑克牌玩法,规则类似于斗地主),锯板又必然凑到一块儿喝酒。老苏的老邻居老蔡却被撇开了,是老唐说他太小气。那老蔡也是,且不说老表这一层,作为老师出身的老唐说你小气,恐怕真的是小气到家了——人不是常说当老师的都蛮小气吗。
周老三笑话老唐“82岁学吹鼓手——老来改行。”
老苏却对老唐谋得这份差事有点觊觎:“老唐你小子光拿工资不上班,又要干起第二职业,这不是婊子养公猪——两头儿赚吗。”
老唐肥实的脸上堆满了微笑:“这有什么办法,新来的校长我又没巴结他,他倒把老子(每周)6节副课给取消了,叫整理文书档案,我整个屁哟。就是不整,看他把我怎样?”他把酒杯举向老苏,“老苏你不是办退休吗?”
老苏喝了一大口,又狠劲儿巴一口烟,呛得直咳:“莫谈莫谈,人比人,气死人。我退休工资还不及你一半,另外还要老子自掏一万交养老保险。”
老唐有些不解:“自己掏钱办退休,为什么哦?”
“酒厂破产呗,工资和养老保险虽说列在(破产债务)首位,却还是不够,妈的,都叫那帮蛀虫给掏空了,光地皮就不知要买多少钱,都他娘的七改八改改到私人腰包里去了。”
“喝酒莫提那些鸟事哦哥,影响喝酒气氛哦。”周老三对自己买断工龄的事,就缄口不提。
“是啊,古语说,‘耕牛无宿草,仓鼠有余粮’,天道如此,老大你就不必牢骚了。”老唐也算是安慰。
他今天突然戴了副眼镜,是一副深红色镜框小镜片的眼镜,看上去跟那胖脑袋非常不搭调,周老三实在看不过眼,却故意留点儿面子,说:“老唐,你戴个眼镜也不像知识分子,胖脑壳又腆个将军肚,倒像个镇长。”
老苏:“他那德行当官儿狗都不吃屎,那叫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老唐把杯子再次举向老苏:“老大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俺是人乖命不乖,吃了老实的亏,当然,也吃了鸡巴亏,否则那年着兴文凭,早上去罗。”
“亏得你没上去,否则世上又多一个贪官。”老苏说完,一干而尽。
老唐搁下酒杯又摘下眼镜扯过一段纸巾擦拭着:“俺这哪是装象哦,他娘的那个鬼倪福达(药)把老子眼睛都吃瞎了,害得麻将都不敢打。”
“听说你牌技不错哦,都快成麻将专家了。”老三说。
“鬼技哟,麻将全凭火。”接过老苏的烟,点了,又说,“我玩的老实牌,你们陈总夫人跟我是老牌友,她知道的。”
“你小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老苏说。
“哪能呢,俺老唐多有自知之明呀,顶多也就揩点儿油罢了,嘿嘿嘿。”
“揩油?你个花心大萝卜……”
“谁不花心?男人说不花心,那是睁眼说瞎话,要么就是床上功夫很差劲。”不等老苏说完,老唐就挤兑他。
“老子的功夫绝对不赖,”老苏把桌子一拍,“还就是不花心。不信?”老苏手朝外一摊,“不信老三老弟可以做证。”
“赌,你是彻底戒了,这我可以证明。色吗,”老三笑着递过一支香烟,“老哥,我还真不好说,嘿嘿嘿,当年酒厂三个半美女中的蝴蝶迷……”
老苏顿时像喝了一杯白酒。
老唐却问“半个”是怎么回事?老三说其中有个美女害眼疾装了只假的,“所以只能算半个,不过最最出色的还是小姑娘潘小慈,对吧,老大?”
“嗯,嗯。”接下来,老苏老三两个就咵起了潘小慈。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这位昔日的老同事,言谈话语之间尽是些赞美之词。
不料咵当中,老苏突然话锋一转:“这个女人呀,变鬼也变太快了,何以见得?有关她的风言风语呀,咦,我都替她臊死了。什么人造绯闻?无风不起浪啵。”
周老三尽管顶了两句,其实他也有所耳闻,寻思:以潘小慈的活动空间,只怕是在麻将馆里惹的是非,嘴上又说:“人言可畏啊。”
老苏:“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那么老实的一个女伢,原来也是个水货。还要什么根据?我说水就是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就是根据。”
“也许是流言蜚语。”周老三有点不想搭理老苏,他跟老唐碰杯时,没话儿找话儿,问他“912”那天是怎样被打倒的?老唐说他瞥见公安来,就赶紧倒下了。
“你儿子呢?”
“看我倒下,他也趴下了。”老唐把头一沁,脸也红了,似乎还有些腼腆。
“嗵”!周老三把酒杯往桌上一杵,对着老唐敲指头:“哈哈,诈和!”他援引打麻将来着,并用专业术语和行规;“你他妈的‘诈和’,得翻倍赔——今天你买单,下次还你做庄。”
原定赢者买单,今天锯板是老苏赢了。
“嘿嘿,虽说有点诈,可警察做笔录却没问过呀。”
“别撒赖,埋单!”
“来点儿轻的惩罚吧,比如罚酒三杯或者派包儿烟?”
“不行不行!”周老三不依不饶,“妈的,你那一诈,害得老子拘留三天。”
“别没大没小的,小屁孩就老子喧天的。”老苏批评起周老三。
“今天还是老规矩,下次我请,我请哥儿俩上梦特娇行不行?吃算个啥呀,何况陈总还欠我一餐饭呢。”老唐突然硬朗起来。
听说上梦特娇,老苏眼睛一亮:“好,好,不过你可不许食言哈。”
“说话不算话,走路头朝下。”
老苏又主动找周老三咵起三个半美女,那边的老唐却闷起头抽烟。
老苏刚买完单,老唐随即站了起来:“走,统统跟我走,去哪?走就知道了,我是个站着死立着埋的,免得吊老大胃口。”
于是,二人跟着老唐朝人民路走去。
奇怪,往日灯红酒绿的梦特娇今晚却黑灯瞎火的,周老三蹦上前一瞧,大门上贴着封条,上头还有大红印。
一会儿,买包香烟过来的老唐咧着嘴大笑:“二位,咱们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哦。没想到吧,这是半个钟头之前发生的事,听说捉了十几个‘现场’呢。”
这回是周老三把手一挥:“走,跟我走。”
“去哪儿?”老唐问。
“米家巷,正儿八经的洗头按摩。”
老苏却在后头嘀咕:“上半年禁赌,下半年扫黄,看来公安局长也冇闲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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