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善民 > 第十五章 火山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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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热天气。

  吃过午饭,潘小慈洗了碗便去楼上上网,成天无所事事的她,少有午休的习惯。

  老太太的午休是必须的,她看了一小会儿电视就上楼了。生活相当规律。

  大头的烟瘾还没过足,就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一楼客厅里。

  潘小慈上楼后,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赶忙上网,李志方却不在线。那就留言吧,没别的,只是关于养鸡场的事,她甚至认为这事儿对于李志方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也是急事。可触屏式打字她还不太熟,半天也摸不出要选的字来,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罢罢,只好又打开了电脑。

  一楼的大头,一边打游戏般的操作电视遥控器一边吞云吐雾,所以连玻璃门也敞开着。一位手提东西的女人随着一声“姐”入得门来,大头以为是走错路的:“请问你找谁呀?”

  “潘小慈。”女人瞧着他一笑,“你是姐夫吧?”

  大头没多说,就只说了声:“你请坐,稍等一会儿哈。”便快速跑上楼去。

  潘小慈打开了QQ聊天,因毛毛虫不在线,就只好留言。

  刚刚打上十几个字,就听见进到楼道里的大头在叫喊:“小慈呀,你哪里钻出个妹来了。”女人一听,知道是鞠子来了,就随即跑下楼来。

  原来鞠翠莲特地给她送浮子酒来的。

  浮子酒即米酒,是用糯米煮九分熟后加酒曲酿造后直接食用,食用时拿开水冲。过去江城人热天普遍好这一口,早上一份浮子酒冲鸡蛋外加两根油条,便是相当奢侈的了。于今,早点花样多了,它们已被怠慢些许。一天她们二人在一起闲聊时谈及这,说超市的浮子酒恐怕都加了防腐剂,潘小慈又说她不会做,鞠子就说下回多做些送一半她。这便送来了一鼓子米酒。

  再说楼上,潘小慈一时疏忽走的急,电脑上所有的东西全没动的撂在那儿,随后进来的大头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就坐上来看她玩儿些什么。

  正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本想利用手机安全上网的潘小慈,不料“安全问题”提前凸显,不,应该是提前爆发了“安全事故”。女人此时打开的毛毛虫,正是李志方的QQ号。这潘小慈也是,倚的自己单纯,从来不晓得设防。以往不设防可以,可你跟那个李志方已经到了那种地步,再那样随随便便,不出事才怪呢。当然,事情来的这般快,这么猝不及防,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姐,刚才那谁呀?”

  “还能有谁?”

  鞠子明白,脸也红了。二人闲聊了一会儿,鞠子问她打麻将不,她说心情不好不想打,于是鞠子就等她把浮子酒倒下来,拿着空鼓子告辞了。

  潘小慈上楼来,见到的是一个七窍生烟的大头。

  小慈见他在看QQ聊天,而且在调看她与毛毛虫的聊天记录(她的聊天记录基本上没删除),已然感到漏子捅大了,立马头皮一炸浑身汗毛一紧,立在一旁噤若寒蝉,又活像个犯错的候罚学生,现出一副从未有过的猥琐。

  “妈的个B,毛毛虫是哪个?是哪个?!”他用颤抖的手指着屏幕吼道。

  “网友。”

  “网友?什么网友,扒灰网友,日鳖网友!”几乎一句比一句粗,最后实在不堪入耳,

  潘小慈不得不轻言细语地提醒他:“别那么粗俗,好吧。”

  没料到这一句“还口”,竟让他恼羞成怒,上前“啪”地一下,“娼妇,还配说粗俗!”

  动作神速,力度不小,这潘小慈一个趔趄,头与门框来了个亲密接触,“咚”的一下,撞的不轻。突如其来的打击加之那从未听闻的辱骂,女人于是立马情绪失控,二人便在书房里厮打了起来。

  说实话,按照这二人的性格,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可偏偏就出现了,究竟为何?这恐怕具有更深层次原因:

  先说大头。他在那个方面水平不行,时间久了,自己又何尝不知?人的天生弱点就是对于自身的缺陷不能够正确面对:不行还不负气,还有的就是不行装行,装都装不了的就避讳,甚至不惜以暴力去遮掩;尤其是自身性功能出现问题,男人多半显得虚伪而不肯面对现实,一旦逮到女方的缺陷或者把柄,甚至会运用另外一套逻辑:牛不耕地,不是牛的原因而是地的原因,不赖牛而赖地,是地不好让牛讨厌在那上面拉犁。还有,无论性功能多差的有钱男人,也免不了寻花问柳的毛病,如今猫不吃鱼鱼也会蹦到猫嘴里去,而大头却不然,至少到目前他还是守身如玉的。于是,当他发现妻子的失节“证据”,便异常严重地刺激到他的中枢神经,比一般的吃醋更加怒火中烧甚至歇斯底里,以至于“火山爆发”。

  再说潘小慈。不得不承认,本质上女人是善良的智慧的,可所有这些突遇异常也会变形扭曲,往往蜕变成偏激:首先,他认为眼下情形只可向前冲,后退便是“做贼心虚”。其次,聊天内容再怎么不堪入目,也不至“捉奸在床”那样的严重后果,往哪个方向发展都有回旋余地。最后,不得不承认荷尔蒙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老实说她的荷尔蒙长期受到打压的,这种情形自然会反过来对她的情绪产生严重影响,没有对体内均衡动作造成破坏就已经够幸运的了,直接影响她身心健康那是必然的,以至偶遇突发事件必定会对情绪造成冲击以致失控。综上所述,女人今日的爆发,实际也是在情理之中。

  潘小慈尽量的踩着街荫和树荫向江边奔跑。

  烈日当空,晴空万里。炽烈的太阳光好像被大江驯服了些许——头上虽有烘烤的感觉,可时有凉风阵阵袭来,又有点清凉感觉,这种凉热交融的氛围很容易使人昏昏欲睡。

  此时的潘小慈,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她走到一棵大杨树下,掏出昨天新买的手机,想给李志方打个电话,号码全按出来了,犹豫再三,又主动放弃,她怕自己会哭——其实她已是泪流满面的。须臾,她咬着牙关给李志方发了一条短信:“他回来了。”

  再说这边的李志方。此前在做过一趟生意之后,正准备上网找她聊天,怎么这两天电话短信突然的少了?看了这一条短信,方才明白,又顿时觉得心里头酸酸的。想给她打个电话,又怕大头在她边上。发短信吧,一想,也不行的,保不准大头也要看短信的。现如今不是说官夫人把查看丈夫手机作为一种常态化的工作嘛。于是,他的选择就只有一个:无奈。

  发过短信的潘小慈如释重负,她脱下凉鞋,置于树杈,又折些杨树枝来用遮阳,朝江面走去。

  面前的这条江,带走过无数岁月无数往事,也带走过她的梦——让她完成了一次传奇般的涅槃。

  最近几年因为上游一座特大型水电站的落成,江水变蓝了许多,虽非大海那样的湛蓝,却另有一番风韵:流动着的梦幻般的蓝。

  这时候,女人挽起了裙子,光鲜的细脚儿踩着松软细腻的沙泥上,将一对光滑白皙的大腿跟窈窕的身段儿往前方移去.....

  北川路滨江小区是一个移民小区。

  C栋三单元3—3便是潘小慈的娘家,他们是前年堤外的河街拆迁搬来这里的。小慈的父亲是百货公司职工,前年公司改制时退休在家。母亲虽出生在山里,却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大半辈子,骨子里还是有着山里人的善良质朴。弟弟夫妇俩开了个电动车专卖店,他们的儿子7岁上了小学二年级。

  “慈儿,你俩打架了?”

  “没有哇。”她知道额头上的青紫是掩饰不了的,便故作淡定地摩挲着,“唉,也不知怎么回事,早上下楼一脚踏空,摔了一大跤。”

  母亲摸着女儿,明知是在撒谎却宁愿相信。又问她别处摔了没有,继而唠叨起来:“都生儿育女的人了,还总是要老娘担心。他知道吗?他没带你去医院看看?”

  女儿支支吾吾过后,问:“我爸呢?”

  “接楚楚去了。”

  “怎么,放暑假还上学?”

  “老师办班儿,是啊,有好多班儿,有些我都叫不上来名字,只晓得俺楚楚是学书法的。”

  楚楚是她侄儿。可学校就在马路对面呀,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从五岁上一年级起就独自一人过马路翻堤坝上学,无论刮风下雨,从来都没人接送过的,于是就说:“这点儿远还接呀?”“是呀,伢儿金贵了,都那样,每天放学,学校门口跟戏台口一样,人挤人的。”拿过一篮豇豆,又说,“伢儿吃饭也是,正餐不吃,偏爱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潘小慈正掐豇豆,门铃没响却有人进来了。

  “姑。”楚楚只这一声“姑”,也不让姑姑多看一眼便往房里钻。好内向的孩子。

  “爸。”叫过了,却还是低着头的,佯装着专心致志地掐豇豆。

  老人搁下书包,面带悦色:“俺小慈回来了呀。”

  娘儿仨又说些话儿,随后老头进到厨房,问老太太女儿怎么了,妇人说下楼不小心跌跤了,叫莫要多问,也莫要瞎担心。父亲偏又问:“是上楼还是下楼呀,嗯?要是下楼可悬了,别处有伤着没有?”“没有,只是把额头擦了一下。”女儿把掐好的豇豆端进了厨房。

  弟弟弟媳俩直到快吃晚饭才打烊回来。

  姊妹见过之后,弟弟弟媳免不了又要问的,潘小慈继续着那个谎,接连重复几遍,让她自己都觉得跟真的似地。

  可弟弟偏不信:“下楼摔倒了,怎么可能呢?”又走到跟前看了看,“不像,不像。”

  做姐的便描述起来——从不撒谎的人,“谎”字儿被越涂越黑。

  弟弟愈加不信:“你到底怎么回事嘛,潘小慈?”

  女人被“逼”得眼里有些湿,只好委屈地忍着。沉默好一会儿,不料弟弟没完没了,竟拿亲情来要挟:“姐,你当我是你亲弟,你就实情告诉我,难道姊妹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既然弟弟这么说了,做姐姐的也无话可说,只有直言相告。当然是尽量避重就轻哦。

  刚才还心平气和的弟弟,这会儿越想越气,突然间怒不可遏:“妈的,我要问问大头去,他凭什么打我姐!”说着就要往外冲,吓的姐姐和弟媳忙上前去拉他。

  父亲也在喝:“小宝先莫冲动。”

  话说在江城,历来就有个不良传统:出嫁的女人在娘家挨打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有理无理,娘家人一律直接干预,并视之为痛爱女儿以及关乎家族主权与利益完整的大事。“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

  为了证明有此陋习,也为了证明陋习的拙劣与危害,请容笔者在此举两个真实案例:

  案例一

  某年本地龙塘镇右家庄,相邻两家为争一尺宅基地而引发斗殴,其中一方的女人被打——混乱所致,轻微伤而已。被打女人随即去娘家“告状”,“搬救兵”。岂料女人一离村,邻家男人就磨起了杀猪刀。那边三位兄弟前来兴师问罪,刚一踏进屋,就先后趴下了。结果酿成包括凶犯在内三死一重伤的惨剧。令人扼腕叹息。

  案例二

  某年本市北郊陈煜村,也是宅基地纷争,也是斗殴,被打的女人姓果。果乃江城大户,且源于一脉,历代都有在朝为官的,“文革”武斗时“单挑五姓”更是誉满江城名扬三省。因村落毗邻,果女的娘家人闻讯而来。不仅是家族主权,还要为荣誉而战。你大户吗,这边的也不弱,且有“坐山虎”之地利,于是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关键时刻,被打的果女对娘家人喊话:“若当我是果家的人,你们立刻走人。否则,我永世不进果家门!”战争还没开始,战旗先“倒”下,还有意义再战么?于是,那帮摩拳擦掌的伯叔弟兄们只好悻悻离去,终于干戈化为玉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再说那潘小宝,他也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后生,平生最痛恨以强凌弱,可今日被打的又是自己的亲姐,而且又是那般扎眼的“显面伤”,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于是,女人拦他不住,父亲的喝斥对他也不起作用,犟牛一般硬是要往外冲。

  可他却小觑了他的老姐,那潘小慈虽说温柔文弱,竟也有发飙的时候。

  她见弟弟年青气盛,自己和弟媳俩有些招架不住,于是也来了个红颜暴怒,其气势决不亚于桂英红玉当年——尖声断喝:“潘小宝!”在弟弟一激灵那会儿,她使劲猛地一拽,“坐下!你当我是你姐,你就给我坐下!否则你走我也走,从此我再也不进你这个家门!”

  姐姐的“激将”,终于让弟弟安静下来。

  随后,潘小慈又补充了吵架原因和经过,当然说是因为小事吵架,大头一时失手推了一把,主要是自己脚没站稳才撞到门框上的。

  怒气虽然消除了一些,小宝见一惯被爸妈宠着而且出嫁后又一直养尊处优的姐姐,突然之间遭受皮肉之苦,心里自是有些憋屈,又去摸了摸那块青:“痛不?”

  “不痛,真的不痛。”

  “都青成这样了还不痛。”小宝一敲桌子,“这就是家庭暴力!”

  “别乱扣帽子,没那么严重。”姐捂着伤说,“我说了,是一时失手,主要是我自己跌的。”

  事实上,平心而论,真的难得算上“家庭暴力”,女人只不过皮外伤,另外还有一些软组织挫伤也比较轻微,喷些云南白药或者抹些黄道益就可以了。凭他陈大头的为人以及他的个性,再怎样暴怒也不会伤及女人的要害,说穿了,因为他的“气”其实是“爱”的反弹或者说是“因爱而生”。

  弟媳又问姐姐别处是否还有伤?

  小慈苦笑:“没有哇,不信?不信你待会儿去房里看。”

  此时,厨房里老妇人喊老头子端菜。

  不一会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晚饭。

  吃饭当中,小宝又告诉姐一件趣事儿,说上个月楚楚跟小朋友去马鞍山玩儿,回来路上捡到一只小鸟,带家养了好多天,然后就放飞了,可是过了十几天那鸟又从窗户飞了进来。

  潘小慈:“呵,真的吗?”

  小宝这时才咧嘴笑了:“真的,不信问你妈。”

  妇人随即白了他一眼:“什么‘你妈’呀?你妈在哪里呀?”

  小宝:“本来嘛,你对我姐就是比对我要好嘛,你时常说姐是菩萨送的,总没说我是菩萨送的。”

  一家人说笑了一回,偏那楚楚本该他叽叽喳喳的,可他竟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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