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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峡江,陈总他们的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基本达到了预期。
他们在工地附近租了几套民房,吃住办公还有仓库都在那。
因为明天就要回江城,保管兼会计的老孟今晚给他和熊经理开了个小灶,买了好些个卤菜,还叫对面商店送来一件啤酒。这会儿,陈总与熊志超正在那儿喝酒。由于小熊是第一次担任项目经理,因此陈总不免多操一些心,在喝酒时再次认真交代并细心叮嘱一番。
他再次点过一支烟,不厌其烦地叮咛下属:“和同事相处要有弹性,不能遇到争执就吹胡子瞪眼。不伤原则和顾全大局的前提下能容则容。”喝了一口酒,吃下一口菜,又说,“当然,不是没底线,损公肥私毫无责任心的绝对不行,得照章砍!”“唔,唔,我知道了。”小熊举杯向陈总,“谢谢陈总,我祝你一路顺风。”
正聊着,那边的班组长和工人们都已经吃完饭过来了。陈总看看带先进来的几个年青人,又对小熊说:“年轻是本钱,要是不努力,就不一定值钱罗。”
本来就很杂乱的屋子,忽然间嘈杂起来,其中那个风趣又爱讲黄段子的蒋大嘴最先咧开了大嘴:“陈总,弟妹知道你明天回吗?”“知道,怎么了?”“哎呀呀,你想,弟妹今晚怎么睡得着觉哦。”陈总见他进来就抓了个卤鸡翅啃,便说,“吃也抿不住你这张大嘴。”又朝他一笑,“是你想嫂子了吧?”大嘴一边咀嚼着,一边得意地调侃:“当然,人同此心吧。刚刚通的电话,她说,‘你好过哟,到处都有野鸡儿,苦了我了’。”大家一阵哄笑,蒋大嘴更加来劲了,“我说,现在就给你下一个口头文件,批准你找个临时相好的,千万莫苦了自个儿。”又一阵哄堂大笑。陈总却说:“大嘴哥,我回去帮嫂子找一个如何?”“对对,关心群众生活嘛。”有人说。蒋大嘴连忙直摆着双手:“别别别,此等小事何劳领导大驾。”有人问:“大嘴,你打了几回野鸡?”“有领导监督,我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呀,是不是哦陈总?”陈总:“别介,我可没干预你的私生活。”
陈总话音刚落,一个年岁大的矮个子忙说:“大嘴你莫嘴硬,老实交代,打了几回野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大嘴有些不自在,吐下鸡骨头有想溜的意思,不料矮子却不依不饶,“说不说?不说是吧?不说我可要检举揭发了,我两回看到你小子大半夜的从小红发廊里出来,干啥子?”
蒋大嘴的脸顿时跟血泼似的,却还狡辩:“我不是上年跳板上落下来把腰闪了吗,我得按摩呀,正儿八经的按摩。”
“是按摩,那小姐细皮嫩肉的手儿在你身上一摸,你一排毒,嘿,这腰就好了,哈哈哈,不过针却打反了——你给她打针。”
旁边一个叫老刁的立即呼应:“那,不叫打针,叫打炮,老蒋红光满面有的是炮弹。”
大嘴立刻反击老刁:“谁都说得,你老刁有什么资格说老子,嗯!你是不是又想陈总抽你一餐呀。”
奇怪,这老刁居然乖乖的,随即像蔫茄子一样低头不语。
虽说没有人直接“揭疤”,可从玩笑中还是听出来了,敢情这老刁就是上半年油菜林里“做好事儿”被协警逮住的那一位。
没想到,那老刁也是个死脸,他巴了一根香烟又开腔:“要我说哇,不需要生儿的男人把那鬼东西都给剁了,省得惹事儿。”“
“从你剁起。”立刻有几个人回应。
大家伙儿嬉笑过一回。见时候不早了,陈总咋呼大家赶紧洗了休息,于是,陆陆续续有人拧着胶桶有人端着胶盆却一律的光着膀子涌向冲凉处。
“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谁是谁的谁,谁让谁憔悴;谁是谁的谁,谁让谁伤悲……”人群中有人吊起了样板戏,有人唱着流行歌曲,偏偏没唱黄梅戏和文曲戏的,那个矮子却哼着老得掉渣儿的广宁采茶调:“麻雀生蛋滚过墙,哪个女儿不想娘,日里想娘不吃饭,夜里想娘不上床。”
由于信息高度发达,草根文化早已打破传统,也打乱了“秩序”,使得雅俗混杂,分不清那是“阳春白雪”那是“下里巴人”,不过,唯有一点还依然:草根文化有它丰沃的土壤,那便是劳动。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潘小慈和老太太却守着一桌子好菜在那坐等。
“妹,我们先吃吧?”老太太说。潘小慈却拿出手机,又一次通过了电话,然后说:“妈,下了高速了,快了。”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陈卫平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一家人久别重聚,吃饭时不免多聊了一些话儿。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大头,他喋喋不休地咵峡江的事儿,好像那里是个盛产故事的地方。老太太也说了自己,还有他舅和他姐。潘小慈则基本没发言。
小慈吃完了,坐在一旁看电视。
陈卫平吃着菜,喝着啤酒。老太太细细品尝着儿子带回的峡江茶干,她忽然想起孙子来,说:“刚儿下下到哪里去了嘛,怎么还不回来呀。”
这时,坐在一旁的潘小慈忙回答:“不是下到哪,是夏令营,那个活动大前天就结束了,随后那福建同学邀他们去家玩,大概这几天就回。”说完拿起手机拨了起来,拨几次没拨通,就去拿电视遥控器换台。
陈卫平刚才见妻子沉默寡言,心里就觉得这不像是她的风格,正担心她哪里不适,又见她说了这么一通话,心里很是愉悦,却说:“昨天我和他通过电话的,他没对我说这些呢?看来,爹亲是假亲,娘亲才是真亲。”
旁边的老太太乐了,这回声音倒不太大:“这话我爱听,像我个能儿子。平儿啊,你怎么多能的?”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江伢才是真能,考601,肯定上个好大学。”
江伢是她的侄孙,今年高考,考的不错,理科考了601分,过一本线四十多分。
大头说:“是啊是啊,舅舅电话里说了,我替他高兴死了。”
“嗯,我哥算是盼穿头了,三个孙女儿好不容易躲出这么个宝贝孙子,蒋家算是积了德。”又嘱托儿子,“有空就把礼送过去,顺便看看你舅。你不晓得我那个哥有多喜欢你,唉,当年要不是他呀,你们姊妹俩,我怕难得拖大。”
“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死了你也不能轻薄这门亲。哼,‘新亲亲滴滴,老亲挂墙壁’,我最看不惯!”
老太太过于直率,一旁的潘小慈有些挂不住了,好在她并没有“双重标准”。
大头:“我下午就去公司里安排一下,争取明天去。”
午饭过后,大头娘儿俩都上楼休息去了。潘小慈洗了碗,拧着包打着伞朝桂桂家走去。
晚上,忽大忽小的阵风仍无法散走闷热,湿热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儿,人们不用出门便知晓外面的风向是东风。
晚饭过后,老太太还在大厅里看电视,潘小慈洗涮完就随大头一起上了三楼。
大头叫女人跟他一起洗澡,她未置可否但人却已经坐到了电脑桌前——电脑已经搬到书房里,这时大头已经看到,那边床上女人准备好了裤头睡衣,就拿着去了卫生间。
不大一会儿,洗完澡的大头却什么也没穿地跑过去看潘小慈上网,那玩意儿还高翘的展示着。
一会儿,潘小慈浏览完当日新闻,关了自己刚打开的页面,也去洗澡。她磨磨蹭蹭的洗很慢,出来时除了头上裹着毛巾,却也是一丝不挂,雕塑般的美人儿,在日光灯下浑身透着妩媚。
大头还要巴一火儿烟的——戒烟承诺怕是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潘小慈却径直钻进了卧室,随手拿了本《破晓记》看。
在床上,大头搂过妻子就要亲,一直没说话的女人这回终于开口了:“你没刷牙的。”
他仍是没起身,却转而去摸那雪白光溜的屁股,细声说:“小慈,你好像没有久别胜新婚的感觉哦。”没等应声,又把她扒转过身来,“是不是腰痛病又犯了?”
女人摇了摇头。大头又摸起上面的奶子,随着便急不可耐地上去了......
这一回应该算是有质量的,动作很大力度也有,可是女人似乎并不卖帐——连一声儿都没有哼。
大头痛快淋漓地射完之后,随即就起身去了隔壁间——大概还没有过足烟瘾。
女人起身捏起裤头,却没和往常那样往裤头里塞些卫生纸,而是去卫生间里冲洗下身。
二人再次上床时,大头又问她是哪里不舒服不是,女人没有答话,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眼眶里似乎还横着泪似的。
第二天上午,陈卫平夫妇开车来到了陶家嘴。
此时,脚已经完全好了的舅舅正在门口打苎麻。那活儿本来应该是女人干的,因为他接了电话,就立即支派儿媳去张罗饭菜。
看到有车进来了,舅舅忙从大拇指上取下刮麻刀,朝轿车迎了上来。
大头叫:“舅。”老人却只是咧着嘴憨笑。随即老少二人就在堂屋里吃西瓜抽烟说话儿。
潘小慈去了厨房,她帮表嫂烧火,煤气灶上有高压锅在炖着什么。
快吃饭时,江伢提几条黄鳝回来了。毛小伙儿见过表叔表婶,之后就和大头聊起高考的事,末了说他已经被中国药科大学药学基地班录取,是在网上查到的,但是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收到。
大头表叔问江伢怎么喜欢上药学?江伢说,人的生命是最最重要的,“救死扶伤”医生固然重要,可往远处看,药更加重要。
直到菜全上桌了,细毛还没见回,大头就问:“我毛儿哥还没回呢?”
江儿说:“我爸帮人起黄鳝去了,他说他不回吃。”
村里有个人在西港里用网箱养鳝鱼,今天蒋细毛在那打零工,帮人家起黄鳝。
午餐比较丰盛,都是大盘大碗儿,摆满一大方桌,其中有不少潘小慈最爱吃的菜:墨鱼汤,小河虾,薯粉丸子,干香椿煮小鱼儿。
吃饭时,江伢忽然问表叔,什么牌子手机好,大头说:“哟,这我还真不内行,”又向小慈一挑,“你婶晓得。”
小慈却对江儿说:“你要买手机?”
“嗯。”
一会儿,潘小慈掏出手机,说:“别买,我把我手机送给你。”
她的手机虽有摄像等功能,却不能上网,一直想换的。
江伢:“那怎么好意思呀。”
潘小慈:“对我来说它就是个‘鸡肋’——正好你帮我提供了换的机会。”
说着就打开后盖取下SIM卡,把手机递了过去,“充电器你什么上街,就到屋里去拿。”
江儿拿着手机,喜滋滋地瞧着,问:“多少钱?”陈卫平随即笑道:“少点儿,就给一万吧。”江儿刚“啊”一声,潘小慈笑了:“按理该送个新的你才是。一个破手机还说钱,说生了人啵。”
此时外面有几个小孩儿在弄车,门口乘凉的老人咋呼,后来上桌的表嫂跟门口几位乘凉老者打招呼,问什么爷娘叔吃了没,其中好像听到“铁头叔”,潘小慈便小声问:“姐,那个就是艳兰的老公吗?”“是呀。”表嫂却不避讳,朝门口说,“铁头叔,那天清明节真是艳兰回啦?”铁头:“可不是吗,个死鬼到了那边还爱俏。也真怪,买的时候明明够数的,上坟去却少了一枝花。”边上老太婆说:“你也忒偏心了,少,单单就少了她名下的?该打。”铁头又叹息:“唉,死了也欺压俺,梦里摸一下,竟然头疼得不行。”“她还在树上吗?”有人问。“我问她现在在哪,她没说只是用手往上指,我想应该是。”
潘小慈打量铁头:个头至少有一米七,五官手脚也都正常,心想:怎么“那个”就“花生米”了呢,却问:“他还驾渡船吗?”
“早就不摆渡了。十几年前西港就修了桥。”表嫂说。
“那,他现在干吗?”
“现在当老板罗,养鸡场场长。”
听了表嫂的话,潘小慈眼一亮:“养鸡场,在哪儿?”
“在黎家宕,往年是俺大队林场。”
菜很多也很合口,潘小慈本来还想吃半碗饭的,可是她想赶着和铁头聊几句话,就放下了碗筷。
她靠在门边说:“铁头叔,你鸡场一共养了多少鸡?散养还是圈养?”
铁头说:“这个时候最多,加上鸡仔三万多吧。我属于半松散型。你呀,叫我铁头舅,我和你舅都是炎字辈儿的。”
“小鸡也是你自己孵化的吗,铁头舅?”
“是呀,我的鸡仔还外销呢。”
“是这样,我有朋友想养鸡,‘同行是冤家’,要是向你求教你会教他吗?”
“什么同行冤家,一个人吃不了(养鸡)一碗饭的。是你朋友就更加没得问题,保证全心全意。”
这时一辆小农用车停了过来,铁头挥了一下手上车走了。
饭后,陈卫平和舅舅坐一块儿又烧了几根烟,闲聊了一会儿,接着他又接了个电话,挂了手机就要起身告辞。临出门,潘小慈递给江儿一个红包,见此,舅舅连忙摆手:“要不得要不得,请帖还没下呢。”
潘小慈说:“不消下请帖呀舅,哪天办喜酒提前打个电话就是,又不是外人。”
大头:“舅,你跟我一块儿去吧,去歇几夜再回,有空调,凉着呢。”
“不去不去。”老人指着水塘外一畈稻田,“你没看,谷子都黄了,马上就要‘双抢’了。”
“您这么大年纪还要做事呀?”潘小慈说。
“动物天生为个嘴,人,天生要做事的。做了事,身体健,精神也爽。”舅舅这时抬起臂,手掌垂下摆动着,示意他俩上车,又说,“我也只是打理菜园,做些扯秧搂稻子这些轻松伙活儿。”
大头俩又挥手和表嫂他们道别。
在回去的路上,潘小慈还是没怎么说话,好像只在途中说了一句,“开了空调还吸烟,神经病喏。”
下午,虽然天气酷热难耐,潘小慈还是去了移动中心,买了一部能够上网的国产手机。回来她草草地阅读了一下说明书,就忙着去做晚餐。
吃过晚饭,陈卫平跑到楼上上网,他有工作需要处理。
潘小慈洗刷完就和老太太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剧。由于那档节目没看到囫囵情节,所以只看了一会儿,小慈就觉得很没意思,又拿出手机使用说明书捯饬手机来。功能忒多,折腾半天头都大了。她想,还是在使用当中慢慢熟悉吧,于是只给李志方发了一条短信:“在干吗?”一会儿收到回复:“路上。”
小慈忽然间觉得有些迷茫,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盘了半天手机,末了又在新信息栏里打出一行字:“他回来了”。几个字都打好了,她忽然觉得心里头酸溜溜的,犹豫了足足有分多钟,最终还是没有按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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