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善民 > 第十章 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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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刚买好了去往厦门的火车票。

  本来是前天要到学校集中的,妈妈多留了他两天,所以就不去学校集中而直接去厦门。

  火车是晚上七点半的,可是潘小慈上午就把东西包括吃的喝的全都给准备好了。

  市区离火车站有10来公里。才下午五点,旗伢就把车开来了,是外婆叫他早点儿来。

  吃过妈妈煮的饺子,陈刚先与奶奶告辞。他搂过奶奶,脸蛋儿已经贴到了奶奶的白发上。老人和每回送孙子一样,眼里噙着泪,嘴里还絮絮叨叨:“刚儿,外面玩当心哈,无论是去哪里都要跟同学一路哈,千万莫要个人单独玩,游泳要小心不要去深水处……”

  “知道啦,奶奶,您都说了好几遍了。”他的耐心往往在这个时候受到挑战。

  这里是一个中途站,去往厦门的列车不晚点也得半个小时后进站。

  等车是一种烦得人都觉得特辛苦的一件事。

  陈刚坐在那里用手机上网,旗伢叼着烟在一旁度来度去——尽管墙上贴有“禁止吸烟”的标识,真正理会的并自觉执行的人却很少。小慈望着那摊柜上各式各样的吃点老有买的念想,可儿子什么都不缺。这个时候,随一个提着编织袋的瘦女人后面进来的人使得她眼睛一亮,“李志方!”脱口而出的一句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冒失。

  瘦女人把大包放到检验机口,同时把李志方提的包也那样摆过。

  人很多,李志方却拿眼睛四下搜索,看到了她,李志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却笑盈盈地:“嗨,去哪?”他还不知道她姓什么来着。

  “哦,我送儿子去厦门。”此时的小慈反倒有些矜持。

  “哎,我也去厦门的。”瘦女人说。

  于是李志方就得介绍:“我妹,去石狮打工,做缝纫的。我是开车送她的。”

  这时候的小慈才轻轻松松地打量起李志方:一米七三左右的汉子,皮肤有点儿黑却很细腻,是那种不见棱角的国子脸,眉不浓却有些茸毛把两边眉毛连了起来,这是极少见的。

  潘小慈突然转身对旗伢说:“旗伢,你先回吧,我有车。”

  于是当妹妹在陈刚旁边椅子上坐下来时,李志方已经与潘小慈走到大厅的一侧聊了起来。

  小慈这才向眼前的这个男人做了自我介绍。

  接下来,二人就从介绍性话题聊起,越聊越起劲,都似乎巴不得对方多了解一些自己的情况。

  原来这李志方就兄妹俩。他也是个读了高中而没考取学的,不过他还复读了一年,复读又没考取就去了叔叔的厂子做工。叔叔可是恢复高考后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早年下海,现在海南与人合伙开了家生物工程有限公司,主要做芦荟产品。虽说高考落榜,但李志方人不蠢也不懒,以至于叔叔与婶婶一致地喜欢他,加之父亲的叮咛,所以在海南不久,他跟一个姓冼的黎族女孩儿结了婚。可是后来他竟然迷上了买彩。也难怪他,那一段时间他的同事几乎全迷这个,只不过他比人家倔比人家痴,而且后来还几乎变得疯狂,粗略算来前前后后他至少买了十几万块钱彩,可中的奖总共还不到一万元。别人买彩多是几块的买,可他一买就是几十甚至上百;别人只是拿出“余钱”去买,可他把发的工资全都拿去买了。为此,叔叔可没少尅他并且还打过他两三次,无奈他竟是鬼迷心窍,愣是管不住自个儿。

  他的婶婶是一个及其吝啬的女人,人们常说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小气,就好象是专门说她的。一回当叔叔私底下拿钱接济他(他把自己的生活费都买了彩)被婶婶发现的时候,他不得不离开那里。

  其实父母亲此时也很希望他回来,因为国家这时候免除农业税,原先打算给人家的田地——老两口已经实在做不得的——无须忍痛割爱了。父母亲都得了病,父亲一向就有严重的支气管炎,母亲的类风湿病是后来才得的。

  回是回了,可他哪里就愿意种田?愿意干吗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一时想养鸡,一时想推销芦荟产品,看见餐馆他又想开餐馆。

  海南定安的排档里牛羊肉大多是带皮的,而带皮的牛羊肉异常走俏他也特爱吃,江城没有这个,便以为做这个肯定会“一炮走红”,殊不知大陆根本没有那种嫩牛嫩羊——无米之炊也只有他敢想!

  “想”当然是想不出奇迹的,最终他还是一事无成,却老是梦想得到许多钞票,因为每每听着父亲呼噜呼噜的哮喘,看着母亲的手变型,而他心里不好受却又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那些日子他真的浑浑噩噩又鬼迷心窍,老想着怎样走捷径弄到钱。

  一次玩电子游戏的时候受到“启发”,陡生邪念:盗,冒险做一回“江洋大盗”。

  离开江城那么多年,可他还记得苏宁大道东北角有一片富人小区,鬼使神差的他于是便半夜三更的带上绳索铤而走险。

  那夜,潘小慈把他送出门的那一刻,他心里就盘算定了:买车开(他在海南考的驾照)。

  虽然由于种种原因,他已经许久没和叔叔联系了,那天还是近乎冲动地央求叔叔借钱他。不曾想,叔叔一听说他买车开,第三天就如数把钱打了过来。

  其实,还有他没有透露的:他与冼姑娘生了个女儿,那时候他已经伤透了人家姑娘的心——他把她藏在箱底下旧衣裳里仅有的八千块保命钱也拿去买了彩,于是当他们的女儿不幸夭折时,他还没走那黎族女孩儿就黯然离去了。

  晚霞染红了西边一角,由鲜红到紫红再到赭色继而黑色的火烧云,从日头落山处一溜堆砌到江城上空,偶尔吹来一阵微风拂动着路两旁的树叶,人们却感觉不到一丝丝凉意。

  送走了远行的亲人,小慈坐上了李志方的出租车。

  二人在车上又聊些无关紧要的话儿,才聊了一会儿,小慈忽然想起自己应该禁忌冷气的,于是就小声说道:“能不能把空调关了?”李志方只一个“行”字她便伸手去关,此时志方也正伸手去关的,无意碰到了女人的手,噌地一下,他触电般的把手缩了回去。

  “海南的女孩一定很优秀吧?”小慈即兴找个话茬儿说。

  “当然。”

  “嗯,对老婆满意的男人无疑是好男人。”

  “满意?”李志方咧嘴一笑,“想听老婆满意指数吗?”

  “哟,还有这?”

  “当然,不过那得分什么指标,论漂亮恐怕还是江浙一带,论皮肤嘛当属湖北四川,论勤快、嘿嘿嘿非海南莫属,绝对最高指数。你笑,是真的呀,在海南到处能看到男人在喝茶,女人却都在劳作。”

  听了这话,小慈的心里甚是感概,“女人勤快”这个话题让她觉得很有内涵,应当深入探讨一下,可惜只一会儿,她就该下车了。

  回到家里,老太太还在客厅看电视。老人免不了又关切地问起孙子,小慈却支支吾吾的,她因为忘了讨要李志方的联系方式而懊恼呢。

  江城真的是太小了。

  第三天上午,小慈刚从凯丽超市买菜出来,正好遇见了李志方泊车在那。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她不想耽搁他做生意,就告辞了。她终于得到他的手机号码。

  晚上,天气闷热,小慈正在犹豫是否开空调,却无意间想起李志方来。

  想给他打个电话——她是个多情的人儿,回忆着与李志方的前前后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要是成了朋友,遭遇就变成了浪漫。”想到这里,女人情不自禁地笑了。

  然而,她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堕落啊?

  于是纠结再三,最终还是按下了“关机”键。

  夜里,潘小慈做了一个梦,这梦跟邂逅李志方那夜做的梦一模一样。

  说实话,人做梦无论怎样离奇古怪也不算什么,因为毕竟是梦,梦本来就是千奇百怪的。可是,一个人如果两次做着一模一样的梦,这恐怕就奇了怪了,那绝对是世上少有的事儿。

  小慈知道,历史上有关重梦的记载唯有《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沈括在未曾进到梦溪园之前,就曾多次重复的梦见过该园景物。

  他那是一种魂牵梦绕的缘分。自己却又是何故?于是她有些惶恐,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想起许多事来。

  她一生未曾失窃,却对贼极其愤恨。

  这愤恨由来已久:

  那是她工作没多久,厂里派她去一个偏远的叫团山的镇子讨款。那时欠酒款的大多是各地供销社,派她去却是因为她的舅舅在那供销社工作——中国人最善于利用关系的。

  大客车在蜿蜒的沙土路上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终点。有一对夫妇在她前面下车。女人手里捏着一卷花布,男人背着黄色帆布包,下来后男的从客车尾部扶梯爬上车顶拿那网着的猪笼。女人在下面仰着头眯着眼望着男人,突然她说:“你包怎么了?”男的扯出包一看,包被割开一个大大的口子。男的顿时脸色刷白,瘫坐在车顶上。“叫不应天哪!”女人一声惨叫,随即跪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听了女人哭诉,小慈才得知:原来他们天不亮就起来赶到城里猪儿行卖猪仔儿,一整天每人只吃了两个馒头,两人什么都舍不得买只给女儿扯了一件衣裳......小慈气得直咬牙。没法,她只能打开皮夹子从20几元钱里抽出一张10元的给了可怜的女人。从江城到团山镇的车票只6毛钱,而她的月工资是29.5元。

  又送走了一个赤热的夏日。

  傍晚时分,音乐响了起来,又开始召唤那些夸年龄层次的女人,一起蹦跶着五花八门的街舞。街面一片喧嚣,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

  小慈早早把婆媳二人的衣裳洗了晾了,接着拿了一丫西瓜上楼,去书房里上网。

  QQ一打开,就见“走马兰台”头像是彩的。

  “小子哎,你终于上线了。”女人有点儿喜不自胜。

  二人立刻聊了起来,聊不大一会儿,对方点了视频,她也接了,可一看,却意外的一惊:对方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小伙儿——与她想象中的“走马兰台”全然不是一回事。于是问:“是你吗?”对方:“嗯,是呀,怎么啦?”她立即打出“晓镜但愁云鬓改”,对方很快回上:“夜吟应觉月光寒。”她又打出:“隔座送钩春酒暖。”对方紧跟着:“分曹射覆蜡灯红。”再打,“沧海月明珠有泪。”再回,“蓝田日暖玉生烟。”

  二人有如特工对暗号一般,“语音”都撂在一边,只顾文字交流。当然不是“pk”啦,她只是想“验证”一下而已。

  此时页面上又蹦出一行字:“姐,你好好漂亮啊。”

  女人也顺手敲上:“你也蛮帅的嘛。”

  “好姐姐俺想看看你。”

  “不是在看么?”

  “偶好想看看姐的玉体。”

  之前的一句小慈就有点狐疑,没料到他会这么突兀、这么直白,多情的少妇一时间竟生出少女般的羞涩来,把个脸蛋儿憋得红红的。

  她有些恼,却喘着粗气,似乎有点儿意乱情迷的样子,一双大眼睛盯着液晶屏幕发愣,手儿搁在键盘上动弹不得。

  页面又蹦出字来:“那,姐先看看小弟好吧。”

  随即,视频中出现的是那小伙儿外露的下身,原来他压根儿就没穿裤子,一只手还握着硬硬的“东西”对近摄像头。画面清晰,有些撩人心意。

  这潘小慈,要说也算个头脑机敏性格开朗的女人,上了几年网聊过无数次天,硬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情形,便情不自禁地有一些慌乱,怀里就跟踹了兔子似的蹦蹦直跳。

  她瞥了几眼就移动鼠标把视频给关了,尽管走马兰台头像还在闪动,她自是不再理会。

  停了好一会儿,心里头还是惴惴不安,胡乱看了一下新闻,也只是浏览一下标题而已。

  关了腾讯关闭了主页面,望着那一溜头像各异的“好友”,小慈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越想越气愤,感觉像是无故被人玩弄过似地,一气之下她终于把那“走马兰台”拉进了“黑名单”。

  她将自己“隐身”,进到QQ游戏里,玩了一会儿欢乐斗地主,斗还不到个吧钟头,就把“欢乐豆”给输没了。真晦气!百无聊赖的她,懒洋洋地点击关机键。

  她下线了。

  下来了,仍然没一点睡意,于是掏出手机来。“不知李志方在干吗?是在路上还是等客?”女人心里默念着。

  “啊切!”坐在车上等客的李志方响亮地打出一个喷嚏。一会儿,手机响了,“喂,李志方吗?知道我是谁?”清脆的女音。

  他有些诧异却很兴奋:“知道知道,是陈夫人吧。”

  “别这样叫,以后,听到没有?嗯,我会不乐意的。”

  他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是出于礼貌又不好发作,便耐着性子:“哦,哦,那我该叫你什么,难不成叫……”另一根神经刺激了他,幸好慢了半拍,差点儿开了个低级玩笑,臊自己不说也玷污了人家。

  “就叫我老潘吧。”

  “老?”有点儿意思,他觉着,却又小心地问:“有事儿吗,老潘?”

  “没——事,无聊呗,嘿嘿嘿,随便聊聊,怎么,显得不高兴?”

  “不是不是,刚才无端被人骂了,嗯,不说了,浪费你话费。”

  “说哦。没事儿,只要不影响你的工作——说!”

  “刚才呀,我在超市门口等客,来了一男一女带一小孩,随后又来一女的也带一小孩。大人都进了超市,俩小孩在门口玩摇摇车。前面来的孩子拿手捅后来孩子,捅了三次,那孩子瞪了他三次,捅到第四次,后来孩子就打了他一下,打哭了。听到哭声的女人跑出来问:‘谁打你?’孩子用手一指,女人于是大声吼把那孩子凶哭了。另个女人出来,问儿子为什么哭,儿子说:‘他打我四下,我只还他一下。’于是,两个女人就吵了起来。我下去对前面的女人说,你刚才问话有点不对,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不料那女人竟劈头盖脸地骂我。幸好那男的还不错,说,‘算了算了,干吗跟个司机一般见识,没素质’。”

  “哈哈,有点意思。唉,小孩儿光脚(无邪)情有可原,大人不吃盐嘛(指没涵养,江城语:涵咸同音)可就麻烦罗,还讲‘素质’!”

  “是啊,挨了骂,这才懊悔,狗捉老鼠多管闲事,自取其辱。”

  “是呀,这样闲事我也管过的,还差点儿自惹其祸呢。”接着,她咵起上半年菜市场的事。

  “嗯......我在听。”李志方觉得有些震撼。这不正是开年以来,社会热议的话题嘛?人们都有些谈“扶”色变,唯恐避之不及,想不到这位竟还实践了一把,巧了!有点儿意思!

  他刚想发表一下评论,忽然有个男士上车,便只好说:“有客了,行,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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