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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来临前剩下的日子,闵清稍稍放下手头对造船的研究,时常陪同起云芷出海捕鱼。经历了一季的渔猎生活,云芷原本白皙的皮肤已微微有些发黄,焦虑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变得愈发沉稳,有了些领袖的风范。
又一日捕鱼返航的途中上,闵清将自己来年准备前往长洛半岛的计划告诉了云芷,原本是想向她借一些伐木造船的人手,却没想到云芷竟提出要陪他一同前往长洛。
“你是一族之长,自然应当留在族中管理族民,造船寻岛的事情交给手下之人去做就可以,不能再任性了。”闵清劝道。
听闵清说她任性,云芷这次却只是面色稍有些不快,淡淡地说道:“你不是我族中人,根本不清楚最近的情况。我们来这翠岛上虽然只有小半年,可族人与海族人却已经起了好几次冲突,虽然我们每次都主动退让,惩处了肇事的族人,可海族从平民百姓到长老会中仍然对我们多有不满。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再也不想尝了,所以来年我打算倾全族之力帮你造船,也好早日找到合适的岛屿。”
闵清不想竟有这样的事情,连忙道歉道:“云芷姑娘,在下不知究底就胡乱评价,实在是万分抱歉!”
云芷微微一笑道:“以前我确实是太过任性了,也不能怪你。说来以前湛江人中就你对我们族人多番相助,我却一直不领情,还不给你好脸色,现在想起来还真得好好跟你说声道歉呢!”
闵清不禁赞许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反倒如今云芷姑娘确实沉稳了许多,莱族能有你这样的领袖,以后一定能够重新兴盛起来的。”
云芷笑吟吟地道:“我们莱族要是想兴盛,可就全指望闵大先知替我们寻一处又大又好的岛屿啦!”
她又突然露出羞赧的神色,轻声地问道:“一直闵先知、闵先知的叫你,感觉好生分呢。不知道往后能不能叫你一声闵兄?”
闵清闻言一愕,当即欣然应道:“当然可以,只要姑娘愿意,往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我乃闵姓,你叫我闵兄倒也无妨,但这云字却并非你的姓氏,我便叫你一声芷妹吧!”
云芷道:“我们族中自古便没有姓氏。不过闵兄你这姓氏倒也奇怪,我听说你们族中以吴、蓝、李、叶、云五氏,却不知道你们闵家以前都居住在哪里?”
云芷这随意一问,闵清却似被勾起了不快的回忆,缓缓才看似无关地道:“我手中这柄御天剑,只有湛江五世家中精通御气术之人才能驱使,芷妹你可知道为何我也驱使如常?”
云芷摇摇头道:“不知道,你们先知都有莫大的神通,是不是另有别的办法?”
闵清道:“并非如此,其实我乃是蓝氏的弃婴,所以才能通晓常人所不能的御气术。我这闵清的闵字,其实是出自怜悯的悯,而清字则化自青色的青,所谓青出于蓝,便是暗喻我出自蓝家。”
云芷“啊”的一声,连忙问道:“那你后来可曾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闵清淡淡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当年我被家中抛弃,全凭师父抚养长大,对于自己的父母又能有什么感情?”
云芷神色一黯,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或许他们有什么苦衷呢。我母亲早逝,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伤心了一个多月。闵大哥,若是有机会,你还是应该去找找自己的父母,至少也该把情况弄明白了啊!”
闵清见她被勾起伤心事后泫然欲泣的表情,伸手握住她的纤手道:“嗯,你说的不错,他日有机会我定会将身世了解清楚。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能带领族人从困境中走出来,就是对父亲最好的怀念了。”
寒冬一来一去之间,又到了新的一年。这年三月,云芷将族中的事务稍作安排后,便点齐了包括原本协助闵清的十几人在内的上百名族人与闵清一道乘船前往长洛半岛。
一行人在长洛半岛东岸的芒山地区着陆。这一带尽是一片片连绵的山林,林中古木参天,枝叶茂密,山风扑来,拂动起大片的枝叶,如波涛般久久不息。这里设有海族人的伐木场,也有一小队监督海族的长洛人守卫。
闵清他们将营地安置在距海族人伐木场的十里之外,之后闵清便前去拜会附近的长洛守卫。听说闵清要寻求长洛人的帮助,并且还认识长洛国的公主,云芷也起了好奇之心,便也一同前往。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的精壮男子,他从云芷侍女的手中接过一包赠送的礼物,听闵清询问起国中的澜夕公主,便有些狐疑地答道:“我们国主并没有一位叫澜夕的公主,公子会不会是搞错了?又或者那女子是故意冒充我国公主?”
云芷一听乐的笑出声来,闵清心下却大为不解,澜夕可是作为长洛国的正使出访湛江,难道她还掩饰了身份?他继续问道:“那你们族中可有一位叫久浪的勇士,应该在你们国中官位不低的样子?”
那精壮男子这次却肯定地答道:“这次您却没有说错,久浪大人乃是国主的侍卫统领,是我们族中一等一的勇士呢!”
闵清心下稍安,接下来又问了江夜和倏原两人,得知两人也都是长洛军中的将领后,他又有些不确信地问道:“那不知国主现下有哪几位公主?另外国主应当也有些姐妹,她们中是否有人叫澜夕的呢?”
那人答道:“现国主只有大公主望曦和二公主寻雨两位公主,至于国主的姐妹……”
闵清一听寻雨竟然是长洛国的公主,心下便觉得颇为诡异,又觉得很是好笑,堂堂的公主居然装作是澜夕的侍女,而不知底细的澜夕却自称是长洛的公主,闵清也搞不懂她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只要见了面,终归会将事情问清楚的。他客气地请求对方帮忙联络上久浪,并写下一封书信,信中则更言明要拜会澜夕。他想澜夕定然是一个更有地位之人,也只有久浪可以帮他联系了,那精壮男子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返回营地后,云芷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之前眼巴巴地要找上人家澜夕公主,没想到却是个冒牌的,我看你也别抱多大指望了。”
她近来其实早起沉稳了许多,这下却忍不住又说了几句酸话,自然便是因为澜夕的缘故。她也曾在宝光阁见过那澜夕一面,当时便感觉对方是一位颇有气度的女子。后来听闵清说对方是长洛的公主,心中便不免起了妒意。她知道自己越来越在意闵清,连同听起与他有来往的女子都十分敏感,更何况那澜夕似乎无论哪一点上都比她强上许多了,所以才得了一丝的机会,都忍不住会说上几句。
闵清却不以为意,只是道:“这澜夕怕是另有更为重要的身份,想来不久见了面便会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闵清他们便在砍伐古树中度过,这里的树木大多有数丈至十余丈之高,便是木兰也能高达两三丈。闵清初步决定采用兰木作为最外层的船壳,杉木则作为内层的船壳,至于一些更为重要的骨架,他则打算在这一带先行寻找有无合适的橡树或者楠树。他心忖即便此地寻找不到,整个长洛半岛也定然会有,待将来见到澜夕和久浪,再向他们寻求帮助也不迟。
云芷此时则主要监督建造试航船只的工作,这试航之船完全采用刚刚砍伐的杉木和兰木,主要还是试验闵清此前与无欢所设计的船体结构是否合理。另有一部分剩余的木材则在露天堆积保存,因为据有经验的匠师说这木材只有存放久了,待其材质稳定了才不易变形或腐烂。
过了将近一月,长洛人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说澜夕与久浪已在鹤鸣山脚的山阴城等候,并且还派遣了一队颇为华丽的使者前来迎接。
山阴城位于鹤鸣山的北侧、长洛山脉的西南,与湛江人的领土较为接近,在湛江人与长洛人的战争中屡遭战祸,故而长洛人早已将主要的活动范围转移到长洛山脉东北的石梦城一带。虽然闵清很好奇澜夕与久浪为何会出现在山阴城,但他仍然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与云芷一道在长洛来使的护送下赶往山阴。
再次见到澜夕是在山阴城的城主府中。一身蓝裳的澜夕坐在首座,久浪和后来得知是山阴城主的男子则分坐两侧。这时他方才知道澜夕便是长洛族的圣女,乃是长洛国中与国主平起平坐的领袖人物,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自然不会提起这样的事情。
“与闵先知一别将近两年,不知这两年先知过得可好?”澜夕微笑着说道。
闵清苦笑一声,稍稍将自己因为莱族而离开族中的经历说了一番。
澜夕诧异道:“没想到我离开影州之后,你们族中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去年秋天我囯遣使到贵国时,贵国的元老们还说你仍在安心航海,想来却是他们虚言相告了。”
她眼波流动之间,又望了一眼闵清旁边的云芷:“这位便是莱族的云芷姑娘了,当年与你一见时贵族还平安无事,没想到后来竟遭了如此的大难!”
云芷却并不给澜夕好脸色看,淡淡地道:“我们莱族势单力孤,远远比不上贵族的强盛。看来这弱肉强食的道理还真是所言不虚呢。”
澜夕微微一笑,却并不在意云芷的态度,转而继续向闵清说道:“我听芒山来的信使所说,先知似乎正在芒山一带伐木造船。不知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帮忙?”
闵清说出了自己需要协助在长洛国中寻找橡树以及锻造铁钉等事宜,澜夕很轻松地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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