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兰舟行 > 第二十二章 龙塔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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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长洛人一同用过晚宴后,闵清与云芷回到了长洛人安排的住处。其实虽说是晚宴,可时间却也尚早,又正值初夏白昼最长之时,闵清稍稍与云芷说了些话,便独自一人来到这山阴城中散步。

  这山阴城的规模并没有多大,且又倚着一座小山而建,地势也不平坦。闵清却不以为意,他沿着街道向城中的高处走去,一座高塔便出现在了眼前。这高塔全身由巨石堆砌而成,足足有十五六丈之高,四周雕刻着龙纹的图饰。闵清想到上午初来时远远地便在马车中见到过此塔,这座高塔不但坐落在城中的最高处,而且又是最高的建筑。联想到踏上的龙纹图雕,闵清心忖这里应当是长洛族崇拜巨龙的一处神庙。

  他不禁也对这长洛人的信仰起了一丝的好奇之心,于是便加快脚步,赶到了塔下。塔下果然有一处神庙,门外有十多名长洛侍卫严密地把守。闵清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守门的侍卫却仍然不敢放行:“抱歉,此处实在是我族重地,若先知定要进入,还请待我等进去禀报一声!”

  侍卫对他这湛江人的先知倒还算客气,想来也是近两年两国逐渐交好的缘故。那名侍卫正待进门通禀,却刚好碰上一名绿衣女子从神庙内向外赶来,闵清对这少女稍稍有些印象,似乎是白天在城主府侍奉在澜夕身旁的一位侍女。难道澜夕也正在此地?闵清心中有些疑惑。

  那侍女自然更是认出了闵清,表情也显得有些吃惊。不过她立刻就平静了下来,向侍卫问明情况后,便恭敬地对闵清道:“闵先知里面请,圣女大人便住在此处。”

  闵清听了甚是惊讶,转念一想,澜夕身为长洛族的宗教领袖,身居此处倒也合乎情理。

  闵清来到神庙中时澜夕已闻讯从后院出来相迎,闵清说明自己如何来到此处,澜夕便手指身旁的高塔道:“此塔乃是我族中的祈龙塔,只有当重要节日才会在塔顶举行祭天祈龙的典礼,平日里此塔则是族中祭司们的苦修之所。此处虽然是族中的圣地,公子若是有兴趣澜夕也愿陪同公子上塔一观。”

  闵清欣然道:“我们两族虽然信仰不同,但相互了解终究是一件好事,既然圣女愿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澜夕美眸望了闵清一眼,语带嗔意地道:“公子如今却和澜夕见外了,私下里称呼我澜夕便好了。”

  闵清闻言一愣,得知澜夕是长洛族圣女后他确实对澜夕有些生分了,正待说些什么,却听澜夕说道:“公子可还对当年我冒充寻雨的身份心有不满?”

  闵清忙道:“绝无此事。最初得知寻雨才是贵国公主时在下确实心有疑虑,不过既已知晓姑娘是族中圣女,那隐瞒身份便合情合理了。否则以当年刺客的猖獗狂妄,若是姑娘的身份暴露,那所遭遇的危险就更加难以想象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莱族因行刺一事蒙冤而险些亡族的事情,便在与澜夕一同登塔时将此事也说与澜夕。

  澜夕听完叹道:“我当初虽然觉得贵国有些人行刺不够光明磊落,但终究是观念不合,倒也可以理解。但没想到他们做了这种事情居然还能坦然地嫁祸他人,并且连公子你都要欺瞒,至于后来不肯悔改,反而逼走公子更是罪无可恕。恕澜夕直言,这样的人实在不足以领导贵族!”

  闵清不禁面露惭色,无奈地道:“这确实是我族的不幸。不过我虽然无力劝服他们改过,但也不屑于与他们为伍。若是他们不能悔改,我宁愿一日不回族中。好在我也要出海远航,将来能不能再见到他们,倒也难说的很呢。”

  澜夕连忙道:“公子怎么说出这般丧气的话来。虽然没了你本族的帮助,但我看那莱族的云芷族长对你的事情也很上心,若是公子有什么缺乏,也随时可以找我们长洛人帮忙。况且公子本身就有莫大呃神通,只要公子自己不丧失信息,澜夕相信终究能够成功的!”

  闵清点点头道:“多谢澜夕姑娘的鼓励,此前我曾在海族获得了重要的造船技术,如今也积累了不少的航海经验。相比于两年之前已经有很大的提高,想来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成功的希望倒确实越来越高了。”

  澜夕笑道:“公子放心,白天公子所提的两件事,我族这边自然也会尽力相助。我虽不曾听说国内有橡树存在,但国主的苑囿中倒有十余株古老的楠树,若是实在寻不得其他合适的树木,澜夕也会劝说国主将这些楠树赐给公子。”

  闵清失声道:“不必如此。其实我也并非一定要橡木或者楠木,只要是足够坚硬的木材都可以一试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不知姑娘可知道贵国中是否有其他类似的木材?”

  “这个,澜夕虽然稍通草木之道,但对这造船的木材倒确却实在了解不多……”澜夕迟疑地道。

  闵清不以为意地道:“无妨,我曾听海族一位匠师说,坚硬的木材大多都生长在南方的炎热地带。北方若是寻不到类似的木材,倒也不足为奇。”

  澜夕沉默半晌,忽道:“不过我倒确实知道国中一种叫铁桦的木材,不过此木却过于坚硬,即便是刀斧也很难砍动,族中驯养幼龙时便以此木制作幼龙的巢笼。但这铁桦是否能用作造船却不好说了。”

  闵清闻言喜道:“果真有这样的木材?我寻找这种木材乃是制作船舶的龙骨,所以愈坚硬便愈好。此前我也曾听说南方有一种坚如铁石的树木,却没想到北方也竟有这样的奇木!”

  当下澜夕便允诺派人替闵清寻找这铁桦树,而此时两人也已登至这祈龙塔的顶层,只见这顶层中竟有一间小小的石室,石室与走廊间只有一蓝色的帘幕相隔。此时虽然夜幕降临,但借着以前澜夕所赠明珠的光辉,闵清仍能隐约看出其中的一些陈设,分明是一女子的居所。

  闵清有些怀疑地望向澜夕,澜夕微赧道:“此处便是澜夕清修时的居所,倒让公子见笑了。不过平日澜夕却并不住在这里,只有在参悟天道或是为族中祈福时才会来此。”

  闵清这才又记起对方圣女的身份。对于自己所信奉的正教而言,这长洛人所信奉的无疑便是伪神。而自己是湛江族的少先知,而对方则是长洛族的圣女,两人分别是两族宗教的代表,如今却如知交好友般在这里月下闲谈。

  他深以为外族信奉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伪神,这长洛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不禁犹豫是否应当在这信仰上稍稍劝说下澜夕。此前他也曾劝说过云芷,云芷本便不信自己族中的莱山山神,以前虽然也对闵清所说的天主不以为然,但最近这一年随着她性格的转变,渐渐竟也对他所宣传的教义露出颇感兴趣的态度。

  然而这长洛人对龙神的信仰毕竟远胜于莱族中原始的山神崇拜,闵清难免又有些犹疑不决,再三思量之下,他终于还是说道:“姑娘既是长洛族的圣女,却不知对我两族的神祇有什么看法?”

  澜夕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缓缓地答道:“澜夕自幼便决意将此生献给龙神,以求龙神对族民的庇佑,二十年来不曾有半点改变,上千年来我族也正是依靠龙的帮助才得以国祚绵延。至于公子你们所信奉的神,澜夕虽也略有了解,但却不敢说有什么看法。不过澜夕以为若是心中已有了信仰,又何必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呢?”

  她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很是得体。最后一句话更是向闵清表明了自己不愿意讨论信仰这个话题的意思。

  闵清虽料定难以劝说澜夕,却也不想她口气如此坚决,只得轻叹道:“既然姑娘心意弥坚,那倒是在下失言了。”

  澜夕闻言淡然一笑,抬头眺望远处夜幕下的群山,却并不言语,两人一时无话。澜夕见闵清一副沉思之状,料想他定然还思考方才的言语,当下转移话题道:“闵公子,我见此次陪同你前来的那位云芷姑娘对你颇为关心,听说此次她与族民们为公子造船出力颇多,不知可是对公子有意?”

  闵清不想她竟会拿云芷的事来调侃于他,只得尴尬地应道:“云芷姑娘是因为族中没有栖身之地,需要出海寻找安身的岛屿,所以才倾族中人力协助在下造船。云芷姑娘原本对我们湛江人恨之入骨,只是因为在下曾稍加援手,她才对我态度稍稍好转些罢了。”

  澜夕莞尔道:“只是态度稍稍好些而已吗?若是公子也对她有意,澜夕倒是愿意代为探探云芷姑娘的心意。”

  闵清给她说的十分窘迫,心绪也颇为凌乱,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澜夕应付过去,不过当澜夕终于认真地提出愿意给莱族在长洛半岛一片土地安身时,闵清也表示回去后会询问云芷的态度。

  两人在祈龙塔又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澜夕又带着闵清前往了一处湛江人的教堂,闵清得知湛江正教已经可以在长洛自由传播时,虽然仍然对澜夕自身坚决的态度颇感遗憾,但心下终于稍稍宽慰了一些。

  闵清回到住所时已是深夜,只见云芷仍然在正厅之中,正与两名长洛人询问关于长洛国中木材种类的事宜。闵清心中一阵感激,想到方才澜夕说的一番话,也不禁暗忖起这少女的心思来。

  云芷见闵清如此晚才回来,又得知他一直与澜夕在一起,还以为他是刻意去寻找澜夕,心下便来了气。

  闵清又在此时将澜夕提出愿意提供莱族土地的事情提出,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回绝道:“我们莱族人的事情,用不着她圣女大人操心!”说罢便甩下闵清与两名目瞪口呆的长洛人,独自返回了房中。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终于平静了许多。在澜夕的关照下,长洛人终于替闵清搜集了足够的楠木,并锻造了大量符合闵清要求的铁钉;而闵清也亲自随久浪等人前往长洛山脉深处,砍伐了数颗百年以上的铁桦;不过云芷虽然后来消了气,但她仍然拒绝了长洛人的好意,坚持要与闵清一同前往海外寻找新的岛屿。

  这般费时数月之后,闵清与云芷终于在初秋返回了芒山。这时留在芒山的莱族人也已准备充足,接下来众人便投入了复杂的造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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