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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行人便抵达议事堂,议事堂处在官署的深处,乃是一间五丈见方的大堂,正中间的墙壁上镶着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符。为首坐了一壮一老两人,两侧另各有十座,但只坐了五六人,玄衣紫裳,其余人都是站着,俱着玄衣蓝裳。湛江国以玄色为尊,紫色次之,蓝色又次之,正式场合下玄衣紫裳便是最为尊贵,只有大司命、少司命等十八位“九司”可穿,玄衣蓝裳则是其余官员的着装,不过平时则不会有这样的约束,士族一般都穿玄色长袍即可。
闵清方一入内,首座的两人便起身相迎,经蓝端介绍,那精壮的中年人便是大司马吴英,老者则是少司命吴方,其余则是少司农、少司寇等人及各官署要员,基本上都是吴、云两氏之人。
闵清以前也曾与湛江国贵族接触过一次,见状只是微微蹙眉。白灵芸则是首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虽然之前她急切地想见见这些权贵,但见对方如此郑重相见,她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丢了颜面。
大司马吴英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神威凛凛,只听他嘿然笑道:“我听叶弘说闵小先知当年曾与老先知一道去过津口。当年我也在场,如今瞧着确是有些面熟,当年如有不敬之处,还望先知海涵!”他虽是这样说,但神情却有些倨傲。
少司命吴方听吴英如此说话,心中颇是惊讶。大司马吴英一介武夫,平日里傲慢些便也罢了,此次先知来临,众人都是商量好的要盛情相迎,给先知一个好印象,不料吴英仍然如此不知变通。他连忙恭维道:“少先知神采奕奕,年少有为,实乃我族之福!来来,还请上座!”
闵清听了大司马吴英的话心中也有些不快,他回想当年的往事,倒是也有了些印象。原来当年他随谷衡进京时一切有师父作主,给旁人瞧着多以为是先知的僮仆,一次族中权贵邀请谷衡议事,他要跟随时反倒被眼前的大司马斥退。想来大司马吴英也记得此此事,所以有此一说,只是他的语气仍是不善,看来并不是一个有气量的人。
闵清推辞了一番,仍然请吴英与吴方居上座,自己与白灵芸则就最近的下座坐了下来,并再次说明来意:“师父遣我师兄妹二人前来是为了出海寻访海中新的大陆,另外多年前我师叔郑回出海未归,我也须寻找师叔的踪迹。”
听到“郑回”的名号,大堂中的年长者一阵哗然,少司命吴方轻咳一声,他觑了云选一眼,微笑道:“此事我已知晓,虽然我等不知老先知的意图,但必然会全力相助。想来少先知也与云选见过面,出海的事情我已叮嘱他去安排,少先知无需担忧。不过渡海并非一日之功,少先知恐要在沿海多待上一段时间,待熟悉航海之术方可成行。”
闵清道:“晚辈正有此意,白日里我已向大司空说明此事,今后还需多劳烦大司空了!”说这话时他也望向了旁边落座的云选。
少司命吴方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至于郑先知出海之事,老夫也还有些印象,此事距今已近三十年……嗯,郑先知出海前和我们倒有过一些来往,不过当年郑先知甚是倚重那些东夷,却不肯接受我族的帮助。本以为郑先知早已归国,却不想竟是一去无踪……当年之事我和族中一些老人都还有印象,唉,记得当年大司命曾劝郑先知不要轻信那些夷人,如今想来,怕是与这些夷人有莫大的关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闵清初时听他说起知道郑回的事情,心中颇是高兴,可是到后面却越听越糊涂,倒似乎郑回的失踪与东夷有莫大的关系,不由问道:“晚辈听的不大明白,还请少司命详说。”
吴方却答道:“此事并非一时可以说清,他日有空再向两位先知详说。只是老夫还有一事相问,两位先知此次与洛夷使节同来,不知与对方可曾相识?”
闵清如实答道:“只是在半途与藩正大人和长洛使者偶然相遇罢了,不过路途上我们屡遭刺杀,却不知是何人指使。”话还没说完,吴方与吴英的面色便显得有些难看。
吴方也是久经世故的人,立刻便恢复正常的神态,接着道:“虽然和谈之事尚未决断,但在我国境内居然有人行刺外族使节,此事待大司寇回来定要详查。”他顿了一顿,见闵清正在倾听,又道:“那么想必少先知也知晓洛夷欲与我国和谈之事,不知少先知的意思如何?谷老先知可曾有过指示呢?”
闵清不禁面有难色,一路上他与澜夕等人也算是共患难,虽然对长洛人没什么好感,但却可以看出澜夕很是希望和谈成功。只是今日听少司命的语气果然是对外族人很不友善,而且谷衡也确实不曾交代他如何处理长洛人的事,于是只得说道:“师父并未交代晚辈如何应对,此事确实关系重大,我想还是由九司协商决定吧!”
他本想说自己一路上感觉长洛人很有和谈的诚意,而且对方也钦慕湛江的文化等等,但细想这样无异于表明自己的喜好,是以并未说出。
不料吴方尚未开口,大司马吴英已经拍案而起,大声道:“征伐长洛乃是先祖们一致定下的决策,当年的先知卓翼也表示赞成。如今征伐已有眉目,我军两败洛夷,却有些人此时提出和谈,实在颇为不智!”
“是啊,这是祖先的遗志,咱们不能就此放弃!”
“不能让津口那些贪图安逸的胆小鬼得逞!”
“请先知大人带领我等讨伐长洛!”……四周此起彼伏的都是主战之声,当然这些都是吴、云两氏的官员。只有大司礼蓝端等少数人见到这样的形势,心中难免着急。
待众人喧哗了一阵,少司命吴方这才起身劝慰,声音这才低了下去。吴方并没有坐下,而是转向闵清道:“闵先知您看,主战的人数还不少呢,他日若是见了老先知,还望您能转达民意!”
蓝端见状“哼”了一声,拂袖而起道:“这只是你们的片面之意,津口那边主和的人也未必比这里人少呢。既然你们已将此事向先知挑明,我看不如干脆请先知见证,由九司公决吧!”
闵清见双方形势转急,连忙起身道:“我与师妹二人初来此地,还需进一步了解情况。不过若是公决自然最好,也免得大家徒然争执。”
周围立刻有人道:“九司之中我吴、云两氏只占三人,大司礼您这是摆明想以人多压服我们人少吧!”
又有人道:“当年决议征伐长洛可是九司均为赞成,如今若是不能说服我们,断然不可简单以人多人少作结论!”
这时却听白灵芸冷笑道:“我可是听师父说过:你们这些人在长洛半岛上白白耗费了数百年的时间,却仍然难有进展,长洛人反而已经逐渐接纳了我族的文化。而我族的势力向南至今仍然越不过玉渊、花鼓山一线,玉渊以北的蛮夷也多未归化,实在是失策!”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沉静下来,大司马吴英沉声向白灵芸问道:“这位便是随闵小先知同来的白姑娘吧?不知老先知可还有别的训示宣下?”
白灵芸被吴英这么一望,心中不禁有些畏惧,但她对今日吴、云两氏这一干权贵很是不满,于是答道:“哼,师父还说过,我们先知一派一方面要维持本族兴盛,另一方面也要传扬我族正统文化。我听师父的意思,大概是对你们长期攻洛却不顾南方的做法多有不满了!”
吴英脸色愈发不好看,他转向闵清道:“没想到老先知竟然对我等早有不满了,不知闵先知可曾听老先知有何训示训示呢?”
闵清如实答道:“传扬我族文化乃是先知一派历代之志,晚辈此次出海也是要向海外的异族传播我族文化。至于师妹之前对国中政策的评论晚辈确实未曾听说,恐是我不在时师妹听说的吧!”
白灵芸瞪了闵清一眼,忿忿道:“我是偷听师父和一个白衣老头说的,不信以后可以找师父问问。”
大司礼蓝端连忙应道:“岂敢岂敢,先知之言,我等必然恭听。而且老先知所说甚是,我族南征不利,确实失策。”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不过叶氏已移镇北方,李氏也向西经略了大片土地,我等还要协助吴氏、云氏征讨长洛。多年来能够守住玉渊城已颇为不易,想要再向南发展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说罢望向首座的吴方和吴英,面有得色。
闵清见头一日便卷入这样的争论,目前的形势则是己方明显偏向蓝端一方,定已惹起吴、云两氏的不满。他心中很是无奈,只得道:“此事颇为重大,并不是此时此地就可以商讨出结果。依我之见,倒不如遍请国中名望共决此事,或者全民公决,也并非不可。”
在场诸人都是一愣。全民公决在古时并非没有先例,但最近数百年来国中大事都是由九司所代表的大贵族决断。大司命讪讪地笑了笑,说道:“今日先知初来,确实不该言及太多事情,还望先知恕罪!我看今日便议到此处,天色已晚,请先知到后院用膳。先知一路舟车劳顿,我等特地邀请到梁邑的碧筠仙子前来起舞助兴,还请先知一同观赏。”
待到晚宴结束,回到馆舍时四周已完全被夜色笼罩。拜别送行的叶弘上楼时,借着朦胧的月色闵清看到对面的楼上有一人在凭栏低望,是澜夕,闵清轻叹一声,推开了房门。
次日一早,闵清刚刚洗漱完毕,大司空云选便带着另外两人赶来拜会。昨夜晚宴时少司命便吩咐云选今日带人来向闵清讲授航海知识,所以闵清并不奇怪。不过今日官员们也要接见长洛的使节,闵清因为昨日的僵局拒绝了前去旁听的建议。倒不如静观其变,若是澜夕等人有需要再去介入。
“闵兄,我来引介一下,这位是船署从事明长洲,精于造船之事。这位是舟统吴开源,驾舟航海,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云选指着同行的两人道。只见其中一人身穿细麻所制的蓝色长袍,面色稍暗,虽然年纪轻轻,却给人以沧桑操劳之感;另一人较高的男子约摸三十岁年纪,身材偏瘦,幽暗深邃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冷峻。
“多谢云兄!”闵清见云选竟跟他称兄道弟起来,也不敢见外去称呼他的官职。接着他转向随云选同来的两人:“在下先知派闵清,此次奉师命要驾船出海远渡。今后还请二位多多帮助!”
两人连忙摆手,那名叫吴开源的答道:“我等奉九司之命前来,还望能够为先知的出海略尽绵力!”
几人再说了几句便下楼用餐。饭毕,明长洲便与吴开源就在偏厅向闵清讲授造船航海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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