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狼就来了。
李克睡到半夜,忽然睁眼。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来。他看见篝火渐弱,黑暗的林莽间,一对对幽明的眼睛正在悄然逼近。
“我日,你不是说狼不敢来吗!”
李克一脚踹向还在大声打酣的胡三问。
老头呼噜一声醒转过来。
“不好,定然是你的肉太香,把它们给勾引过来了。”
“放屁,我都让这臭狼皮给薰醒了,香个屁呀!”
李克拽出一根燃着的柴火,挥手掷向狼的方向。狼群骚动了一下,又默默地围拢过来。
“五十以上。”
“你说什么?”
“狼数。”
“你怎么知道?”
胡三问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他捋了捋蓬乱的胡子,说:“狼是很聪明的生灵,既然打定主意要吃咱们,肯定会断了咱们退路。你看到的这几只不过是它们摆出来惊扰咱们的,你没看见的狼会更多,它们正埋伏在黑影里,只要你我一逃,离开了火堆,它们就……”
“就一拥而上,然后排排坐吃肉肉?”
“正是。”
“娘希匹!”
既然逃跑是送死,那坚守待援总可以吧?李克忙朝火堆里添柴,希望能挨到天亮,或许还能脱困。否则黑夜里跟狼群比脚力,那也真是醉了。
狼群却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怕火,刚才胡三问口中的四五十条狼居然现身,围了过来。李克都能看清它们的脸了。一扭头,发现胡三问居然在喝酒。
“喂,老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喝酒?”
“当然,否则一会叫狼给吞了,想喝也喝不到啦,还不趁活着多多享受?”说着,胡三问把酒囊抛了过来。
“……谬论!”李克嘴里这么说,仍然猛灌了几口,酒囊就空了。
篝火再次虚弱下来,可用的柴已经不多。李克张弓搭箭,瞄向离得最近的一条拽满了弦。
“***友,老朽劝你勿动。”
“为什么?”
“狼性团结,你若伤了它们的同伴,定然会逼迫它们立即动手。”
“是动嘴吧……”
“嗷呜……嗷呜……”狼群齐声嗥叫。
李克啪地松弦,一枚箭簇飞了出去。
也没看清是否射中,李克陡地一醒,他一拍脑门,说:“妈的,都睡糊涂了!”
李克把弓背在身后,箭壶拿嘴叼着,噌地一下跳起来攀住了旁边巨树枯死的一棵短枝。
“哎呀,***友真是聪明,老朽也没想到狼是不会爬树的。”
说着,胡三问慢吞吞地站起来,也朝旁边一株老树走去。
“你想喂狼吗?快点啊!”李克都离地两丈高了,老头胡三问还在树根底下磨蹭呢。
“老了,行动不便啦,喂了狼才好,不糟贱东西,否则埋到土里随土化了,狼也吃不着,我只剩下一堆黑骨头,有什么意思?”
这一路走来,没发现这老头嘴碎唠叨啊,怎么这个要命的时候居然成唐僧了!李克在横枝上固定好自己,摘下弓来准备狙击狼群,掩护胡三问。
“你倒是快点啊!”
“中山狼是有名的不挑嘴,老的年轻的对它们来说都是一样,有的吃就行。不像人,知道挑嫩的捡肥的……”
“肥你妈!”李克火了,要不是离得远,他都想去抽这老东西的嘴巴。
“你个老货要是爬不上树,不如我送你一箭,给你个痛快的,也强似叫狼一口一口咬死!”
狼群已动,几十条狼好像是嗅到了人恐惧的味道,忽然扑上来。
李克心说手里有把加特林就好了,这张破弓根本没用啊!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抽出剑来冲上去掩护胡三问。
狼群围了一圈,把李胡两人困在当中。
“***友,你想跟老朽死在一处?真是仗义啊。”
李克想咬死他!他连狼的眼白都瞅清楚了,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怕字咋写。
“来来来,”李克摘下脑袋上套的狼头,这破皮囊把他薰得够呛,终于能痛快喘口气了:“这是你们的祖宗,你们不认识啊?”
李克把狼头挑在剑上,向狼群挥去,狼呼地一退。
“李克,老朽问你……”
“快爬树,问你妈去!”
老头不动,而是缓缓说道:“足下认为是胡人更高贵,还是你们华夏列国之人更高贵?”
“高贵你妈!都他妈一个德性!”
“如果老夫受了欺负跟侮辱,足下认为是应该忍气吞声还是应该谋求复仇?”
“谋求你妈!谁欠你的就讨回来,你是娘炮吗,老大不小的这么矫情!”
“最后一个问题,足下认为自己是赵国人吗?”
“老子是天下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要不我干吗跟着你钻老林子!”
李克挥着剑一个劲催胡三问上树,结果一不小心把剑上挑的老狼头给甩了出去,剑尖锋利,狼皮上划了一道大口子。
狼群好像叫他的动作给激怒了,仰头一齐嗥叫起来。
“……我把狼爷爷给丢了。”李克苦笑着说。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中记载,在有自动武器的情况下,边境测绘战士还有被狼群围困而牺牲的例子。李克做好了放弃的准备,只要下一秒狼群扑上来,他肯定要窜上树,这个什么胡三问——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上将军,”胡三问忽地起身,搭住李克手腕,把剑按住:“老朽有一事相求。”
说罢,胡三问扑地跪在李克身旁,更奇的是,狼群也都随着他卧倒在地,好像训练过的军犬。
“……你唱的这是哪出啊?”
“老朽恳求上将军救救我们楼烦一族。”
李克猛然醒悟,怒道:“这群狼合着是你请来的群众演员是不是!”
“上将军勿怪,老朽只是想试验一下人们口中传颂的乐永霸是否真的是义勇之辈。”
“那如果刚才我没下树呢,你是不是就叫这群狼崽子拿我当夜宵啦?”
“无义之人留下何用?”
“我日……”
楼烦老人胡三问从皮囊里掏出大量肉脯,像喂鸡一样丢给狼群,狼群拥上来啖食,挤挤挨挨。
“这不是哈士奇吗……”李克说,狼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老朽于这山中狩猎十余年,跟这群狼子狼孙的父辈们交手甚多,一来二去就熟悉啦,这一条条狼算来都是我的子侄辈呀,”说着,胡三问仰头长叫:“嗷呜~”
山中传来同样的嗥叫,似是在答礼。
“你看,狼很知道好歹,你只要打得过它,它就服你,拿你当自己人,我十年前来到这百里山场,徒手杀了狼王,他们现在还拿老夫当头领呢。”
李克都看傻了,说:“你刚才问我的三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楼烦灭国已近二十年,先王在时,我楼烦儿郎凭着骑射功夫在军中地位甚高,可是沙丘之乱以后,楼烦人经常被陷于死地,无谓地消耗掉,军中楼烦人已经十不存五,更兼此次鸿塞一役,双方主将根本不拿我族当人看,数千族中子弟几乎尽丧于战阵,再这么打下去,楼烦就真的灭族了……”
“所以就让我帮你带领楼烦余部……”李克还真不知道楼烦人面对这个局面应该如何应对,更何况这种民族解放运动简直只在传说里存在,怎么么没想到过会落在自己头上。
“出关!”胡三问坚定地说。
“出关之后呢?”李克问道。
“我楼烦一族在草原上生活了数百年,武力从未输给胡马,只要出得关墙,再与草原上的余部结合,假以时日,不怕打不出一片天地!”胡三问热切地说,眼里似乎有团火。
“需要我做什么呢?”
“二十年前楼烦王死于乱军之中,我族便没有首领。如果上将军不弃,老朽愿推举你为首领,假王位。只要出得关墙……”说到这里,胡三问忽然张弓搭箭瞄向黑暗的树林。
远处有人在上风口扬声道:“中山故地,俩位不请自来,迎接来迟……就请胡老先生将李克留下,四方馆那边我们也好交差。”
“什么人?”李克问胡三问。
“鲜虞强盗!”胡三问一松指头,一枝长箭啪地射出。在他旁边聚集的狼群好像接到了军令,一齐朝箭射的方向奔去。
“先跟老夫的小兄弟们过过招,然后再来要人!”胡三问背上行囊,把巨大的熊头套在脑袋上,拔腿就走。
“你有这么多狼还怕他们个鸟啊。”李克不解道。
“上将军快随老夫走,在大山里鲜虞人比狼更可怕!”
不一会狼群方向传来呜咽的声音,显然它们吃了亏。黑暗中一排火把燃起,在李克跟胡三问的身后里许形成一道长长的散兵线。林木掩映之下,李克粗略估计有上百人。
“鲜鱼是什么人?”
“赵武灵王先灭中山,再吞楼烦,诸部慑服。鲜虞人就是中山遗族,这里是他们的故国!”
胡三问跑起来矫健异常,丝毫也不像是上了年纪。李克心说这老头不怕狼,但是怕鲜鱼,说明鲜鱼比狼厉害。像他刚才所说,狼都知道虚实之法,隐真示假,难道鲜鱼人就不会?
“停!”李克一把拽住胡三问的熊皮,低声道:“跟我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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